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樱桃花全部败完，枝丫长?成茂盛的树枝时，五月到来了。
天气越来越热，太阳火辣辣的，偏偏雨季还没?到，崔家去茶地要带两大瓶水才够。
许久没?见到大黄的崔美青在茶地看到它了。
它瘦了许多，精神不振，光滑的毛变得有些粗糙，透过?皮肉都能看到骨头的形状。
崔美青抱着它的狗头:“大黄，你怎么这么瘦啊，生病了吗？”
发现它的两排□□耷拉着，她反应过?来:“你下?崽了？怪不得这么瘦，为什么不回家吃饭呢？”
在一旁采茶的崔林院解释道:“小狗出生没?多久，它不会离小狗太远的。”
“啊，”崔美青睁着迷茫的大眼睛，“它的小宝宝在附近吗？”
“茶地有个狗洞，狗崽应该在狗洞里。”
崔美青兴奋起?来:“真的吗？那我可以去摸摸小狗吗？”
崔林院摇头:“现在不行，母狗护崽，你可以趁大黄不在的时候去看看，不要乱摸，会留下?气味，母狗闻到了会带着小狗去其他?地方的。等狗崽大一点，大黄会自己?把狗崽带回家的。”
崔美青失落地“哦”了一声。
她摸摸大黄的狗头:“好?了，回去照顾你的小宝宝吧。”
大黄:“汪汪汪汪。”
叫过?之后，它摇着尾巴钻到茶树的缝隙之间，很?快就不见了。
崔美青没?看到毛茸茸的小狗，回家的时候却看到了毛茸茸的小鸡。
她家白母鸡的鸡崽破壳而出了，总共八只，小小的，跑起?来跌跌撞撞，露出的喙和鸡爪都是嫩黄色。
它们真的好?小，连声音都是嫩的。
崔美青眼馋地看着小鸡崽们。
母鸡和母狗一样护崽，她要是敢靠近小鸡崽，肯定会被啄的。
她只能远远的看着。
李英婼给刚出生的小鸡撒了一小堆鸡饲料，给辛苦孵蛋的母鸡撒苞谷，在小鸡和母鸡站在一起?时，她立刻拿起?破烂的背篓把母鸡和小鸡倒扣起?来。
眼睛一扫，姑娘眼睛亮亮的看着她动作。
“小鸡刚出生，容易死，先罩起?来，等它长?大一点再放出来。”
崔美青意识到妈妈在传授生活经验，她点头，心里愣愣的想?:好?想?摸一把小鸡，它们的毛看上?去好?软。
春茶慢慢变老，嫩嫩的青绿色枝叶消失，持续了差不多两个半月的春茶季终于结束了。崔家攒了一万块钱。
因为这一万块钱，李英婼和崔林院吵起?来了。
崔林院反悔了，他?不想?买地，他?想?买摩托车，然后把剩下?的钱投入到老家的地，把地开发成茶地。
正?好?老家这两年正?在开发茶地，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李英婼歇斯底里的和他?争吵:“这个钱是攒着买地的，不能动，你要是敢动，我就和你离婚。”
崔林院看上?去很?冷静，说得话?似乎很?有道理:“我们又不是没?有地，干嘛要买，就因为姑娘做了一个梦？一个梦而已，值得我们投入那么多钱吗？到时候梦境没?有变成现实怎么办？我们现实一点，把老家的茶地弄好?，再盖一栋房子?，面子?里子?都有了，这不是很?好?吗？”
李英婼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只能扯着嗓子?喊:“反正?我不同意你买摩托车，不同意在老家开发茶地，这一万块钱里有我挣的五千，你要是拿去用了，我们就离婚。”
崔林院火气上?来了:“你不要动不动说离婚，这都是可以商量的事。”
两人?就这样车轱辘话?来回说，吵得天翻地覆。
崔美青和崔志青放学回来，他?们暂时休战了几分钟，到了晚上?看电视，两个人?又吵起?来。
吵着吵着，两个人?吵出了火气，李英婼去厨房拿了一把刀，崔林院抬起?了板凳。
崔志青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就缩回自己?卧室待着了，崔美青还奇怪他?为啥不看电视。
父母抬起?家伙什的时候，她缩在沙发里无处可退，在心里狠狠锤了自己?一下?:干嘛就是要贪看电视呢。
现在好?了，别说走了，她大气都不敢喘。
李英婼和崔林院还在对峙，李英婼挥舞着刀大喊:“钱是一起?挣的，凭什么你说怎么用就怎么用，我不同意。”
崔林院脸红脖子?粗:“我都说了可以商量，你发什么疯，你还拿刀，是想?砍死我吗？”
他?额头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身子?挪着挪着就挪到李英婼的刀下?:“有种你砍下?来。”
李英婼:“你以为我不敢吗？”
她的声音太大了，有点破音，嗓子?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崔美青就看着两个人?像是仇人?一样拿着武器盯着对方挑衅。
她是重生者，按理说，她现在不应该害怕，她应该勇敢的站出来，制止父母的争吵，像天神下?凡一样解决所有问题。
但她现在确实是小孩子?。
她好?矮，好?小，缩在沙发里小小的一团。
父母的声音是大的，身形是高的，灯光下?的影子?是狰狞的，挥舞手里武器的样子?是令人?恐惧的。
她要是上?前说一句话?，他?们手轻轻一挥就可以把她甩翻在地。
这就是大人?，他?们或许没?有远见、犹豫不决、没?有文化、粗鲁，但他?们肯定是发育完全的，有大人?的体格和力气。
崔美青很?害怕，她第一次真正?正?视自己?重生后弱小的身躯，身躯的弱小让她的身心跟着脆弱起?来。
她眼睛眨巴一下?，眼泪掉下?来了。
她没?有发出声音，没?有怒斥两个大人?，她的眼泪是最有力的武器。
两个大人?终于冷静下?来，愤怒的野兽蛰伏到他?们对孩子?的慈爱之心之下?。
李英婼把刀放回厨房，她觉得额头有点湿，她摸了一把，发现自己?流汗了。
再抹一把脸颊，她不仅流汗，还流泪了。
争吵结束了，但问题还没?解决。第二天去茶地采茶，两个大人?之间还是充满火药味。
两人?僵持不下?时，崔林院想?起?咨询两个孩子?的意见。
崔志青对此的态度是无所谓，你们爱咋样咋样，钱不是他?挣的，决定做好?了，事也不是他?去做。
这一切跟他?没?关系。
姑娘还小，崔林院说这件事的时候没?打算听取她的意见。
但崔美青表情很?严肃，她问:“我们要回老家吗？那我和哥哥是不是要转学？”
崔林院愕然:“当然不回去了，老家挣不到钱，回去了我们吃什么喝什么，你们在这里读书读的好?好?的，干嘛要回老家读书。”
老家的小学可没?有青云镇中心小学的条件好?。
崔美青迷茫:“不回去干嘛要开发茶地？”
“那爸妈有一天会老啊，”崔林院笑起?来，“我们总不能打一辈子?工，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崔美青撇嘴:“那我们在这边安家不是挺好?的，听妈妈的，买地。老家的山一座连着一座，离医院那么远，班车一天只有两趟，什么玩的都没?有，你们老了回去那边待得住吗？再说了，好?的地方不住，干嘛非要去偏僻的地方安家。”
“啊？”
其他?三人?呆若木鸡。
崔志青:这是我妹？
崔林院:这是我姑娘？
李英婼:姑娘说得真好?！
崔美青表情淡然，肉肉的脸带着不易察觉的沧桑。
非要她说，她就说呗。
她上?辈子?就很?不理解，爸爸如果想?回老家，那为什么不早点回，在老家扎根，干好?家里的活计。
他?们一家在外面遭了难灰溜溜回去，被之前闹翻的叔叔家欺负，妈妈还得扯着嗓子?到别人?家里吵架。
她那个叔叔家就是赖浆包爬脚背，毒不死人?恶心人?，占她家地就算了，还砍她家的茶树和芭蕉。
气得妈妈饭都不吃，冲到她家吵架，还吵不过?。
爸爸腿养好?了在村里待不住，非要出去打工，知?道这件事赶不回来，只能在家乡群里无能狂怒。
崔美青回来的时候，妈妈又拉着她不让她去吵架。
这叫什么事啊。
崔美青肚子?里的气硬是从上?辈子?憋到这辈子?，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崔林院被姑娘说懵了, 好半天没说?话。
但他没那么轻易放弃自己的想法，当天晚上他给大哥打电话，又给其他兄弟打电话, 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经过深思熟虑, 他终于下定决心买地。
揣着一万块钱，他去找青云镇的人谈买地的事, 一张桌子上坐着四五个?大男人，死?命喝。
喝到最后?大家都醉醺醺了，一直没松口的鱼塘主人含含糊糊地说?:“兄弟, 我这地交给你，我放心。以后?你要养鱼啥的, 尽管来找我，我有经验。”
崔林院松了口气, 他抬起酒杯敬人，满脸通红，说?话忽高忽低:“谢了兄弟。”
第一亩地就?这样买下来了，花了八千，剩下的两千买了一百平方?米。
地在离城镇差不多两公里远的位置, 是一片鱼塘, 周围都是鱼塘。
这片鱼塘已经很久没人管了，散发着一股死?气，鱼塘周围长满了草。
崔林院带着几个?朋友把水放干, 除掉周围的草，忙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终于把鱼塘清理?干净了。
帮忙的兄弟问他:“你这是要养鱼吗？怕是养不得吃吧, 现在鱼价格不行。”
崔林院笑笑:“害，先养着呗, 说?不定以后?鱼就?带我飞黄腾达了呢。”
杨志刚听了这话，悄悄和其他兄弟说?:“我看老崔是神了，一万块钱，买个?摩托车不是更好，买一块鱼塘，怎么想的？”
崔林院当然知道有人会说?他傻，他也觉得自己魔怔了，还真信了婆娘和姑娘说?得话。这一片都是鱼塘，以后?要是没被征地，连房子都盖不了，白白砸钱进去。
回到家里的崔林院拿着土地证，天天唉声叹气，心里说?不出的后?悔。
这段时间春茶结束，他们要给茶树追肥，一袋一袋的肥料往地里撒。
施肥要挖地、扔肥料、埋肥料，是个?非常累人的活计。
一天忙下来，有心事的崔林院面如土色，遇到喜事精神爽的李英婼精神焕发，夫妻俩就?好像不是一个?被窝里出来的。
崔美青察言观色，悄悄翻她家的衣橱，从一个?由一层一层衣服包成的大包里翻出了土地证。
太好了，崔美青高兴的转圈。
她家这辈子脱贫有望了。
除此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大黄终于把它的崽子带回家了。
小?狗一共有八只，有白色、黑色、灰色，还有黄白相间的。
大黄自己瘦得只有一把骨头，崽子们却都被它喂得胖乎乎。
胖乎乎、圆滚滚，小?脸憨厚，耳朵柔软的小?狗走路踉踉跄跄，跟着大黄跑来跑去，声音又细又软。
崔美青蹲下来，悄悄靠近小?狗们。
大黄舔了舔她，没有凶她，对她表现出无?限的信任。
崔美青抱起一只白色的小?狗，小?狗惊恐地叫:“汪啊，汪啊。”
大黄舔了舔它的头。
小?狗不害怕了，但崔美青抱它抱得不舒服，它四只小?爪子乱蹬，狗头甩来甩去。
“好软啊。”崔美青把它放进怀里，用手把它从头到尾摸了一遍。
崔美青摸完这只小?狗，又去抱那只小?狗，八只小?狗都被她撸了一遍。
她还给八只小?狗都取了名字，这只全白的小?白，那只全黑的叫小?黑，全黄的就?叫小?黄。
崔志青对她取的名字很嫌弃:“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难听死?了，你怎么不管自己叫蠢蛋呢。”
崔美青不理?他。
呜呜呜，狗狗真可爱。
她哥这个?属狗的家伙，怎么光有狗的贱，没有狗的可爱呢。
短短一天的时间，崔美青和家里的小?狗玩得难舍难分。
星期天去学?校，一群小?狗追在她屁股后?面，跑出去十几米远，被大黄一只一只骂回去了。
崔美青到学?校没失落多久。
六一儿童节要到了！
已经许多年不过六一儿童节的崔美青对六一儿童节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她还是很激动。
过六一儿童节，那就?可以不上课了，哪个?学?生会不激动呢？
星期四，大家期待已久的儿童节到来了。
早上学?生集合，校长说?了几句话，祝各位同学?节日快乐。
解散后?，学?生们回到教室。
讲台上摆着两个?大纸箱，香甜的味道把教室的每一个?角落都填满了。
黑板上用彩色的粉笔写着几个?大字:祝小?朋友们节日快乐。
小?朋友们不在乎黑板上的字，他们只想知道纸箱里放着什么好吃的东西。
一群小?孩子站在讲台旁边，像嗷嗷待哺的幼鸟，眼睛盛满的不是星光，而是对美食的渴望。
孙雨宁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她笑着把孩子们赶下去，大声说?:“同学?们坐好，不然不能吃蛋糕了哦。”
“噼里啪啦。”
大家立刻坐回位置，不仅坐得笔直，还抬头挺胸，看上去一个?比一个?精神。
“好，那现在老师给各位同学?发小?蛋糕，祝大家儿童节快乐。”
孙雨宁把纸箱打开，把小?蛋糕一个?一个?发下去。
上去领小?蛋糕的小?朋友们都是跳着上去的，脸上带着阳光一样灿烂的笑。
崔美青伸长脖子一看，诶，这个?小?蛋糕和她过生日的时候买的小?蛋糕一模一样。
这些蛋糕肯定是在青云镇唯一一家蛋糕店订的。
拿到蛋糕的小?朋友已经吃起来，大家叽叽喳喳地交流感想，教室吵得就?像养了五千只鸭子。
吃完蛋糕，孙雨宁在讲台上喊:“同学?们，大家把桌子搬到一起，空出一片地方?，今天我们要在教室玩游戏。”
蒋正楷正低着头舔蛋糕盒子呢，听到老师说?话，立马抬起头，他嘴边沾了一圈蛋糕，就?像一个?白胡子老人。
崔美青指着他笑:“蒋正楷，你过什么六一儿童节，你应该过重阳节。”
蒋正楷不知道什么是重阳节，但他知道崔美青肯定没说?好话。
他跳到崔美青旁边，伸手把嘴上的蛋糕抹下来。
崔美青脑壳一凉，像只猴子一样在教室窜起来。
“你离我远点。”
她崩溃的大喊。
蒋正楷举着沾着蛋糕的手，像举着会爆炸的地雷一样追着崔美青跑。
孙雨宁在讲台上捏了捏手指，告诉自己，当老师要冷静。
“崔美青，蒋正楷，赶快去搬你们的桌子，别闹了。”
崔美青和蒋正楷立刻恢复到乖巧的状态，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搬桌子。
搬完桌子，老师说?了一些儿童节的注意事项，一早上的时间就?这样消磨掉了。
冲到食堂吃饭的崔美青发现今天中?午的菜居然有腌菜炒肉，肉切的很大块，一看就?不是平时吃的肉渣。
崔美青开心地把肉送进嘴里，发出一个?小?孩子最真挚的祈祷:“如果每一天都是儿童节就?好了。”
第36章 父亲
儿童节还有一个好的地方, 就是中午想睡多久就睡多久，老师不会?管你，只要不要跑到校外就行。
崔美青一觉睡到三点, 慢悠悠和一样睡到三点的朱美丽一起去教室。
教学楼到宿舍之间的操场人声鼎沸, 打羽毛球的、你追我?赶的，还?有一个班围在一起玩丢手绢的, 各种尖叫声、笑声在各个角落响起，声?音直冲云霄。
崔美青很自如的在游戏的人群中穿梭，东看看, 西?瞅瞅，就像是无所?事?事?的大爷。
朱美丽忍不住催她:“咱们走快点吧, 我?们班肯定在玩游戏，去迟了就没有零食可以拿了。”
崔美青默默加快速度。
教室里, 几个任课老师搞了几个小游戏，正带着孩子?们疯玩呢。
崔美青瞅了瞅各位老师跟前放着的零食，找了一个自己感兴趣的，开始排队。
是的，这些小游戏还?要排队玩, 在排队的队伍里还?可以看到另外一个学前班的学生。
轮到崔美青的时候, 崔美青捡起一个乒乓球跃跃欲试。
这个游戏是把乒乓球扔到一米五外的纸盒里，扔进去了就可以拿到一个小小的星球杯，崔美青还?挺喜欢吃的。
搞这个游戏的是体?育老师, 她笑呵呵地说:“你才来噶？其他人都拿到好多零食了，加油。”
崔美青信心满满:“我?会?加油的。”
这不是小意思嘛。
她瞄准前方的纸盒，轻轻一扔, 乒乓球掉进纸盒。
体?育老师从大桶里拿出一个星球杯，还?附赠她一个真知味的棒棒糖:“你第一次来, 多拿一个。”
崔美青:“谢谢老师。”
体?育老师摸摸她的小卷毛:“不用?谢，不用?谢，去玩其他的吧。”
崔美青把教室里的游戏都玩了一遍。
哇偶，这个好玩，那?个好玩，都好玩。
玩到下午，老师们带来的几箱零食还?剩一点，他们不约而同地把东西?塞给了崔美青。
崔美青谢谢这个老师，又谢谢那?个老师，把自己分到的东西?分给了朱美丽、蒋正楷和李涛。
晚上还?是没有课，班里玩击鼓传花，拿到红色布团的人要上去表演。
被抽到的同学上台多半就是站一两分钟，扭扭捏捏地讲一个冷笑话或者脑筋急转弯。
因为害怕上台，击鼓传花玩得大伙十?分紧张，硬是玩出了生死之间的感觉。
崔美青接连几次把花传给朱美丽，让朱美丽像哨兵一样站在上面讲了几次冷笑话后，她终于遭报应了。
老师拍掌的声?音在她这里戛然而止。
班上的同学起哄:“站起来，站起来。”
崔美青立马演上了，她站起来，一手拿着红布团，一手朝大家挥:“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笑声?如海浪一般随着她的动作从教室后面一直涌到教室前面。
老师笑呵呵地说:“好了，好了，快站到中间来，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崔美青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到教室中间的空地:“老师，我?要唱歌。”
“那?大声?点，告诉大家，你要唱什么？”
崔美青开始头脑风暴。
2006年，2006年出了哪些歌来着？
啊，她想起来了，《隐形的翅膀》。
“老师，我?要唱《隐形的翅膀》。”
“好，其他同学安静，听崔美青唱。”
“每一次，都在，孤独悲伤中坚强……”
崔美青一开始还?有点紧张，声?音有点抖，脚也忍不住跟着抖唱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唱越自信。
“我?终于看到……”
整个教室回荡着崔美青的声?音。
崔美青很喜欢唱歌，也很有勇气张嘴唱歌。
但是她唱歌跑调，经常把歌手的歌唱出自己的风格。
好在她还?小，声?音清亮，带着稚气，整首歌听下来还?算好听。
朱美丽有些羡慕地看着她的小伙伴，早知道她也唱歌了。
她虽然不会?唱《隐形的翅膀》，但她会?唱《数鸭子?》啊。
一首歌唱完，班主任带头鼓起了掌。
听歌的同学比崔美青这个唱歌的激动多了，巴掌拍得像动物园表演的海豹，特别?用?力。
崔美青开了这个头，接下来唱歌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唱的都是音乐课上教的儿歌。
六一儿童节在一片歌声?中结束了。
晚上崔美青睡觉的时候脑子?里都还?在放:小燕子?，穿花衣……
星期五，晴朗的天空突然狂风大作，树叶子?都吹到崔美青脸上了。
崔美青艰难的打开伞，感叹一句:雨季到了。雨季到了，草木开始疯长，茶地的野草绿油油一片，踩进去都看不见脚。
崔美青被妈妈打发去摘猪草，她一根一根地掐，好半天才拿到一把。
除了猪草，她还?摘了一把苦凉菜。
苦凉菜的学名叫龙葵，长出的小果?熟了之后是黑紫色，能吃，有微毒，味道甜甜的。
苦凉菜嫩的时候，掐尖吃，放锅里一煮，加点油盐，吃起来是苦的，吃完嘴里会?有淡淡的回甘。
这道菜被云南人视为消暑解热的凉菜，很适合夏天。
到中午，崔家煮了一大碗苦凉菜，崔美青吃得津津有味。
夏天对大人来说是忙碌的，难熬的。大雨倾盆，茶农们不能躲，只能在风雨中打着伞，艰难的工作。
崔美青和崔志青下雨的时候一般是不用?采茶的，他们还?小，淋雨之后容易生病。
但云南的雨来得总是反复无常，刚刚还?阳光明媚，几分钟之后就狂风大作了。
崔美青赶紧举起伞，雨太大了，她被困在茶地里，走都走不出去。
雨点被风左右控制着，躲过雨伞落到崔美青的身上。
崔林院全副武装，围着塑料围腰，抬着一把巨大的黑伞，手上还?抱着一条塑料围腰。
他穿过雨幕，走到姑娘身边，把姑娘搂进怀里，塑料围腰被掀起来又被放下去。
小小的崔美青被不透水的塑料和爸爸的身躯遮得严严实?实?。
透过缝隙，崔美青看到外面的瓢泼大雨，听着雨点打在塑料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崔美青上辈子?读到高中的时候，突然发现爸爸其实?没那?么高大，不是一个伟大的人，脾气急躁，不爱做家务。
他变得很普通，身形不高大，知识不渊博，甚至教养都有点欠缺。
但他确实?是一个好爸爸，就像语文作文里写的一样:像一座山。
当她再?次变得弱小时，这种感觉变得尤其强烈。
崔美青恍惚之间意识到当她越走越远，回头审视父亲时，他正在弯腰托举她，让她站得更高。
第37章 夏天
大雨慢慢停歇, 崔美青终于可以走动了，她慢慢走到茶地边上，瞧着乌云一点点消散, 太阳的?光芒再次撒向整片大地。
雨后清新的?空气, 碧空如洗的?蓝天，这一切本组成了让人看见就感到快乐的?景象。
但崔美青无心欣赏。
她出荨麻疹了。
崔美青不停挠自己?, 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疹子在她身上安营扎寨，来势汹汹。
一道一道抓挠的?红痕出现在疹子上，令人触目惊心。
李英婼最先发现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李英婼拉开崔美青的?领子看, 一大片红色的?疹子出现在她面前。
李英婼皱眉:“刚才?是不是淋到雨了？”
说着，她伸出手摸了摸崔美青的?衣领, 有些着急:“湿掉了，看来是淋到雨才?出冷斑的?。你快回家, 换干净的?衣服。”
崔美青奄奄地应了一声。
回到家里，崔美青换上干净的?衣服，把小板凳抬到门口，像一只猫一样晒着太阳。
太阳暖洋洋的?晒在身上，崔美青觉得自己?舒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