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白千雪微带稚气的声音,南宫不念疑惑道:“怎么回事?这是在哪儿?还没离开浮生镜吗?”
隔着一道铜壁,白千雪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没事吧?”
南宫不念捂着隐隐发痛的头,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这铜钟的高度很低,他一直起腰,头就撞到了顶端,疼得他措手不及,轻轻哼了一声。
白千雪担忧道:“师兄,你还好吗?里面什么情形?可有妖魔?”
南宫不念叹了口气,又老老实实坐下了,回答道:“什么都没有,只是不小心撞到头了,我这是……被扣到一口钟里面了?”
停顿了片刻,白千雪的声音才再度传来:“师兄,这儿不是笙歌楼,我们还在浮生镜里面,你千万要控制心神,不要被迷惑……”
南宫不念微微一愣,听白千雪的意思,难道这次,镜妖残存的法力是针对他而来的,否则,白千雪为何会如临大敌,这般提醒他?
可是,能有什么幻象是可以影响他心神的呢?南宫不念不由感到有些好奇,问道:“你可知此地是何处?外面可有何异常?”
白千雪道:“师兄,这些都是虚幻之景,你万万不可动气,现在是在……在……”
听他支吾,南宫不念越来越奇怪:“在哪里?”
白千雪道:“在莽苍山。”
莽苍山?那不就是钟不念原本的门派吗?南宫不念更加不解了,忽地想到,他是因为氪金才开启的玩家主动权,但是此时,这具躯体还是钟不念的,难道在浮生镜中现在的幻象,并非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钟不念的?
多半还是关于钟不念的什么人尽皆知的事,才会让白千雪反复提醒他不要动气。南宫不念转念一想,却是稍稍放下了心,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幻象反而对他本身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毕竟他并不是钟不念。
想到这里,南宫不念提起精神,朝外面道:“白少侠,你用心皎将此钟破开即可。”
白千雪语气里有些疑惑:“心皎是何物?我可用剑破开此钟,但是,师兄,你见到外面的情况后,一定要稳住心神。”
南宫不念随口道:“当然是你的佩剑,心皎啊。”
白千雪顿了顿,喃喃道:“心皎?师兄是觉得,可以给我的佩剑如此命名吗?我出生当日的星宿就是心宿,心皎此名,是来源于此吗?师兄,你居然……这么了解我。”
南宫不念傻眼了,他忽然明白过来,白千雪问心皎是何物,是因为此时心皎剑尚未命名,而他适才这么脱口而出,不就改变了过去,变成他为心皎剑命名了吗?也不知这通操作会不会影响到剧情。
又不能说破,南宫不念只好干巴巴地笑了笑,扯了一句:“你心性如明月皎洁,此名堪配。”
半晌,听到白千雪低声道:“多谢师兄。”
白千雪又道:“师兄,我要破开这口铜钟了,你小心些,不要被剑气伤到。”
南宫不念应了一声,身子贴向铜钟侧壁,只听一声尖锐的金属撞击之声,一道白色剑芒闪过,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豁口,大小足可容他离开这口铜钟了。
白千雪收了剑,俯身凑到豁口边,关切地问道:“师兄,你没有被我伤到吧?”
南宫不念摆了摆手,弓着身子移动到那豁口旁,侧身挤了出去:“无事。”
一从这口铜钟里出来,他便立即朝四周扫视一番。他们两人此时处于一座山顶的亭子上,那口铜钟就被放在亭子中央,朝阳初升,回首一望,便可见莽苍山的一座座山峰沐浴在金色的光华之中,气势恢宏,不愧是正道中的第一大门派。
但与这让人震撼赞叹的景观相比,他们面前的这间亭子就显得颇为破烂了,几根柱子上的红漆脱落了大半,其上还有很多乱糟糟的涂鸦。
那些涂鸦也都很破旧了,有些字迹已看不真切,南宫不念扫了一眼,忽然瞥到一根柱子上刻着“钟不念”三字,他有些好奇,朝着那刻字之处走近看去,视线却被一抹白色挡住。
南宫不念看着挡在柱子前的白千雪,尚未开口,白千雪便有些紧张地道:“师兄,你不能看这个……”
南宫不念奇怪道:“为何?”
白千雪停滞片刻,才说道:“这会扰乱你的心神。”
南宫不念氪了100好感度才买到【记忆水晶】,为了开主动权又氪了100好感度,此时有可能得知关于他这个魔教教主的过去,怎会放弃这个好机会?他立即用钟不念那种冷冷的语气说道:“幻象能奈我何?你让开。”
白千雪迟疑片刻,南宫不念趁着这时候,立即走上去将他推到一边,看向柱子——
“钟不念……谁家郎?”南宫不念轻声读了出来,只觉没什么特别的,为何白千雪会拦着他不让他看?他刚要转过头去,视线却扫到了这行字下面的另一排小字。
“没爹又没娘。”
这次他没有读出声,只是在心里默念,同时有些明白了浮生镜为何呈现出这样的幻象来,这大概是最能扰乱钟不念心神的情景了。
南宫不念又看了看柱子上其余的字,内容都差不多,都是对钟不念的嘲讽和谩骂。他虽然不是钟不念,但心里也有些动容,眉头不觉蹙起。白千雪见状,在一旁低声道:“师兄,这些话……都是多年前的了,你不必介怀。”
南宫不念“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转过身,再度瞥了眼适才扣住他的那口铜钟,那钟两侧各有一条垂落下来的绳索,看样子这铜钟原本是被吊在亭子顶端的,不知为何绳索断了,将他扣在了里面。
他走近了些,一手捞起那断掉的绳索,见断口的边缘很是齐整,心中便推测出了个大概。
柱子上所刻的字的语气很像小孩子,想来也只有小孩子才会做出这种事了。否则莽苍山派堂堂一大正派,弟子们把功夫都用在欺辱嘲讽其他同门身上,还怎么练就除魔卫道的本事?再加上白千雪适才也说过,这些字都是多年前留下的,可想而知,必是钟不念在幼年时受到同门弟子的冷遇。
而那铜钟上的绳索并非因老化断裂,而是被人割断的,联想起刚刚自己被扣在铜钟内,可以想见,此刻风光无限的正道第一弟子钟不念,曾经在莽苍山派过得并不怎么样。
甚至很可能在年幼时,被同门故意捉弄,关在这口铜钟之内。这山顶的孤亭上,本就无人往来,南宫不念可以在白千雪的帮助下轻松从这口铜钟里脱身,而钟不念却没有这份幸运,被关在此,不知多久才被人发现。
南宫不念不禁想到,若是此刻是钟不念站在这里,真有可能被这幅幻象图逼到窒息。
白千雪见他蹙着眉,半晌没有开口,紧张道:“师兄,你没事吧?”
南宫不念摇了摇头,对于他而言,虽然能想象出当年情景,却终究无法感同身受。他忽然揽住白千雪,接着抽出佩剑来,剑光闪过,霎时间四周的柱子、铜钟、亭子、以及莽苍山的壮丽景色都分崩离析,化成了一片尘埃。
再睁开眼时,那朝阳之光已经不见,视野变暗了些许。南宫不念感觉到有人正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四周有着点点暗绿色的烛火光亮,他低下头,看到白千雪的面容也被火光映照成一片惨绿。
察觉到他的目光,白千雪有些难为情地松开了他的手臂,说道:“师兄,刚刚那幻象,你居然能丝毫不受其影响,反观千雪,实属惭愧。”
这般夸赞,南宫不念却受用不起,他心知肚明,能打破刚刚那幻象不是他心志坚定,而是因为那幻象根本和他没多大关系,只道:“只是运气好罢了。”
说完,他看向四周,此时他和白千雪站在一条宽阔的走廊里,两边的烛火散发着暗绿色的光,脚下的地砖也是暗绿色的,显得诡异极了。
白千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忧:“师兄,我们好像又进入了另一个幻象中,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两人明明一人都已经历过一个幻象了,怎么还会有新的幻象出现?难道说,我们还有什么弱点,被浮生镜发现了?”
南宫不念看向走廊尽头,道:“我也不知,去前面看看吧。”
白千雪此时还未长成,身量比他矮上些许,虽然也曾多次跟随师尊及同门铲除妖物,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凶险诡异的境况,南宫不念看出,虽然他一直在克制,可身躯也在时不时地微微颤抖。
他不禁心生怜爱,朝着这少年伸出手来:“抓紧我。”
白千雪愣住了,抬起头看着他,不知所措:“师兄,这……”
南宫不念索性握住了他的手:“害怕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这里只有你我两人,不需要掩饰,现在就抓紧我吧,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
白千雪本在挣动的手渐渐不动了,黑暗中望向南宫不念的眸子闪烁着光彩,他跟着他一步步走到走廊尽头,心也不由跳得快了些,为了压制这种纷乱的感觉,他问道:“师兄,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如果是幻象,不是针对我们而产生的吗?可是,我好像从没来过这个地方?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南宫不念微微蹙了蹙眉,走得更快了些。其实,从刚刚开始,他就觉得这个所在很熟悉,这阴森森的气氛、那些绿幽幽的火光和地砖,都给了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甚至他有了一个相当不妙的猜测。
转过走廊,便看到当中的一扇门,他一手牵着白千雪,另一只手推开门,看到面前的情景时,他更加确定了,这次的幻象绝对是针对他而来的,因为,他眼前这个屋子的陈设,与他在魔教的寝殿一模一样!
他愣在原地好几秒钟,白千雪的视线扫了一遍屋子,最后落在案台上摆放的收魂伞上,显得惊讶极了,指着那收魂伞道:“师兄,你快看,那……那把伞,不是魔教的收魂伞剑吗?!”
说着就拽着南宫不念走到了案台边,仔细看着收魂伞:“我在兵器谱上见到过图样,不会错的,就是收魂伞,与醉雪刀齐名,一正一邪。”
南宫不念道:“不要乱碰,当心有诈。”
“是,师兄。”白千雪点点头,随即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可是十八年前,魔教大败,魔教圣女身陨,收魂伞也不知所踪,怎么会在这里?这儿不会是……魔教吧?”
南宫不念心道:你真聪明,一猜就准。正要回答时,却听到里面隐隐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喘。
两人当即停止了交谈,顺着那声音向内走去,即将走近时,南宫不念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停住了脚步,便要拉着白千雪往外走。
那声音是从几层飘摇的纱幔后传来的,纱幔之后依稀可以见到两个交叠的人影,低语声、谈笑声、还有那刻意压低的喘息声越发清晰。
南宫不念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子,心里早已将翘掉的浮生镜妖骂了一万遍。这魔教寝殿的布局他再清楚不过,纱幔之后,便是他的床榻,而此时,那床榻上居然有人,还是两个人!他们在做什么,那暧昧的声音那般明显,他怎能想象不出里面是怎样一幅旖旎之景?
这是针对他而产生的幻象,从穿越进游戏以来,他最担心的就是会阴错阳差地攻略白千雪,而现在,那浮生镜妖残存的法力已经精准地发现了他的弱点,并且如此直接又凶猛地对他采取了攻击!
南宫不念不需要看就知道,那床帐后面的两个人,必定是身为魔教教主的他和长大了的白千雪。
想到这里,他老脸通红,脑袋晕晕,抓着白千雪就往外溜:“走!快走!”
然而此时的白千雪还是一个单纯的少年,不明所以地道:“师兄,为什么要走?那里面好像有人,我们不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吗?说不定可以发现打破这幻象的办法。”
南宫不念语无伦次地道:“不能看,不能看!绝对不能看!看了会闪瞎眼,限制级画面,少儿不宜!”
白千雪不解地看着他:“师兄,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啊?”
南宫不念简直想将他打晕直接拖走了,正在想是否可行,魔教寝殿内忽然刮起了一阵诡异的阴风,穿堂而过,将那层层纱幔吹拂而起,白千雪霎时睁大了双眼。
第68章 不许再提
适才南宫不念观察过,这魔教寝殿内的窗子都关得严严实实,哪里会有过堂风?一想便知是浮生镜妖残存的法力在故意捣乱。这阵风来得又怪又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连阻止都来不及了,层层纱幔瞬间被吹得翩飞起来,那隐藏在纱幔后的朦胧人影也豁然清晰。
床榻之上,是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那白衣人将黑衣人揽在身下,唇角在他耳边轻蹭着,渐渐划向颈部,微弯的唇角冷不防在那黑衣人修长的脖颈间啄了一口,黑衣人浑身一抖,一手穿过那白衣人散落的长发,揪着发尾甩来甩去,在指间转着圈,一边轻笑着,另一只手忽然攀上了白衣人的肩部——
他一只手如常人无异,另一只手却仿佛是死人的枯骨,森然冷冽,稍一用力,指骨前端便戳破了白衣人的衣衫,他再动了动手指,那白衣人的衣衫便如遇到刀刃般,瞬间被划开了大半,变得衣不蔽体了。
白衣人将脸埋在他颈部,忽然停了下来,黑衣人歪着头瞧他,低声笑道:“怎么?划伤你了吗?”
那白衣人道:“没有,好像有人在。”
闻言,黑衣人将头转向一侧,看向纱幔外。
虽然南宫不念早就猜到那床榻上是怎样一幅没羞没臊的场景,但亲眼见到,还是大吃一惊,只觉三观尽碎,当场石化,都忘记要带着白千雪开溜了。就这样,他与黑衣人来了个直勾勾的对视。
那黑衣人发白如雪,气质诡异,看到他还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不是魔教教主又会是谁?南宫不念注视了他好几秒钟,最后如遭雷劈一般,猛然惊觉:这游戏实在是太雷了,就算被雷劈八百次,也比不上它雷人的程度!
南宫不念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瞥了一眼白千雪,只见这少年双目睁得大大的,也已经彻底呆住了,怕是万万没想到,纱幔之后会是这样春光无限的图景。
黑衣人又将头转了回去,也不知究竟有没有见到他们两个不速之客,嗤嗤地笑道:“哪里会有人?莫不是……你反悔了不成?”
那白衣人一愣,忽地加重了力道,在黑衣人颈部厮磨起来,弄得他又疼又痒,连连告饶,白衣人方才停下动作,顿了一顿,又低声道:“不对,我还是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说完,他便要抬起头来。南宫不念登时大惊,这白衣人的声音,和长大后的白千雪完全相同,但他适才一直伏在黑衣人颈间,没有露出正脸,所以此时站在他身边的这个小号白千雪虽然看得呆若木鸡,却并不知道这白衣人的模样恰好就是几年后他本尊之貌,否则,只怕他就不仅仅是发个呆而已了,直接昏厥过去都极有可能。
想到这里,南宫不念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飞速在掌心汇聚了一股灵力,突破而出,朝向那床榻上的黑白两道身影击去,但即将击中之时,适才那股阴风忽然停了下来,纱幔也随即落下,挡住了他这一击。
说来也是奇怪,若是寻常,他这一掌击去,那纱幔早就碎裂无疑了,但此时那纱幔却还在微微荡动,依旧完好如初,想来也是幻象的特殊性,在某些场景之下,灵力毫无作用。
但好在纱幔挡住了白衣人即将看向他们的脸,南宫不念刚松了一口气,耳边忽地又有风声响过,竟是那股阴风再度吹了过来,纱幔也随即飘扬而起。
眼见那白衣人即将与白千雪打个照面,灵力又发挥不了作用,更何况南宫不念也没剩多少灵力了,再浪费下去恐有危险,他当即大喊一声:“白千雪,不要看他!”随即便扑向白千雪,双手牢牢遮住他的双眼。
白千雪本就比他矮一头,被他双手从背后捂住眼睛,身子也随之被他环抱在了臂弯内,浑身微微一抖,忙慌张地去推他的手:“师兄,你怎么突然……这是在做什么?”
现在这种情况,想对白千雪解释清楚着实困难,“穿越”、“游戏”、“玩家主动权”一类的说辞,说出来估计就会被当作神经病了,南宫不念放弃了解释,手臂环着白千雪,朝床榻相反的方向转去。白千雪略挣了挣,然而他在之前落霜林的幻象中耗费灵力过多,单凭身体力量也敌不过高他一头的南宫不念,挣脱不出,被他带着转向背后。
环着白千雪转过身后,南宫不念只觉身后那两人的调笑声更加接近了。他心下骇然,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邪门的魔教寝殿,索性将手从白千雪眼前移开,一手穿过他手臂下方,微一弓身,另一只手抄向他膝弯,将他凌空抱起,飞速地向寝殿大门冲去。
冲到走廊后,他又抱着白千雪奔了片刻,转过一个弯,便到了他们刚来这幻象中时所处的那条走廊,他沿着走廊继续狂奔,很快,面前又出现了一个转角,然而转过那转角之后,南宫不念却停了下来。
在他眼前,那转角之后的长廊内,又出现了一个房间,他一脚踹开门,看向里面,只见室内之景,无论是案台上摆放的收魂伞,还是那层层飘逸的纱幔,以及纱幔后朦胧的人影,都与刚刚他们所进入的那间魔教寝殿一模一样!换言之,也许在这个幻象中,有着无数个构造相似的魔教寝殿,亦或是,他们虽然感觉上已经距离适才那魔教寝殿很远,实则却是由于幻象的影响,走到哪里都只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幻象,就仿佛是一个无法走出的迷宫。
南宫不念见状,立即转身离开,再度回到了走廊上。此时,他才感觉到被他抱着的白千雪一动不动,好像变成了一根木头,他忙低头看去,借着走廊内阴暗的烛火,他看到白千雪的脸红成一片,贴在他的胸膛前隐隐发烫。
南宫不念暗暗一惊,以为是白千雪在落霜林的幻象中耗损灵力过多,身体有恙,连忙问道:“你怎么样?可有不适?”
听到他这句话,白千雪仿佛如梦初醒般,连忙动了动身子,从他怀中挣扎出来,气息微颤道:“师兄,你……这是……”
南宫不念被魔教寝殿那幅情景搅扰得心烦意乱,当时只一心想着千万不能让白千雪发现那床榻上的白衣人就是他自己,没来得及想别的,便把人抱在怀中奔了一路,此时察觉到白千雪的异样,微觉赧然,但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揉了揉太阳穴,冷静了几分,诌道:“这次幻象所在之处可能是魔教,凶险万分,尽量……不要与那两个人接触,也不要与他们对视……”
白千雪愣了愣,问道:“是这样吗……”他低着头,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两人又在走廊里尝试了几次,然而来来回回所见的都是同样的魔教寝殿,最后,两人只好停下。白千雪的眼神越来越迟疑,南宫不念看他欲言又止,问道:“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白千雪一怔,顿了顿,抬头看向他道:“师兄,我若说了,你不要见怪,我并无他意。”
南宫不念道:“但说无妨。”
白千雪眼眸垂了下去,道:“师兄,你不觉得刚刚那个黑袍白发的人……和你的容貌很相似吗?”
南宫不念忽地想到,适才那位幻象中的魔教教主回过头时,他受到的心理冲击过大,当场愣住了,那时,在他身旁的白千雪也必然看到了魔教教主那张脸,而那张面容,除了气质不同外,与真实的南宫不念没有任何差别。
白千雪能忍到此时,才将心底的疑惑说出,当然是顾忌到钟不念是正道弟子,且个性傲然,说他与魔教有可能扯上关系,定会使他极为不悦。
南宫不念想也不想,头连摇了好几次,斩钉截铁地道:“不像,不觉得。”
白千雪抿了抿唇,轻轻吁了一口气,又道:“师兄,我们被困在这幻象里,必须快些离开,我并非是指师兄和魔教有牵连,只是那个黑衣人的容貌跟师兄……”
南宫不念也知自己敷衍得过于明显了,揣摩了一下钟不念若遇到这种情形会作何反应,面色微沉,打断他道:“你是认准了那个黑衣人就是我?这幻象是因我而生?我是魔教的人?”
他这冷冷的三句问话让白千雪的话生生止住,半晌没有开口。南宫不念瞥向他,一阵心虚,转念又想:反正这不该说的话也已经说了,那就说得更明了一些,也好将他这次开启玩家主动权的事遮掩过去,免得日后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他转过身,背对着白千雪,继续说道:“离开这里之后,你大可将所见所闻尽皆告知你师尊,告到莽苍山派去,甚至是告诉全天下的正道弟子,我心怀不轨,身有魔障,不堪为正派弟子之首,更不可对我掉以轻心。”
话说到此处,白千雪的眸色暗沉下来,走到他身前,面对着他道:“师兄,你以为我会如此容易就被幻象所蒙蔽吗?虚幻之景与眼前之人,我会信哪一个?”
南宫不念低头瞥向他,只觉他的眼神坚定不移:“与师兄在浮生镜内所见之事,除你我之外,再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听到他这句话,南宫不念着实松了口气,他装成冰山脸违心地说了那么多废话,不就是等着白千雪这句承诺吗?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待离开后,对我也不必再提起此事了。”
“师兄……你……”白千雪目色微动,不知又想到哪里去了,面色黯然地道,“一切听从师兄之意。”
南宫不念连连点头:“你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些事,再说我进入浮生镜,只是一个意外。”
白千雪的音调很轻,语气微微发颤:“只是……意外吗?”
南宫不念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正要询问,忽地听到周围响起了一阵谈笑声,以及那暧昧的喘息声,统统再度汹涌而来。他脑中感到一片恍惚,不觉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竟然发现那条幽暗的走廊两侧,原本光秃秃的墙壁上此刻居然排列了无数扇门,而每一扇门都是开启着的,透过门向内望去,便可见到房间尽头飘扬的纱幔,当然,也能看到纱幔后那交叠的朦胧人影。
南宫不念感觉脑子都快炸开了,别无他法,只得狂敲系统:“系统亲亲,S!O!S!SOS!!!”
第69章 记忆终结
在他一通猛戳狂呼之下,系统华丽丽地现身了,而且早就明了他现在的处境:“亲亲,您当前心神散乱,突破此幻象实属困难,如果继续下去,很容易迷失在浮生镜中,届时游戏数据将清零重置,您将重新体验本游戏,请做好心理准备!”
周围那黑衣人和白衣人的声音听起来越发接近了,南宫不念的心陡然一惊,额头根根青筋暴起:“NO!我不想重新来过!系统亲亲,拜托拜托,好歹也在一起工作这么久了,透露点提示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