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反派剧本/保护我方奸臣剧本—— by你的荣光

作者:你的荣光  录入:03-18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朝政当中,竟然渐渐出现了苏若存的影子。
新帝已经没救了,他被自己想当然的爱情蒙蔽了双眼,可臧禾没有,臧禾是很聪明的,一发现苏若存的意图,他的脑袋里就响起了警钟。
不管苏若存把手伸的有多长,目前的她,都还是一个温婉和善的女人,而人们总是习惯性忽视女人的作用。明明他们两个都是狠角色,而且你来我往,谁也不能彻底把另一方压下去,但大家就是只能看到臧禾的狠,对他忌惮,对他臣服。
有这么一段时间,臧禾的势力甚至大过了当初的甘太师,他在朝里只手遮天,而他看不到的地方,苏若存在安慰皇帝,因为这样的他,激起了皇帝幼年的心理阴影,他怕臧禾太厉害了,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安全。
苏若存坐着,让他把脑袋搁在自己的膝盖上,就像他小时候那样,她不说话,只听他诉说心里的恐惧,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背,很温柔,很温柔。
可她的神情不是那样,她在笑,戏谑的笑,好像把皇帝的恐慌当成了笑话,皇帝躺在她膝盖上,当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宫人看得到,却只是深深的低下了头。
皇帝当上皇帝,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如今年号都没有改,而苏若存当太后,可是十五年了。
曾经她只管一个宫室,后来孟昔昭遣散了所有太妃,整个后宫,就都是她来管了。
没人敢告她的密,除非那人不想活了。
皇帝胆小,胆小就是怕死,怕死的人自然都不想死,所以在抱怨完了以后,他就开始思考对策,而苏若存听他提起,要是父皇能回来就好了,苏若存便提议了一句:“将詹大将军召回来如何?他是孟相公的好友,也是太上皇最信任的武将,太上皇将他留给陛下,那他必然不会看着陛下,被此等宵小欺辱。”
皇帝今年二十三岁,又是在封地的王府里长大,他完全不知道詹慎游的事情,当年的罪己诏,他也没机会看到,所以他压根就不懂,詹不休和姓崔的有什么恩怨。
詹不休有兵,臧禾一定忌惮他。皇帝恍然大悟,觉得苏若存这个建议十分好,立刻便回去写圣旨了,苏若存看着他离开,然后她微微后仰,眼睛垂下,看着自己膝盖上有略微褶皱的布料。
片刻后,她站起身,对关娘子说:“给我更衣吧,我累了,想去睡一会儿。”

刚在这会稽县中定居的时候,不管崔冶还是孟昔昭,都有点不适应,忙了前半辈子,突然就闲了,一时之间,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如果是五六十岁的人,心中的空虚感一定十分强烈,可孟昔昭才三十五,过了年也就三十六,他还在自己的当打之年,血液还是温暖的,心脏也还是强烈跳动着的,他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如今,都可以慢慢来了。
庭院够大,住的人又少,而且这还是大齐发展出来的经济枢纽之一,王知县忍不了自己最后的政绩出现问题,所以这里的治安,真的相当好,即使没到路不拾遗的地步,日夜巡逻,也是一直都有安排的。更何况,所谓隐姓埋名,也只是对于日常生活而言,崔冶他们离开的时候,看起来只是走了十几个人,实际上,后面还跟着三千大军,这些人组合起来,去攻打一个小城都是绰绰有余的。
而此时,这些人都驻守在外,默默守护着,这两人期盼的安稳人生。
银柳看看聚精会神的孟昔昭,然后再看看面如菜色的崔冶。
她已经想开口很久了,但因为怕自己多事,所以她一直安静着,然而眼看着崔冶额头上的冷汗都要掉下来了,她只好大胆的走到孟昔昭身边,然后俯下身子,小声在他耳边说道:“郎君,您都画了两个时辰了,歇歇吧,姑爷的手臂都不会动了。”
孟昔昭:“……”
从宫里出来以后,这俩人一致决定要摈弃过去的人生,所以不允许下面的人再叫他们大人和陛下,而在称呼上,这俩人都有自己的坚持,谁也不愿意当吃亏的那个,所以,各退一步,各论各的,银柳称呼崔冶姑爷,张硕恭也称呼孟昔昭姑爷。
……随便吧,反正里面没外人,丢脸也只是丢他们俩的脸。
银柳一句话,拯救了即将变成僵尸的崔冶,后者松了口气,然后还强撑着孔雀开屏,对来关心他的孟昔昭,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孟昔昭问他是不是很累,他也摇头,说一点都不累。
旁边的银柳和张硕恭,同时嫌弃的撇开头。
还是那句话,随便吧,反正我们习惯了,你们想怎么丢脸,就怎么丢脸。
孟昔昭小时候上兴趣班,学的是画画,学了十年,在升入高中课业繁忙以后,就不学了。
到这边以后,画画这个技能,他也只是偶尔的展露一下,一是忙,二是怕有人问,这是什么画技,然后再引起模仿,这个年代当然是没什么问题,模仿就模仿了,可万一有什么大画家,把画作流传到后世,那乐子可就大发了。
现在有时间了,也不怕被人看见了,孟昔昭就兴冲冲的决定,把这个兴趣重新捡起来,第一步,就是给崔冶画素描画像。
毕竟是好久都没练过了,而且他非常想画一幅完美的画,让崔冶看看,所以就画的慢了点,折磨人了点。
后知后觉的孟昔昭正在给崔冶揉胳膊,银柳说的没错,他那胳膊,现在僵的都放不下去了,孟昔昭是一边愧疚,又一边想笑,真的笑出来以后,他就更愧疚了,然后看着死活就是放不下去的胳膊,更加想笑。
还是张硕恭过来,打断了他这没良心的恶性循环。
密信两个时辰前就收到了,现在才能送到正主手里,哪怕张硕恭,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孟昔昭瞥一眼无奈的张硕恭,再瞥一眼满脸都是不赞同的银柳,越发感觉自己在这两人面前没地位了。
一边腹诽,他一边拆开密信。郁浮岚此人,上了年纪之后越来越多嘴多舌,屁大点事都要发个密信过来,崔冶都懒得再看了,他正寻思着该拿这麻痒的手臂怎么办,过了一阵才发现,孟昔昭看信的时间有点长。
心念一动,他也看向那封信,还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孟昔昭:“唔。”
崔冶看向他。
“不是大事,也不是小事。”
结合过去那些密信,崔冶的神情微微变化了一下,他脑中已经滚动了好几个可能性,用完好的那只手柄信拿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崔冶沉默一阵,然后浅笑了一声:“风起云涌啊。”
银柳茫然的看着他俩,孟昔昭见她有点好奇,也不在意,用下巴点了点被崔冶放在桌上的密信,银柳踟蹰了一下,便大著胆,把密信拿了起来。
看清上面的内容,她可没有这两个人淡定的模样,直接就吃惊的捂住了嘴。
因为上面写的是,大将军归京,与左相发生口角,皇帝祭天受惊,摔下祭台,命无碍,跛左足。
郁浮岚是会写信的,短小精悍,一句废话没有,每一句都够让人震惊。
有必要写这么简短吗???你又不是命悬一线了,一个吃瓜人,分享瓜的时候还不好好分享,你倒是说说,皇帝受了什么惊啊。
孟昔昭心情十分复杂,他非常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又顾忌崔冶的感受,所以不敢暴露出自己八卦的一面。
而就在他抓心挠肺的时候,一旁的崔冶突然淡淡的来了一句:“也不写清楚究竟是受了什么惊,真是没用。”
孟昔昭:“……”
行吧,是他想多了。
既然崔冶都不在意,那孟昔昭也不用憋着了,他立刻就道:“会不会是有刺客?”
崔冶:“也可能只是放了一只狸奴,如今皇帝有多容易受惊,本就是人所共知的事。”
孟昔昭:“是啊,不过这一招,还挺阴险,让皇帝在祭天的时候出大丑,此事会成为他一辈子的污点。”
说完,孟昔昭轻轻一笑,拿起一旁的杯子,正想喝口茶,却发现,这三个人全都默默的看着自己。
四双眼睛对视了一会儿,孟昔昭懂了,然后他就恼羞成怒起来:“我当时可不是为了让寿宗皇帝出丑!”
对面的三人互相看了看,都低下头,顺便在心里发言,是啊,你不是为了出丑,你是为了循序渐进,要他的命。
言归正传,此人虽然没有要了新帝的命,但老实说,这比要他命好不到哪去,当时天寿帝没有到达祭坛,他出事的时候,大家更为关注他的身体,所以关注不到流言。而新帝没有性命之忧,那么,大家就只会关注流言了。
比如……天老爷是不是对这个新帝不满意啊?
受命于天的皇帝,竟然在离上天最近的这一刻,摔下了祭坛,还变成了跛脚的瘸子,这、这这,怎么看,怎么像是上天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以前的皇帝那样昏庸,都没得到这么一个待遇,这个新帝,该不会要青出于蓝了吧?
打蛇打七寸,幕后之人来这么一手,可以说,直接掐住了新帝的脖子。
猜完了受的什么惊,接下来,就要猜这到底是谁干的。
说这是纯粹巧合,打死谁孟昔昭都不信,再巧,也不能巧成这个德行。
崔冶猜,是臧禾干的,他前段时间和新帝斗得像是乌眼鸡,很可能会借此杀他的威风。
而孟昔昭猜,是詹不休干的,他有作案机会,且莫名其妙回来的他,一看就是另有图谋。
一旁,银柳突然小小声的来了一句:“我猜,此事出于太皇太后之手。”
刷的一下,三个男人全都看向她。
银柳:“……”
“连你们二位都没猜到是她,那陛下更猜不到了,先受惊,后受伤,流言又四起,陛下如今一定十分害怕,他越害怕,太皇太后的权力就越大,另外两位大人,怕是也会互相猜忌一段日子,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嘛。”
孟昔昭和崔冶呆了呆,然后看向对方。
他俩默不吭声的,搞得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发言一回的银柳十分忐忑,怕自己说错了话,好在没人教训她,所以很快,银柳就把这事忘掉了。
晚间,窗外竹林飒飒,孟昔昭和崔冶各自盘腿,对面而坐,中间放着一个雅致的棋盘,摆放着许多的黑子与白子。
孟昔昭执黑,崔冶执白,轮到孟昔昭了,但他没有下,而是叹了口气:“银柳留在我身边,真是屈才了,她若是男人,官场之上一定有她一席之地。”
崔冶:“为何要说这种话?银柳想当男人吗,人家姑娘,可能就想当个女人,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事,二郎都不愿做,银柳与二郎相似,只想过简单的日子,她怎么可能喜欢这些呢。”
孟昔昭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也对,是我想太多了。只是……我总是忍不住的替人惋惜,选什么、和没得选,终归是不一样的。”
说完,他把棋子放在一个空格上。
崔冶看看他的神情,轻声安抚他:“既然已经离开了,就不要再想那边的事,你我都不是圣人,哪怕管得住今日,也管不住百年后的明日,银柳姑娘如今很快活,我也很快活,这不就是二郎最想要的吗。且安心吧,不论是臧禾,还是苏若存,亦或是詹不休,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有良知,有良知的人,是不会拖延这场斗争的。”
赢家,很快就会站出来。
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崔冶垂眸,把手中棋子轻轻放在一个位置上,然后提醒还在沉思的孟昔昭:“这里连成了五个,我赢了。”
孟昔昭:“……”
怎么五子棋我也会输啊!

第164章 番外:建衡
一般而言,都是郁浮岚给会稽县送信,而没有会稽县回信的时候,但这一次,他收到了一封回信。
兴冲冲的展开,发现上面全是抨击他写太短,不把事情全貌写清楚的言辞,郁浮岚委屈的都快哭了。
是他不愿意写吗?
而是他发出那封密信的时候,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天子祭天的时候,臣子离天子是有一段距离的,大约两丈那么远,郁浮岚虽然还是都指挥使,但因为新帝有意识的想要疏远他们这群属于崔冶的老臣,所以,他的位置往后挪了一两位,只站在第一梯队的后方。
他弯着腰,等听到动静的时候,皇帝已经摔下了祭台,其余人一窝蜂的凑过去,郁浮岚倒是想看看是怎么回事,然而现场太混乱,他什么都没看见。
不止他,在场的人,几乎都是这个反应。
而罪魁祸首,她不在场。
女子是不能参与祭天的,所以苏若存只是坐在宫里,等知道消息的时候,皇帝已经被人们抬了回来。
一阵人仰马翻,对其余人来说,这是大事,可对经历过天寿帝那番场面的苏若存来说,这不过就是个小事。
臧禾作为左相,脸色难看的要命,詹不休为了避嫌,已经站到外面去了,本应是皇帝最信任的苏若存,此时却被排挤到了外边,而皇帝紧紧握着另一个人的手,也就是跟臧禾地位相当,但为人处世比他低调太多的右相,谢原。
从辈分上说,谢原是皇帝的表伯父,但皇帝跟崔冶的关系一般般,他不讨厌崔冶,却有点担心崔冶留下的这些人会桎梏自己,所以对他们的态度,都不冷不热,这还是头一次,皇帝如此亲近谢原。
他这么做,是因为他受惊的原因是地上突然多了一只巴掌这么大的蜘蛛,他在偏远的封地长大,王府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就是个软禁皇族的地方,好多地方未经修缮,都破败的不能看了,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无意中走到一处废弃的屋子,被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关在里面,他怕的要死,这时又有一只巨大的蜘蛛跳出来,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从那以后,哪怕只是听到蜘蛛二字,他都会控制不住的四肢绵软。
而这事,他只告诉过苏若存。
苏若存在隐隐约约的伸手,借他控制朝政,他智商没问题,怎么可能看不到,只是他相信,苏若存跟他两情相悦,她把自己养大,她对自己那么好,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然而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这一认知,令他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皇帝在受伤以后,对苏若存的态度大变,这是人人都看得到的,连臧禾也看见了,下意识的就觉得,这应该不是苏若存的手笔,毕竟不管臧禾怎么讨厌她,他都觉得,苏若存是女中翘楚,她不至于这么蠢。
而当晚,皇宫里也爆发了一场争吵,从未流过泪的苏若存竟然当着皇帝的面哭了,她不敢相信皇帝竟然怀疑是她做的,好巧不巧,她为自己辩护的点也是,她没那么蠢,明知道这是只有自己才听说过的事,还要这么做。
于是,茫然的人又变回了皇帝。
到底是从十岁,就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一看苏若存哭,他立刻就慌了,天寿帝看见苏若存哭的时候,会同情她,赏赐给她一堆东西,而这个皇帝看见苏若存哭,会心疼她,不管她要什么,他都给。
皇帝,臧禾,苏若存,这三人组成了一个另类的三角关系,谁都不信任谁,谁都不敢彻底怀疑谁。
而詹不休,被皇帝叫回来的他,仿佛这边根本就没他的事,作为武将的首脑,他同臧禾吵了几次,分散了一些朝廷里的火力,然后就在苏若存的再一次建议之下,又回边境去了。
但也有点区别,之前詹不休是驻守在北边,而这一次,皇帝命他去的是南边。
这是一个信号,代表着苏若存她终于不想装了,她开始控制皇帝,让他听自己的话,但因为是暗中来的,所以,反而是这些身在局中的人,没有发现这一点。
打压、伤害、哄劝、以退为进、然后再次打压,苏若存对皇帝的手段,残忍且无情,有时候臧禾都怀疑,苏若存这人,是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皇帝再怎么样,至少他对苏若存是真心的,而她把他利用的彻头彻尾,毫不留情。
当然,这都是臧禾后来才悟出来的东西,此时的他还没有这么通透,他被这几个人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揪着皇帝的耳朵,让他认识到苏若存的蛇蝎心肠,然而他越针对苏若存,皇帝越觉得,他不怀好意。
他们之间这种畸形的情感,也渐渐被朝臣发现了,然后,更让臧禾绝望的就来了。
居然,没人提这件事。
一个人都没有!这像话吗?!
但冷静下来之后,臧禾其实也理解为什么没人提,因为前车之鉴太多啊……
齐国开国以来,没有一个皇帝是正常的,永远是一代更比一代奇葩,崔冶就已经算是顶峰了,和一个男人同进同出十五年,就守着他,不要别人,也不要孩子,简直让人怀疑,他还是不是男人了。
但除此以外,崔冶没有别的缺点,而且有一点让朝臣感到十分庆幸,那就是,他从未脑子一抽,就决定来个三媒六聘,把孟昔昭正式的娶进门,他选择默不作声,朝臣也选择了默不作声,这才让这件皇族中的巨大丑事,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而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大家决定还是这么干。
皇帝心里没数,可太皇太后非常懂事,她当初请臧相公去劝皇帝,就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她不想嫁给皇帝,她就想当自己的太皇太后,那不就得了,那就别提了啊,反正他们劝得住一时,劝不住一世,皇帝就是脑子有病,他们还能给他开开脑壳吗?
就这样吧,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安安静静的,多好。
就这样,在皇帝的纵容,和朝臣的忽视当中,苏若存成功维护住了自己身为太皇太后的体面和权力,当初她秉承着不管用不用得上、都先准备着的态度,在朝臣和应天府当中刷了不少的好感度,而那些好感度,也为她的更进一步,起了很大的作用。
建衡元年十月,新皇终于做了一件比较大的事,他为了给自己的祖母报仇,命詹不休攻打南诏残部,即使那里地形错综复杂,即使这是一块硬骨头,需要十几万大军来啃,他也下令的毫不犹豫。
这事像是一块巨石,咚的落进平静的水面,将好不容易适应了和平生活的老百姓,一下子又激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回忆。
他们怕这个皇帝又是一个昏君,怕自己刚安稳了没几年的日子,又要被打破,怕的要命,天下流言也四起。
皇帝的威望下降极快,封建时代,百姓的呼声其实作用不大,底下哭的再凶,上面也依然是笑着的,但,小小的作用,也是作用啊。
这场战争结束的极快,只两个月,南诏残部就被消灭了,多苟延残喘了二十年的他们,本就是一条丧家之犬,作为小小的缓冲带,留存在齐国和大理之间,孟昔昭还在的时候,他不愿意多方作战,所以留了他们一命,而现在孟昔昭走了,他离开朝廷了,如今说话的人,是苏若存。
她恨南诏到了生啖其肉的地步,以前没人知道,是因为她没有说出来而已,现在她也不用说了。
这件事传到孟昔昭耳朵的时候,崔冶有点怕孟昔昭会难过,所以不错眼珠的看着他,而事实上,孟昔昭确实心情复杂,但绝对不至于难过。
在崔冶的脑补中,孟昔昭和那个南诏的公主,叫什么萨花的有种莫名其妙的情谊,得知她的地盘没了,她自己也灰头土脸的被抓了,怕是要伤心一阵子。可孟昔昭都快忘罗萨花长什么样了,如今的他心情复杂,不过是因为他发现,没有尽善尽美这回事。
在他照顾了一部分人的时候,就必定会有另一部分人被牺牲掉,苏若存尊敬他、感念他,所以即使他放走了她的仇人之一,她也从没说过,甚至做好了一辈子就这样的准备。
她不知道孟昔昭心中有个三十五岁就退休的计划,也不知道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她是偶然走到了现在,才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然后为自己、为自己心里的人,报了仇。
同样的,孟昔昭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计划了很久,还是灵光一闪决定这样做,更不知道她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有个值得庆幸的事,那就是,她的仇人这回是真死光光了,她应该不会再因为想复仇,而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了。
分析是这样分析,可人心,哪是这么容易分析的呢,所以孟昔昭心里一直都有些忐忑,直到听闻詹不休没有停留,而是带着俘虏直接回京,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边境安稳了,而朝中,也尘埃落定了。
从皇帝心疼苏若存的时候开始,臧禾就注定了没有反攻之力。
俘虏被押解进京,其中最重量级的,就是这个南诏实际的掌权人,罗萨花。
如今的她四十多岁,已经是半老徐娘,却也风韵犹存,即使狼狈的被关在囚车里,她眼里那种象征着生命力的火,也从未熄灭。
她还想活,还在思考怎么才能自救,齐国内部的局势她听说过一些,那个被从南诏皇宫解救出去的苏太后,她更是印象深刻。
她觉得自己的突破口,就在这个苏太后身上,所以她用了各种办法,就想见苏太后一面,终于,苏太后身边的人被她打动,而当晚,苏太后就来到了她的囚室。
看着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走近自己,罗萨花瞳孔一缩,所有打好的腹稿都胎死腹中。
她是个记性特别好的人,不然她也没法在南诏叱吒风云这么多年。
她也不是大齐这里行动受限的公主,在她的国度,她想去哪都行,哪怕深夜出宫,也没问题。
她没见过那个据说貌若天仙的苏若存,可是,她见过在皇宫之外,推车卖吃食的瘦弱齐女。
不过一瞬间而已,一瞬间,她就认出了自己面前的女人到底是谁,也是一瞬间,苏若存便意识到,她认识自己。
而她一点都不慌,她仿佛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微微勾唇,对罗萨花笑了一下。
看着那个笑容,罗萨花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巨大的恐慌,仿佛自己的命门被人扼住,可还没等她仔细品尝到这究竟是什么心情,苏若存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意会,嗖的抽出刀来,哢嚓一下,就砍掉了她的头。
而这时候,距离苏若存进来,还没有五秒钟。
她似乎过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杀掉她。
看守都惊呆了,苏若存看着地上的那颗头,心情却不错,关娘子年纪大了,睡得早,如今陪在苏若存身边的,是她宫里的大宫女,这人也陪了苏若存很久,当年苏若存刚进宫的时候,她还是个小丫鬟,听了银柳的命,给邱肃明泼脏水,由于她办的很好,便一直留在了这里。
小丫鬟和苏若存的表情如出一辙,她只忠于苏若存,至于地上死的是谁,根本不重要。
就这样,建衡元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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