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困了,但面对一张床,泛起了难。
“姐姐,你睡床,我睡地上正合适。”
他还记得自己那天抓了姐姐的胸,况且男女授受不亲,他是不敢再做那种不知礼数的登徒子了。
“都是修士怕什么?”宁珂倒是混不在意。
毕竟他和楼云霄都是男人,一起睡又不会少块肉。
但换位思考,也是,在楼云霄眼里他可是实打实的女人。
心中便陡然生出几分想要逗弄对方的意思。
这么想着,宁珂一把拽过楼云霄的胳膊,将人压在床上,挑起少年的一缕发丝轻声地笑:“还是说,这才短短几天,你这小子就对我这个救命恩人有所图谋了?”
楼云霄震惊地半张着嘴,意识到现在两人危险的姿势,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里都有姐姐的冷香。
一说话,声音都变了调儿。
“姐,姐姐,我没有,我不是那么想的。”
就算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也不敢肖想自己的救命恩人。
况且他也有自知之明。
这位姐姐能够将濒死的他那么轻松地救回来,所拥有的实力必定绝强。
甚至还要超过之前流云宗的宗主。
这样的大能只会被跟她实力相近的人所吸引,又怎么能轮到他来染指?
宁珂心情大好地欣赏了一会儿男主红透了的脸,忍着笑捏住楼云霄的下巴,左右端详一番,声音轻挑。
“不是最好。”
“毕竟我还没变态到对你这么嫩的小崽子下手。”
说罢,便翻身到床的另一侧,留出给楼云霄的里侧,闭眼睡了过去。
独留楼云霄摸着心脏的位置,感受那处比往常剧烈许多的心跳,有些恍然。
姐姐总是说他小。
那若是他长大了呢?
若是他能够成长为像宁珂那样冠绝三界的大能,姐姐还会这般说他吗?
黑暗中,少年抿紧唇瓣。
一颗浅浅的种子在内心萌芽。
他想,也许他想要变强,除了复仇以外,似乎又多了一个另外的目的。
只是他不说,便没人会知晓。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经过那七日,楼云霄摸到魔道双修的门槛,之后的路便好走多了。
再入魔魂河也不至于一点儿反抗之力都没有。
甚至到后来,还能像宁珂逗魔魂那样追在吱哇乱叫的魔魂后面跑,然后再毫不留情地把魔魂们吞噬进入身体,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魔魂们要是有神智,一定会对着宁珂和楼云霄齐齐骂一句:你俩这对老六!
他能够冰冻和烧沸的河水也从一开始的一里地,到后来的二里地,三里地……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宁珂不是从冰层里看到人面鱼,就是看着人面鱼从滚水里翻着肚皮飘上来。
实在是……怪恶心的。
楼云霄利用魔魂河淬炼魔气,追着魔魂跑,而上了岸,就会被宁珂拿着一柄木剑揍成狗。
这让楼云霄一度怀疑自己之前学的十年剑法都是玩闹。
在姐姐面前,根本派不上用场,只有挨揍的份儿。
殊不知这都是宁珂的恶趣味。
别人家厉害的长辈教孩子,都知道要维护孩子的自尊心,时不时地放点水。
到了宁珂这儿,他可是太享受自己这具身体的牛逼实力了。
这第一阶段任务,就他和男主待在这鸟不拉屎的魔渊,就这么一个对手给他练手,他又怎么可能放水。
分分钟虐的本来就因为双目失明而实力锐减的楼云霄摇摇晃晃,都得用剑尖撑地才不至于摔倒。
“姐姐……”少年望着她的方向,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是哪个宗门的剑修啊?”
在他的记忆里,人族的大能他见过的不少,却从未知道有哪一位女剑修能如此厉害。
那边宁珂还在学着武侠小说里那种大侠,百无聊赖地翻着剑花。
闻言,停了玩剑的动作,仔细思考了一下大反派到底是修什么的。
半晌,才慢吞吞地回答:“我大概,可能不是剑修。”
不是剑修都这么厉害?
还让不让人活?
楼云霄脑瓜子嗡的一下,感觉受到了一万点儿打击,他又问:“那姐姐你是……”
“我大概是体修?”宁珂掰着手指头算:“也可能会点儿炼丹术,用剑太沉了,一般我都很少用剑。”
妖族基本都拥有远超人族的强悍体魄。
所以他这万年的狐狸精说是体修,实在是不为过。
而他又拥有狐火,万年的漫长岁月中不知不觉就把炼丹给学会了。
再加上反派这个爱美的性子,一般能不用剑的时候都不用剑,他嫌那玩意儿太沉,觉得还是自己的小扇子精致又优雅,所以宁珂这么说,是一点错都没有的。
楼云霄:“……”
手里的剑一哆嗦,人差点踉跄着倒地。
他此时才是真正了解到了之前宗主总说的那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的这位姐姐,怕是出了魔渊,就能称霸几大宗门,是那些大能都不敢惹的存在。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问:“那姐姐,你又为什么会来到魔界?”
一开始楼云霄以为救下他的是魔,但相处了才发现姐姐身上一点儿魔气也没有,不过,他也没从宁珂身上感觉到半分属于道家的灵气和属于妖族的妖气。
他下意识地便认为宁珂是人族,而一个人族,还是这么强大的人族,背后不可能没有世家要管理和支撑。
所以宁珂常年待在灵气匮乏的魔渊,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度不合理的事情。
“因为……”宁珂咋么了两下嘴,在意识里问系统小圆:小圆,来活儿了。人孩子问我为什么待在魔渊呢,我该怎么回?
我总不能说我就是为了等着救他,再从他身上骗走任务道具的吧?
【哎呦,这简单啊。】小圆翻了个白眼,给他支招:【你就说你是在这儿等你心爱的人来不就得了,这样还能打消他对你产生不该有的心思。一举多得啊。】
宁珂沉默两秒,在心里给小圆点了个赞:高啊,小圆,你是懂狗血的。
于是,宁珂长剑垂落,挥手掩面,做出落寞状。
不过一秒就想起楼云霄看不见,又恢复成无所屌谓脸,只是声音染上了沙哑和低落。
矫揉造作地说道:“其实,我的心里住着一个人。”
“他曾被魔夺舍,之后便下落不明,我守在魔渊,也是为了等他回来。”
“……”楼云霄还是第一次听到宁珂用这种语气说话,饱含着脆弱,令人怜惜又心痛。
而他在这一刻才终于意识到,原来姐姐真的不是他可以肖想的人。
原来……对方早已心有所属。
“姐姐,我不是故意要问的。”少年攥紧剑柄,略显单薄的身躯在魔渊的阴风吹拂下立的笔直,却透出些许萧索。
“很抱歉,伤害了你。”
“但我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你总有一天会等到那个人。”
这边宁珂还在跟小圆说,幸亏楼云霄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然他还得假哭。
听到这话,赶紧柔柔弱弱地叹息道:“嗯,借你吉言了。”
说完,他起身,又甩了甩木剑,问楼云霄:“今日还切磋吗?”
却见那少年第一次对修炼失去了兴趣,摇了摇头,拼命调动表情也只是挤出一丝苦笑,对他说:“不了,姐姐。”
“时间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我今晚在魔魂河吸收魔气,明日再练。”
说完,便转了身,不等宁珂再说什么,便扑通一声跳下了河,那落寞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殉情自杀了。
宁珂:“……”
忍不住提一嘴:“小圆,他这是……”
小圆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别问,问就是失恋了都这样。】
【由他去吧。】
从这天以后,宁珂发现楼云霄再也不跟他一起睡了。
之前睡前还能逗弄逗弄的小孩儿,现在连木屋都很少进。
白天疯了一样跟他切磋,晚上就一猛子扎魔魂河里追着魔魂“咬”。
魔魂们现在见了楼云霄跟见了鬼一样,他往哪儿跳,哪儿的河水清澈一片,坚决抵制失恋狗的公报私仇。
宁珂一边觉得清净,一边又觉得少了点儿啥。
总归是又怀念起楼云霄那被他碰一碰就红到冒烟的脸了。
小圆说他这是又贱又皮,要不得。
修士对岁月概念多少有些薄弱。
宁珂来到这个世界后,也入乡随俗,直到小圆提醒他魔渊的出口要打开了,他该送楼云霄出去了,他才恍然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整年。
而他……
还是没有拿到任务道具!
所以任务道具到底是什么啊喂!
一年时间,让小圆也变得佛系了,叹口气说:【宿主稍安勿躁,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任务道具该它出现的时候总归跑不了的。】
宁珂啧了一声,从躺椅上直起身,一口闷了楼云霄给他做的鲜榨灵果汁,打了个气嗝。
把墨镜推到头顶,眯起眼看向远处明显长高了一截的楼云霄。
少年淡然站在魔魂河面之上。
那一处的漆黑水面便立刻清澈见底。
他手持长剑,双眼闭合,似是在感受周遭的空气波动。
半晌,脚步猛然前踏,靴子所踩的水面迅速结冰,另一只脚随着剑招跟着踏出,所过之处爆炸声四起。
一招一式,忽略那些不时被炸出湖面嗷嗷直叫的人面鱼和魔魂们,当的是英姿飒爽,帅到掉渣。
宁珂挑了下眉,突然就有种自家孩子长大了的欣慰感。
也不枉费他这一年的细(插)心(科)栽(打)培(诨)。
等楼云霄结束对这套剑法的练习,宁珂对他招手喊道:“崽儿啊,过来姐姐这边~”
小圆听得一阵恶寒:【宿主,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有女性的自觉了呢。】
宁珂:……他娘的,是你让我扮演的漂亮姐姐,你有哪门子资格嫌弃我!
斗嘴归斗嘴,宁珂对现在少年版的楼云霄还是蛮有好感的。
见少年长身玉立地站在自己面前,一身白衣,背负长剑,那张显出棱角的脸上已经浮现一点儿魔纹的痕迹,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反而为他添了点儿神秘感。
越看越觉得顺眼。
“姐姐,找我有事吗?”
楼云霄克制地离了宁珂半步远,只收了剑,语气温和地询问。
他想远,宁珂可不乐意。
玉白柔软的手伸出去,便拉住了楼云霄的手,再一扯,那不敢反抗他的少年便被迫俯身,几乎要贴上坐在躺椅上的“仙女姐姐”。
两人靠的太近,楼云霄一时都忘了呼吸,只哑声唤了句。
“姐姐……”
“你站着太高了,我够不到。”宁珂达成了调戏主角的目的,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手指捏了捏楼云霄僵硬的手,说:“别这么紧张,你且蹲下,我送你一样东西。”
楼云霄这才回神,忙答应着好。
蹲下身后,从宁珂的角度还能看到他泛红的耳垂。
显然是又害羞了。
小圆发出老母亲的控诉:【造孽啊,你又不喜欢他还这么撩他,太坏了。】
宁珂:这不是该走了吗?最后撩一次呗,又不会少块肉。
说完,宁珂从储物戒里翻出准备好的锦盒,打开,那里面放着一条月白色的绸带,上面有着银色的暗纹,是他亲自设计上去的法阵,可以对楼云霄失明的眼睛起一定的温养作用。
而这条绸带也是用的妖族稀有种族雪蛇一族才能制造出来的冰线织就而成,入手温凉,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称得上是难求的法器。
“这条绸带送与你。”宁珂靠近楼云霄,亲手将绸带给他系上,说道:“也当是送你的告别礼物。”
“今日,魔渊出口会打开,你身负血海深仇,越早离开这里回到人族,对你的实力成长越有好处。”
听到这话,楼云霄珍惜抚摸绸带的手顿时一僵,那因为宁珂靠近而发热的脸,也褪去热度。
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般快。
少年咬了几次牙关,才问:“那姐姐,你呢?”
“你会随我出去吗?”
明明知道姐姐心里有别人,却仍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他劝道:“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在意的人并不在魔界,而是在人界?或者妖界?你在这里永远这么苦等下去,又是何必?”
他想至少要把宁珂带出去,他不想姐姐永远蜗居在这方寸之地。
宁珂垂眸,心道,好家伙,又到了飚演技的时候了。
旋即,低声轻叹:“等他,我并不觉得苦。再说,一个人时间长了,便不想再去看外面的世界了。”
他温柔地抚过楼云霄的额发,说道:“与你结识也是一场缘分,所以,这以后,就让你代替姐姐去看尽这人世红尘吧。”
楼云霄心底悲痛,替宁珂感到不值,他甚至想,他若是那人,绝不会让姐姐如此伤心,如此苦等!
但他不是那人,也无法改变姐姐的心意。
便只能在长久的沉默后,第一次大胆地攥紧了宁珂的手,而后,将自己脖子上一直佩戴的半块玉佩拽下,塞进宁珂的手里。
“姐姐,这是我们楼家世代相传的信物,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他日,待到我得报大仇,必定想尽办法回到魔渊来寻你!”
“你等他一世,我便陪你一世!”
“绝不会让你在这方寸之地孤单度日。”
少年仰头注视着他,即使眼睛被绸带遮着,却仍能令人感受到那种炙热强烈的感情。
宁珂心绪震颤,本来玩闹的表情都不自觉收了回去。
刚要回他些话,就突然听到系统惊喜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获得重要的任务道具——楼家的信物。】
【第一个任务彻底完成,现在回到正确的时间,倒计时10,9,8……】
任务完成的措手不及,宁珂一时间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而恰在此时,楼云霄背后出现一团漩涡,正是魔渊通往人界的入口。
宁珂只来得及在这十秒内将楼云霄推向那团漩涡,说:“入口已开,你走吧!”
“姐姐!”楼云霄跌入漩涡,努力喊道:“你若有一日离开了魔渊,我会在人界等你!见玉如见人!我一定会认出你!”
之后漩涡关闭。
十秒倒计时也已经结束,宁珂跟着失去了意识。
魔渊中只余那一栋孤立的木屋,昭示着这里曾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宁珂再次醒来之前还在想,楼云霄还是别认出他了。
要是认出来了,小世界就该崩塌了。
直接断了他回家的路,他得气死。
可没等气死,睁开眼,那种窒息的感觉便随之袭来。
一整年都过得太过安逸的宁珂这才意识到,正确的时间里他可是还被放大版的楼云霄掐着命运的咽喉呢!
“阿巴阿巴阿巴……”
嘴上阿巴着,宁珂在意识里呼唤狗系统:小圆!!你不是说增加生命值吗?老子的生命值呢!
【哦哦,急啥,我这不是还没扔道具呢吗?】小圆姗姗来迟,随手便将那块之前楼云霄塞宁珂手里的玉佩丢到了地牢的地上。
咔咔,咕噜噜……
只见坚硬的半块玉佩从宁珂的怀中掉落,在地上圆润滚了两圈,啪叽贴住了楼云霄的靴子边儿。
世界在这一瞬间突然安静了。
楼云霄垂眸,视线正正落在玉佩边角雕刻的那个“楼”字上。
周身的戾气都为之一滞。
他松了手,宁珂便如一滩烂肉一般坠落,又被锁链吊住,拽得他浑身上下疼痛无比。
“咳咳咳……”他咳嗽着,张大嘴巴去呼吸新鲜空气,有些弱视的眼睛因为疼痛蒙上了一层雾,隐约可以看到楼云霄动作僵硬地俯身,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块玉佩。
以男主现在的修为,这东西掉在地上,他只要一招手,那灵气就得听他的指挥,把东西捡起来。
可此时的楼云霄却像是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任由自己干净的衣摆被地牢的地面弄脏,蹲在地上用手指抚摸那块玉佩。
才起身,利剑一样的目光直直刺向宁珂。
“为什么我送给姐姐的东西,会在你的手里?!”
“你是不是去过魔渊?!”
楼云霄现在整个人都很混乱。
恐惧,愤怒,难以置信充斥心间。
在这个世界上,姐姐是第一个救他于水火的恩人,他欠姐姐的此生都无以为报。
所以他本想解决了宁珂,就去魔渊陪姐姐,可是现在他却在自己最大的仇人面前,在这个杀人无数的妖孽手上看到了他送给姐姐的信物!
楼云霄清楚宁珂无恶不作,又贪婪好色的性格。
这种能够将流云宗灭门的妖孽,若是贪图姐姐身上的东西,他不敢想会是什么后果!
反观宁珂,此时终于喘上来了那口气。
胸口起伏间,那处被楼云霄的剑所捅的伤口便传来阵阵难以忍受的疼。
让他每每濒临昏厥边缘。
宁珂:妈的,小圆,疼死老子了,还是时间回溯好,不至于这么受罪!
【不好意思宿主,我没妈。】
宁珂:……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跟小圆扯皮了一下,宁珂稍微缓了缓精神。
他谨记反派人设和不能掉马的原则,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极恶劣的笑容。
慵懒地说道。
“哦~原来,你认识那女人。”
他的语气充满了玩世不恭。
乱发下的一张绝美容颜,即使落了难,染着血,却仍旧有种惊心动魄的破碎美感。
“我说她一个久居魔界的人手里怎么会有楼家的信物呢?看你的表情,就都说得通了。”
宁珂的话无疑印证了最让楼云霄担忧的猜测。
恐怖的威压霎时间自楼云霄的周身发出,他一把揪起宁珂的衣领,将仿佛柔弱无骨的男人提起来,声音里压抑着比刚才更胜的怒火。
“宁珂!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而宁珂反馈他的就是,手指覆上楼云霄攥着他的手,碰到对方系在手腕上的那条月白色的绸带,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笑的那叫一个勾魂夺魄。
“她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若是死了,我保证……”
“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她。”
宁珂也就表面硬气,演完这场戏,体力已经撑不住了。
胸口剑伤的血流的跟不要钱一样,再加上又被楼云霄几次发怒重创,说完,便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松懈的手指最后滑过那垂落的月白绸带时,上面覆着的阵法纹路几不可见地亮起微弱的光。
又缓缓消失殆尽。
并没有被暴怒中的楼云霄察觉到……
再次醒来,宁珂发现自己被换了个地方。
背后不再是硌人的石墙,而是变成了雕花木床,铺着柔软的被褥,身上的伤口也被包扎完毕,不再流血。
可疼痛却一点儿都没有减少,甚至比之前更胜。
他清楚这是小说里,楼云霄为了让他承受最大的痛苦,特意将剑意和魔气灌入他身体,不断地腐蚀,破坏。
虽不致死,但疼痛却持续不断,宛如凌迟酷刑。
额头渗出细密的汗,宁珂拽了拽手腕和脚腕上被下了禁制的粗重锁链,知道逃是逃不掉的,便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直接躺平摆烂了。
【宿主,你昏迷前那演技绝了。跟谁学的?】
小圆见他醒了,忍不住跟他搭讪。
宁珂翻了个白眼,开始吹牛逼: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想当年,小爷我拿着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骑着山地车,直接就去报考了中戏……
小圆期待询问:【然后呢?你考上了吗?】
宁珂白眼归位,摸了摸鼻尖:呵,没考上。
【……那你神气个屁!】
宁珂:你这,你怎么还骂人呢?
宁珂当年确实去考试了,但他这人有生理缺陷,就是不会哭。
从出生开始,别的小婴儿被护士打了一下,都嗷嗷嗷地哭,他倒好,直接鹅鹅鹅地笑。
之后从小到大,就没哭过。
大马路上遭遇车祸,为了护着妹妹,腿骨折了送医院,小女生趴在他床边哭的泪眼婆娑,问他疼不疼。
他也只是咬牙笑着说“这有啥疼的,小爷受得住。”
所有人对他的评价,就是大大咧咧乐天派,泪腺缺失星人,天大的事到宁珂这里,就没有过不去的。
所以表演考试,在评委老师们都对他的脸极其满意的情况下,他硬生生地凭借着抽到的那条——痛失所爱,歇斯底里,声泪俱下。
表演出了“死就死吧,下一个更乖”的既视感。
被成功轰出考场。
也怪不得考不上。
思绪游离间,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放大版的楼云霄再次出现在宁珂的眼前。
帅是真的帅。
再加上现在的楼云霄有绝强的实力加身,不再是当初那个被宁珂在魔渊揍成狗的小豆丁,这形象直接就拔升了好几个档次。
当然,对比这个满脸阴郁的大帅哥,宁珂还是无比想念当初那个动不动就脸红,失恋了就跳魔魂河,还一脸认真地说要陪他一辈子的小崽子。
“宁珂你要知道。”楼云霄走到床边,阴影笼罩下来:“现在的我,有一万种方法能让你生不如死。”
“所以,你最好乖乖告诉我姐姐的下落。这样……”
“你就姑且让我死的痛快些?”宁珂嬉皮笑脸地接上他的话:“或者给我留个全尸?”
“如果我不答应,你就对我用刑?”
楼云霄:“……”
气顿时短了一截,跟尊雕像似的立在床头,整个人都沉默了。
宁珂忍着笑。
他早就知道这小子见面肯定就得威胁自己。
但他又料定楼云霄不敢真弄死他,所以现在把对方的话都说死了,气气他也是挺有意思的。
楼云霄现在身为剑宗宗主,面对旁人时都是一副运筹帷幄,清冷孤傲的样子,但到了宁珂这里,却一而再地失态。
他呼出一口气,刚说出一个“你……”字。
就见那万年狐狸精,他的大仇人仰着头对他笑。
驴唇不对马嘴地说。
“小子,我饿了。”
“你这儿,管饭吗?”
“宁珂!”
楼云霄炸毛。
宁珂就笑的更加灿烂:“大宗主,戒骄戒躁啊,你现在可是道魔双修的人,万一……”
他伸出白玉样的手指翻着花,指向楼云霄包裹在道袍内平坦的腹部:“动了魔气可就不好了。”
小圆笑的肚子疼:【宿主,你这魔气说的跟怕他动了胎气一样!】
宁珂:嘿,我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