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邹彦生忽然出声,让林琼起了一身疙瘩。
他也意识到自己看床看得有点久。
“很在意吗?”邹彦生问。
林琼:“……”
他充分感受到了这个人饱满的故意。
“还好,”他死鸭子嘴硬,“就是突然想起来我有睡觉踹人的毛病。”
邹彦生的目光产生了变化,不过表情还是平静的:“没关系,我还算结实。”
林琼:“……”
他在心里充满恶意地想,说不定邹彦生是个M,就喜欢挨踹呢。
可不能奖励他。
简单地摆放了个人物品,他们就得折返去大堂。
邹彦生拿出一个紧急医疗箱,放在了显眼的位置。
林琼看见了,有点意外。
没想到这人还挺细心。
符千帆已经在大堂坐下,倒了一杯茶,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还和直播镜头打招呼。
好不容易等人到齐,符千帆身边多站了一个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女性,这次节目的总导演,姓鞠。
毕竟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正式进入了营业周,目标是一万元的营收。
所以他们最要紧的事,是赶紧从负责培训的工作人员那里掌握方法,彻底接管这个餐厅。
鞠导给他们介绍了目前负责餐厅的培训人员。
都是附近植保站的年轻人,热情,擅长交流,普通话好,也更乐意出镜。在嘉宾们来这里之前,都是他们管理这边的禽类和鱼类。
管护员先是带他们去了环绕住整个餐厅的大水塘。
池塘被分成了两部分,三分之二的面积用于观赏和饲养食用鱼。另外三分之一供喜水的鸭鹅洗澡玩耍。
湖里只有鲫鱼和鲤鱼,喂鱼的工作很简单,难的是池塘的藻类清理。
碰上汛期,还会有有野生的小鱼顺着暗流过来,也需要做区分。
符千帆听说有鲫鱼,笑着问:“不如菜单里加个豆腐鲫鱼汤,怎么样?”
邹彦生说:“红烧鲫鱼也不错。”
林琼不喜欢吃鱼,准确点说是不太喜欢河鲜,没法加入讨论。不过他很好奇,在场的哪个会杀鱼。
首先排除一个邹彦生。他实在想象不了邹彦生这种小白脸挽起袖子刮鱼鳞的画面。
逛完鱼塘,他们跟随另一个饲养员跨进鸡舍,看见里面活蹦乱跳的走地鸡,心理压力直线上升。
“鸡舍要保持通风干燥,鸡群每天需要放出来走走,吃点小石子帮助消化。它们有个固定的地点下蛋,好心情有助于增加蛋的产量。”
“是不是因为要多走所以才叫走地鸡?”旁边的滑宇问。
“对,”饲养员笑着说,“这样的鸡肉更紧致,也更好吃。”
林琼点头认可:“短跑运动员的腿肉应该也比普通人的好吃点。”
这句话太炸裂了,所有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一直沉默寡言的郝一嘉。
郝一嘉:“……”
他只好解释:“我是跳高的。”
饲养员继续带他们去了旁边的鸭棚和鹅房。鸭鸭们都很胆小,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大鹅则不同,每一只都雄赳赳气昂昂,还扑腾着翅膀向他们示威。
“这鹅怎么不怕人?”尹思明觉得很奇怪。
“鹅的眼睛是凸透镜结构,会把看到的物体变小,所以哪怕是一米八的人类在它们眼里也没有威慑力。”林琼说。
尹思明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净身高一米八八?”
林琼:“……”
林琼:“谁问你了?”
饲养笑着说:“是这样的,而且鹅群领地意识很强,我们现在的行为在它们眼里属于挑衅。饲养鹅的时候要注意保持距离,小心别被它们咬手。如果要抓鹅,就要像这样,直接抓住它们的脖子,这样它就没法攻击了。”
他做了个示范,硕大的灰鹅就被他抓着,怼到了滑宇的眼前。
滑宇面色发绿。
他有洁癖,而且害怕带毛的活禽,扑面而来的气味差点让他吐出来。
可现在在直播,他要是拔腿走了,还不知道舆论会变成什么样。
饲养员这才发现太近了,赶紧道歉:“抱歉抱歉,没看到您。”
林琼瞄了他一眼,发现他面色不对。不知道这算不算多管闲事,他想想还是开口:“呃,滑老师,先前老师说的饲料可以帮我们拿进来吗?”
滑宇如获大赦,赶紧点头,疾步走了出去。
饲料是需要他们来制作的,为了保持营养均衡,每一顿都要混上玉米粒,鱼粉,谷糠,植物块茎,青菜,稻谷和压好的豆饼。
目前剩下的饲料只有不到两天的份量。
鱼粉倒是买了有现成的,但其他的材料全都得靠买。
问题是,节目组给他们的经费是——每人五十。
没错,就是每人五十!
抠得让人怀疑这个节目的主要赞助商是充值三十返现三毛的ii文学城。
符千帆叫苦不迭:“养我们一群人就算了,家禽比我们吃的还复杂,三百块钱怎么吃得起。”
邹彦生提议:“这些东西很难在农贸市场买全,也许我们可以找一户固定的农家合作,早期钱不够的情况下,问问对方愿不愿意赊账,我们可以额外给利息。”
符千帆把巴掌一拍:“这个好!不如我们晚上吃了饭出发去转转?早点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他的积极性上来了,其他人的积极性和体力却在下降。
所有人的目光都巴巴地看着他。
尹思明第一个笑出声:“【哔——】符老板,你【哔——】怎么比我爸都资本家呢。”
【笑死】
【老符又开始了】
【笑死,果然还是得亲儿子来骂】
【这有啥,有钱还不是亲儿子花】
【看吧,资本家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清醒着呢】
【董事长有没有后悔过把傻儿子放出来】
【喂……你们真的没人感觉有些词汇被手动消音了吗?还是我的错觉?】
符千帆其实也是一时兴起说的,未必真的会这么做,但没料到尹思明会这么说他,不由得为自己辩解,口吻严肃起来:“咱们只有五周的时间,我这也是为了店里,不然后天怎么开业?今天晚上还有很多时间,我也没说所有人都要去,愿意去的跟我去就行了……”
尹思明:“行啊,那我是不会去的,谁爱去谁去。你是店长,都听你的呗。”
符千帆:“你……”
两人正剑拔弩张,连围观群众们都躁动了起来,纷纷期待是不是第一天就要开撕。
邹彦生站了起来,挽起袖子,慢悠悠地问。
“想吃点什么?我先去做饭。”
符千帆:“……”
尹思明:“……”
郝一嘉:“……”
林琼:“你会做饭?”
真的假的。邹彦生常年轧戏跑通告,累进医院的新闻通稿很多,还能有时间学做饭?
也许是他对邹彦生的偏见太大,无法忽视那种违和感。他看向邹彦生,却发现邹彦生也转过眼,笑眯眯地看他。
“看着不像吗?”
林琼差点被又被他的眼睛吃进去,赶紧抽了魂儿回来。
真可怕。
他想起他从前在直播间谈过邹彦生。有人问他,在他眼里,邹彦生到底有没有优点。
他回答,优点当然还是有的,比如原声台词过关。邹彦生好歹是政法大学的,虽然去年才成功毕业,但基本的口条还在。
再就是他的眼睛。
邹彦生有一双很有魅力的眸子,深邃,有故事感。
“可惜白瞎了,他不会用。”他这么评价。
现在看来,倒不是不会用。
拿来魅惑对戏的女主演是绰绰有余了。
有邹彦生的打断,气氛骤然缓和。
尹思明撇撇嘴,没再说话。
符千帆百言难出心口,但还是感激邹彦生给了他这个梯子:“好,也好,辛苦了彦生,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第一顿员工餐,注定要寒碜一点。
邹彦生打开冰箱,里头仅剩的食材只有早上刚收进来的十颗鸡蛋,和一包挂面。
没办法,将就一下。
直播的镜头集中在了厨房,滑宇跟了过去,说:“邹老师,我来帮你吧。”
“也好,”邹彦生没有拒绝,“麻烦你去院子里帮我采一把小葱来。”
“好的。”滑宇动作倒也利索。
后院有一片方形菜圃,种的都是葱姜蒜这类厨房急用的小菜,搬行李的时候他也看见了。摘了把绿油油的新鲜嫩葱,他捏下半根葱白在嘴里嚼,是甜的。
他顺手在门口的水龙头把葱洗干净,才递给邹彦生。
小葱在案板上被利索地分成了几段。一半用快刀切成了绿白相间的葱花,一半用厨房纸抹干了水,加进已经烧热的油锅里。
呲啦啦的煎油声扬起了阵阵香气,飞快把大堂里正在放置桌椅的众人胃里的馋虫勾了起来。
“面快好了。”邹彦生吩咐,“小宇,帮我捞出来。”
“好、好的。”滑宇问,“要加盐吗?”
“不用,”邹彦生说,“面条本身的钠含量高。”
葱条煎黄了,全部捞出沥干,另作他用。剩下的葱油填满了已经调好酱油料汁的金属碗。
已经有人受不了凑了过来。
尹思明审视着邹彦生将葱油淋入面条的动作,喉头轻微吞咽:“难得吃一次这么简单的晚饭。”
符千帆还生他的气,不想理他,干脆问主厨的人,“彦生,你之前用过这种厨房吗?”
“第一次用,火力太大。”邹彦生笑笑,“要习惯一下。”
滑宇赞叹说:“邹老师真厉害,好整齐的刀工,像个专业厨师。”
邹彦生还是笑笑。
林琼坐在饭桌上,远远看着那边的热闹。
在他模糊的印象里,邹彦生身边总是很吵闹,难为他不嫌烦。
“你不过去吗?”有个声音插过来。
林琼抬起头,看见是郝一嘉,有点惊讶这个酷哥会主动跟他搭话。刚才他想抬桌子也被拦住了,最后重活都是郝一嘉做的。
这人还怪好嘞。
林琼深沉叹气:“我倒是想,镜头塞不下。”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郝一嘉好像相信了,不再有疑问,和他一块儿乖乖等饭。
既然说上了话,林琼就不太习惯沉默的氛围了,跟郝一嘉攀上了关系:“我妈也是浏城人。”
郝一嘉:“……哦。”
他努力表现了自己的惊讶,可惜面部表情变化不大。“那你……”
“我不是,”林琼说,“我是北方长大的。”
郝一嘉点点头。
话题到这儿好像又迎来了终结。林琼尴尬地想,当酷哥真不容易,和酷哥相处更不容易。
厨房传来了开饭的声音,林琼回头叫了郝一嘉一声:“郝老师……”
“别这么称呼,我不习惯,”郝一嘉说,“我比你虚长几岁,你就叫我哥哥吧。”
有同乡这层关系在,林琼也不扭捏:“好。”
晚饭香喷喷地端了上来,每份面上还卧了一个煎蛋。
卖相挺好的,林琼尝试咬了一口。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真的很好吃,鸡蛋香而有味,面条不软不腻,比平常点的外卖要好吃得多。
比起当演员,邹彦生显然更擅长做厨子。
他发自内心期望,邹彦生拍这么多年烂剧,不是为了有朝一日上国内最大的综艺平台彰显自己非凡的厨艺。
吃饱喝足,六个人不得不再次面对接下来的流程。
也许是时间太晚了,符千帆没再提出门开荒的事儿。
但工作还是要分的。
“既然是要开店,分工很重要。我是店长,主要负责统筹和管账,彦生呢,会做饭,自愿承担了厨房的工作。小宇很勤快,愿意在厨房帮厨。我们还需要一个大堂主管负责迎客点单,一个前台收银,一个流动人员,哪儿忙去哪儿。”
他的目光扫了一圈,然后锁定在林琼身上:“小林,听说你口才不错,大堂经理做得来吗?”
林琼点头:“只要不进厨房,都行。”
只剩下郝一嘉和尹思明了。
符千帆感到头疼,因为一个太木头,一个太嚣张,放哪个在大堂都不放心。他问尹思明会什么,回答是:“我会吃。”
这句话太典了,林琼认为很值得吐槽一句:“这倒不算特色。”
尹思明有点嫌烦,这人已经杠了他好几次。可是为这个吵又很掉价,最后他决定无视,一抱手,说:“会弹钢琴。”
符千帆:“……行,那你做流动人员吧。”
其他人都有了安排,前台的收银就落在了郝一嘉头上。郝一嘉没什么意见,还主动包揽了收拾残局的工作,都是体力活,不用和人打交道,做起来舒坦点。
至于后院的工作,也是个大工程,现在大家都没经验,说不好具体谁做谁不做,得明天实操过后再做决定。
正好快到直播的结束时间,符千帆简短做了个小结,最后拍板:“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先休息吧!也感谢陪伴我们到这个时间的网友们,明天我们早上九点准时开播,期待和大家再见!”
这时还坚持在线的人数已经掉到了两万,不过弹幕还是很活跃。
不是刷再见,就是刷晚安。
直播间关闭,鞠导也带着拍摄人员也慢慢撤退。尹思明第一个去跑去了澡房洗澡,这里的房间没有私人浴室,都得用宿舍一楼的公共洗澡房。
大少爷可受不了踩着别人用过的洗澡水。
其他人也各回房间去收拾,卸妆。
这一天风尘仆仆,说了不少话,这会儿更是说不上来的疲惫。
烟消火退,林琼再一次和邹彦生剩到了一起。
可这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幕真正降临,还是缺少了第三方的存在以至于有空洞感。
林琼看着邹彦生拿起盖头似的毛巾,掩藏住镜头的动作。
忽然如坐针毡。
作者有话要说:
琼:怪起来了。
屋子里隔音不错,关了窗,就把池塘里此起彼伏的蛙鸣隔绝在了外头。
空气安静下来之后,汗毛化作了触角,每一根都能够清晰扫描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月光安静地沁进来,与夜色中和。
林琼笔直躺着,两只手循规蹈矩摆在腹部。
邹彦生却看起来比他自在得多,沉沉陷在枕头里,完全不介意在陌生人面前暴露他的睡颜。
这个人睡与不睡,神态都差不多,静得像一潭水。
林琼恶趣味地想,要是这个时候他去爬到邹彦生身上,坦言自己是个死基佬,再作yin魔状,甩着舌头说要吸取他的精气,估计能欣赏到假人的面具一点点裂开、宛如冰封河面被水浆冲破的壮丽景色。
可惜这样的畅想只能在脑子里实施,实际操作起来太过困难,还容易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
他悄悄地动了动腿。
身体疲惫,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让他处于一种神经亢奋的状态。
白天邱吉给他的那几张塔罗牌浮现在他的脑海,恶魔,绑定,利益,综艺。
“林老师的桃花说不定就在这次综艺呢?”
化妆师的这句话如同魔咒,回声荡漾了好几圈,把他轰得外焦里嫩。
不不不。
他侧过头看向邹彦生。好帅的一张脸。他又把头扭回来。
不不不,邹彦生?
怎么可能?
组织早就教育过我们,主观唯心主义尊重但不可取,封建迷信救不了中国人,何况中国根本不归塔罗管!
他习惯侧睡,这次平躺了太久,背有点难受。他怕吵醒邹彦生,只好悄悄转身。
但很不幸,这张床的床垫实在太有弹性,导致他只是稍微转了下屁股,就有弹簧们此起彼伏的“嘣嘣”声。
他再次僵住了。
这时床的另一侧传来了闷闷的低笑,很有节奏。
林琼:“…………”
这人居然在装睡!
装都装不好,还要笑出声,真叫人鬼火冒。
“笑什么笑?大半夜的!”
邹彦生撑起脑袋,借着微弱的亮光看他,眼波像一段流水,柔柔地淌出笑意。
“抱歉,”邹彦生说,“我睡不着,有点紧张。”
林琼:?
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怕我趁你睡觉偷偷拍你私房照?”林琼专注地盯着天花板。他不想看邹彦生,怕又对上那双探照灯一样的眼珠子。
邹彦生乐呵呵的:“偷偷拍恐怕不行。”
林琼:“……”
咋,光明正大的就可以?
早知道就先狠狠拍他个一个T的量,给这小子一点大大的私生震撼。
夜渐渐加深,两个人却都睡不着。或许各怀心思,他们没有继续搭话,空气略显沉闷。
林琼只觉得世事无常,再次和邹彦生有接触,竟然是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处境。
这让他想起了好多事。
邱吉不止一次问他,为什么讨厌邹彦生。
其实他对邹彦生的情绪不完全是讨厌,至少曾经不是讨厌。
他看过邹彦生大学时发表的论文,里面提到过经济法的陈旧与应当改革的方向,思维严谨,充满热忱。
那时候他觉得邹彦生和他不一样,邹彦生是真正热爱法学的人,假以时日,会变成一个行业的标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大三下学期,邹彦生的家庭忽生变故,家人出了车祸,父亲当场死亡,母亲至今昏迷不醒。
邹彦生因此休学,教授们都很惋惜,组织了校园捐款,试图劝阻他退学的想法。
邹彦生没有接受,依然办理了休学手续,并在那之后没多久进入了娱乐圈浮沉。
也许每一个选择都有它背后的原因,所以邹彦生选了演员这条路,倒也没人可以指摘。
但他既没有那个天分,也没有尽他的本分,只是一年一年轧戏,就这么又帅又烂地靠脸和剧的数量火到现在。
哦嚯,这不就正好撞林琼枪口上了?
林琼的第二学位是戏剧影视文学,当时的课程需要分析大量话剧和影视作品。
所以他的早期视频——现被他自己删除或隐藏了——几乎都是学业成果。直到看了邹彦生的第一部 大烂剧,烂得他实在不得不开麦说话,直抒胸臆,文案写了有小一万字。
特么的,做作业都没这么认真过。
他正式开始做影视吐槽的原因,的确是邹彦生。
但要他承认这一点,那着实有点困难。
那说法会显得他好像对邹彦生的执念特别深重。
他可没有。
“你想明天几点起床?”邹彦生忽然问。
“啊?”林琼猛地从回忆里惊醒,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睡着了。
邹彦生解释:“我们至少要在开机之前起床。定个闹钟比较好。”
还有这回事,林琼提前感受到了早起的痛苦:“你定吧,先定五个。”
邹彦生忍俊不禁:“五个?”
“总有一个能把人叫起来,经验之谈。”
“没关系,就算起不来,鞠导也会亲自上阵的。”
邹彦生的声音轻松愉快。
两人之间明明夹杂了这么多事,这会儿独处,却突然像没事人一样交谈。虽然心里还是别扭,但慢慢适应了这样的环境,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先这么不咸不淡处着,等综艺拍完,桥归桥路归路,林琼不会和邹彦生扯上多少关系。
或者说,他可不想和邹彦生继续产生任何现实联系。
希望邹彦生也是这么想的。
林琼最终没熬住周公,几个哈欠过去,顺从地沉入了昏暗的梦境。
躺在他身侧的邹彦生却睁开眼,听着颈侧逐渐平稳的呼吸,小声吐了两个字。
林琼。他又念了一遍。
然后微微笑了。
确实是个有趣的人。
林琼第二天猛地醒神,发现身边已经空了。
抬起头,修长的背影映入眼帘。邹彦生正在窗边站着,回过眼来看他。
“醒了?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邹彦生柔声关怀道。
“……”
林琼觉得这种有点像事后的问法很惊悚,不禁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真的当了yin魔,把大明星这样那样,或者被大明星这样那样了。
邹彦生见他困惑,也不知哪儿得了趣味,笑着解释道:“这个床太硬了,硌骨头。”
“哦……”
原来是这样!!!!
林琼的气息一下就喘匀了:“还行,我不挑床。”
邹彦生的眼角再次眯了起来。“你是睡得很香,让人不忍心喊醒你。”
林琼赶紧去看时间,已经是七点五十了。
之前熬了几天夜,昨晚确实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香的一觉。
竟然还是当着邹彦生的面。
这叫他心情复杂。
要是宰相的心里也能撑船,他这撑的想必是诺亚方舟。忒大了。
洗漱过后,他从行李箱的一堆黑衣服里翻出来一件在领口有绿色火柴小人图案的T恤套上。
节目组的化妆师重新给他吹好了发型,简单做了个妆造。
这期间邹彦生去忙早饭,符千帆挨个喊门叫人。
六个人里,唯一的起床困难户是尹思明。
太不叫人意外了。
符千帆叫人失败,鞠导只好拿着个大喇叭在外面喊,才成功把门喊开。
大少爷鲜少有这种被人强行喊醒的时候,心情特别不爽,黑着脸说自己要先换衣服,然后再次把门甩上。
鞠导无奈地耸肩,转头在副导演耳边说了句什么。
林琼猜大概是节目组会想办法给菜狗安个人设上去。
毕竟,大少爷的狗设可太不讨喜了。
早上九点,直播正式开始。
今天是周一,直播间的同时在线人数比起昨天要少很多,但数量依然可观,足以见得节目已经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与期待。
【终于开播了!】
【十二个小时!你们知道我这十二个小时是怎么过来的吗!】
【生生早上好!】
【打工人只能再看半小时直播了QWQ】
【我的电子榨菜!】
【希望生生和小玉京只是逢场作戏虚与委蛇同床异梦(合十)】
【啊啊啊为什么要在工作日直播!】
【工作,何尝不是,一种苦行(分裂)(聚变)(血肉模糊)】
符千帆在镜头前说了些开工大吉的话,给几个人加油鼓劲。
尹思明不怎么给面子,打了好几个哈欠。
符千帆忍他很久了,顾及到他是赞助商的公子,到了喉咙口的脾气又不得不咽下去。
“我们的餐厅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昨天晚上大家也都休息好了,所以今天就忙一点,能今天解决的尽量解决,多做点事,也好让我们的餐厅早点开业,都没意见吧?”
他显然吸取了昨天的经验,把资本家的一面藏得好了点。
见众人没有意义,他就说起了今天的安排:上午去熟悉附近环境,采购食材。下午回餐厅打扫,布置软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