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挥手,对一旁侍立的二九道:“去准备酒宴,给萧姑娘和这几位侠士接风洗尘。”
二九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去准备,却听萧云霓开口道:“梁掌柜不必多礼,我等来此地还有要事处理,不便耽搁。”
梁掌柜神色一滞,道:“萧姑娘,你们现在就要去那个地方吗?”
萧云霓颔首,道:“几日前收到梁掌柜的信,我们要找的人貌似就在加木集镇,但信中所写未免有所疏漏,不能尽然,正巧我这几位师弟对此事也不甚了解,能否请你将此事再详细重述一次?”
梁掌柜忙道:“这是当然,萧姑娘这么说就见外了。”
说着叹了口气,满面忧色地讲道:“加木集镇虽是一个地域不大的小镇,但因处在来往南武林与中原的必经之路上,因而会有许多江湖人士途径停留,而我梁家便是发现了这一商机,从我祖父那一辈开始,便在加木集镇上开设了一家客栈。”
“名为客栈,实则在本地居住的百姓是很少光顾的,客人多是江湖中人,彼时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时日一久,本是供人酒宿的客栈便无形中发展成了一张互相交换江湖情报的消息网。到我这一辈,客栈早已是表面生意,收买贩卖武林消息才是获利的大头儿。”
听到此处,南宫不念想起适才二九说现在生意难做,他们带来的那一车果品蔬菜已然用不上了。
想来萧云霓在莽苍山派带着门中弟子开荒,生意已经做到南武林来了。加木集镇上气候炎热,不利耕种,而梁掌柜的客栈虽说主要是靠买卖消息生财,但也有不少江湖人士需要歇脚食宿,客栈内的货品供应,就有一部分源于莽苍山派。
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让客栈无法再如常经营,二九才会说他们不需要供货了,梁掌柜也是这样一副愁眉苦脸的郁郁之色。
南宫不念便问道:“武林风波从无止息,梁掌柜的生意怎会有问题?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梁掌柜听到他发问,皱起眉头,面色愤愤不平:“此前一直顺风顺水,谁料前不久,忽然冒出来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居然在我的客栈对面开了一家赌坊,名叫通天赌坊,不分白昼黑夜,热闹非常,本来在我店里的客人都被他们引了去……”
南宫不念疑惑道:“赌坊?那赌坊的掌柜也是江湖人士吗?可有名号?”
梁掌柜眉头拧成个疙瘩,摇了摇头道:“那两人神神秘秘的,几乎不怎么露面,也从未说起过名号,但却自称凡是江湖消息就没有他们得不到的,不知是哪门哪派的人,在我这里捣乱!”
他抬起头瞥了一眼萧云霓,继续说道:“不过,就算他们两人再掩饰身份,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花重金收买了通天赌坊的伙计小年,他见过那两人,说他们的容貌与萧姑娘寄来的画像上的人有八九分相似!”
南宫不念看向萧云霓:“画像?什么画像?那两人是谁?”
萧云霓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对梁掌柜道:“既是如此,就烦劳梁掌柜,差人带我们去一趟这个通天赌坊,我要当面确认他们两个是否是我要找的人。”
梁掌柜连声应允,吩咐二九去带路,一路将他们送到宅院门口,又迟疑道:“萧姑娘,如果他们俩真是你要找的人,你会拿他们怎么办啊?”
言下之意,便是在盘算那赌坊有没有可能关张。
萧云霓笑道:“梁掌柜请放心,如若果真如此,只怕不需要任何人多言,他们自己就会马上离开加木集镇了。”
离开梁家宅院,二九带着一行人前往通天赌坊。
路上,白千雪低声对南宫不念解释:“万家庄一案之后,佛隐寺、莽苍山派,还有我摘星阁,都在设法寻找关于醉雪刀的进一步消息,萧云霓遣人画了多幅全求通和药霸天二人的画像,想找到他们,从他们身上得到更多线索。”
“通天赌坊?”南宫不念轻笑一声,“全求通的‘通’,药霸天的‘天’,起这个名字,那两个赌坊掌柜多半就是他们俩了,想不到他们居然从观宝镇一路躲到了南武林!”
他此时方才明白,适才萧云霓之所以不在梁掌柜面前回答他的问题,也是担心消息走漏,引起武林争端,毕竟,觊觎醉雪刀的人太多了。
南宫不念瞥了一眼白千雪,又想起此前白千雪向他借收魂伞的时候说起过:他与人约定,不能将此行向任何一个人透露。想必这也是萧云霓要求的了。
原因不难猜测——关于醉雪刀的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至于她为何要告知白千雪,一来是给自己找个帮手,孤军奋战一旦有闪失,连个消息都传不回来;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葛峰那只右眼,现在正由白千雪保管——那只右眼藏着万家庄一案凶手的关键线索,不将这个藏在暗处、同样对醉雪刀虎视眈眈的凶手的身份弄清楚,岂能安心?
如此,萧云霓在收到梁掌柜的回信,得知全求通和药霸天很可能在加木集镇后,考虑之下决定只将这件事告诉白千雪知情,而且与他约定,不可泄露消息给任何人,甚至连佛隐寺的苦量禅师都没有通知,当真是心思缜密、思虑周全。
思忖一番,南宫不念的视线落在白千雪身后所背的收魂伞上,还不知他为何要带收魂伞来。
不过这个问题,他也不急于寻求解答,既然白千雪和收魂伞都在触手可及之处,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呢?
将近日落之时,闷热的气温也逐渐降低,阵阵微风吹拂而过,倒是畅快怡人。前路不知凶吉,南宫不念却莫名觉得安心,抛却这些杂乱的思绪,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二九在一个十字街口停了下来,指了指旁边一座三层高的楼宇,叹了口气:“这就是我家掌柜的客栈,最近生意都被抢了,和关张也没什么区别了。”
南宫不念跳下马车,望了一眼梁家客栈,又看了一眼空落落的街口,疑惑道:“通天赌坊在哪儿?”
梁掌柜说通天赌坊开到他客栈对面抢生意,但此时他们眼前所见,这街上只有这梁家客栈最为显眼,并没有看到那门庭若市的通天赌坊。
正纳闷间,二九走向梁家客栈对面一扇木门前,这扇木门并不起眼,他们适才都以为是寻常人家,没有多注意。
敲了三次门后,有个和二九年纪相仿的少年打开了门,见是他,压低了声音道:“二九,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没什么事不要到这里找我吗?要是被掌柜见到我和梁家的人来往,还不得将我赶出去……”
二九听他絮絮叨叨,打断道:“小年哥,再帮我家掌柜一个忙,”他错身让对面叫小年的少年看了看身后几人,“带他们进赌坊,见见你们掌柜。”
小年为难道:“这……我家掌柜平日都不见客的,我帮不上忙啊!”
萧云霓忙上前道:“我们久仰通天赌坊,来此也是想做笔买卖,打探些江湖消息。”她边说边指了指身后剩余的那辆满载果蔬的马车,继续道,“这些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如果两位掌柜能帮我这个忙,还有重谢。”
小年见她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又因为先前暗中收了梁掌柜不少好处,便应允道:“那几位先进来吧。”
步入木门之后,南宫不念微微一愣,目之所及是一处狭窄的空地,四面都是围墙,没有一间房屋,他们几人加上一辆马车就几乎将这空地占据了一半多的空间。
正在疑惑间,只见小年走到围墙一角,伸手朝墙上按动了什么东西,那墙角发出一阵嗒嗒的响声,地面上似是有石板在移动,声音停止后,露出一个算得上宽敞的洞口来。
小年道:“马车停在外面即可,东西一会儿我叫人来搬,你们跟我来。”
一行五人便随着小年迈入洞口,沿着台阶向下缓缓而行,人声熙攘喧嚣,距离众人愈来愈近。行了片刻之后,他们到了最底端的平地上。
南宫不念举目望去,这地底空间很大,仿佛是一个地窖之类的所在匆匆改建而成,装饰极为简单粗糙,石壁上处处燃着火烛,照得一片通明。正对着他们之处,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凌乱地写着“通天赌坊”四个大字。
然而环境虽是简陋,里面却热闹异常,中央八九张赌桌上都簇拥着赌客,个个兴奋地猜着大小,周围还有一些零散的小桌案,都是设有两把椅子,两个骰盅,看样子是两方对赌的博戏。角落里另设了一个区域,供人歇息用膳。
南宫不念不由感慨,这个全求通确实是个八面玲珑的好手,才跑到这加木集镇上没多久,就能将这赌坊经营得有声有色。
小年让他们在此稍候,进去和掌柜汇报情况。南宫不念便随意地看了看,只见每张赌桌都座无虚席之时,唯有一张两人的小桌案旁,却只坐了一人,对面另一个座位迟迟没有人落座。
他便多打量了那人几眼,那是一个眉目俊美的少年人,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穿着一件绛色衣衫,头发随意扎在脑后,手提一只白玉酒壶,饮了几口,似乎是醉意阑珊,放肆地大笑道:“还有没有人要跟我赌?哈哈……哈哈哈……都不敢和我赌了吗?!”
他中气十足,声音高亢响亮,周围人不自觉地都停了下来,视线聚焦到他身上,有人便问道:“你这次要赌多少钱?”
那少年人想了想,似乎自己也糊涂了,取出钱袋来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桌上,醉醺醺地道:“我……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你们今天输给我的,哈哈……我全押上,谁来陪我赌?!”
那些黄白之物一看便知不是小数目,有人便跃跃欲试,刚说了一半:“我跟你赌……”就被身边的人拉住了, 劝道,“别,现在和他赌,输的必定是你,不用不相信,我在这里瞧了好几日了,每天都是这样的,再等等吧!等他赌到第一百次的时候,再和他赌!”
第77章 自导自演
那人眼里露出惊疑的神色,却也听了劝,没有去和那少年赌。南宫不念看得惊奇,便想去问问原因,正打算开口,只见小年已经回来了,只得止住脚步。
小年道:“掌柜请几位进去。”
一行人跟随他穿过赌坊的人流,走到一间房门前,几人刚推门而入,便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人浑身珠光宝气、极尽奢华,另一人人高马大,形容粗糙,不是全求通和药霸天还能是谁?
这边众人心内有数,对面两人却是猛然一惊,和他们静静对视了半晌,全求通拔腿便冲向房间后面的另一扇门,大喊道:“快跑!”
药霸天十分忠诚地道:“大哥你先跑,我来顶住他们!”
全求通冲出那扇后门,嘴里还絮絮叨叨:“你能顶个屁,赶紧溜!”
见状,鬼面郎君两三招就制服了拦阻在前的药霸天,千面妖狐掠过他们冲进后门,全求通没跑出几步,就被灰溜溜地抓了回来。
萧云霓打量了他们一眼,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全求通适才坐过的那把椅子上,缓缓笑道:“全掌柜,自昔年莽苍山派一别,许久未见,全掌柜是今非昔比了呀。”
千面妖狐放开他,往后门前一堵,全求通瞥了一眼,知道自己跑不掉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脸上的慌张之色褪了大半,满面含笑道:“原来是萧姑娘,阔别已久,你却还像当年一样风采超然。”
萧云霓笑着朝他颔首,全求通又看着其余几人道:“白少侠也来了,还有这三位也都是正道侠士吧?不知几位从中原到巴蜀,所为何事?”
他这般揣着明白装糊涂,萧云霓直接点破:“全掌柜,我没有多少时间跟你扯东扯西,我们是为何而来,你心知肚明。”她目光锐利如箭,直视着全求通,问道,“万宝禄买的醉雪刀是赝品,中间人是你,你必定认识卖主了,那卖主是谁?快说!”
倏然间,萧云霓手腕一翻,寒气森森的短弩已握在手中,箭镞闪着点点银光,指向全求通的咽喉。全求通霎时一惊,身子抖了三抖,磕磕巴巴地答道:“我……我……我不知道啊!”
萧云霓皱着眉,手指微微动了动,作势要将那支箭射出,全求通登时大惊失色,高声道:“我说的是真的啊!我确实不知卖主是谁!”
萧云霓冷笑一声:“那就怪不得我了,全掌柜,今日咱们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全求通紧闭着眼睛,嚎叫道:“萧姑娘,你大人有大量,手下留情!再说我们之间可哪有什么仇啊恨啊?你说的要是莽苍山派那件事的话,可都已经过了三年了,而且我当初只是说了些实情,辰玑子的死和我没多大关系,你不能光挑软柿子捏,要报仇应该去找魔教教主!”
萧云霓目光一凛,握着弓弩的手微微发颤,沉声道:“你说什么?!”
她的目光冷如寒冰,全求通刚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就感觉今日要小命不保,登时不敢再多说,将满腹慌张吞了进去。
萧云霓道:“师尊的名讳岂是你这等市侩小人能直呼的?!”
南宫不念听这两人争执,貌似还牵连到他了,不由对三年前莽苍山派发生何事更为好奇,只是全求通似乎触到了萧云霓的逆鳞,不敢再多言,刚刚提起个头儿就没了后文。
他不禁心塞不已,立志再攒一波好感度,将【记忆水晶】买个全套,势必要弄清这段黑历史是什么。
两人相持不下,忽听白千雪开口道:“萧姑娘,我们不远千里来此,是为了查出杀害葛师弟等正派弟子的幕后真凶,以及探查醉雪刀的下落,至于三年前的旧事,可否暂且先放一放?”
萧云霓闻言,冷声道:“白师兄,怎么全四一提起南宫不念,你就如此紧张?”
白千雪微微吸了口气,视线若有若无地扫了南宫不念一眼,低声道:“萧姑娘,你不必……”
萧云霓不屑地笑了一声,道:“行了,白师兄,那位南宫大教主早已与我莽苍山派无关,你们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会关心,只要你们不要碍到我的事便罢。”
白千雪微微蹙眉,萧云霓又盯着全求通道:“全掌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关于那把假醉雪刀的所有相关之事,一字不落地告诉我,否则……”
她的手指拉着弓弦,逐渐绷紧,发出一阵细微的弦音,听得人心里也发紧。全求通脑门流下两道汗渍,转动着眼珠:“我……我说,我说!当时,确实有个人来笙歌楼找我……你们也知道,我在做笙歌楼的掌柜之前,就是个流浪汉,只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做的都是为人不耻的腌臜事——买卖消息,甚至是挖坟掘墓、偷盗行骗的事都做过……”
萧云霓斜睨了他一眼,打断道:“全掌柜,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只怕整个武林的人都知道,就不必赘述了,我们没时间听你的丰功伟绩。”
南宫不念腹诽:我有时间听,我很想听啊!全武林的人都知道,但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正听得津津有味,便被萧云霓喝止住了,全求通登时便不敢再说了。
他抬起手臂,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连声道:“是,是……萧姑娘,我是想说,这个人他就是听闻过我之前在江湖上的大名,得知我人脉消息都颇为通达,有求必应,才带着醉雪刀来见我,希望我替他找个好买家。当然,当时我并不知他手里的那把醉雪刀是假货,否则,我怎么可能将这个消息告诉万老爷?”
众人都紧盯着全求通,南宫不念皱着眉道:“如此说来,全掌柜你是见过那个卖刀的人了?他是谁?”
全求通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见是见过,是个青年男子,可我真不知道他是谁啊,他不言名号,我也并不认识他。”
萧云霓道:“你当真未曾见过此人?全掌柜在江湖中打滚这么久,无论正派还是邪魔,抑或是旁门左道,只要是叫得上名的,你大概都曾见过吧?就算是没见过,观他的装束、举止,也能对得上是谁吧?还是说,你是存心敷衍我们,不愿意如实讲呢?”
全求通眉毛挤成了八字,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怎敢欺瞒萧姑娘呢?!这个人我属实是未曾见过,他相貌平平,穿着打扮、言行举止也都很正常,很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根本不像是个江湖中人。若不是他真拿出醉雪刀来,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在诓我。”
萧云霓略一思忖,走到一边的桌案边,见那桌案上正摆着笔墨和宣纸,便开口道:“全掌柜,口说无凭,将那卖主的画像画出来看看。”
全求通迟疑了片刻,为难道:“这……我也只见过那个人两次而已,一次是他托我给醉雪刀找买主,另一次是和万老爷交易。过了这么久,他的容貌,我可能记得有所偏差,而且,我哪里会丹青,只怕我画出来,你们也认不出……”
最后这句才是重点,萧云霓瞥了眼南宫不念,道:“无妨,全掌柜描述那青年男子的样貌即可,十三师弟,你来画。”
南宫不念一愣:“啊?”
萧云霓低头看了眼宣纸,又看他:“怎么了?”
看萧云霓理所当然的表情,似乎这个十三师弟在绘画上颇有所长,可他南宫不念并不具备这项技能,看着那宣纸就犯了难,脑子飞快转着,在想该用什么理由推脱,才不至于让萧云霓怀疑他的身份。
南宫不念视线扫向对面的鬼面郎君和千面妖狐,见他们两人也一脸茫然之色。他当时便懂了,魔教岂是有闲情逸致搞文艺创作的地方?只怕这二人画起画来与无敌旋风斩等人也不相上下,可以统称为鬼画符,一点都帮不上忙。
正束手无策之际,白千雪忽然上前一步,拾起桌上紫毫,淡然道:“我来吧。”
萧云霓目色微滞,暗暗瞥了南宫不念一眼,点点头道:“那就辛苦白师兄了,白师兄的画技自然比十三师弟好上许多。”
随着全求通的描述,白千雪浅浅落笔。
南宫不念在一旁看得出神,嘴角不自觉微微弯起,但随着这幅画像的完成度逐渐增高,画上人的样貌跃然眼前,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抬眸一看,白千雪也是同样。这间屋子内,除了全求通、药霸天和千面妖狐外,其余人的面色都饱含惊诧。
画上的人,与柳郎有七八分相似。
全求通只见过卖主两次,记忆和描述难免有偏差,众人心里都明白,去除这点偏差,那卖主必定是柳郎无疑了。
南宫不念与众人在万家庄分开后,无意中遇到真正的柳郎,才得知在他们身边的柳郎是被他人假扮的,但这消息他还未来得及告知其他人。后来他虽与白千雪再度见过几次,却总有事妨碍,便将此事忘到脑后了,一直都未对他提及。
此时想悄悄告诉白千雪,又恐萧云霓察觉,便没有开口。
萧云霓迟疑道:“这个人,不是万幸的好友柳郎吗?柳郎是假醉雪刀的卖主?这怎么可能?那把醉雪刀虽是假的,但能骗过全掌柜和遍览奇珍的万宝禄,听万夫人描述,也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刀。他区区一个货郎……”
说到这里,萧云霓忽然停了下来,似乎也回想起柳郎在万家庄时的种种表现,顿感心惊。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我们遇到的柳郎,其实根本就不是柳郎吧?”
南宫不念微微点头,也是感觉出乎意料,在此之前,他只知道假柳郎大概就是将葛峰的尸体断首,抛到魔教乱坟岗,从而将他卷进万家庄凶案的人,却从未想过,他还是将假醉雪刀设法卖给万老爷的人!
南宫不念彻底被弄糊涂了,这个假柳郎如此自导自演,到底目的何在呢?
第78章 再度背锅
南宫不念不禁又转向全求通,问道:“全掌柜,你再仔细看看,白师兄所画的这人,确定是出售假醉雪刀的人吗?”
全求通对着那画像上下打量,点点头道:“足有八九分相似。我知道的可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可以放开我和贤弟了吧?”
鬼面郎君抬眸看向南宫不念,在寻求他的指示,南宫不念却蹙着眉,越想越不对劲,他盯着全求通看了一阵,全求通被他注视得心里发毛,颤声道:“这位少侠,你……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南宫不念道:“全掌柜,你是否还有隐瞒之事?”
全求通怔愣了一瞬,迟疑地开口:“我……绝无欺瞒,少侠为何要这么问?”
南宫不念观他神情,便知猜得八九不离十,轻笑一声,缓缓开口道:“如果你只是做了个中间人,为何要舍掉费心经营的笙歌楼,忽然背井离乡,逃到这荒凉的巴蜀之地呢?”
全求通眨巴着眼睛,慌张地道:“这……这有什么奇怪的?!魔教教主都从他的老巢出来,直奔万家庄了,足以知晓万家庄鬼魂索命的说法不可信,他多半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奔着醉雪刀来的!”
他边说边瞥了白千雪一眼,继续道:“那时白少侠也在,知道前因后果。我贤弟好死不死,惹到了魔教教主这尊神,将他关进了机关洞里,本以为我俩将要小命不保,谁料他出来后,就问了问关于万家庄的事,竟然没有计较,火速离开赶去那里了。”
白千雪抬眸,道:“全掌柜,不可信口雌黄。南宫去万家庄时,并不知醉雪刀之事,而且,你当时也并未讲出实情。”
全求通迟滞片刻,道:“白少侠,魔教教主喜怒不定,我当时若是说出实情,难保他会不会相信。再说我只是赚了点小钱,不想再卷进江湖是非之中了,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与我有关,就是最好的。所以,在你们离开笙歌楼之后,我便马上带着贤弟离开了。”
南宫不念听得眉头紧锁,展开折扇,道:“你绕来绕去,是想说担心魔教教主知道你没有讲出实情,回头找你算账,因而才逃走?”
全求通愣了一下,连连点头,南宫不念刚想说话,白千雪却抢先他一步开口了:“全掌柜,你这个理由,是不是太过牵强了?”
全求通声音微弱地道:“我……我……”
白千雪道:“你……可说是于南宫不念有些恩情,他虽是行为乖张,但你心知肚明,若只是因为这件事,他并不会为难你,你又怎会因此放弃笙歌楼呢?”
全求通被他说得没了话音,白千雪又道:“全掌柜,你究竟还有何事隐瞒,但请明言。醉雪刀现世,这场武林风波已是不可避免,你再躲下去又能躲多久呢?”
全求通半晌未言,眼珠转来转去,扫向众人,最后道:“这……我要是讲出实情,你们要承诺,绝不可找我和贤弟的麻烦。”
白千雪对他微微颔首:“可以。”
全求通又去看萧云霓,见她也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才唉声叹气地开口:“唉,说起这件事来,我真是悔不当初,不应该贪财,为了再赚一笔钱,搞得现在不仅没了笙歌楼,还要躲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和别人抢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