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寻跟一句:“它太小,肠胃不太好。”
云词:“晚上睡觉记得保温。”
虞寻又跟一句:“平时多喂点水。”
“……”
云词捧着咖啡杯,越说越感觉他和虞寻像两名把孩子送走的老父亲,于是停住了,没再往下说。
虞寻好像还挺喜欢这种各自一句的发言模式,在他停下来之后追问:“你怎么不说了。”
云词注意到刘姓学姐一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看。
他闭上嘴:“哦,哑了。”
“……”
等到临别前,确实有点舍不得。
云词看着小猫湿漉漉的眼睛,没忍住想抬手再揉一把它的脑袋。
然而没想到边上那人也是这样想的。
他和虞寻同时伸手,在对方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只手同时落在小猫头顶——以交叠的姿态。
下一秒,云词蹭地站了起来。
“我交代完了,”他说,“走了。”
虞寻很快也跟着他出去。
两人走后,学姐低头打字,跟合租闺蜜报备:[猫接到了,很可爱。]
她补充:[两个很帅的男生一起来送的]
最后两句:
[而且我感觉……]
[他俩好像是一对。]
东门长街上人又多起来了,冬天周围摆起了一些小摊,卖些烤红薯、炒栗子之类的东西,香味在街上弥漫,很多学生裹着厚大衣,在小摊前排队。
云词在前面走得很快。
虞寻不紧不慢地,在后面始终跟他保持三五步的距离。
直到进宿舍楼,上了楼梯,快走到寝室的时候,虞寻的声音才从身后响起:“走这么快。”
“慢点行么,”他又说,“有话跟你说。”
“挺重要的,想了想还是得跟你说一声。”
云词脚步微顿。
他站在靠近寝室门帘的地方,门帘里,是罗四方打游戏的声音:“兄弟这波不行,让我发育下。”
刚刚才一起送走猫,他以为虞寻真有什么要紧事要说,结果等了几秒,等到一句:“喜欢你。”
虞寻声音很低,没让走廊上经过的其他人听见。
“……”
“今天比昨天更喜欢你。”
“其实每天都想说这句话,看你抱猫的时候想说,跟你一起走路的时候也想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这么久了。
跨过了最初的震惊,中途的烦躁、和质疑,到现在,这个人说起“喜欢”还是一如既往地坚定,让人不再有任何怀疑,只剩下纯粹的热烈。
云词回来的路上为了防风,衣领竖起,拉链一路拉到最顶上,鼻尖和下巴都埋在衣领里。闻言,他感觉呼吸间的热气在不断往上升。
那温度一路升到耳根处。
是他穿太多了。还是今天外面天气不够冷。
又或者,是寝室楼道暖气太热了吧。
短暂沉默后。
“我最近,还算追得挺有分寸的吧?”虞寻自言自语似的问。
他看着云词,最后又说,“……但还是,怕你忘了我喜欢你这件事,所以忍不住再重申一遍。”
高平阳以身作则,大清早也出现在了操场。
云词整队的时候, 想拿手机看下时间, 看到两条未读消息。
yx:[起晚了。]
yx:[可能不去了, 帮我点个到。]
云词在寒风中,打字速度都变快了。
yc:[你觉得]
yc:[高平阳分不清谁是谁?]
隔了会儿, 虞寻回复。
yx:[当然不觉得,怕你又被表白吓跑,所以只是想随便找个话题跟你聊天。]
“……”
云词看着“表白”两个字, 收起手机不再回复, 他冷着脸整队。这帮大学生问题层出不穷:“班长, 要脱外套跑吗。”
还有人:“班长, 衣服脱了放哪儿?”
“爱脱不脱,随便放哪儿,”他说, “冻死不管。”
操场上全是各个专业,不同班级的人,艺术系的很醒目, 五颜六色的头发,声乐系也不逞多让, 一眼望去不分男女,全是长发, 刘声的短发在里面显得尤为清爽, 他小跑过来招呼道:“你整队呢, 我先过去了。”
混乱中, 高平阳开始点名:“虞寻, 虞寻——虞寻来没来?”
他们班同学面面相觑。
大学不比高中,大家下了课之后就少有联系了,同学间彼此知之甚少,包括班长的去向问题也是一问三不知。
这时,另一个班班长的声音有点不情愿地响起:
“他感冒。”
高平阳转向云词:“身体不适?”
云词:“啊。”
高平阳:“发热吗,多少度,影不影响等会儿上课?”
随便帮他扯一下已经很给面子了,问这么详细。
云词别过脸,木木地说:“四十度,快烧死了。”
高平阳把本来已经记上的名字和“旷操”二字划掉,在名字后面修正,改成了“病假”,:“这么严重?那让他好好休息。”
然而跑操后半程,“生着病”的那位来了。
他沿着跑道外沿,一路跑着插进队列里,然后又被高平阳从队伍里揪了出去:“——你出来。”
虞寻刚想说“起晚迟到了”,就听高平阳问他:“发烧还来跑步?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注意吗。”
“……发烧?”
“你不是烧到四十度,”高平阳说,“云词说的。”
二班正好从两人身侧跑过。
云词带队跑在最前面,已经跑了两圈。
虞寻立马反应过来:“哦,发烧,但我比较坚强。”
“听说运动有助恢复,”他不顾高平阳的反应,穿进人群里跟着二班一起跑步去了,“……我跑两圈恢复一下。”
高平阳拉都拉不住:“你——哎——那你不舒服了自己退下来!听见没有!”
虞寻压根没听,因为他穿进队伍里之后就直接往前跑,和最前面那个人并肩去了。
看见边上的人,云词表情裂了一点:“你跑进来干什么。”
“你们班在前面,”他又说,“这我们班。”
虞寻察觉到高平阳在边上观察他,装模作样单手握拳咳了几下,然后说:“没走错,我要跟的就是你们班。”
云词:“……”
虞寻还在继续咳,边咳边说:“毕竟身体不舒服,跑不了太快,一班在你们前面,我四十度的病躯赶不上。”
虞寻说着,同时还在看他。
在和虞寻视线相交的时候,云词抬手拽了一下衣服前面的拉链,把拉链拉了上去,遮住了半张脸。
小明的爷爷活了一百岁。
他就不该多管闲事?。
虞寻无视了他的动作,追着他的视线问:“你帮我请假了?”
云词:“……”
把衣领拽起来之后,他声音有点发闷,“早上没睡醒,脑子抽了。”
“……”
跑操一周只有一天,第二天可以起得晚一点。
云词照常按掉闹铃起床,闹铃上不仅显示时间,还显示日期,12.30这个日子醒目地挂在屏幕中央。
他对着这几个数字看了很久。
然后他翻开日历,日历上,被用户特别标注出来的特殊日期都是红色,整页日历上,只有12.31这天被标称了红色。
他又看了会儿,然后关闭日历页面,一切如常地起床洗漱。
中午,南大食堂。
元旦临近,整个南大都充满了节日氛围,商业街和中央大道张灯结彩。整个校区已经被布置成满目的红色,都快赶上过年了。
节日气息一路从校区蔓延进食堂。
食堂打饭区,顶上都挂着“元旦快乐”的宣传语。
云词上完课,从教学楼踏出来,路过一条挂着红色装饰物的树荫路。
李言在手机里催:[下课没,今天食堂的炸鸡腿限量供应,一人一份,想多领都不行,妈的,梦回西高。]
李言:[再不来可就没了,我是不会把我的鸡腿给你吃的。]
李言:[速度。]
但李言催半天,云词很晚才到。
他到的时候,李言正在调侃他:“到现在还不来——以前我表舅在西高的时候曾经热衷于抢鸡腿,但现在大学了,他可能成熟了。”
周文宇:“还有一种可能,他没有对手了。”
“……”
“哐”地一声。
云词出现在他身后,把饭盘搁在桌上。
但出乎意料的,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坐下吃饭。
李言心说这时候不给他个脑瓜崩,还怪不适应的。
过了会儿,他试探着说:“你今天,挺沉默的。”
云词:“有吗。”
李言:“有啊。你都没揍我。”
“……”
云词反应还是淡淡,“你就这么想找揍。”
周文宇转了话题:“那个,马上元旦了,你们想好怎么跨年了吗?”
话音刚落。
气氛无意间变得更沉默了,云词直接端起餐盘,说了句“我吃完先走了”。
周文宇:“啊?你明明没怎么吃啊?”
这下李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缄默了几秒:“我给忘了,马上元旦,这人不过节。”
周文宇追问:“不过节是什么意思。”
李言:“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问他也没说过,总之好像是个什么特别的日子,他从来不过。以前在西高的时候,元旦我们约着出去玩,没人能叫得动他,包括虞寻。”
李言补充:“有次连虞寻都上过阵,还叫不动,你品品这严重性。”
周文宇:“……那是很严重了。”
云词不知道这两人私下议论什么,他也没回寝室,潜意识想回避所有热闹的,有声音的,有人的地方,最后去了自习室。
南大自习室里,除了几排书架之外,其他都是书桌和椅子,一排一排的,坐了不少人,但依旧安静得像没人一样。
只有翻书声,和水笔在纸面上摩擦的声音。
他刚在角落位置上坐下,手机很轻地震了下。
yx:[/照片。]
依旧是张自拍。在寝室,握着笔写作业。
不知道为什么,云词一眼就看出这张照片的意思不止是报备,更多的是想问他在哪儿,怎么没回寝室。
云词没回。
他抬手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608寝室里。
虞寻手指叩在桌面上,等半天,迟迟没等到消息。
流子正坐在他对面滔滔不绝讲自己的元旦计划:“我不打算回家了,元旦假期工的工资比平时高很多,这波钱我肯定要赚。”
“你怎么说?”
“或者我们要不要一起干票大的。”
“摆个摊,卖点什么小烟花之类的东西,肯定能挣不少,这买卖比泡面划算多了,”流子琢磨着说,“我在校外卖,不犯规吧。”
虞寻心不在焉回他:“你戴个口罩,有人来抓就扭头跑,谁知道你是校友。”
流子:“……”
流子:“悟了。”
谈话间,手机震了下。
虞寻几乎在震动的同时点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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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子眼神敏锐,顺势看见,问:“常搜?你搜这个干嘛?”
虞寻抬手熄了屏。
流子:“你是不是早就在想我们元旦干票大的,不知道卖什么,在调查市场——”
虞寻随口打断他:“你刚说要卖什么。”
流子:“烟花。仙女棒。”
虞寻成功转移话题:“挺好。”
流子:“是吧,我也觉得不错。”
虞寻:“嗯,到时候被抓记得跑快点。”
“……”
流子后面说了些什么宏图大业,虞寻基本上没听清,他想到刚才那个页面,几年前他也搜索过。一模一样的句子,但互联网发展几年,当初的回答和现在的有所不同了,新增了不少活动。
只是他忆起高中的某个片段,心说云词好像不过元旦。
他回过神,正好听见流子在问:“你元旦怎么过?”
虞寻没说自己,突然提起另一件事:“你记得高二那年,元旦的时候吗。”
高二。元旦。
关键词极其明确。
流子说:“我他妈当然记得,那年元旦全西高谁不记得,你约姓云的去篮球馆打球跨年,要跟他比赛评选一个什么‘2021西高篮球王’,还要从全方位各方面做个2021你俩的赛况总结,结果姓云的根本不理你。”
虽然这种活动,不被搭理也算正常。
但流子无脑站自己兄弟:活动虽然确实匪夷所思了点,但你不出面就是你不给面子了。
虞寻心说他不止没理。
甚至整个元旦期间,连他们班的人都联系不上他。
那年高二冬天,他把云词堵在他们班级后门:“比不比?”
云词没有嘲讽这个篮球王活动,也没有说任何他意料之中的话,他神色比平时更冷,眉眼间全是躁意:“让开。”
“我不想说第二次,”他至今都记得,云词抬眼的时候,眼神晦暗,很罕见地语气这么冲过,“还是打一架你才学得会怎么滚?”
“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流子问。
虞寻捏了下手,若有所思说:“没什么,就是正好想到。”
流子差不多该走了,他起身往外走,心说也是。
元旦这种节日,回忆起曾经被拒绝的过往,多年的旧恨都在今天再度浮现,很合理。
云词直到快熄灯才回寝室。
其他人基本都已经上床了,刘声在底下练一个新买的小乐器,五十块钱的拇指琴都能被他弹出五百的效果。
彭意远今天正式被拒绝,裹着被子在床上默默心碎。
王壮倒是挺开心的,熄灯后,他还在为即将到来的假期感到快乐,他睡前说了句:“元旦放假,迎接新的一年。朋友们,元旦快乐。”
其他人回应了下,只有云词没说话。
在这种节日气氛的烘托下,云词缩在被子里,垂着眼,又在一片漆黑的环境里翻开早上的日历。
他就一直这样看着。
一直看到手机最上端,显示的当前时间跳成零点,日期正式翻过去,来到了31号。
12/31,00:01。
新的一年即将开始了,这是新的一年之前的,最后一天。
所有人欢呼期待迎接新一年、迎接未来的日子。
云词后半夜才睡着,他在这天晚上做了个梦。
这个梦以尖锐的声音开始。
画面起初是一片黑,眩晕般的黑色,尖锐的声音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是警鸣。但在梦里,警鸣声和平日听见的不一样,尖细,诡异。
还有类似爆炸声一样的声音。声音顿时变得更加混乱。
黑色画面逐渐有了一点颜色。
红色,鲜血一样的红。
好像全世界都在流血,目光所及之处全被染成了刺目的猩红色。
他在梦里想叫喊,但喉咙被什么强行扼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只有一片地方和周围颜色不同,准确的说,那是个人。长头发的女人。
女人身上散发着白光。
然后他听见曾经熟悉的,只存在于记忆深处的女人的声音:“小词。”
“别怕,妈妈在。”
“你不能睡。”
“你要醒着,别闭上眼。”
“……”
白光逐渐消失,最后那抹颜色也被猩红吞噬。女人的声音消失前,虚弱得几乎很难完整说完最后一句话。
“我们小词,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妈妈可能看不到了。”
梦到这里仓皇结束。
云词浑身冒着冷汗醒过来,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眼神涣散无法聚焦,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梦境里还是在寝室。
十分钟后,宿舍走廊尽头。
半夜楼道里没有人,整层楼都异常安静。
云词坐在台阶上,捏着手机点进日历,特殊日期边上有标注,显示的是两个字。
“忌日”。
时间的流逝变得很迟缓,有某一瞬间,他几乎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直到一个声音把他拽出来。
是一声响指。
“喂。”
虞寻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刚打完响指还没收回去。身上穿着套很薄的居家服,楼道里有阵风钻过,他站着俯下身:“坐这干什么。”
云词把手机屏幕翻过去,楼道里唯一一点荧光灭了。
“你出来干什么。”他反问。
虞寻直起身:“哦,你吵醒我了。”
“…………”
云词短暂地,思绪从日期和刚才那个梦里抽离一会儿,他语气没什么波澜地说:“我下床的时候没什么动静。”
虞寻:“我这个人,浅眠。”
说着,虞寻又走上台阶几步,在他那一层下方停下:“挪个位儿?”
“被吵醒很难再入睡,随便坐会儿。”
云词:“哪儿都能坐。”
虞寻:“不太一样,坐你下面的位置不就矮你一头了。至于往上坐,以前也就算了,但介于现在我在追你,比你高一头也不合适,只好坐一起了。”
曾经的死对头效应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云词没话说了。
两个人安静了有一段时间。
虞寻没有主动问他为什么这么晚不睡觉,在这坐着,他也没有主动开口解释。楼道附近的感应灯因为刚才两人的动静短暂亮了一会儿,又忽闪忽闪地灭了。
黑暗像一种保护色,隐匿了情绪。
云词坐着缓了会儿。
等过了会儿,情绪缓和,已经可以说点什么了。
虞寻似乎很擅长捕捉这种微妙的氛围变化,他适时地开口:“这么晚不睡。”
云词以为自己不会想说。
半晌,他说:“做了个梦。”
他居然会回答。
尤其是对着这个自己曾经以为,一辈子也不可能和解的人。
从知道他暗恋自己,又死缠着要追自己之后,某些防线好像总是一步步被攻破。
虞寻的声音依旧漫不经心的:“什么梦。”
这次云词没有再回答。
虞寻也没有继续追问。
他手伸进衣服口袋,把手机掏出来,楼道里又隐约有了一点屏幕荧光:“睡不着了,闲着也是闲着。”
他低下头,单手打字,在页面上搜着什么东西。
再抬起头的时候,声音散漫又困倦地问他:“……要听童话故事吗?”
是一句云词难以预料的问句。
手机荧光照在虞寻脸上,照得他眉眼尤为绮丽。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写着:睡前故事精选,哄对象睡觉篇,第一篇,“小猫找朋友”,第二篇“小狐狸买糖”。”
“听了更容易睡着,”虞寻说,“要听哪个?”
“……”
云词怔了下。
估计是哪扇窗没关,时不时有阵风吹进来,贯彻楼道。
风从背后吹着,吹起了他的衣服下摆。
虞寻扫了眼,最后说:“第二篇吧,我现在开始念?”
半夜出门,他俩都穿得很单薄。
云词身上那件白色毛衣很宽松,看起来很柔软的样子, 和有些冷淡的眉眼形成对比。毛衣袖子很长, 他每次口不对心、感到不自在的时候习惯性把手指缩进袖子里。
下一秒, 他别过头,嘴里说出的却是一句:“你非要讲, 随便你。”
“嗯,”虞寻手指触在屏幕上,“是我非要讲。”
在他眼里, 云词此刻就很像故事里的某种动物, 明明想听, 耳朵忍不住竖起来了, 但脸却别扭的看向其他地方。
“小狐狸住在森林里,听说人类世界有一种叫‘糖果’的东西……它很想知道‘糖果’是什么味道。”
“它遇到一只小兔子,问兔子, 吃没吃过糖果。”
“兔子说,吃过。胡萝卜味儿的。”
“……”
虞寻这个人的语调,讲起童话故事很特别。
那股漫不经心, 通过故事转成了轻松,让人跟着慢慢松下来, 云词脑子里渐渐跟着浮现出各种小动物。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这个简单的狐狸买糖的故事进入尾声。
“……小狐狸终于尝到了糖的味道。”
“它说,原来糖果的味道像五彩斑斓的糖纸。”
末了, 虞寻顺带自我评价道:“还行吧, 第一次给人讲故事, 凑合听。”
然后虞寻又问:“困了吗。”
云词:“你看眼时间。”
虞寻看了眼。
云词:“刚过去五分钟, 你说我困吗。”
“那再讲一篇, ”虞寻手指往下滑动页面,“听么。”
云词心说他明明刚才只要说自己困了,就能顺理成章结束这个环节,回寝室躺着干瞪眼等天亮。
他接这个话干嘛。
云词手指又往袖子里缩了下:“你闲着没事非要继续讲的话。”他抿着唇,唇线僵直,眼神忽闪了下,“……我勉强听一下。”
他说完,发现虞寻一直都没有回话。
借着微弱的光,抬起头看过去,发现虞寻正在侧身看他,眼里带着点零星笑意。
云词莫名恼火,想站起来走人:“笑什么。”
虞寻怕他真要走,下意识伸手想拽人:“你愿意勉强听一下,我很感动,不行么。”
可云词没走。
但伸出去的手,还是虚虚地圈住了他的手腕。
男孩子腕骨突出,骨骼很硬,又精瘦得很,捏不到什么肉。
隔两秒,云词挣了下手腕。
虞寻松开手。
“以为你要走。”虞寻解释。
说着,虞寻手指微动,然后页面跳转到后面一篇故事上,这次他没有直接念内容,垂着眼,先是念了下标题:“……哄对象睡觉篇,下一篇。”
“…………”
“哦,”他念完,又自己说,“这是标题,不用念。刚才念得太投入,没注意。”
云词抿着的唇线越来越僵。
反正什么话都让他说了。
云词这回是真站起来了,走之前,他扔下两个字:“困了。”
虞寻收起手机,仍坐在台阶上,问他:“你今天……”
云词脚步微顿。
虞寻没问他明天要去干什么,或者过不过节之类的话,只问:“今天还去上课吗。”
过了会儿,云词回答说:“不去了,请假。”
虞寻在起身跟上之前,坐在狭小的楼道里,被风吹着,忽然想起来他去云词家时,发生过的一件小事。
那天严跃让他进云词房间一起写作业。
在云词冷脸喊着“客厅没桌子么”、“那我去客厅写”都无果之后,他和云词两个人站在房间门口,面对面无言看了对方许久。
或者说,云词应该是在瞪他。
写作业前,他环视了一眼云词的房间。
那时候他们都流行往墙上贴球星海报,最热衷的事情就是打球,云词也不例外。
看两眼后,云词恨不得把他眼睛锤青:“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