“我冤啊!”王谷又嚎了起来。
江野皱着眉头问道:“他的室友呢,室友没有向辅导员反应这个问题吗?”
余诗之说道:“据说祝帆在上学期开始就不怎么回去住了,好像还出国了一段时
间,天天发旅游照什么的,室友也就没在意。”
作为实验室的小灵通、学术界的八卦王,余诗之从警局出来后一直在论坛和各大群聊中吃瓜,到了现在,已经掌握了许多新鲜的消息。
江野又问:“他父母呢,父母也没发现?”
余诗之道:“重点就在这里,他过年回家了,回家几天后就走了,说是回学校实验室,但实际上根本没回来,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祝帆的家庭是典型的小康家庭,父母也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他在家里排老三,家庭环境非常宽松和睦。
上学期,在白繁的教唆下,祝帆丢下学业陪他在国外玩得不亦乐乎,对家人的说辞是出国交流,因为有时差,通话不方便,所以减少了联系次数,家里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直到两个月前最后一次联系后音讯全无,家里人才慌了神,报了警。
江野道:“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完全联系不上了?这也太奇怪了,是不是误入了什么传、销性质的……”
“都有可能,警方正在调查,只是他失踪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很可能——你懂吧?”
王谷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江野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他确实很讨厌祝帆,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抗拒着那个最差的可能性。
应该……不会吧?
“应该不会吧,他一个学生,也没什么仇人,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江野说出了心中所想,随后想到了一个问题:“对了,白繁呢,白繁不是他男朋友吗,白繁应该清楚他的行踪啊。”
余诗之道:“说到这个,有人说经常看见白繁和祝帆一起行动,但是白繁也很久不来学校了,不知道是不是和祝帆的失踪有直接关系。”
江野突然想到君若锦之前说过白繁拉黑了他的事,大惊失色道:“我……我得回去一趟!”
白繁是白家的养子,如果警方联系不上白繁,第一时间就会去找君若锦!!
江野冲进家门的时候,君若锦正在悠然地冲巧克力喝。
他穿着印着可爱猫咪图案的睡衣,嘴里哼着小曲儿,应该是刚从浴室出来,头发有些湿漉漉的,乖巧地垂在耳边。
祥和的画面让江野的心迅速安定了下来。
君若锦听见了动静,回过头来纳闷地看着他:“怎么这么匆忙,出什么事了?”
江野含糊地说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担心你,回来看看。”
“你不知道我要上班吗?”君若锦无奈地说道:“你就算要找我,也应该去公司找吧?”
“我,我忘了,我没顾上。”江野道:“那你为什么没去上班?”
“我去了,但是上午有警察来找我,我从警局出来,顺便就回来了。”
见君若锦已经在警局走过一遭,江野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也有警察来找我们,说是有个学生……你也认识,和白繁关系很好的那个祝帆,失踪了。”
“原来如此,我就说警察为什么这么关心白繁去哪儿了,可惜我已经被他拉黑了,没法帮到警察叔叔们。”
君若锦捧着他的热巧克力走到沙发边坐下,小小地喝了一口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神色,江野看得馋了,于是凑过去,掰过他的杯子,往嘴里倒了一大口。
“你要喝自己冲,不要蹭我的。”
君若锦心疼地捂住杯口,江野这一口下去大半杯没了,他自己还没怎么好好喝上呢。
“你杯子里的喝起来比较甜。”江野强词夺理道。
其实他根本不爱喝这种甜的发腻的饮料,作为一个合格的实验人,咖啡才是他的续命水。
君若锦就不一样了,他不爱喝咖啡,他爱喝各种甜甜的东西,但碍于对外的高冷形象,不好意思喝牛奶或是奶茶,于是拿颜色和咖啡非常相似的巧克力充数。
交往久了就知道,君若锦这个人就和他爱喝的巧克力一样,浑身上下都写着甜。
“哼。”
君若锦瞪了江野一眼,用手挡着杯子一饮而尽,小气吧啦的样子萌得江野心肝颤。
江野乐道:“行了,不和你抢,你还喝吗,我再给你倒一杯?”
君若锦思索了一下,说道:“算了,我喝饱了,所以晚上吃什么?”
难得江野回来得这么早,不给他做顿大餐可不行。
江野心里叹气,嘴上占便宜道:“好吧,老婆今天受累了,想吃什么给老公说,老公给你做。”
君若锦道:“其实也没怎么累,我确实联系不上白繁,实在是爱莫能助,警察也没为难我,很快就把我放回来了……蒜茸龙虾怎么样,现在去买还来得及。”
江野道:“龙虾这一下子也做不完啊,明天吧,今天先吃糖醋排骨凑合一下?”
“好吧,明天一定要做哦。”君若锦同意了。
晚餐期间,君若锦一边啃着他爱吃的排骨,
一边又聊起了白繁的事。
“说起来,我刚才问了下白琬,她说白繁休学了一年去国外旅游散散心,短时间内没有回国的意思。”
江野心不在焉地问道:“那警察会去国外找他吗?”
君若锦摇摇头:“跨境执法难度很大吧,而且白繁又没做违法的事,他只是去旅游而已,警察最多也就是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是不是了解祝帆的情况。”
江野随口道:“祝帆是白繁的男朋友,他失踪了,白繁不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吗?特地跑到国外去旅游,说不定是畏罪潜逃呢?”
“少看点狗血剧吧。”君若锦不赞同地说道:“你怎么不说白繁求爱不得把人杀了,逃到国外去了?”
江野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君若锦提醒他:“白繁是‘患者’,他就算有杀人的心,也没有杀人的力,就他那废柴体质,别说动手杀人了,看个血腥电影都百分百发病。”
江野也提醒他:“长效特效药已经进入试验阶段了,Aphrodite综合征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退出人类历史。”
君若锦不屑一顾道:“年年都说有特效药,年年都是放空炮,谁还相信他们的话?”
江野反驳道:“这回不一样……”
君若锦依然不屑一顾:“回回都说不一样,回回还得靠我们这些做治疗剂的药企救命,特效药要是真能问世,也就彻底用不着我们这些人了。”
“……”
江野不说话了。
事实胜于雄辩,与其在这里和君若锦进行无意义的辩论,不如等到特效药通过临床检验后,让君若锦亲眼看看真相是什么。
有件事君若锦倒是说对了,一旦真正的特效药问世,那么,诸如白家、江家之类的以Aphrodite综合征急性发作治疗剂以及短期治疗剂为主要产品的药企都会受到重大的打击。
特效药的市场需求远远比不上一般治疗剂,到了那个时候,除了极少数可以拿到特效药专利的幸运企业以外,其他的企业都要面临倒闭的风险。
不过,需要为此发愁的人和企业并不包括君若锦和白家就是了。
祝帆失踪的事很快被爆出只是一个乌龙。
警方通过调取出入境记录知道了祝帆的所在地,祝帆被发现的时候,正在到处躲债,他挥霍无度,把家里给的生活费输完了,于是只能去借不正规的网贷,逾期了又还不上,所以才会人间蒸发。
之所以他的家人联系不上他,是因为他的钱花完了,手机欠费停机了,被警方找到的时候,他正窝在环境脏乱的网吧里网赌,身上只剩下最后的十五块钱,要是再被晚发现个一两天,估计就自己借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求救了。
至于他所谓的男朋友白繁根本就不在他的身边,警方通过各种渠道联系上白繁后,白繁明确表示他和祝帆早就已经分手了。
闹了这么大一通,结果是这样的“失踪”,祝帆自己也知道丢人,于是也干脆效仿白繁休学一年。
江野经常在社交媒体上听说这种赌狗不得好死的事,但还是第一次遇到有认识的人沾染赌瘾,引以为戒的同时,还有些小小的好奇。
要不是他和祝帆的关系实在是恶劣到了极点,他或许还真的会去问问祝帆到底是怎么走上这条不归路的。!
比起江野的满心好奇,君若锦对这种事就有些见怪不怪了。
作为一个社会人,他见过太多因为赌瘾而倾家荡产的人,其中不乏许多原本家财万贯的大老板,那些人才是真的无药可救。
至于祝帆这样的大学生,起码在君若锦看来,还是有挽救的可能的。
祝帆被找到的消息公布后,君若锦在江野面前分析得头头是道:“以他的财力和身份,能接触到的贷款数额不会太大,家里人应该有办法替他还钱,只要他好好反省,休学一年后正常回归学校,他和黄如曜不一样,没有留案底,以后毕业了出来,还是能走上正道的。”
江野质疑道:“是吗?不是听说赌瘾很难戒吗?”
“总有戒得了的人,也有戒不了的人,这就要看他自己了。”君若锦眼珠一转,目光落到江野身上:“如果是你染上了赌瘾,我保证能让你戒了。”
“哦?”江野看向君若锦的宽臀窄腰,嘴角轻挑:“你有什么‘好办法’?”
原谅他有一点点想歪,但他能从君若锦潋滟的目光中感受到那种……令他想歪的暗示。
“那当然是……”君若锦暧昧地凑到他的耳边,说道:“打断你的腿,关在屋子里,什么时候戒赌,什么时候出门。”
江野:“……”
默默远离了君若锦一点点。
“躲什么?”君若锦跟着他一起挪位置,并一把揪住了他的耳垂:“你可不能染上这种坏习惯,听见没有?”
江野抿了抿嘴,说道:“我不会染上这种坏习惯,我和祝帆有质的差别。”
君若锦吐槽道:“有点骄傲过头啊,小朋友。”
“没有骄傲,只是阐述事实。”江野平静且认识地说道:“我和他的差别在于,我有老婆管,他没有。”
“噗——”
君若锦被成功逗笑,奖励了江野一个吻。
江野美滋滋地收下自家老婆给的奖励,并给予了激烈的回应。
两人拥吻了许久才分开,君若锦气喘吁吁地说道:“你想知道……白繁和祝帆为什么分道扬镳了吗?”
“不想知道。”江野道。
“……”
君若锦瞪了他一眼。
不过在激烈的拥吻过后,君若锦眼尾泛红,眼中含泪,极具诱惑的模样让发怒都成了勾引。
即便如此,江野依然冷酷无情地说道:“不用告诉我,我对他们的事没兴趣,说起来……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比起这种无关紧要的人,江野更关心他亲近的人。
从几天开始,他就一直在考虑要给君若锦买的生日礼物。
是的,君若锦的生日快要到了。
他在刚认识的时候就推测君若锦和他的年龄差肯定在十岁以内,果不其然,君若锦的三十岁生日在他的二十岁生日之后好多,并且间隔时间还不短,他的生日在寒假前,而君若锦的生日在暑假前,四
舍五入就是差了一年。
君若锦送给他的礼物价值连城,而且心意十足,这回轮到他回礼,他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想了几天无果后,江野觉得实在是没必要纠结,还不如直接问问君若锦要什么,买给他就是了。
“你在说什么?”
君若锦被江野跳跃的话题搞懵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江野道:”生日礼物,你的生日就在下个月了吧。”
君若锦:“……那不是还很早?”
江野认真地说道:“我得提前开始准备啊,万一你不喜欢,我还有弥补的余地。”
君若锦不满地回道:“我哪有这么挑剔,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江野道:“你说。”
君若锦有点为难。
他最想要的东西,早就已经和他领了证滚到一张床上了。
只是,如果就这么对江野说实话,江野也大概率不会罢休……
君若锦沉吟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道:“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你很久以前说过,会给我做一点有助睡眠的东西?”
“有这回事吗?”江野问道。
“你怎么这样,自己说过的话都能忘?”
“不,我说过的话我当然记得,我的意思是……你失眠过吗?”
江野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君若锦,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些戏谑。
“……”
君若锦无言以对。
江野说的没错,他确实没失眠过。
确切地说,是没在江野面前失眠过。
每天晚上他都窝在小男友怀里睡得天昏地暗,根本没有失眠的机会。
但江野也不是一直都在他身边的,他也有失眠的时候,只是过江野看不到。
“有你在我就不会失眠,但你也不能保证一直都会陪着我吧?”君若锦强行举例道:“就像之前你去外地出差,我一个人睡,就睡不好。”
“……”
江野欲言又止。
他的记性很好,他清楚地记得,他出差的时候和君若锦连麦睡觉,他还没躺到床上去呢,君若锦就已经睡得人事不知了。
不过江野明智地没有和爱人抬杠,而是就着他的话往下说:“你确定想要我做的助眠茶当作生日礼物?”
君若锦道:“原来是助眠茶,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让我好奇了这么久。”
江野无语一秒,耐着性子道:“……你到底要不要?”
君若锦配合地说道:“要要要,老公做的我都要。”
江野想了想,说道:“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不陪你你就睡不好,那你应该很快就能用上我的助眠茶。”
“什么意思?你又要出差?”
君若锦敏感地察觉到了爱人的言外之意,顿时皱起了眉头。
江野道:“是有点事,这回要出国,挺麻烦的。”
君若锦抱怨道:“
你天天打白工就算了,出差都出到国外去了,像你这样的工作量,还一天到晚出差,放在我们那儿一个月起码得给你开个万八千的。”
江野哄道:”就这段时间了,今年过完我就彻底没事了。”
“你拉倒吧,你上次去研究所出差也是这么说的。”君若锦瘪瘪嘴:“要我说啊,除非你毕业了,你才能闲下来。”
江野道:“毕业也就是明年三四月的事,我不像本科生,还得等到六七月才能毕业。”
君若锦斜睨了他一眼:“到时候能不能顺利毕业还是未知数呢,我认识王谷的时候,他就在忙着写毕业论文,你呢,一直在打白工,我就没看你写过论文。”
“……”
江野头都大了。
他怎么没写过论文,他名下十几篇论文,六七篇是一作,两篇是通讯。
只不过这么多的论文不一定全部都是由他亲自撰写的,他们的实验室本质上是一个团体,每个学生有一篇自己的小论文,大家又一起负责一篇大论文,其中大论文下还有分支的中型课题,一般由组长负责。
这些专业的事外行人确实搞不清,就算他解释了,君若锦也大概率不会相信。
“行了行了,你去出差吧,好好讨好教授,到时候毕业也容易点。”君若锦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一个人独守空闺咯。”
江野直男发言道:“不会独守空闺,我会给你打视频的。”
“你歇歇吧。”君若锦翻了个白眼:“把你的行程表发给我,我给自己安排一点国外合作项目,出公差来找你。”
江野:“!!!”
老婆真是太靠谱了!!
这半年里,江野出差就没停过。
君若锦一开始确实给自己安排了公差,但是后来取消了,因为他实在没能架得住江野一个月飞了七个国家,巡回演唱会似的到处跑。
本来他就对江野打白工的事颇有微词,这下更是气急败坏,甚至扬言要是龙教授明年敢不给江野毕业,他就直接往教育部写匿名举报信,痛批学校不做人。
江野许诺了一大堆赔款割地的要求才勉强把老娇妻哄好,并且答应他暑假期间一定回国,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许多国家的放假时间和国内不同,国内暑假正好是他们开学的时候,虽然江野信誓旦旦地承诺了要回国,但当各国研究所的研究对他展现出全貌、当他可以面对面地和那些顶尖学者面对面沟通的时候,乐不思蜀的人反而成了他自己。
好在君若锦并非不懂事的小年轻,他不会像白繁那样单单因为江野没法一直把时间分给他就觉得江野不懂情趣,相反,他其实很乐意见到江野忙于事业,他担心的是江野年纪轻、脸皮薄,被人欺负了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默默承受教授的PUA。
在江野向他保证自己真的完全没有被欺负,并且还很受重视后,君若锦也就不再抱怨他到处出差了,即使配合起来很困难,君若锦还是想方设法地飞到江野为数不多的长期落脚点去和他相会。
江野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虽然他嘴上没有多说什么,但却深深地在心底记下了这酸涩而又甜蜜的一笔。
就这样,江野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了他人生的最后一个暑假。
暑假过后,全新的学期到来,江野的实验室发生了不少变动。
余诗之作为本科生顺利从F大毕业,由于对签约的工作不是很满意,她决定重新回学校备考考研,于是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平时要么到图书馆复习,要么到江野这儿溜达溜达,向研究生学长学姐们取经的同时,顺便和导师们打好关系。
樊俭顺利成了实验室的博士,等到江野毕业后就能接江野的班,童涵和张可琴都升到了研二,他们都没有继续申博的想法,想要早点就业。
新来的研究生只有一个,不过没有放在江野实验室,龙教授因为手上的事太多,今年拒绝带新生,而陈教授出于压力不得不象征性地收两个研究生,虽然挂名在他的名下,但实则是交给王谷的导师带。
王谷的导师成功拿到了职称,非常好说话,今年他本来就已经收了二个研究生,加上陈教授这两个足足有五个,但他照样乐呵呵地收下来,往王谷那儿一丢,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比起江野这儿的青黄不接,王谷那边倒是人员充沛,但要从质量上来说,那可就完全比不了了。
江野这里除了他本人一骑绝尘以外,张可琴卓越的实验才能被多位教授认可,已经有老牌药企向她抛出了橄榄枝,樊俭更是被国家研究所预订走了,在读博期间就会对接相关的研发项目。
暑假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江野总算是兑现承诺回了一趟国。
不过他这次回国回得匆忙,凌晨下的飞机,晚上又要去机场,所以他干脆没通知君若锦,而是偷偷回了家,准备给君若锦一个惊喜。
到家的时间还早,君若锦还没有下班,江野本来准备给他做一顿大餐,结果刚刚起了油锅,家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怎么来了,若锦快下班了,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要不要我打电话和他说一声?”
江野一共也就见过云戟一次,但他们有微信好友,在线上经常说话,彼此之间还算熟悉。
云戟道:“不用了,找你也可以。”
江野点了点头,转身去给他倒茶。
云戟又道:“不用麻烦了,我就说几句话,你等他回来了和他转述一下就行。”
“行。”
江野从善如流地坐下了。
然而,当云戟真的开口时,江野才发现他要说的事并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完的。
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推论,现在信息这么发达,大事小事都可以在线上说,之所以云戟会特地找上门来,是因为他的事非常特殊,如果不是当面开口,就压根说不出口。
“大约五年前左右,我接到一个特殊的案子,有一个小女孩报警说自己的双胞胎妹妹被家人烧死了,一开始我以为这又是一起偏远地区重男轻女的思想作祟造成的悲剧,但深入调查后,我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小女孩的父母听信当地一位‘阴阳先生’的谗言,把小女孩放在火上烤是在为她‘驱邪’,而当小女孩一家将‘阴阳先生’告上法庭后,对方却说女孩一家在污蔑他,并且拿出了全程录像和合法的收费目录作为证据……
“最后,‘阴阳先生’无罪释放,反而是小女孩的父亲因为谋杀罪被起诉,小女孩的母亲在巨大的变故下跳了河,好好的一家四口转眼间只剩下了小女孩一个……”
即使过去了这么久,云戟提到这件事,依然是满脸的痛苦。
在他整个律师生涯中,他不是没有遇到过无法为起诉人胜诉的情况,但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如此不甘。
女孩父亲最后被判了无期徒刑,临别时,他看向他仅剩的、留在人世间的女儿,他的目光哀痛又不舍,那绝不是一个杀人犯的目光。
从那以后,云戟再也没能在夜晚安眠。
他明确地知道一定有什么异常的原因在其中作梗,但直到今天,他依然无法将其查清。
尽管江野只是个事后的听众,但这样凄惨的故事,还是让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云戟缓了缓神,继续说道:“这几年里,我一直在调查这位‘阴阳先生’,我发现他造成的悲剧不止这一起,但每一次都能有惊无险地度过,他一个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于是我猜测他背后还有靠山,就在最近,我终于查到了这个人的头顶上还有一个更大的玄学组织,这个组织只为富人服务,很少出现在大众的
视野里,即使我再努力,也无法让调查更深一步,但我突然想到,君若锦曾经向我提过……”
玄师。▄_[(”
江野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听到这里,他已经彻底明白云戟的意思了。
云戟抿了抿唇,他知道江野是聪明人,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而且江野虽然在智商上远超凡人,说话做事却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他身上带着一种天生的悲悯,让人不禁想要向他倾诉些什么。
“我觉得他们之间有联系,但我没有可以接触到这些人的方法,只能拜托到你们这里来,我希望你们能让我和玄师见一面……其实我还挺庆幸在的人是你,毕竟在君若锦面前我不太好说这些话……”
“这倒也是。”
江野对此表示赞同。
君若锦一家都信奉玄师,要是当着他的面说玄师有问题,还是这种带有犯罪性质的问题,确实是不太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