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你不确定是什么时候有的标记?”
梁久“嗯”了一声。
“那这个标记是因为什么出现的?”
“唔……”梁久刻意地透露出一点迟疑,像是有什么不方便说。
灵光刹那间掠过了季随脑海中的某个角落。
非公开规则。
他低下头,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思考的同时也脱口而出:“嗯……白天是危险期,如果我知道仇恨标记的出现有可能不会提示的话,我一定会警惕起来,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系统消息,所以应该不会在标记出现很久以后,才发现标记。”
“那么,我应该是在上课前的这几分钟里碰到了什么东西。”
季随飞快地思考着。与非公开规则不同,死亡线索是可以分享的,如果梁久碰到过什么死亡线索,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但他不能说,那么也就是那个标记出现的方式,可能是季随完全没有经历过的情况,属于非公开规则的一部分。
“触碰死亡线索就会获得仇恨标记,但并没有说,仇恨标记一定要通过死亡线索来触发……”
“是某种事件?或者关键词?一旦做了某事或者说了某话,便有可能触发仇恨标记……听起来也可以称之为规则。”
梁久满脸震撼地望着他。但转念一想,这个人第一次下本时,也是当晚就解锁了非公开规则,所以也不足为奇了。
从旁边人的神态上,季随几乎已经得出了答案,他轻轻笑了一声:“那么我应该找出这种获得标记的方式,才能算是解锁这条非公开规则吧。”
“我找你真是找对了。”梁久深深地感慨了一句,又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标记。”
又是短短的仿佛没什么信息量的一句话,但足够季随分析出很多。
比如说,不知道为什么有标记,首先就说明了当这个标记出现后,系统并不会解释标记的来源。
其次,如果标记只是在短短几分钟内产生的,那么梁久只需要稍微回想一下自己都做过什么,就能把标记出现的原因锁定在一个范围里。几分钟里,与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或是摸了什么东西,做了一件什么事,列出这些后一一排除,就能够接近答案。
但梁久没法锁定,也就是说,可能是在更久之前做的事情导致出现了死亡标记,而这个标记没有立刻出现,直到延迟到了上课时出现。
这样可能性就变多了,想要排查的话,设一个对照组仔细观察是最简便的方法。
另外,上个副本里的危险期,女鬼可是一直在追季随的,但是现在拥有标记的梁久并没有立刻遭到追杀,而且他本人看起来也不算急迫,这或许又是另一层原因。
透过线条画面,季随盯着梁久的轮廓瞧了瞧。
刚才那句话,也有些刻意为之的感觉,他总觉得梁久是在故意给他放线索。这个人声称自己不擅长破局,说不定只是句自谦的话。
“梁老师。”季随开口,“接下来还请你留意一下其他玩家的动向,我想找出那个原因。”
“没问题,我本来也打算这么做。”梁久神色正了正,语气微沉,“你也得小心,中级本里,哪怕是死亡率高的那种本,也会给玩家喘息的机会,比如你上一个本就是,即使不知道死亡线索能反制Boss,但只要不主动去碰死亡线索,也能苟一苟,说不定就被别人带通关了。但高级本可未必,这里处处都有可能藏着危险。”
季随笑着颔首,表示受教。
分开之前,季随叫住了梁久:“对了,主任办公室的花盆里,藏了一把开柜子的钥匙,柜子里应该有档案袋。”
不等梁久疑问情报的来源,他便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微笑着继续道:“王老师低估了它们。”
至于是哪个花盆哪个柜子,就让梁久自己翻去吧,毕竟他“看不见”嘛。
夜晚来临之前,突发事件又出现了两次,一次在操场上,一次在学生宿舍,但都与一班无关。
季随听说出事的时候,伤者都已经被抬走了。
时过晚上八点,转入安全期,班主任出现,通知了明天的课程。
课程从早上八点起,上午下午共四节课,晚饭过后,还有一段时间会把学生们聚集到教室里完成作业或者进行课后活动,直到晚上八点统一回宿舍。
这个时间表让季随忍不住在意,因为上学的时间与危险期完美重合。
可对于一个寄宿学校来说,难道不是放学后的那些空闲时间里更有可能发生危险的事吗?
宿舍区十点便熄灯,季随躺在床上,听着走廊里生活老师催促学生们就寝的声音。
不久后,那声音渐渐平息下去,走廊里的灯光也忽而熄灭。
困意悄然而至,季随的意识渐渐下沉。
突然,他睁开眼,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不对,在熄灯之前,他绝对没有这么困。
季随强迫自己坐起来,这么简单的一个起身动作,他竟觉得有些吃力,身体里像是被塞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
他的第一反应是毒气,想要大面积让人沉睡,毒气是最快捷的,但他没有闻到任何异味。
一时间,季随都顾不上找自己的鞋子,光着脚踉跄地下了地,没走两步,他就往一旁摔了过去。
眩晕感持续了一阵后,季随才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正半压在一位同学身上,差点就撞上对方的脑袋了。
随即,季随后背窜上一股凉意。
分明离得这么近,他竟没有听到这位同学的呼吸声。
下一更是0点前~
噩梦学院(4)
在探向不知名同学的胸口之间,季随心里忍不住腹诽:每到晚上我跟尸体都有什么不解之缘是吗?
好在,他探到了心跳声,不重,但起码有。
季随立刻收回手,低声跟这位同学说了声“抱歉”。
他用床沿借力,一步步往门口走去,越往前走,季随就越觉得,自己刚才放心得太早了。
每一位同学,都以同样的姿势、直挺挺地平躺着,没有呼吸声,更没有鼾声,诡异的寂静笼罩了整间宿舍。季随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太平间,被一直阴冷的气氛包裹着。
但让季随心慌的并不是这些诡异的同学,而是……他找不到门了。
这间大通铺一般的宿舍是很宽阔,但也没大到一分钟过去都摸不到门在哪儿的地步。
季随摸到了墙,沿着墙走了一圈,第五次走到拐角时,他终于确定了。
没有门。
此时汹涌的困意已经快把季随淹没,他靠着墙坐下来,屈起一条腿,将头埋在了胳膊里。
吱呀——
微弱的光线,突然从某处透了出来。
季随没有动,只是悄悄抬起眼,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门从外面被打开了,一个人影提着手电筒,进门便朝着离季随相反的方向走去,完全没察觉到墙角坐着一个人。
手电筒的光摇曳在地面上,往更深处前进,趁这个机会,季随静静地挪到了门口。
那个人发出来的动静远比季随要大很多,似是笃定其他同学不会醒过来一样,以至于盖过了季随走动时衣物摩擦出来的那点细微动静。
那人很快停在了某一处,将手电筒放在了床上,借着微弱的光线,季随只看到那人背对着门口,正在对一名学生做什么。
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漆黑的走廊。
一入走廊,那股疲乏瞬间烟消云散。
季随凭着记忆躲进了一个方便活动的转角处,静静观察着黑暗里的走廊。
大约五分钟后,一个背影出现,伴随着哼哧哼哧的喘气声,那人将一名学生拖了出来。
手电筒的光在墙面上四处摇曳,却始终没有照到那人身上,只能判断出是个体质不怎么好,身材微胖的男性。
男人关上宿舍门,歇了一会儿后,将地上的学生背了起来,捡起搁置在地上的手电筒的那一刻,光线扫向了季随所在的那个拐角,而季随则在光之前缩进了黑暗里。
沉闷的脚步声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谁?”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你……呃,王老师?”
这个名字在季随的猜测之中,他眉头都没动,凝神听着那边的动静。
“您这是?”说话的是生活老师。
“这个学生不舒服,他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我带他去医院看看。”王老师语调镇定。
“啊?哪不舒服啊,要不要我帮忙?”
“没事,我把他带过去就行了。”
“噢好的好的,您看这还让您亲自跑一趟,这种事给我们打个电话就行了……”生活老师的客套话渐渐消失,最终化成一句,“那您慢点走。”
脚步声再次远去直至消失,生活老师嘀咕了一句:“真怪,大晚上的,有毛病吧。”
随后只听她重新锁好了宿舍楼的门,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
宿舍整体呈“冂”字型,为了防止学生夜出,一楼是全部封起来的设计。季随绕到了另一条长走廊的尽头,从那边的楼梯上了二楼后,打开滑动窗。
在跳下花坛前,季随换上了备用的鞋子。
王老师手里的电筒就像是一个引路灯,季随保持着绝不可能被发现的距离,远远地跟着那灯光的方向走。
引路灯悠悠地穿过教学楼,走向了其背后的图书馆。
季随感觉自己被一个力道拉扯了过去,他本能地想要挣脱那个力道,下一刻那人就松开了他,暗藏急躁地“嘘”了一声,用极低的气音说:“别发出太大动静。”
季随晃了晃神:“梁久?”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陷入到了一种无意识的状态。
而在此之间他似乎是……
【主播终于醒了!】
【我刚才都提心吊胆起来了。】
【好菜,高级本的玩家这种术都能中?】
【另一个人好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交给我吗?”梁久问道。
季随镇定下来,反问:“到手了吗?”
“到了……换个地方。”
不用梁久说,季随也听到了来自附近的其他人的动静。他们没有交谈,但彼此默契地选择了同一个去处:音乐教室。
梁久确认没有人跟过来后,关上门,掩好窗帘的缝隙,随后看向沉默地坐在黑暗里的青年,解释道:“刚才我一出来,就看到你在图书馆旁边梦游。”
“梦游。”季随平静地重复这两个词。
上一段记忆,是他看到王老师走近图书馆后,也跟了上去,再然后,就是梁久把他解救了出来。
“你过去拉我的时候没事吗?”季随抬眼。
“没事啊,不过我猜出可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拉到你以后就立刻躲进了教学楼。”梁久坐在了屋子里唯一一把带靠背的软椅上,顺便将一只脚屈起来搭着座椅边缘,鞋底与椅子皮摩擦出了“嚓”的动静,同时问,“所以你遇到了什么?”
季随跟着声音转了个方向,沉默两秒后道:“别踩我的椅子。”
梁久……讪讪地把脚放了下来。
“你还记得从礼堂出来后,大家本来在讨论事故,是王老师出现以后,师生们才忘了那件事吧。”季随道,“刚才,我就是在跟踪王老师。”
梁久精神一振:“果然是他的问题?你梦游也是因为他?”
“不仅如此……”季随将学生宿舍里的情况同他说了一遍。
“听起来很像是……催眠什么的。”梁久低语了一句,又想起什么,“可是我们在教学楼里上课的时候,学生们也忘了课堂上发生的事,那个时候王老师可没有出现过。”
“那么,他当时在教学楼吗?”
“好像……在。”梁久无言了片刻。
“如果不是他的话,就还有另一种可能。”季随倒没有直接下定论,想了想又说,“催眠无处不在。”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带着一点沙哑的磁性,低回好听,然而在这种气氛下,简直宛如恶魔低语,让梁久不禁起了点鸡皮疙瘩:“我觉得还是第一种可能好,至少老王看起来很好对付。”
季随:“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觉得更不可能了。”
梁久:“……”
“档案袋呢?”季随舒展了一下身体,拉入另一个话题。
今夜的图书馆他恐怕是进不去了,他可不想白来一趟,而且白天他们未必能找到避开别人碰面的机会,现在正是一个获取情报的好时机。
只见梁久伸到背后掏了一下,就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档案袋,他缩到窗户底下,凭空变出一把手电筒,鬼鬼祟祟地照亮了那一小块,然后将文件翻了出来。
【2月27日,10:30,副校长死亡,事件经过如下……】
【11:10,二年级三班女生在食堂持刀刺人……】
听了两行摘要,季随和梁久就都明白了这是什么。
所有“意外事故”的记录,连带着课堂上发生的事都有。
王老师甚至还将事故处理的办法记录了下来,措辞之间熟练得令人心疼。
“就一页,但是这个本子挺厚的,记一学期都没问题……”梁久说到这顿了顿,“总算知道为什么招这么多新老师了。”
这份档案,顶多是给一个已经确认的事实增加一点作证罢了。
季随轻轻一叹:“看来线索到此为止了,那劳烦梁老师把档案送回去吧。”
“嗯……嗯?”梁久瞪大眼睛,“等一下,你不知道今晚主任办公室有多热闹,我现在回去肯定会跟别的玩家撞个正着。”
“这个简单,你把档案给大家传阅一下,就不用挨个做贼了,友谊万岁。”季随边说边起身走向门口。
“……”梁久微微陷入了茫然。
所以刚才他自认为机智地避开所有人,是为了什么?
次日,季随从昏死一样的沉睡中醒过来,四肢都恢复了力气。
他慢悠悠地换好衣服,套上宽松的蓝色校服,非常自觉地招呼新生二班的学生去洗漱。
同学们已经开始习惯了这位班长的指挥,因此新生二班成功成为无需生活老师操心,就排好了队准备去上课的班级。
“第一节是音乐对吧?”
“对,把昨天没上成的补回来,不过是跟二年级一起上。”
不多时,昨天光荣负伤的江老师裹着一身绷带匆匆赶来,身残志坚地把他们领到了音乐教室。
二年级的学生则隔了十分钟才到,那个班虽然也有一位跟班老师,但并非是玩家。
班主任照例嘱咐了两句话,就踩着点离开了。
季随默默地想:她倒是很会避开麻烦。
同时,他瞥了一眼系统页面。
八点整,危险期来临。
【您已获得???的仇恨标记】
季随:“……”
与此同时。
【任务(触发-主线):上完一节音乐课。】
上课铃的尾音消失的那一刻,季随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江老师对他投来奇怪的视线:“怎么了,班……”
那声“长”字没能吐出来。
只见季随脱下校服外套,露出了里面颇具成熟气息的黑色衬衫,将袖口稍微往上卷了卷,又仗着学生们看不见,将裤子一扒,露出挺直的西装裤,瞬间驱散了那股学生气。
然后他亮出盲棍,走到钢琴旁边,用手里的棍子敲了敲地面:“同学们安静,开始上课了。”
江老师原地呆了足足十秒:???
我,卡点小天才!
【看到高级玩家也露出跟我一样的表情我满足了。】
【他甚至还换了个声线,做戏做全套,他真的,我哭死。】
音乐教室有一排柜子,季随从里面摸出一张音乐磁盘,放进了播音机里,然后测试了一下。
当他转过身来时,江老师正指着他,发出磕磕巴巴的声音,看起来受到的冲击不小:“你你……怎么回事?你在搞什么名堂?”
季随比了个“嘘”的手势在唇前,用不同于平时的、更低沉的声线,微笑着说:“江老师,现在在上课呢,与上课无关的事就下课再说吧。”
学生们茫然地交头接耳,另一位跟班老师看起来也有很多疑问的样子,江老师只好先沉着脸冷静下来,维持了一下秩序。
“这节课我们欣赏音乐。”季随按下收音机的播放键,随意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没到三分钟,一个二年级的女学生忽然举起了手:“老师。”
“嗯?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我们想排练合唱。学校每个学期都有合唱比赛的,我们想拿个好成绩。”女生的语调如同棒读一样,举手的动作也十分僵硬。
季随故作没有察觉到这点异常,温和地问:“是这样啊,我是新来的老师,对此不太清楚呢,其他同学也这么想吗?”
同一时间,二十多张嘴齐齐开了口,用一模一样的瘆人语调说:“我们也想排练合唱,我们也想拿个好成绩。”
“嘭”的一声,二年级的跟班老师向后摔倒在地,脸上露出有些惊恐的表情。被声音惊动的学生们齐齐地转向他,用被眼白占据了大部分的眼珠盯着他“看”。
跟班老师惊得怪叫了一声,连忙跑到江老师身后,低声道:“江老师,你觉不觉得他们变得很奇怪?”
江老师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也……”
季随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继续问那个学生:“那合唱曲目你们有想好吗?”
“没有,老师你教我们一首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季随没有了拒绝的余地。昨天在图书馆的阅读课上,学生们也曾用这样的状态说过话,当时明显有提示与警告的意味,同理,现在学生们提的要求,也可以视作警告。
“嗯……那好吧,不过,我最近嗓子不太好,大家见谅。”
片刻后,在场所有人都理解了这声“见谅”着实毫无自谦的程度。
本来还在害怕的二年级老师呆若木鸡,喃喃出一句:“这应该不是嗓子不好的问题吧?”江老师闻言不禁捂了下脸,随后又意识到不对,转而堵住了耳朵。
季随只唱了一小段,便停下来,面不改色地道:“大家先从第一句开始……”
“老师。”举手的还是刚才那位女生,“我们还是欣赏音乐吧。”
季随露出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笑容。
【咦,原来唱成这样是一种计策吗?】
【不,我觉得他应该真的只是音痴而已……】
抒情的纯音乐从音响里流淌出来,江老师凑到季随旁边,在音乐的掩护下小声说话:“玩家?”
这时候也没什么隐藏的必要,季随点了下头。
“混进学生那边……这计策不错啊。”江老师顿了顿,又问,“你真瞎还是假瞎?”
季随皮笑肉不笑:“你说呢。”
要是假的,现在就没有装瞎的必要了。
江老师耸了耸肩,他不是不记得昨天季随读盲文读得那么熟练,只是对于一个残疾人能走到高级本多少有点不可思议罢了。
“这歌也不错。”江老师换了个话题,“挺阳光的。”
那可未必。季随心想。
他的想法在第三首曲子的开头便灵验了,四周一点点变暗下来,很快眼前全部被黑暗覆盖。欢快的调子开始变得扭曲失真,最后旋律只剩下诡异感。
季随听见那位NPC老师突然尖叫一声,然后在地上爬行了一阵,接着他撞到了什么,整个人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声惨烈的嘶吼过后,便没了声音。
血腥味在不大的空间里弥漫。
季随向侧边探出手,本该放着柜子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
突然,一只手从左边搭上了季随的肩膀。
“江老师?”
“我在。”声音从左侧不远处传来,“你在哪儿?”
你不是已经摸到了吗……
季随心头一跳,连忙朝着旁边撤开,同时他的脖子上被什么东西狠狠抽了一下。
又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季随的大腿,他这时才察觉到,那东西根本不是手,而是某种形状不明的东西,而且每一次攻击用的东西都形状不一。
“我去,又是这种情况……学生不见了!”江老师一边躲避,一边大声喊道。
季随也恰好为了躲避被逼到了阶梯边上,在江老师话音落下时,他俩不凑巧地撞到了一起。
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疾风,季随本能地避过:“是我。”
江老师急忙收起扫堂腿,趔趄了一下。
黑暗里,他们无法看到究竟是什么东西从哪里袭来,那些东西也未曾发出半点声音,像是从虚空中突然出现的,只有当那东西碰到他们时,才有可能反应,因此一旦反应不及时,就会被接二连三的攻击击倒。
“那谁、你昨天、没有、被攻击对吧?”单从江老师的喘息声也能听出他的情况很艰难。
“你是想问我有没有方法不被攻击吗?”季随的声音显得从容很多,“很遗憾,没有,今天我也有仇恨标记。”
“果然是、标记、的问题……”江老师察觉到了什么,“为什么、感觉你、那么轻松?”
“因为我瞎。”季随言简意赅。
他的散打和搏击是从小学的,不过那时就和其他孩子学钢琴画画一样,只能算是个特长,失明之后大部分时间无事可做,反而开始专攻于此。
依靠听觉和嗅觉判定方位,依靠微不可察的劲风判断来势,如果这些都不能依靠,就在对方触碰到自己的那一刹那进行反击——一开始他就是这么训练的。因此眼下这种情况,刚好撞到了他的专长上。
或许是无暇顾及他人的缘故,江老师没有再问别的问题。时间一点点过去,季随感到自己的体力快要接近极限了,就在这时,下课铃拯救了二人。
抒情的旋律重新出现,季随扶着钢琴喘了几口气,过去把音乐关了,然后环顾着满屋子的狼藉。
他们造出来的痕迹都一一浮现在了这个房间,乐谱架变得稀碎,钢琴也未能幸免,唯一完好的,就是角落里怎么也摸不到的柜子以及学生们。
班主任再次准时到来,开门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什么阻力,她奇怪地往门后一看,对上了二年级老师的尸体:“啊——”
江老师满脸痛苦地撑起身体,转着头找另一个人的身影,好半天后才在学生堆里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穿上了校服的季随:“……”
在下课铃响起后,任务完成,仇恨标记便消失了。
接下来的事情一如既往地重演,在二班要回到教室上下一节课时,季随同班主任请了个假。他身上有现成的於伤,那一片青一片紫的,让班主任也无法说出“不行”二字。
于是,季随跟江老师结伴到了医务室。
这期间,上课铃已经打过了,季随却没有收到任务,仇恨标记也没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