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了一些。”靳不二低垂眼眸:“好像是很多人一起过的?迷迷糊糊不太清楚。”
他这么一说,古羽就不敢继续问了,怕他想起来又要头疼。
立刻换了个话题:“你说我们买红纸吗?这国丧呢。”
“国丧也不耽误过年。”靳不二却一点不客气的道:“何况过了腊月十八,就过了百日了。”
国丧一般都是百日,以月代年嘛。
老百姓们也不能因为死了个皇帝,就不过日子了。
再说了,如果天下百姓们对先帝念念不忘,你让新帝如何想?
这种事情,别说小老百姓们了,就是朝廷上的那些大人们,也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
就等着过了年,新帝的各种安排了。
“也是,那我们买一些红纸,好书写对联和福字。”古羽美滋滋的开始谋划:“还有灯笼,我们家要两个大红灯笼。”
他觉得过年就该有大红灯笼挂起来,才够喜庆。
大红灯笼?
靳不二没发表意见,他记得在军中的时候,挂起大红色的灯笼,是要战斗的意思。
当天夜里所有人都要枕戈待旦,睡觉都要浅眠……。
“腊肉还有,腊鸭没两只了。”古羽又盘算了起来:“还有腊鱼儿,哦,可以买些回来,还有河虾也要坚持吃。”
补钙呀,必须要补钙。
“说来奇怪,我竟然不腿抽筋了。”靳不二也挺纳闷的,大鱼大肉的他不缺,亏嘴的时候有,但很短也很少,就是那段逃亡的时间,他会在晚上时不时的腿抽筋,刚被古羽救回来的时候,也会抽筋一下,但是他忍耐了下来,默默地不吭声。
可是后来古羽让他吃鱼,吃很多的鱼,吃排骨也总给他带着软骨的那种吃一下,还给他吃带壳的小河虾。
他渐渐地发现了,腿不抽筋了。
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牛劲似的。
以前爱出汗,现在也不那么汗如雨下了,他以为是因为他锻炼少了的关系。
“那还不好?以前的你肯定……嗯,缺少调养。”说缺钙好像是说人欠揍似的,算了,反正靳不二也不懂得缺钙是什么意思。
古羽一刹那的犹豫和不自然,靳不二发现了,只是看他不乐意说,他就没有追问。
吃过了腊八粥,天还是阴沉沉的,本来冬天太阳就光照不足,一阴天就更让人压抑了。
古羽不仅收拾起来他的那些腊梅花,尤其是花蕊的部分,他弄得特别仔细。
不仅如此,他又默写出了梅花点舌丸的配方。写完之后他就沉默了。
这东西好是好啊,就是有些药材,他凑不齐,也凑不起。
看看都是什么吧!
乳香,没药,他就已经在百草堂,给买空了。
牛黄,可遇不可求;
珍珠,他给靳不二用了,那还是血珍珠呢。
朱砂倒是能花钱买到,价格也不低;
麝香呢?熊胆呢?龙血竭呢?上哪儿找去?
更需要蟾酥,这玩意儿一般的他还真信不过,因为这玩儿意有毒。
他现在只有白色腊梅花花蕊,葶苈子和雄黄。
差多了,差的太多了。
唉……哎?
刚叹了口气,就觉得肚子一阵咕噜噜的响动,还有点儿……于是,古羽赶紧披上了兔子皮的大毛衣服,跑出去上了一趟厕所。
回来的时候,赶上靳不二也出门,他的目的地,跟古羽一样,都是厕所。
他们家的厕所哪怕是冬天也是用流动水冲刷的,倒是不脏不臭,干干净净。
可是古羽回来刚喝了点热水,还没等去药房,肚子又不舒服了,彼时靳不二刚回来,古羽就赶紧又去了。
靳不二还回头看了看古羽,眼神有点点奇怪。
俩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虽然是医患关系,还是东家和长工,但更多的像是家人。
只是离真正的家人,还有点距离。
但这样交叉往厕所跑的事情,这么长的时间,还是头一次发生。
古羽第二次回来,就有点怀疑,自己是吃坏了肚子,刚坐下来,就先给号了一下脉。
结果他号脉的时候,靳不二又跑了一趟厕所,回来也有些皱眉头,眼神里有点不解,他一向身强体壮,要不然也不会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苟延残喘到被古羽发现,被他救治起来。
可他在受伤前,受伤后,好像都没有这么勤快跑厕所的时候,倒是有那么几次便秘的时候,据当时的军医说,是因为吃肉太多,上火了。
这种拉肚子的事情,对他来说还有点新鲜呢。
可古羽这会儿,又跑了去了厕所。
回来的时候,原本红扑扑,养出来一点点肉的小脸儿,白了许多,看到靳不二的时候,咬牙切齿的问他:“早上的腊八粥,你到底放了什么?”
不怪古羽这个态度,实在是他昨天好好的,上山都没怎么样,晚上睡得也好,唯有早上起来吃了早饭,这刚过了两个时辰,就开始跑肚拉稀,再给自己一号脉,脉象上来说,只有些虚寒之症,还有点胃肠蠕动过快……快个屁!
他既没有大量运动,也没有服用助消化的药品,更没有服用泻药,哪儿来的蠕动过快啊?
肯定有问题!
问题的关键所在,就是早上的早餐。
因为他昨天晚上还没有什么问题呢,吃过了早饭之后,也没有吃别的东西,只喝了温开水,他们家穷,没有茶叶,茶叶梗都没有。
古羽还打算弄点儿竹叶茶来喝一喝呢。
那个在后山的青竹山就能搞到原材料。
离家近,不费力气,主要是还不花钱。
“就是家里的一些东西。”靳不二没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
“都是什么东西?”古羽皱眉头:“有没有坏掉的那种?”
“嗯?”什么叫“坏掉的那种”啊?坏种?
“就是,发霉了的食材?”古羽往最坏最常见的方向猜测。
“不可能。”靳不二的回答非常的肯定:“都是当年的新粮。”
家里连房子都是当年盖的,连竹子的清香气还没散干净,何况是粮食了。
一水儿的新,包括他在内,穿的衣服都是新的,亵衣亵裤都是全新的好么。
“那你放了什么?”古羽刚问到这里,又举起了手:“等我回来再说!”
他又跑了一趟厕所,靳不二皱眉了,因为他又想跑厕所了。
等到俩人好不容易,都倒干净了肚子里的那点存货,也没啥力气了。
靳不二还比古羽强一些,他直接做了晚饭……现在每天吃两顿饭,第一是因为天短夜长,,吃三顿饭有些挤,还有就是冬日里没什么事情,农家都是吃两顿饭,有的人家甚至早饭就喝稀粥,最低标准要求,只要活着就好。
所以他们吃两顿饭,但是中午的时候,会吃一些小零食,比如笋干,豆干之类的东西,吃点再啃点小饼子,中午也就过去了。
“先吃点东西吧。”靳不二把晚饭端来了。
早饭之后收拾厨房的时候就预备好了,就差下锅做出来,端出来吃掉了。
“好吧。”古羽也是真的饿了,拉了小半天儿,肚子里都清空了,他能不饿么。
稀里哗啦的吃了一顿,感觉肚子暖暖的,也不手脚冰凉了,也不肚子空落落了。
感觉体力也回来了一些,于是接着话茬儿问靳不二:“你跟我说,你都放了什么在腊八粥里?”
“都是家里的东西。”靳不二竟然真的记得他都放了什么:“粮仓里的杂粮,你知道的,你我俩人,吃不了太多,就一样抓了一把。”
“嗯,继续!”古羽知道粮仓里的东西,他特意买的一些杂粮,当然,是跟姚伟大叔买的,他们家也有不少杂粮呢。
自己家吃不了那么多,收获回来之后,古羽特意买了不少。
比如说黄豆和绿豆,就可以在冬天的这个时候,发豆芽吃。
这也是一个菜呢。
但是他忘了,这东西,他不会发!
于是家里的各种豆子都没怎么动。
倒是家里的黑豆不少,这东西他用来喂小驴子来着。
“还有你药房里的桃仁、杏仁……。”靳不二将自己的丰功伟绩说了一遍:“都是好的,没有坏的发霉。”
“你刚才说,你拿了啥豆子?”古羽的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好么。
靳不二想了想:“巴豆,是叫这个名字,旁边还有个番泻叶,我就没拿叶子。”
“你还想拿番泻叶?干什么用?”古羽觉得天雷滚滚了。
“炖肉用香叶,我看那番泻叶也是叶子,不过有点小。”靳不二看了看古羽:“怎么了?”
“我……你……你站着别动。”古羽缓慢的撸胳膊挽袖子:“你让我打你几下,我先解解气再说。”
“嗯?”靳不二听话的站着没动。
只是看了看古羽的小胳膊和小拳头。
这能打什么呀?
古羽是不能打什么,但是他可以发泄啊!
气的他对着靳不二一顿拳打脚踢,脸蛋子通红:“我特么的来这里都没觉得多雷,今天被你一碗粥给雷的……都特么雷的劈叉了!”
“嗯?”靳不二疑惑的看着他,本该凌厉的鹰眼中,充满了未知的迷茫和不解。
“你不懂药性,去什么药房?那桃仁杏仁的也就算了,那巴豆是泻药,吃完是要跑肚子的你懂不懂啊?”古羽非常生气的用手指头,使劲儿的戳着人家靳不二的胸口,觉得胸口有些硬,又改了地方。
改成戳他的脑门儿:“幸好我没收集相思豆,不然你再抓一把相思豆,这会儿咱们俩手拉手去阎王殿了知道不知道?”
所谓的“相思豆”,古羽见过的,其实就是他那个时候叫相思子的东西。
别听名字浪漫至极,实际上这特么的是一味有毒的药材。
虽然这种药材的根、藤、种子和茎叶都可以入药,但是没有一个部分是没有毒的,全都有毒不说,还各自有各自治疗的病情。
其中相思豆是果实,外用可以治疗皮肤病。
但是内服的话,少量一点儿,却是极为厉害的避孕药和堕胎药。
不过因为毒性太大的关系,没人会傻得内服,所以极少有人知道,这种东西还能内服,全都只做外用,甚至有的浪漫之人,会收藏或者欣赏这种小东西,正所谓“相思子,子相思”。
但肯定不会吃就是了。
这玩意儿一颗就够呛,两颗妥妥的被放翻在地,三颗的话,估计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了。
靳不二还不是拿几颗,他是要抓一把。
这大爪子抓一把,他们俩妥妥的去阎王殿报道的节奏啊。
听了古羽一顿说教,靳不二也出了一身的冷寒:“怎么能有毒药呢?”
这不是一个小小的,开在乡野间的竹林医舍吗?
怎么还能库存毒药呢?
这也太吓人了!
“毒药也是药,自古医毒不分家。”古羽气哼哼的道:“细辛不过钱,过钱要人命。细辛也是有毒的药材,可治疗风湿却是常用药;砒霜还是剧毒呢,可用的好了,一样能救人性命。”
说的靳不二哑口无言。
这么专业的事情,他根本不懂好么。
“下次不许往饭菜里加药,什么药都不行。”古羽没说不许靳不二进药房,但是绝对不许他往外带药材。
吃什么吃?吃死了多冤枉啊?
不懂就不要随便朝药斗子伸手。
“嗯。”靳不二也认真点头。
古羽眯起大眼睛,也看着靳不二:“你小子以后再自作主张,我就要扣工钱了,腊八粥还有多少?”
“半盆。”靳不二低垂眼眸,不跟古羽对视。
他的眼神什么样子,他照过镜子,是知道的。
他怕对视,吓着这个人,所以干脆不看他。
“都倒了吧,别吃了。”古羽舒了口气:“幸好因为国丧的关系,大家都不出门应酬了,不然我还打算送给老张家一些呢,幸好没送去!他们家可还有孩子呢。”
他一口气说了两个幸好,可见是有多庆幸啦!
“好。”工钱不工钱的无所谓,只要这个人平安无事就好。
俩人好一顿庆幸,那腊八粥也不能要了,直接倒了,喂狗都不可能。
经过这件乌龙事之后,靳不二对古羽的药房,基本上敬而远之,再也不敢自作主张,拿药材当食材了。
倒是在古羽去桃溪镇的时候,他在古羽的药房里,看到了一张药单。
“梅花点舌丸?”靳不二是认识字的人,他认真的看了一下这药单上的东西,心里顿时纳闷起来:怎么多数都是珍贵药材,甚至是贡品?
尤其是血竭。
一般的血竭,只有军中有货,京城最大的药行,都未必能保证说有。
何况,古羽这上面标注了几个字儿,血竭后头,好几个小括弧,里头写了“龙血竭”、“麒麟竭”、“木血竭”。
这是同一样东西,都是血竭,但是档次不同。
可不管是什么档次的血竭,都是贡品,且是贡品中的珍品。
古羽一个小小年纪的少年医者,如何能知道这些?一般的医者能知道血竭就不错了,可是血竭分为多少种类,连御医们都未必一清二楚。
他能知道血竭,还多亏了他曾经的经历,护卫了……算了,这样的回忆,他不太想要。
但是古羽是怎么知道的呢?他……真的是一个乡间少年郎么?
而被怀疑的古羽,已经到了桃溪镇,来老姚家送药了。
“这次再好好的号个脉看看。”古羽分别给两对小夫妻号脉。
他们四个都挺紧张的,其实屋里坐着的老两口更紧张,只有囡囡抱着古羽给带的一包麦芽糖,躲在门后面舔着吃。
“怎么样?”姚甲和姚丙果然很紧张。
“挺好,继续养下去,等到了冰雪融化的时候,就该差不多了。”古羽挺羡慕他们的,起码他们小夫妻心在一起,力气也往一处使。
看着就那么和睦,早晚有孩子。
这话他也对姚伟大叔两口子说了:“子女缘分,不能操之过急啊!”
越是追着赶着越不行,这就是心理压力。
可他要说是心理压力,他们也听不懂啊。
于是只好说一些他们能听懂的话来解释。
最后留下了药包,这次他没有收钱,反倒是姚大婶,看他不收钱,就特意拿了自家腌制的鹅蛋,数了三十几个给他打了包,还有一些素馅的杂粮面菜团子:“带回去吃吧,等到过了腊月十八就好了。”
过了腊月十八,就能杀鸡宰羊,起码不用禁着什么了。
这次古羽没拒绝,都收下了,这才赶着小驴车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就跟靳不二显摆:“去一趟桃溪镇,带回来的干粮,足够咱们俩吃几天的了。”
可不是么,姚大婶也实惠的很,给他们俩做了两大锅的杂粮面菜团子。
这东西家家户户都能做,且不贵重,倒是古羽,每次去,不是带药就是给囡囡买东西,小零食或者头花之类的,总不会空手。
两家现在真的处的跟亲戚一样了。
“嗯。”靳不二想了想:“我腿脚好了,上山去打猎。”
“家里不缺肉吃,上山采药你陪我去,不用冒险狩猎。”这个时代,狩猎可是存在很大的风险,不然张氏兄弟为什么每次去都是一起?就怕出事,多个人多个帮手,而且自家兄弟总不会害了自己。
可这么小的一个桃花坞,总不能有三个猎人吧?
山上也没那么多的猎物啊!
“我入深山狩猎,打一些猛兽。”靳不二却有自己的打算:“猛虎熊罴的都可以。”
古羽摇了摇头:“等开春儿了再说吧。”
他好像没听进去,但是靳不二却决定好了,起码熊胆和虎骨,要给古羽弄到手。
也不知道后头的靠山山脉能不能有多一些的猛兽,虎骨豹骨的,这个人应该喜欢吧?
熊掌他倒是吃过好多次,但是还真没注意到熊胆……谁没事儿吃那玩意儿啊?
不管是什么的胆,都是苦的嘛。
“看情况吧。”这次,靳不二没点头答应古羽。
索性他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古羽也没多想,只开始盘算怎么采购年货,头一次在这里过年,以往他都是一个人在药房值班。
也就药剂师会给他送年夜饭吧。
现在就他一个人,还有这个捡来的靳不二。
要怎么过年?他一直是一知半解;问了靳不二,结果靳不二比他还茫然:“没张罗过。”
他说的太实在,也太真诚,古羽顿时噎了一下:“算了,我就不该问你。”
“那怎么办?”靳不二还是头一次这么平平淡淡,只为了过年而过年,很想参与其中。
“去找姚伟大叔。”古羽立刻就拍板:“咱俩一起去!”
去之前,也不能空手,更不能带贵重的东西,怕老姚家不收,古羽特意去山上挖了几棵冬笋回来,又到了桃溪镇的时候,赶上桃溪镇的中间街道小集市开着,买了点五香豆腐干,这才带着人,去了老姚家。
姚伟大叔跟两个儿子没在家,姚大婶说是去县城卖柴了:“这会儿柴火贵,好柴更是难得,所以你大叔这几日带着俩小子,进山的次数多了点儿。”
古羽想到了自己的竹炭,如果真的好烧的话,可以让老姚家也加入进来。
三角形,才是最稳当的,他,老张家,老姚家,挺合适。
“来就是看看您二老,这是新挖的冬笋,这是五香豆腐干。”古羽把东西塞给了小囡囡:“小妹放去厨房吧。”
囡囡看了看姚大婶,姚大婶点头了,她才带着东西跑去了厨房。
厨房里两个嫂子正在忙着做东西,倒是也能教一教小女孩儿厨艺。
“这大冷天的你们跑什么?”姚大婶可不那么好糊弄,这好模好样的,跑出门来干什么?不在温暖的家里待着,跑这么远就为了看看他们老两口?
“还真有事儿求您。”古羽腼腆一笑。
“是要做新衣服吗?”姚大婶也只能想到这一个事情了,谁让俩人都不太擅长针线呢。
偏偏村子里也没有老妪可以让他们请人帮忙的,张氏妯娌俩可都是少妇;而老金家和老李家都对古羽有点儿意思,古羽更不敢去麻烦他们两家的女眷了。
只好有事没事儿的跑来找姚大婶,起码贴身的衣物,只能请姚大婶帮忙。
古羽可会做人了,多拿一些料子,不止自己俩人做,还给老姚家三个男人也做,女人他就不管了,最多给小囡囡扯一点尺头,做个新裙子。
“不是,是要过年。”古羽不太好意思的跟姚大婶说了自己跟靳不二,实在是一头雾水,都不知道要买什么。
“置办年货简单,无非是吃吃喝喝,再好点的就穿戴一身新衣服而已。”姚大婶一听就笑了:“这有什么可犯愁的?”
“不会才烦恼呢。”古羽一摊手:“简直两眼一抹黑。”
都不知道从买什么开始,感觉置办年货很热闹很忙碌,不就是花钱么,可真开始要买东西了,却感觉跟狗咬刺猬一样,无从下手。
先买什么再买什么?
他倒是老实的给了一张清单出来,结果姚大婶看都没看一眼:“给我看这个做什么?我又不认识字儿,我只跟你说,等我们家腊月二十的时候,去县城采购年货,你俩跟着就是了。”
“好,多谢婶子。”古羽大喜,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果然不是白说的啊。
俩人在这里没吃饭就回去了,这次姚大婶没有给他们带什么东西,因为要过年了,再说了,过了腊月十八,就能宰杀活物吃肉了,谁还吃素啊?
虽然这素吃的乱七八糟,但没新鲜肉吃是真的。
腊月二十的一大早,古羽就跟靳不二来了老姚家。
老姚家的牛车赶出来两辆,加上他的小驴车,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三辆车子,一大群人去了县城,进了城门,古羽就发现,这里的热闹又回来了一些。
起码人多了不少,繁华倒是提不上,可好歹有了些人气儿,和他们一样来置办年货的人好多,且几乎家家户户都赶了车子来。
古羽带着靳不二,跟着老姚家的人一起行动。
姚大婶采购年货,自然是带了俩人的那一份。
买红纸,两份;买腊肉,也是两份;还有腊鸭咸蛋的,都是一份大的一份小的,且因为她要的多,又带了两个儿媳妇,三个女人一台戏,跟老板摊主砍价,身后跟着一溜儿老爷们儿,不管是靳不二的不羁还是古羽的英俊,她老伴儿的诚实,俩儿子的青壮,都给足了她底气,反正后头五个男人都是她们三个的拎包小弟,而囡囡太小,只负责到处看,但手还是紧紧地攥着母亲的衣角,后头父亲哥哥们,将她牢牢地包围在圈内,以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
而古羽慢慢的观察姚大婶采购年货,虽然姚大婶,没有立什么清单,也没什么事先计划,可是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家庭主妇,早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
比如说年货,她现在采购的年货,多半都是能放住的,比如说腊肉啊,鱼干啊,红纸等等,可水豆腐、豆芽菜等等这样的食材,她就没买。
倒是能放得住的五香豆干儿,豆腐皮儿和腐竹,买了不少。
还有海带干,紫菜干等等,也采购了一些,只是在卖肉的摊位前,问了问价格,没买。
“怎么不买肉?是银子不凑手吗?”古羽可是带足了银子来的,想着不够钱的话,他可以垫付呀。
“不是,我家二十六杀猪。”姚伟大叔道:“何况现在割了肉回去,也怕放不住。”
古羽明白了,这杀年猪的习惯,不管在哪儿,不论南北都有,而且自家的猪杀了吃肉,新鲜又放心。
卖的猪肉贵不说,这个时间带回去,外面气温虽然低,但还没有能将猪肉冻的邦邦硬,留到除夕的时候。
“吃不了那许多肉,卖一些给我呗!”古羽立刻就开口要预定好猪肉:“我俩也吃不了多少。”
姚伟大叔点头:“行,给你留一些,我家要杀两头猪。”
“两头?”古羽以为,能宰杀一头猪就不错了,一般人家都是这样的,两头的话,一头卖掉,一头杀来吃肉,就非常的富有了。
可老姚家不是那么显摆的人家啊!
“自打孩子们成亲之后,家里就没杀猪请吃肉。”姚伟大叔轻咳一声:“今年日子不错,租赁了你的田,有不少出息,家里的日子总算是不用紧巴巴的了,虽然还没喜讯,但是该请客还得请客,让族里和父老乡亲们也来我们家吃口肉。”
古羽明白了,这是三年没杀猪吃肉,估计姚伟大叔就去别人家吃肉了,自家请不起,就有些郁闷,现在日子好了,立刻就杀猪,还一杀就两头,请客吃肉,估计一头猪都得吃进去,剩下那一头,卖点肉,再留下一些过年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