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从昨日开始江淮雪就无法看透季唯洲这个人。这个年轻男生像是在身上罩了层模糊朦胧的外皮,将一颗兽心尽数掩藏。
如今的他在江淮雪眼里,就是一个打着三个问号的定时炸弹。
因此江淮雪并没有选择退让,他要借着这个机会试探季唯洲,用直白挑衅的眼神看见那张外皮下的漏洞。
季唯洲盯着那双眼睛,阴郁的视线下,他的唇角紧绷成一条线,几秒后,那条线控制不住抽搐颤动,最后从波浪线变成了椭圆。
他打了个困倦的哈欠。
剑拔弩张的对决在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哈欠中落下帷幕。季唯洲有些懊恼,认定自己应该养精蓄锐才好作战。但也不过是几秒钟,他便恢复了往日的元气状态。
江淮雪若无其事地拿起叉子,继续用他早已冷下的早餐。
“只有这一份?”日常任务仍在继续,季唯洲说的每一句话都要羞辱到江淮雪,这是任务评价的重要指标。
季唯洲只好忍下闲聊的念头,用故作硬邦邦的语气质询江淮雪。
江淮雪冷冷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621在季唯洲的脑海里指导他:“前夫哥面对这种情形一定是发火,你要做出符合他性格特点的回应。”
它在悄无声息间,已经被季唯洲的“前夫哥”称号洗脑,也管原书中的“季唯洲”叫前夫哥。
季唯洲犹豫了一下,道德与家教不允许他做出那种行为,但回家的诱惑占据了上风,他还是伸出了罪恶的手。
一把抓住了江淮雪的叉柄。
江淮雪正想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就见季唯洲终于开始作妖,一时间竟生出难得的“意料之中”念头。
季唯洲凶巴巴道:“不准吃了。”
江淮雪冷哼一声,完全没理会他的话,伸出左手,将叉子上的面包取下,右手紧跟着松开。
那柄叉子如愿以偿落到季唯洲手里,还粘着面包碎屑。江淮雪将面包塞进嘴里,意味不明看着抢他叉子的季唯洲。
“在想怎么把叉子插进我的掌心?”咽下面包后,他不阴不阳问道。
季唯洲大惊失色,对他残暴的想法理解不能,眼前仿佛在他的话语中冒出大片浓稠的红色,顺着江淮雪的掌心滑落。
银叉和瓷盘相撞,他是甩开手里的叉子,还要找话掩饰那一瞬的不安:“是你喜欢被插吧!”
江淮雪神色一变,在见到叉子落盘时表现出来的细微遗憾,被凌厉和鄙夷取代:“你在说什么?!”
621一时有些紧张,它这个任务设置虽然是十八岁以上,但是过分的话语仍旧属于不可放送范围。
只是它没想到季唯洲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会这样说话,连忙出声提醒:“宿主,我们是正经系统,不要乱说话。”
季唯洲一脸茫然:“我说什么了吗?”
“你刚刚不是说喜欢被什么的吗?”
“啊?”季唯洲有些愣,“可是他说完那句话,见到我放下叉子,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原来不是喜欢被叉子插手掌吗?”
621默然一瞬,顺着他的话继续道:“江淮雪为人阴鸷,睚眦必报,平生最喜欢折磨人,满腔柔情都给了许清丛,他不是这么变态的人,不要误解他!”
“哦,明白了。”季唯洲有些呆地回话,又问621:“所以他刚才的话就是反驳不喜欢被插吗?”
621几乎被他时不时短路的脑子征服,语气俨然憔悴不少:“对。还有你下次说话记得带主语,主语很重要。”
季唯洲点点头:“知道了。”
江淮雪不再理会他,驾驶轮椅转身离开——和季唯洲这家伙说一句话他都觉得不快。
常年没什么人拜访的别墅却在这时响起了门铃声。
江淮雪皱了皱眉,最后视线落在了同样茫然的季唯洲身上。
为别墅供菜的司机只会在早上七点将食材放在门口,而且从来不会按门铃。江家人早就忘记了这幢别墅,也不会没事来探访。
季家人更是不会在乎一个弃子。
门铃声越来越急促,江淮雪心生厌烦,一旁的季唯洲跨步上前,打开了大门。
门外的年轻男人穿着图案张牙舞爪的T恤衫,正是周苏闻。
“周苏闻……”江淮雪眯了眯眼。
周家的小儿子为什么会突然来这?
季唯洲经621提醒,才知道这打扮非主流的家伙就是被他认成诈骗犯的周苏闻。
“早上好。”他眨眨眼,问早。
周苏闻重重拍了拍季唯洲的肩膀,笑了声:“结婚了准备深居简出?大忙人啊,叫你出来玩都不出来,还嫌我烦把我拉黑了?”
他侧过身,朝轮椅上的江淮雪轻浮地打了个招呼:“江大少。”
语气随意,显然没把江淮雪放眼里。
江淮雪眉眼平静,并不为他的失礼感到不快,反而不动声色打量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他知晓季唯洲私底下和几个纨绔接触的事,也看过他奴颜婢膝的模样。只不过没想到周家这个眼高于顶的小儿子居然会亲自登门。
就因为季唯洲昨天没有出门。
“台风天,出门不安全。”季唯洲认真道,“人生在世,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周苏闻一哽,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段话里的逻辑与关系。他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自然搂住了季唯洲的肩膀:“不管怎么说,我都亲自来了,你可得给我个面子。”
季唯洲不是很想出门,主要是台风实在太大,他没经历过,想在家里体验一番。
他一阵头脑风暴,运用了平生那拙劣的演技:“我还有事要做。”
周苏闻讶然抬起头,看见他身后的江淮雪,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你还真是好兴致。不过小心点,别折腾太过了。不过你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
季唯洲难得遇到一个对他而言,说话同样跳脱的同龄人,也用同样跳脱的话回应:“多谢提醒,不过我为什么要喜欢男人?”
周苏闻用“我懂”的眼神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会保密。季唯洲也学着他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过你要怎么折腾?”周苏闻好奇问道。
季唯洲沉思一会儿:“用火吧。”周苏闻缓缓睁大眼,兴味盎然:“那会很漂亮。”
沉浸在思考中季唯洲没有听到他这句话:“好像还要刀和鸡蛋……”
周苏闻没想到季唯洲会搞那么大,眉心跳了跳:“要闹那么大吗?”
季唯洲疑惑地应了声:“有吗,很简单啊。”
周苏闻想了想经过灼烧火焰的刀在江淮雪苍白的皮肤上留下滚烫的伤痕,耳边会伴随痛苦的哀鸣,就避不可免产生震撼。
他第一次正视了季唯洲这个小人。
没想到平日里头唯唯诺诺的渣滓还有这等手段。
“你果然不一般。”周苏闻拍拍他的肩膀,
季唯洲想了想自己要做的早餐,煎鸡蛋煎火腿片,还得切个番茄片加进去,做个三明治正好。
听见周苏闻的感慨,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夸的太过了。”
只是一个简单的三明治而已!
很显然周苏闻脑子里的东西,和季唯洲在想的东西南辕北辙,然而双方都继续进行着很友好的交流,整个过程很是愉快。
“我还没想到你对这个也有研究。”周苏闻感慨着,用轻佻的视线打量着季唯洲身后,坐在轮椅上的江淮雪。
整个A市都知道江家出美人,江淮雪与江淮柏虽然不是同胞生的亲生兄弟,可容貌都是一等一。周苏闻在季唯洲断续的话语中,似乎能想象江淮雪被折磨时的模样。
季唯洲虽然是嫁进江家冲喜的那个,但江淮雪是个废人,做不成上面那个。
江淮雪的眼神暗了暗,眼底闪过不甚明显的厌恶。
这些纨绔子弟,有一个算一个,都叫他恶心。
季唯洲还沉浸在三明治的思考当中,向周苏闻介绍他的做饭美学,换来对方古怪震撼与惊奇的眼神。
“我感觉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他说不上来奇怪在哪里,但就是觉得周苏闻的态度不太对劲。
621长叹一口气:“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但这种事它也不好对季唯洲说。不知道为什么,季唯洲在它这里的形象逐渐变成喜欢看玛卡巴卡的幼稚小孩,而不是一个十九岁的成年男性。
这种强烈的即视感让621选择跳过话题:“别忘了你的任务,在周苏闻面前羞辱江淮雪。”
任务就这么一句话,但是对后续剧情有很大的影响。
原书里,周苏闻亲眼观摩了“季唯洲”对江淮雪的折辱,认为季唯洲还有点用处,便同意他跟在身边,带着他进入自己的好友圈。
那些年轻的纨绔子弟嫉恨光鲜亮丽的江淮柏,便将所有的怨念发泄在江淮雪身上。
反正也不会有人在乎。
“季唯洲”就这样踩着江淮雪,完成他自己眼里的一步登天。
也就是在他将江淮雪带出别墅,让他被那群纨绔子弟折磨时,江淮雪遇到了许清丛。
《禁庭之春》的主角受具备了狗血虐文主角应有的性格要素,当场制止这一行为,在江淮雪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许清丛也在这种情况下,成为了他永生不忘的白月光。阴郁疯批反派从此成为主角受一人的舔狗,即使后来位高权重,将许清丛囚禁时,也还是低声下气求许清丛的模样。
季唯洲在621的提醒下总算把注意力从三明治那里转回任务上,还顺带想了想后续的大致剧情。
他转过头看向江淮雪,抓了抓头发。
他现在的技能仅限毫无攻击性的口头羞辱,属于行动上的矮子,压根不知道身体羞辱是个什么东西。
如果是指拳打脚踢,季唯洲不太敢下手。
江淮雪身体差成那样,万一把人打没了,那就是坐牢任务失败回不了家死刑一条龙了。
因此想到在周苏闻面前羞辱江淮雪,还要让这两个家伙同时感到他的羞辱意味,就有些愁眉苦脸。
但这点愁眉苦脸在江淮雪看来,就是阴险狡诈。
“江淮雪。”季唯洲略带愁思地朝他招了招手,喊他名字。
江淮雪稳坐泰山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周苏闻看见了,冲季唯洲笑了笑:“看来江大少不给你面子啊。”
621及时提醒:“前夫哥一天到晚巴结周苏闻,现在他不高兴了,记得态度谄媚点,对着江淮雪要更加凶狠。”
季唯洲思考几秒,快步走向江淮雪,强行推动轮椅,把他推到周苏闻面前。
“客人来了,也不知道招待客人,一天到晚拉着一张脸,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季唯洲不知道看了多少部家庭伦理剧,台词愈发熟练,越说越来劲:“要多开口说话知不知道,这么沉默寡言以后进社会了怎么办?去,给你周叔……给客人倒杯茶。”
他这话很有大家长的风范,周苏闻心想季唯洲方才没说完的称呼,一定是“周叔叔”。
江淮雪抬起头,眼神如果能杀人,季唯洲想必被杀进杀出几个来回。
但季唯洲在回味自己的发言,觉得这番话实在颇有意趣,压根没察觉到那杀人的视线,还抬手往江淮雪背上拍了下:“别这么倔强,去倒茶。”
他在这时,十九岁的年纪忽然变成了四十九岁,中年人的稳重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比他大五岁的江淮雪成了那个不听话的寡言小孩,一点都不会来事儿。
周苏闻嘴角抽了抽,在季唯洲热情的迎客方式里,坐在了沙发上。
江淮雪随便抓了把茶叶丢进冷水里,不太客气地将茶杯重重放在周苏闻面前,阴阳怪气道:“多喝点。”
他一张脸苍白阴郁,眼瞳的黑色浓稠幽邃,周苏闻同他对视,像是被毒蛇盯上,不自觉抖了抖身体。
那点莫名其妙升了辈分带来的老气横秋突然消失。他咽了口口水,缓缓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
季唯洲和621交谈时有些兴奋,又恢复成那个闹腾的死孩子:“621,有没有羞辱成功?我记得青春叛逆期的孩子,最讨厌家长式的说教。这对他们的尊严来说是一种侮辱!”
621的心早就死了,季唯洲还要拿刀捅它,但这贼船是它自己动手把季唯洲捆上来的,它也只能顺着话继续往下讲:“做的不错。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江淮雪今年二十四岁,比你大五岁这个事情呢?”
“他已经过了青春期了。”
季唯洲眨眨眼:“可是我觉得他很幼稚诶。”
621心说你这是自己心理年龄是十岁,所以看谁都是十岁。江淮雪城府之深,是连主角攻江淮柏都打不过的人物。
如果不是当许清丛的舔狗降智了,江淮雪会是全书活到最后的那个家伙。
而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季唯洲重重叹了口气:“所以你也不成熟嘛,这都看不出来。”
621:“……江淮雪黑化值没升高,但是产生了一点耻辱的情绪,你继续加油。”
它压根不想跟季唯洲讨论这个问题。
周苏闻在江淮雪阴森的眼神里,端起水杯的动作一停,默默缩了回去。他转过头看向季唯洲:“江大少腿脚不便利,你别使唤他。”
阅读过原书剧情的季唯洲知道他的话要反着来听,别使唤的意思就是多使唤,最好把江淮雪当成狗,呼之即来挥之即走,彻底践踏他的尊严。
“诶,”季唯洲用“此言差矣”的表情看着周苏闻,“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小孩子,就是要多锻炼才好,看他这个闷声不吭的样子,怎么在社会上立足?”
周苏闻一脸空白。
季唯洲坐到他的旁边,开始大谈没有森*晚*整*理任何用处的育儿经。周苏闻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在他的话语间逐渐消失,茫然的神情开始朝“原来如此”“还能这样”“没想到啊”等虚心求教、大彻大悟的方向转变。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周苏闻拿着茶杯喝了一口,自然地呸掉茶叶,谈性很高:“我一直比较信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看来光打也不行。”
季唯洲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他,认为周苏闻实在上道:“还是要关注青少年心理健康的,这很重要。青春期的孩子心思细腻敏感,一直打只会激起逆反心理,多伤情分。”
周苏闻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一杯冷茶见底,他拿出手机:“对了,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以后孩子出了什么情况,也好找你聊。”
季唯洲动作很快,把他从手机黑名单里拉出来:“多交流啊。”
“行,时间不早了,我得先走了。”周苏闻收起手机站起身,“家里要催了。”
季唯洲起身送他,迎客送客礼数很是周全。
“下次再来啊!”他热情道,周苏闻朝他挥挥手:“别送了,就到这吧。”
别墅大门被关上,周苏闻站在门口,回味方才的谈话,只觉得季唯洲实在稳重成熟,定然是个带孩子的好父亲。
冰冷的雨丝透过冷风拂过他的面颊,他打了个战栗,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总算从那种神秘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他都和季唯洲谈了什么狗屁话题?他连女朋友都没有,结什么婚,生什么孩子?
还讲了一堆没有任何用处育儿经!
周苏闻转头看着紧闭的大门,爆了句粗口。
他原本是来质问季唯洲,顺便查看江淮雪情况的,为什么会和季唯洲讨论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
季唯洲这厮实在歹毒!
他啧了一声,摸出车钥匙驱车离开。
别墅内,江淮雪意味不明地看着季唯洲,忽然开口道:“你还真是惯爱做戏。”
季唯洲拿起茶杯,闻言呆呆应了声:“啊?”
621作为他的外置大脑,发布紧急通告:“这是在试探你,他可能发现你的身份不对劲了,宿主要注意维持身份,你也不想被他发现,然后又像昨天那样被追杀吧?”
季唯洲肃然起敬,后背刷的冒出冷汗,四十九岁的外壳消失,剩下的是十九岁的大学生季唯洲。
“你在说什么?”他抬起下巴俯视江淮雪,据说这样看起来更加倨傲,“叫你泡杯茶让你不高兴了?”
他的相貌实在太有欺骗性,装出一副高傲的神态,瞧着也像是乖乖学生,没有半点傲慢的意思。
江淮雪喜欢当谜语人,冷笑一声后,就驱动轮椅离开,不再给季唯洲正眼。
季唯洲追上他——毕竟前夫哥在别墅里的时候,一定是没事找事挑衅江淮雪。
他抓住轮椅后的把手,强行拖住了江淮雪前进的脚步。
而坐在轮椅上的江淮雪却因惯性前倾,直接摔下了轮椅。季唯洲一惊,捞他的手挥出残影。
场景再现,某个城府极深的反派又被他勒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季唯洲的姿势称得上大鹏展翅。
江淮雪欲摔不摔,就这么被季唯洲恐怖的臂力吊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
他用断续的声音阴恻恻道:“季唯洲,我要杀了你。”
他绝对会杀了季唯洲!
“打打杀杀不太好吧?”季唯洲愣了愣,坦然劝说。
江淮雪苍白的脸给他气出病态的红,他身体本就差,两天给季唯洲勒住两次,又被言语气到无数回,这次被吊在半空,完全忍不住猛烈的咳嗽:“咳咳咳咳……”
季唯洲吓得险些松手,明白自己的确不好这么吊着人,赶紧伸出另外一只手捞住对方的腰,要把他拉回轮椅上。
“别碰我!”江淮雪低喝。季唯洲从穿来到现在,他说话一直是半死不活的状态,却没想到还能和大喊关灯时的状态一样,高声说话。
季唯洲给他一吓,搂他腰的动作更紧了。
掌心与江淮雪的腰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季唯洲的指腹扣在他的腰间,那层布料下诡异的凸起清晰地印在他的手掌之下。
昨晚在浴室,他是用小臂拦住,并没有清晰感受到江淮雪身上的不同之处。
但方才接触的是掌心。
江淮雪脸上病态的血色极速褪去,他双臂撑着轮椅扶手,硬生生把自己撑回轮椅上,做完一切后,他狠狠扒开了季唯洲的手。
“季唯洲,这也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没有必要把所有的怨气发泄在我身上,那是无能。”江淮雪没有看季唯洲,冷声道。
季唯洲扶住江淮雪腰间的手握拳伸展,他没有听江淮雪在说什么,脑子里全是方才触感。
如果他没猜错,那是一道伤疤。
江淮雪疲累地靠在轮椅上,和季唯洲说话太耗费精力,按照往常,永远需要声嘶力竭才能让那个自说自话的家伙听见他在说什么。
如果不是这两天的奇怪行为,他和季唯洲能说的话其实并不多,接触也不多。
只有季唯洲在外被嘲讽丢脸,他才会被粗暴地掀起来,年轻男人通过对他的毒打来发泄情绪。
他原本以为今天这番话也会换来同样的后果,然而季唯洲一声不吭。
“你说的对。”好半晌后,年轻男人开口说,“只有无能之人才会想着推卸本该属于自己的责任。”
江淮雪微微撇过头,余光里,看见了季唯洲端正严肃的面容。
他坦然的让江淮雪惊讶。
同样惊讶的还有621:“没想到宿主还挺有担当,但现在你ooc了。”
“不过没有关系,我相信你是个勇敢的男人。”季唯洲坚定拍了拍江淮雪的肩膀,“我们都要做负责任的勇敢男人。”
“你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给江淮雪加上这么沉重的责任。”621总感觉自己的电量要告罄。
它的心情在遇到季唯洲后一直是跌宕起伏的状态,如今学会了变成一潭死水,放出了一丝电流警告季唯洲:“注意人设。”
今日的羞辱行为其实进行的差不多,起码大剧情点走了,为数不多的言语羞辱也让江淮雪的黑化值升高了一点,从任务结果来看,季唯洲其实已经差不多完成任务了。
可以短暂不在江淮雪面前刷脸。
江淮雪精力差,被季唯洲一顿折腾也没什么力气说话,直接驱动轮椅跑路。季唯洲坐在沙发上,突然用很鸡贼的语气对621说:“621,我问你个问题。”
621直觉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要发生,警惕道:“你要说什么?”
“ooc的标准是对标前夫哥对吧?”季唯洲和它商量,“那前夫哥的具体形象其实就是在江淮雪面前表现出来的。换言之,这个标准是江淮雪眼中的不ooc标准。”
“同理可以替换,只要让江淮雪不要产生怀疑的情绪就行了,我没必要按照前夫哥的形象表现对不对?”
季唯洲循循善诱,621觉得他言之有物,才明白他也不是真的一根线直到底:“我还以为你就是个直肠子傻白甜。”
“这也算是一种夸奖吧。”季唯洲很大方接受了它的评价。
621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季唯洲的判断的确没有问题,这个不ooc评价,只要让江淮雪认为不ooc就行,实在没有必要逼着季唯洲严格按照前夫哥的行为去做。
“但是羞辱行为是必要的,”621补充道,“这是逼迫江淮雪黑化的重要手段。”
季唯洲点点头:“我会认真学习,同时采用多种手段,多管齐下,充分运用现有智慧,严格化,标准化,流程化执行任务,遵守条例,努力实现任务完成的美好光景。”
621很满意他的发言,对此表示了肯定,完全没有意识到那段话里的小心机。
季唯洲的多种手段通常都是出人意料的。
别墅一片死寂,被周苏闻打岔的饥饿终于重新席卷他,季唯洲想起自己那个还没开做的三明治,高高兴兴钻进了厨房。
621的后台实时监控江淮雪的反应,只要有一点疑虑冒出头,就会疯狂提醒季唯洲。
好在和周苏闻周旋,应付季唯洲这个精力旺盛的家伙,江淮雪精神处于极度疲惫状态,压根没有心思琢磨季唯洲的变化。
季唯洲在别墅里安静如鸡摸索了一天,到了黄昏时分,被放出黑名单的周苏闻给季唯洲发了消息:“来这,有事找你。”
季唯洲看着这条信息,有些犹豫,621对他道:“你现在的每个选择都会对后续剧情产生影响,想要早点回家,我的建议是答应去,因为这符合原书剧情。”
手指在键盘上戳了戳,他看着聊天框里的坐标,发送了“收到”。
十分公事公办,十分严谨。
没穿越前,作为一个大学生,他的手机里是各种各样的群,班级群专业群寝室长群宿舍楼群班干群,各式各样,收到已经是他的标准回答,无论收到什么信息,先发收到绝对没错。
周苏闻给他回了个省略号。
“看来他已经明白了我的回答。”季唯洲收起手机自信一笑,回房间换了衣服,拿上伞穿鞋就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