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绿茶顶流在综艺同居—— by斯通先生

作者:斯通先生  录入:03-20

要治好她,他唯一的女儿,他唯一的念想,他的命,他的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治好她!
他棕黑色的瞳仁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他一家家走访亲戚,邻居,工友,高高的脊梁弯下来,能求的都去求一遍,可是一个月下来,就如同他预料的那样,他筹备到的钱额,还不足十分之一。
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四五百,养家糊口已是不易,能拿出钱来接济他的人就更寥寥无几。
他行走在街道上,步履蹒跚。
这条路的街灯由他维修过,现在正拖拽着他的影子。
特写镜头再次给到了他的眼睛。
疲惫,迷茫,不安,惶惑。
就像不知这夜的尽头在哪里,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徘徊到夜深,不愿回去看邻居或同情或退避的眼神,也不敢去看小芸稚嫩却苍白的脸。
一辆摩的从他身边驰过,停在前面的路口。金链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抢夺人的视线,他虚虚望去,隐约辨别出了前面那个人的影子。
他的邻居之一,在街坊口中不三不四的街溜子,使街坊看不起却也不敢得罪、跟着“大哥”混的角色,刘二。
刘二是另一个让林琼下了很大功夫的角色。
他坏在并不唯利是图,却对任何一片黑暗淡然处之。因为同情心会使人怯懦,因此他早早摒弃同情心,泰然接受冷漠带来的好处。
他看不上易开春这样的老实人,所以在易开春找上门来时,他第一个反应是拒绝。
这个老实人的故事他听说过一点:死了老婆,女儿又得重病,走投无路。
可易开春身上几十年的踏实是个不安分因素,哪怕他一时有了邪念又如何?万一事成之前他良心发现,岂不是连累一群人?
刘二懒得管他,粗言秽语把他赶了出去。
然而第二天这个老实人又来了,求他带他挣钱,挣快钱,挣大钱,要他干什么都行。
刘二本来要拿棍子动作停下来,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一颗镶银的牙齿来:“做什么都行?”
第十二场戏打板开始。
易开春站在小卖部的门口,手指微微颤抖着,一双眼不住地往身后的黑暗中看。
他知道刘二在那里监视着,等着他支开收银的姑娘,从台子里偷钱。
五百——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这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月的盼头,一家子的口粮,却还不够他女儿一次化疗的费用。
他的步伐如千钧,难以迈动,却最终迈动。他的眼神从害怕到更害怕,战栗感从他的骨头缝里爆发出来——那是他保留了三十年的良知在做最后的斗争,爆发出的锐利的悲鸣。
是的,悲鸣。
林琼在分场梗概上写了这两个字。表现在易开春的脸上,却是如死灰一般的坚定。
由他接过线的钨丝灯泡下,他的眼神如同没有光泽的金属。他对曾向他伸出援手、省下育儿钱来救济他的商店老板下手,亲手绞断了保险丝,趁机拿走了柜台里所有的钱财。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走进那片黑暗的,除了尖锐的嚎叫,伴随着血液沸腾的翻滚声,他什么也听不见。
他做了坏事了。
偷空恩人的柜子,拿着不知道过了多少遍手的血汗钱,并把它们悉数甩给了手戴金戒指的刘二。
刘二嘿嘿一笑,高高抬起胳膊拍他的肩膀:“你小子!”
柜子里的钱并不多,数额也并不重要。对于刘二来说,重要的是这个过程。
随后他招呼易开春上车,一辆半新的EVQ,说他们该跑了。这时他背对光明,被他杀死的良知的血液,终于扑簌从眼眶里滑了出来。
他的眼睛终于变成了黑夜一般的颜色,深得看不出里面藏纳起来的一切。
在拍摄前二十场戏时,整个剧组的氛围都比较阴沉。他们见证了易开春这个角色的“死亡”。好人的堕落,总是显得更悲哀些。
虽然也有人因为男主角演绎出来的反差而兴奋,但总体基调上——尤其是饰演小芸的小女孩笑着安慰爸爸自己会好起来时,还是有不少人惋惜着落下了眼泪。
这个情况一直到主要女配角的出现才缓解了些。
易开春正式“入职”后接到的第一单,是去拐骗落单的小孩。
作为行业菜鸟,他接触不到核心任务,每次轮到他做事时,都只是最基础的“上饵”和“钓鱼”。同样的,他能分到的肉汤,只有清汤寡水的沫沫。比起他之前的工资当然多不少,可离凑齐小芸的医药费却差得远。
一开始他的工作并不利索,为此挨了不少训。高大的身躯,挨罚时微微蜷缩,一声不吭。
后来他就熟练起来了,只要闭着眼,就好像忘记了世俗的情感,把小鱼们骗走、直接抱走,再转手给负责“送货”的上级。
恰好这时刘二又出现了,对他说:既然你都习惯了,正好有个空缺由你补上。这次咱们做的可是大生意,要送货到国外去,你机灵点,不要掉链子了。
刘二的金项链在他眼里反射出了扭曲的姿态,也使他的双眼重新活过来,迸发出了奇异的光芒。
“好嘞!都听你的,二哥。”
易开春如行尸起灵般绽出个笑来,从干枯的喉咙里挤出了谄媚而温顺的附和。
作者有话要说:
我,悲情男主爱好者。

“在我此前的印象里,一个中年男人和小女孩的故事,总是存在灵魂上的特殊羁绊。”
阿尔说:“好电影都这么做,不是吗?”
“但我的想法很直接。”林琼说,“不需要那老多东西,作为一个配角,她已经足够聪明,足够有个性,这就够了。我说难听一点,那种所谓的灵魂羁绊,本身并不平等。拿所谓的艺术来粉饰它,看起来没有那么畸形罢了。还有,我要纠正一点,三十来岁不算中年!”
三十出头的青年编剧忿忿不平。
引起这个话题的原因,是那个戏份仅次于邹彦生、多次遴选才决定下的配角小女孩终于进组。但和试镜时不同,她在正式表演时展现出了过于成熟的态度。
林琼对此很不满。
他要求这个角色早慧,并不是早熟。
在多次和小女孩交涉,同一场戏拍摄了五六次后,小女孩有点情绪低落,躲起来哭鼻子去了。
邹彦生倒是有耐心,亲自去买雪糕哄她开心。小女孩也好哄,没多久就破涕为笑,自己跑了回来。
不过,多亏这件事,倒是让她找到了一点害怕的感觉。
主要是害怕林琼。
外表那么漂亮的大哥哥,看起来很随便,可一拍起东西来,只是皱个眉就好吓人。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她身上,甚至让她久违地感觉到了紧张。
倒是脸冷得像吸血鬼的导演此时都变得面慈目善起来。
“试试,这场戏是今天的最后一次。”阿尔说。
林琼知道所有人的的耐心都在变差,包括他自己。如果要保证最后拍出来的质量,还不如先让大家松缓下来,肯定道:“不管成不成,拍完了先休息。”
虽然是为了这次拍摄才组成的摄像班子,却已经在一个多月的拍摄中找到了默契。导演和制片人一声令下,纷纷各就各位,重新绷起弦来。
这场戏要拍的是小女孩彤彤得知拐卖的真相。
她自记事以来就住在福利院里。由于她患有腭裂,面貌丑陋,所以迟迟没有人领养她。外貌的缺陷使她性格孤僻,很不合群,经常独自在外面玩。
直到伪装成中年富商的易开春找上门来,言辞恳切地表示要领养她。这让彤彤相当激动。她满心沉浸在即将进入新家庭的喜悦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管事的主任和她未来的“养父”之间交换的眼神。
然而,在褪下了最初的激动之后,她慢慢发现了这个“养父”不太对劲。
不是从态度上出现的端倪。其实“养父”对她很好,几乎关怀备至。她此前很少感受到过如此专一的关爱,这正是她尚短暂的生命中极为渴望的东西。易开春说,他们将会离开这个城市,跟随他前往国外生活。
去国外生活!此前彤彤想都不敢想。她一直觉得,这是电视里才会出现的说法。虽然她连看电视的资格都没有。
易开春询问她对国外有没有了解。彤彤点头说,她会看国外的小说。她还来不及去上学,但她经常偷偷去听课,认识了许多生字。福利院里有很多旧书,甚至还有词典。她无聊的时候,就会去找书来看。
她最喜欢的小说叫做弗兰肯斯坦,因为里面主角的遭遇和她同病相怜。“我和他一样,都被抛弃了。他长得很丑,我也长得很丑。”
“不……”易开春却强烈地阻止了她这个说法,“你的脸是可以做手术治好的!”几秒钟之后,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一声。彤彤脸上骤然出现的光芒令他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真的吗?!”彤彤一次次追问。
易开春只能含糊地给出回答。
否则他能说什么呢?她的目的地的确是国外,却不是出去治病,而是作为别人的脏器库。而他,是押送她去往刑场的刽子手之一。
长达半年的“亡命”生涯让他几乎以为自己足够冷漠了,可在得知任务的那一刻,他的内心还是产生了动摇和颤抖。
他恨啊。恨那些有钱人,可以漠视他人的生命,把器官作为买卖品。可他也恨自己的无能和虚伪——假如有钱,他何尝不是想直接买到和小芸契合的骨髓配型?而不是让小芸在痛苦中等待,等待一个难以出现的机会。
眼前的这个女孩总是让他想起小芸。
他同样聪明的,乖巧的,懂事的女儿。
所以在离开这个城市前,彤彤央求着,说想去游乐园玩半天——鬼使神差,他居然答应了。
所谓的游乐园,只是这个小城市的市政模仿外头做的一个游乐设施,门票要二十块钱一个人,小孩子半价。易开春甚至都还没有带小芸去过这种地方。牵着彤彤的手走进去时,他出现了短暂的幻觉。
此刻他好像真的是一个父亲,而彤彤是他的女儿,他的确带他的女儿来游乐园了,以健康的、清白的姿态。
整个游乐园都充斥着彤彤的欢笑声。她坐在旋转的小飞船上,大声喊:“爸爸,你看我飞起来了!”
她彻底放下心防,开始喊他爸爸了。
听着她的笑,易开春也跟着笑。可笑着笑着,就有温热的液体从脸颊处滑落。
从游乐园出来,易开春又给彤彤买了新衣服,为她梳好了乱糟糟的头发。他维持了从前的习惯,给彤彤也梳了两条小小的羊角辫。在这个过程中,他仔细打量了彤彤的脸。
和彤彤说的不一样,她其实长得很精神很好看。如果通过手术来改变嘴唇上的缺陷……他不敢继续往下想。
和他的小芸一样,这个孩子,也只是缺少了一点运气。
投生在有钱人家的运气。
他对着梳好头发的彤彤,咬了咬牙,说:“走吧!”
彤彤就是从这时开始觉得不对劲的。因为这个领养她的叔叔,看起来不太像个“有钱人”。自然,她并不在乎未来的养父是不是有钱,她只是很奇怪,为什么养父要编造出这样的谎言。
他们很快辗转到了另一个看起来更加偏僻的小镇,在这里,她见到了一个被称为“二哥”的陌生男人。
据“养父”的说法,这个叔叔将会带他们去办理护照。
可护照是在这样的地方办吗?
她没有经历过,但依托她从书本上看到的知识,她形成了一种敏锐的直觉:恐惧。从“二哥”的身上,她感知到了一股无名的恐惧。
更加让人害怕的是,她在这里遇见了其他的孩子。他们被像猪猡一样,安置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屋子落了锁,窗户封死了——他们连叫声都传不出去。
看着屋子里这些同龄人或稚嫩或有缺陷的脸。
年仅十岁的彤彤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也许遇上了人贩子。
这场戏终于还是顺利地拍完,小女孩如释重负,小眼神不住地往林琼那边瞟。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渴望一直表情严肃的制片人能开口夸夸她。
见林琼没有把多余的注意力分给他们,立刻就去找剧务说话,她有些失望,不由得看向旁边的邹叔叔,然后发现——他竟然也摆出了同样失落的表情,好像一只没有得到表扬的大狗狗。
小演员:“……”
看来不是她一个人没出息嘛!她在心里庆幸地想。
随后的几天,他们才挑了晴朗惠风的天气去拍了游乐园的戏份。
前一段拍得有多压抑,这一段拍得就有多温馨——这是个很美的小城,山水秀丽,清澈的河水贯穿了这片历史悠久的栖息地。高大的男人携带着活泼的小女孩,叽叽喳喳的笑声使整片天空都变得更加熠熠生辉。
然而接下来的戏份重新把所有人带入了紧张的状态:
刘二发现了易开春残留的恻隐之心。他警告易开春不要东想西想,甚至搬出了小芸来:“想想你自己的亲生女儿!”
扭曲的痛苦重新出现在了易开春饱经风霜的脸上。连日来的心理斗争使他看起来憔悴不堪,甚至苍老了几岁。他别开脸,忍着抬手捂眼睛的冲动,低声吼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可他又清楚这些孩子的命运。
尤其是彤彤,聪明又可爱的彤彤,她在几天前还絮絮叨叨地说自己的梦想,她想当个医生,去帮助所有像她这样的小孩。可她憧憬的手术台,却会是她生命的终点。
而彤彤看起来对此一无所知。
所有的孩子聚集在一起,在他们的严加看守之下,持续向南迁移。
什么签证,护照,不存在的。他们运输这批孩子的方式是偷渡:把这批活体器脏兜售给买家,他们自然有办法见缝插针地把他们运输出去。
还有两天,他们就能抵达预计的交换地点,而买家会在那里等待。他们的任务只到把这批“货”送出去为止。
易开春本该觉得轻松。可他的眉眼却并不听话,没有松下来的时刻。
他控制不住地想再去看看彤彤,却没想到正好撞破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一幕——彤彤踮着脚站在几个小孩搭成的人墙上,正在拆头顶的灯泡,往里面塞东西。
没有人贩子会去注意被拆过的灯泡,但之后入住的人会发现灯泡不亮,而去找人维修。而彤彤这一路来不知道已经这样做了多少次,她在里面放上了求助信息,和她留意的每一个地点。
易开春目瞪口呆。同样僵住的还有彤彤。他们是趁人贩子交班的时候进行这些秘密活动的,那时他们不会马上来注意这边,可还是被发现了。
彤彤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可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细细叫了一声爸爸。
她曾经注意到,这个称呼会让眼前这个男人高兴又悲伤。
易开春的手顿在半空。短短的一瞬,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纠缠。
也许已经有人发现了彤彤留下的信息,甚至警察已经开始追踪他们,只等一网打破。那样他就完了——他出外经商的谎言会被戳破,小芸的医药费也会就此夭折,小芸会没命!
不,也许还没有人发现彤彤留下的信息,也许彤彤这还是第一次报信就被他抓住,只要掐在摇篮里……
可是,小芸真的需要这样的性命吗?
小芸会接受由其他女孩的命换来的命吗?
小芸会因此而感激他,感激他践踏人伦道德底线而换来的生命?
不止是一个彤彤,以后他将要运输的,将要拆散的,还可能是三个,四个,无数个彤彤,他要收割他们的生命,青春,人生,然后用他们血肉献祭而来的果实,血淋淋地捧到他无辜天真的女儿面前……
他的小芸如果得知真相,还能心安理得,好好活下去吗?
她会有一个拐卖人口的父亲,一个杀人犯父亲,一个使她蒙上污点、终生只能活在愧疚中的父亲!
而彤彤,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孩,她竟然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却只能死在他们这种恶人手里,葬送她本来可以和和美美的前程?
她仍然在喊他“爸爸”。
这个他本不配担当的称呼。
彤彤紧张得连腿都软了下来。
因为易开春的神色一变再变,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眶睁得血红。
在她看来,对面这个人贩子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件事揭穿,甚至可能立刻做出一些可怕的行为。她开始抖,却不是出于自身的害怕,而是她脚下的孩子们因为害怕齐齐发起抖来,有人甚至没忍住发出了呜咽声。
易开春终于开口了。他们只是察觉到这个动作,就感觉两眼一黑。
然而他们听到的却是:“睡觉就睡觉,说什么悄悄话?”
随后他把动作放轻,门重新拉了回去。一切归于寂静,孩子们面面相觑。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易开春跌跌撞撞,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以防有一丝哭声泄露出去。细细的血丝渗了出来,代替了泪水流淌。
他无声恸哭。
阿尔为这段情节的配乐,选用了舒伯特的《魔王》叙事曲唱段。
——是谁在黑夜和风中奔逃?
是一位父亲带着他的孩子。
他把孩子抱在他的怀里,
搂紧他,让他保持暖意。
——宝贝,为什么藏起你的脸?
——爸爸,你看没看到那个魔王?
魔王戴着王冠,拖着长袍!
——宝贝,那是一团雾。
【来,跟我走吧,可爱的孩子】
【我来和你做有趣的游戏】
【随我去海边,那里有五色的花开放】
【我的母亲为你准备金线织就的衣裳】
——爸爸,爸爸,你有没有听见?
魔王正对我许下诺言?
——不要出声,宝贝,你要安静。
那是风吹响树叶的声音。
【聪明的孩子,你可要随我同行?】
【我的女儿们会殷勤将你逢迎!】
【她们每个晚上在花园跳舞】
【跳啊,唱啊,摇晃你使你不得苏醒】
——爸爸,爸爸,你有没有看见?
魔王的女儿们正站在暗处?
——宝贝,宝贝,我看得很清楚,
那是几株灰色的杨树。
【啊,我爱慕你,喜欢你那美好的脸蛋】
【你如果不愿意,就用武力使你就范!】
——爸爸!爸爸!他现在要来抓我了!
——魔王抓得我痛苦难忍!
“砰”的一声,音乐将会伴随这个动作戛然而止。易开春狠狠将脑袋撞在粗壮的大树上,身子软塌塌地滑跪下来,血与泪一同砸落在深红色的土壤中。
的确有人留意到了彤彤留下的信息,即便她书写潦草,甚至还有错别字。可警方还是依据这些单薄的线索摸了过来,形成埋伏圈。
交易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而易开春因为早有心理准备,竟然先一步察觉到了有便衣的存在。他木着脸,如同往常一样,对着刘二点头哈腰,唯命是从。等到入了夜,买家们进入交易地点,去往孩子们所在的地方,打开门验货时——
滋啦滋啦。
电流的声音闪过,屋子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昏暗!
“彤彤,快跑!”
嘶哑的男人大喊,所有的孩子宛如跑道上的选手听到了起跑令,卯足了力气向门外冲去。
《魔王》的变奏升调,紧张急促的旋律中,孩子们奔向了自由的门扉。
恶人们自然要去阻拦,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形横撞过来,冲得四分五裂、人仰马翻。
刘二最先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易开春,艹你妈的”。
他顾不上那些逃跑的小孩了,一想到是这小子坏了好事,就怒从中来,费了吃奶的力气去揍人。可惜黑灯瞎火也不知道是谁在打谁,一片混战。
一直盯梢的便衣们抓紧时机鱼贯而入,三五下就把在场所有人制服。
易开春的头被砸出了血,两手后剪,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西南边陲闷热不堪,他只穿了件薄透的灰色背心。它遮挡不住什么,湿哒哒地粘着肌肤。假如此时有一盏明灯,就能暴露出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淤痕。
一个便衣拄着手电筒,看他想起身,走过来猛地把他的头按在地上,低声骂了几句。
刘二也在骂他,用方言,骂得极为难听。
易开春的脸贴着满是灰尘的地面,脑袋里嗡嗡的,身上没有一处不痛。他咧开了嘴角,像是想哭,又像是要笑。
四周诡异地安静下来。
他清楚地知道,那并不是没有声音,只是他短暂地失去了听觉。
事到如今,该说点什么好呢?
至少这些孩子们得救了。
故事的最后,自然是依法量刑。刽子手们将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而易开春,他参与过好几桩拐卖案件,即便可以将功补过,也还是避不开牢狱之灾。
进拘留所之前,他提出了一个请求。
这是电影的最后一组镜头。
住院部的一楼,小芸坐在病床上,认真地画画。她因长期做化疗而浮肿的小胳膊不敢持续用力,所以只能涂出一层浅浅的颜色。
负责照顾她的护士来为她送药,看见她的绘画本,笑着问她这是在画什么。
小芸指着白纸中央小小的树苗,说:“这是我!”
又指着旁边大大小小的花朵们:“这些都是护士姐姐!姐姐们是我的朋友,每天陪我玩耍。”
“那上面这些黄色的线条呢?”护士又问。
“是爸爸!”小芸自豪地说。
“爸爸就像是太阳,照在小小的我身上,所以我才能长大。就算爸爸不在这里,可是我知道,他一直都在想办法陪着我。只要有爸爸,我就什么都不怕——”
她忽然顿住了,似乎有所感应,向窗外看去:“爸爸?”
可窗户外头什么都没有。
除了铺满一扇窗的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戏中戏!小邹的巅峰角色!
颁奖!明天就颁奖!
(啪叽啪叽啪叽啪叽)
问:此时小邹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请问小玉京你有什么头绪吗?
琼::)
以及,我之前写《风的耳朵》的时候,在里面用了舒伯特的魔王,当时是想表现出紧促感,不过写到这里发现才更适用,所以挪到这里了。前面那段会改掉。
魔王这个曲子讲的是一个父亲骑马带着病重的孩子回家,在路上孩子说自己见到了魔王,父亲一边安慰他一边拼命往家赶,但等他到家时,才发现孩子已经在自己怀里断气了。结合剧情食用一下。
(不瞒你们说,翻译魔王这段歌词填进去的时候,我自己哭了一次,泪点奇低的一些人)

白光渐渐消失,屏幕转向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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