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怎样,在身体上留下烙印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畏惧的事情。
只是艾森却是个异类。
无论冬歉怎样威胁他,从始至终,他的反应都很平淡:“随意。”
若是别人说出这句话,给人的感觉很像是挑衅。
但如果是艾森,就会让人觉得,他似乎真的无所谓。
冬歉看着他,目光露出了一丝兴味:“你这个人,还真是有点意思。”
他放下了鞭子,微微扬了扬眉:“好了,接下来要考虑另一个问题了。”
“你晚上打算怎么睡?”
冬歉并没有准备艾森的房间,现在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艾森现在要么是跟冬歉睡在一起,要么就是睡地上。
倘若艾森十分介意他的存在,冬歉也考虑过要不要给他安排到别的地方去。
不过,这一切都要看艾森自己的意思。
冬歉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有外人的时候可以对艾森严厉一点,但是私下里,也可以在开始的时候先给艾森一点自由。
因为他淋过雨,知道那种没有说“不”的权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堕入泥潭的感觉有多么窒息。
至少在他这里,他希望能给艾森一点喘息的机会。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放在艾森的耳朵里多么像邀请。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冬歉一眼,直接道:“床上。”
这倒是让冬歉有点意外。
“你确定?”
艾森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冬歉忽然有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
....
烛火熄灭了。
艾森和冬歉躺在血红色的床上。
这张床足够大,两个人互相挨不到彼此。
冬歉的脑袋刚沾在枕头上就阖上了眼睛,仿佛这一天让他十分疲惫似的。
不过,他也的确应该疲惫。
被那位折腾了那么久,任何人都受不住。
听说阿塔尔的花样很多,以前有一些撬不开嘴的叛徒落在他的手中,不出一天,就会哭爹喊娘地将所有的事情都老实交代了。
待在阿塔尔的身边,就意味着生不如死。
那个他进不去的房间里,究竟每天都在发生什么呢?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有无尽的遐想。
艾森借着微弱的月光注视着冬歉的脸。
这一天的相处下来,他发现冬歉似乎并没有传言中的那般自私冷血。
传言中,冬歉背叛黎明,贪生怕死,为了生存,懦弱地跪趴在阿塔尔的脚边,苟且偷生的活着。
这些日子,阿塔尔给了他一点权力,他就立刻忘记自己是谁了,仅有的人性都被吞噬。
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他也说不出那里不一样,只是本能的觉得,如果真的放任冬歉一个人在这个古堡里不管,有一天,不用任何人动手,他就会自己碎掉。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生出这样的感觉。
明明他们也没有相处多久,明明阿塔尔虽然把他当成自己的血仆,但也给予了他常人难以想象的宠爱。
只是艾森觉得,倘若冬歉真的如传言那般贪生怕死,爱慕虚荣,那么得到了这些宠爱和权力的他,应该会活的很开心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冬歉的脸上,从来看不到发自内心的笑意。
就好像连笑对他而言,都只是取悦别人的手段。
就好像,他早就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只是努力给别人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如此荒唐的想法。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开始莫名其妙地在乎起冬歉的感受来了。
他告诉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目的,他绝对不能因为别的什么人和事分心。
艾森这么告诫自己。
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艾森感觉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坐起来了。
他缓缓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冬歉正背对着他,目光复杂的看着窗外的月亮。
冬歉想做什么?
艾森没有动作,静静地注视着。
下一秒,冬歉从床上起身,走到桌子前,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银质的刀来。
那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艾森的心脏跳动了一下,但是到底也没有打草惊蛇。
他想看看冬歉到底想做些什么。
莫非,他还是怀疑自己是血猎,想杀他灭口?
但是很快,艾森发现并不是这样。
因为接下来,冬歉将那把刀划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血液顺着皮肤流淌下来,落在地上。
艾森顿住了。
他不明白冬歉这样伤害自己的目的。
下一秒,冬歉用指尖沾上的血,在地上画了一个阵法。
那阵法落地后发出金色的光芒,复杂的阵图格外绚丽。
冬歉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上的图案,抬起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血滴了上去。
那阵法艾森看不懂,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并不知道究竟有何用处。
血液滴干之后,冬歉松了口气一般,舔了舔自己的伤口。
这个身体比较方便的一点就是,吸血鬼的伤口往往都愈合的比较快。
做完这个每天必做的事情后,冬歉轻轻打了个哈欠,捞起被子重新钻回了被窝。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闭上眼睛后,艾森正在一动不动地观察自己。
他知道,冬歉一定在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虽然这件事跟他这次来这里的目的无关,但不知为何,他格外想把这个事情查个清楚。
....
第二天一早,艾森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的冬歉早就没有了身影。
吸血鬼的身体是没有温度的,艾森也无法通过冬歉睡过地方的温度判断他到底离开了多久。
艾森走在走廊上寻找冬歉的时候,一个表情轻浮的吸血鬼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闪身想躲,那吸血鬼似乎存心想要跟他作对,立刻换了个方向堵在他的面前。
艾森停下了脚步,抬起眼眸缓缓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吸血鬼凑近他:“你还不知道我吧,我是奥纳特男爵,也是亲王十分亲信的部署,平日里就连你的主人平日里都要忌惮我三分。”
他戏谑地看着艾森:“让我教教你规矩吧,虽然你的主人只有一个人,但是平日里见到我们,也应该摆足血仆低贱的姿态来,明白吗?”
艾森没有说话,平淡的目光将他的话全部堵了回去,奥纳特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种反应是最让人恼火的。
奥纳特心中的无名火燃起,猛地伸手攥住了艾森的喉咙,阴森道:“看来你的主人还没有好好教过你做仆人的规矩。”
他的指节缓缓攥紧,欣赏着艾森窒息的模样。
艾森的拳头缓缓攥紧,正犹豫着自己现在要不要反抗,下一秒,一道软鞭就挥了过来,狠狠抽打在了奥纳特的手腕上。
奥纳特吃痛收回了手,恼怒道:“谁!”
“我。”冬歉从暗处缓缓出现,两只手抓着软鞭使劲一顿,鞭子在他的手中发出响亮的声音。
奥纳特看清来人,哂笑道:“子爵,我在帮你教育不懂规矩的下人呢。”
“喔?”冬歉的唇角勾了勾,眼中却看不见一丝笑意,“我怎么不知道,我的血仆什么时候还轮得到你来调.教?”
奥纳特咬了咬牙,心里发狠,表面却恭恭敬敬道:“抱歉,以后不会了。”
冬歉没有再分给他一个眼神,而是伸手拽着艾森的领口,牵狗一般将他带走了。
等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冬歉才松开了他,目光隐隐约约透着点危险的意味。
他眉眼压了下来,极为不悦地看着他:“刚刚为什么要冲撞奥纳特男爵?”
下一秒,冬歉手中的鞭子就抽在了艾森的身上。
被鞭子抽打过的地方,衣服被划破了,身体上也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红痕。
艾森对痛觉并不敏感,只是轻轻皱了皱眉。
他扯着他的衣领,目光凌厉地看着他:“我最后再告诉你一遍,你来到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不然,谁也保不了你。”
原主也这样抽打过艾森。
他知道,自己不能永远在艾森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及时出现,如果艾森一直像现在这样学不会服软的话,那迟早有一天,他会在这个吸血鬼的巢穴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如果在那之前自己能先教会他一些生存的基本法则,那他至少就不会跌入太绝望的境地。
吸血鬼都是活了很久的怪物,在坟墓一样的地方,几乎已经磨灭了所有的人性。
他们折磨死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很多种,抓到猎物后也往往不喜欢一击毙命,而是将猎物玩到遍体鳞伤后,再给出最后一击。
小说里,艾森却不懂冬歉的用心,因为这个记恨上了他,并且在日后狠狠地报复了回来。
“下次不会了。”艾森面对冬歉逼人的目光,缓缓笑道,“我以后会装得对他们很恭敬的。”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艾森绝对想象不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看起来有多么乖巧。
弄得冬歉更想蹂.躏他了。
一时之间感觉自己忽然理解了阿塔尔那个老变态。
冬歉收回了鞭子,爱抚道:“痛吗?”
艾森垂下眼眸:“不痛。”
冬歉的唇角缓缓扬起,触上他的脸颊:“听话,下次乖一点,我就不打你。”
跟阿塔尔待在一起久了,冬歉也开始学会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之道。
果然,人有时候是会同化的。
小说里的原主因为自己这样的变化而异常惶恐不安,害怕凯英会厌恶这样的自己。
可是仔细想来,他连背叛黎明的事情都做了,这点小事,想来也无足轻重了。
艾森在冬歉的手下显得很乖顺。
这意味着他也慢慢学会了冬歉的生存之道。
冬歉的手指触在艾森的伤口上,他轻轻闷哼一声,挑起了冬歉的兴致。
冬歉眉宇舒展带着几分宠溺:“回房间,我帮你擦药。”
冬歉的房间里有各种各样伤药。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艾森大抵也能想明白。
冬歉让艾森坐在床上,将冰冰凉凉的药膏涂在他的伤口上。
艾森看见了冬歉脖子上的勒痕,抿了抿唇,下意识道:“那种陪侍,每天都要去吗?”
冬歉抬起眼眸,神色喜怒难辨:“艾森,逾越了。”
如此,艾森便也不在问了。
他垂下眼眸,看着冬歉细心替他涂药的模样。
泛粉的指尖粘上白色的药膏,轻轻地涂抹在他的伤处,并不疼,甚至还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而且,那个人的眼里不知为何,似乎还带着点淡淡的心疼。
不,一定是他的错觉。
冬歉怎么会心疼他呢?
.....
教堂的钟声悠扬的响起,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向湛蓝的天空。
外面的日头并不热烈,但还是有一些阳光破开云层照在地面。
冬歉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带着艾森缓缓走在街道上。
因为不是纯种血族,现在的冬歉有点厌恶阳光。
虽然不至于像传说中那样照到太阳就会化为灰烬,但是当吸血鬼遇到阳光时,力量还是会一定程度的削弱。
冬歉以前是最喜欢烈日的人,现在却开始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些吸血鬼的习性,讨厌阳光,讨厌白天。
每个月总有这么一天,阿塔尔会允许冬歉到人类生活的地方走动走动。
他知道,冬歉毕竟是人类,适应不了血族们坟墓一样的生活。
为了不至于将自己心爱的猎物逼疯,阿塔尔还是偶尔会放他自由。
他知道冬歉离不开他,就算暂时松开镣铐,他也会自己回来。
血仆就是这样,如果不想死,逃去多远最后都得爬回来,跪在主人的脚边,卑微地求主人赐予他血液。
人类的市集很是热闹,每次来到这里,冬歉都会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有小孩在这里跑来跑去,晴空下的嬉闹让人的心情格外愉悦。
对常人来说习以为常的事物,对于冬歉来说却奢侈至极。
一个玩闹的孩子不小心撞在了冬歉的身上,头上的帽子掉在了地上。
艾森下意识看向冬歉。
冬歉赤红的瞳色已经伪装成了清澈的湛蓝,他苍白的面庞上缓缓勾起一个笑容。
他半蹲下来,拾起小孩掉下来的帽子,将帽子温柔地戴在小孩的脑袋上,对着他弯了弯眼眸:“别再弄丢了自己的东西。”
小孩看着冬歉那张漂亮的脸,耳朵微微红了红。
那温和的模样,让艾森的心中微痒。
他心里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这会不会....才是冬歉本来的样子呢?
在古堡的那些,或许才是他的伪装。
在冬歉的注视下,那小孩害羞的跑远。
只是,还会时不时地回头看那位哥哥一眼。
小小的插曲过后,冬歉带着艾森继续在街上闲逛着。
到了一处卖古玩的商铺,冬歉生出了一点兴致,前去欣赏了一番。
这里的东西很是新奇,就活灵活现的木雕,有记载着未知秘术的书籍,还有一些看起来就年代久远的画。
他正专心地挑选东西,忽然,在不远处听到几个人边谈话边走过来的声音。
冬歉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看了一眼,下一秒,瞳孔紧缩。
凯英正在跟黎明的几个人往这里走来,似乎也要买东西。
凯英生着热烈的金发,在骄阳下无比耀眼,肩膀的披风上佩着炫目的勋章,身边的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无比敬重。
曾几何时,冬歉也是这样。
曾经冬歉还在黎明的时候,凯英身边的位置永远是留给他的,有时候只是出一个很小的任务,凯英都担心他累着或者受伤,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烈日下,他替自己擦汗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从小到大,他们都一起长大,凯英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跟他黏在一起,吃饭要在一起,睡觉也要在一起。
他拉着自己的手,说要跟自己结下血契。
那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暧昧的就像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是结契,而是结婚。
每次出猎的时候,路过的人都齐齐朝他们两个人投向尊敬的目光。
他们曾经是配合无间的好搭档,凯英擅长进攻,冬歉则擅长掩护。
如果说凯英是一把上好的宝剑,那冬歉就是珍贵的剑鞘。
那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最耀眼的存在。
所以他们爱上彼此....似乎也不奇怪。
冬歉曾经以为,哪怕尘世动荡,未来永劫....
他也会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只可惜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
现在,冬歉曾经站着的地方,多了一个像小云雀一般围着凯英打转的少年。
少年和凯英一样,同样是耀眼的金发。
凯英并没有过的回应,但是也又问必答。
两个人站在一起,似乎....莫名的和谐。
比起来....自己就好像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无法融进去的景色。
这难道就是暴雨与晴空的区别?
原本,冬歉觉得自己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自己的过去。
他可以对凯英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他甚至可以将他当成敌人。
他可以将过去的一切当做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当他真正的面对凯英时,冬歉才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只能无助地僵立在原地,目光紧紧地追随着他。
就像是星辉追随着日月。
果然,做不到的。
无论已经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他都是做不到的。
似乎是冬歉的目光太过热烈,凯英仿佛注意到了什么,下一秒,他抬起眼睛,在看见冬歉的身影时,目光忽然顿住了。
那一刻,他的神情是那样的难以置信。
第74章 贪生怕死的美人血仆
失神只有一瞬,反应过来的冬歉忽然想起了什么,捉起艾森的手,带着他撒腿就跑。
身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凯英和血猎的人。
艾森有些茫然,不解地问:“怎么了?”
冬歉脾气不太好的跟他分析现在的局势:“他们是血猎,我们是吸血鬼,他们人多,我们人少,懂?”
嗯,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
但是艾森知道,冬歉跟凯英是故交,甚至还有一些情愫,现在故人重逢,他原本以为冬歉会喜极而泣,没想到反倒跑的比兔子都快。
说来也是,就算曾经的交情再好,现在也已经物是人非了。
曾经的恋人,一个是血猎,一个是吸血鬼。
注定无法在一起。
甚至可能还会互相伤害,不死不休。
也难怪冬歉看到凯英要逃跑了。
艾森看着冬歉的背影,一时之间觉得他这个人其实清醒的可怕。
这其实很可悲。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堕落并不可怕。
可清醒着堕落,恐怕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东西。
另一边,凯英看着冬歉离开的背影,眼眸颤动着。
一旁的人嗓音颤抖道:“凯英,你看到了吗?是小歉...是小歉。”
像是绷断了的弦,下一秒,凯英就疯了一样地冲了上去。
凯英的实力不容小觑,而且体力强劲,光比脚程的话,冬歉一时半会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从前的时候,冬歉在这方面就比不过他。
没想到现在变成吸血鬼后还是这样。
冬歉对系统吐槽道:【好歹是曾经的老情人,就真的一点活路都不给啊?】
系统试着用年轻人的思维揣测了一下:【可能...老情人相爱相杀才带劲?】
冬歉想了想:【那好像确实带劲。】
耳边的风速越来越急,在快要脱身的前一秒,冬歉的手腕被一道强劲的力道给拉住了。
凯英的力气很大,带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
凯英很少这样用力的抓着冬歉。
因为冬歉怕疼。
可虽然冬歉受不住疼,却还是为了自己,也为了黎明加入血猎。
每次,凯英碰他的力气稍微重了一点都会道歉。
现在却用了这么大的力道。
“小歉...为什么要逃呢?”
他红着眼眶看着他,颤声道:“跟我回去。”
冬歉转过眼眸看他,沉默了一会,缓缓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回去?怎么,回去接受黎明对叛徒的惩罚吗?”
凯英顿住了。
冬歉眼尾轻挑,目光却愈发冷了:“你我都知道黎明会怎么惩罚叛徒,不是吗?”
凯英的眸光颤了颤,捉住冬歉的手轻轻发抖。
黎明建立的初期就明文规定,对待叛徒,就要立刻绞杀,不可以留有丝毫情面。
黎明一直以组织纪律严明著称。
所以冬歉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去。
冬歉将手放在凯英攥紧自己手腕的手指上,用力掰开,一字一句道:“凯英,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他缓缓退后:“我还不能死。”
凯英的眼眸睁大。
下一秒,一个圆形的东西从冬歉的袖子里掉出来。
那东西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巨大的烟雾在周围四散开来,强烈的刺激性气味让人无法睁眼。
黎明的人捂住口鼻咳嗽了一会,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遭哪里还有冬歉的身影。
冬歉一直撑着的那把黑伞掉在了地上。
他逃了。
他再次从自己的眼前,消失的干干净净。
....
冬歉带艾森到了一个没有人会找到的他们的地方藏了起来。
此时刚过中午,阳光比早些时候更加刺眼,落在身上灼心的难受。
冬歉轻轻叹了口气,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刚刚逃跑的时候太过仓促,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点狼狈,失去了往日的体面,在自己的血仆面前失态,实在是万万不该。
他只是实在没想到自己今天会在那里遇到凯英。
这时,一把黑伞悬在冬歉的头顶上。
冬歉顿了顿,转过眼眸去看他。
是艾森出来时一直撑着的那把。
刚刚的混乱中,自己都弃伞逃生了,没想到艾森竟能毫不费力地拿住它。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把伞,灼烧的刺痛缓解了不少。
出来玩的兴致没有了,冬歉淡淡道:“回去吧。”
他正要走,艾森却握住了他的手腕,定定地看着他:“这就回去了?”
冬歉想说,难道你还想回去送死?
可艾森的下一句话就是:“难得出来透透气,你因为遇见他就想要回去吗?”
虽然冬歉不说,但艾森知道,冬歉有多么期待今天。
可能对冬歉来说,他还是渴望外面的阳光的吧。
虽然阳光落在身上会刺痛皮肤,虽然他已经没有了容身之处,但比起死气沉沉的古堡,他还是更加喜欢这里吧。
毕竟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或许等个百年,冬歉会习惯于现在的生活,不再执着于此,但至少现在,他心里一定还是在乎的。
“你因为不敢面对他,就要放弃这来之不易的自由吗?”
冬歉看着他,微微眯了眯眼:“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甚至可以替我做决定?”
艾森:“不敢。”
他语气平静地提醒着:“我只是希望主人自己再好好考虑考虑。”
“下次再出来,就是一个月后了。”
冬歉顿了顿。
艾森这个人,貌似真的读懂了他。
又或者说,是读懂了这个人设。
不过,也是。
只有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恐怕才能真正看清一个人吧。
冬歉缓缓笑了:“我看,是你自己难得出来,想多在外面待一待吧。”
艾森自己给了冬歉一个台阶下:“是,我想。”
“好吧,就当我陪你。”
冬歉自己给自己这个人设找好了理由。
虽然因为害怕面对凯英而不敢继续留在外面,但实在可怜自家久不外出的血仆,迫不得已地才继续待在外面。
非常合理。
不过这次,他们去了离市集稍远的地方,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
除了有遇见凯英这个小小的插曲之外,今天这一天过的还算愉快。
只是走到半路的时候,冬歉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走中的东西掉落下来,他半跪在地上,轻轻喘气,脸色好像变得比以往更加苍白了。
艾森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立刻撑着他的肩膀扶住他的身体,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我....”
冬歉伸手触了触自己的太阳穴,感觉自己眼冒金星,两眼发黑,身体十分虚弱。
他轻轻晃了晃脑袋,视野这才稍微清晰了一点,可头脑中的饥饿却久久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