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你去。”
“……”
她们说的“他”,是指在角落,倚着墙的那个,因为长相太过出挑,在人群里鹤立鸡群,正低着头看手机。
她们推搡间,忽然有人去了。
那人穿过暴雨朝着自习室方向走来,雨伞遮住了他半张脸,只能窥见半截下巴,他走上台阶后收起长柄伞,伞尖点地,然后把手里另一把伞扔给了倚着墙的那个。
虞寻抬眼,看见身上衣服被打湿了点的云词,半晌,他说:“来打架,还带两把伞?”
云词右眼跳了一下。
知道是刘声提前透露了消息。
果然。虞寻把手机屏幕转向他。
刘声:[你和词哥怎么了吗?]
刘声:[他说来找你打架。]
[……]
虞寻偏过头想了想说:“我们最近应该没怎么?”
说着,他开始细数两人最近发生过的特别的事:“除了上回打视频打了十六分钟……”
十六分钟。
这个时长被重新提及,云词是真有点想打一架算了。
暴雨还在下,有点暗的天色被雨遮蔽得更加模糊。
借着从自习室里透出来的灯光,云词对上虞寻带着几分探究的视线。
“我来自习,”最后,他拎着手里的书,强调,“伞只是顺路。”
电闪雷鸣的一瞬, 四周从极亮忽然变成了极暗。
虞寻拎着伞,这把伞他一直挂在门后,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拿, 他对着这把伞低声反问:“是吗。”
“……”
因为暴雨的缘故, 自习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很多人都在担心如果再晚一点可能雨势会更大, 剩下小部分人根本不在意天气。
有人问里面的人:“你们不走吗?”
里面的人答:“无所谓,通宵而已, 哪怕就是死,今晚也要死在自习室里。”
“……”
云词根本没有去自习室冒雨加入这群卷王的计划——在意外听见虞寻没带伞之前。
正常人应该都不会卷到这种程度,况且他还并不是原先就在自习室里, 他是冒着雨过来的。
他心善。
他刻苦好学。
云词在心里试图给自己洗脑, 但不得不承认, 这两个理由都太过牵强。
所以面对虞寻的那句反问, 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轰——”
雷电又闪烁了下。
云词被这声雷劈得清醒了一些。
一条逻辑清晰,非常有说服力的理由从脑海闪过。
“给你带伞,也不完全是顺便。”
云词捏了下手指骨节, 暗自松了口气,找到了自己为什么“不对劲”的原因:“快期末考了,你如果因为没带伞回不来, 这意味着什么?”
虞寻挑了下眉,察觉到一股熟悉的磁场在两人指间蔓延开来。
云词:“这意味着。”他抬眼去看虞寻, 继续说,“你会在自习室里比我多复习一晚上。”
“…………”
云词说完这句话, 浑身都轻松了。
是这个原因。
所以他听到虞寻没带伞的那一刻, 才会好像有东西在身上挠。
云词松开捏着骨节的手指, 整个人松弛下来, 然后将长柄伞上的雨水随手甩干, 下巴微扬,作势要推门进去。
然而下一秒——
门没推动。
虞寻的手压在门框上,两股反向的力互相制止。
“你要进去复习?”虞寻问。
“废话。”云词说。
虞寻收起伞,松开手,在玻璃门打开后,又重新走了进去:“我也不回去了。”
虞寻:“你在复习,我怎么可能先回去休息。”在云词有点凝住的视线里,他又说,“马上期末考了,难道我就能让你比我多复习一晚上?”
“……”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在自习室自习了一晚上。
云词冒着雨、自己撑来的那把伞,和给虞寻送的那把伞,两把伞并排靠墙搁着。而他也和虞寻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人一本书。
事态的发展有些超乎寻常了。
自习室里很安静,手机震动的声音都会被放大。
刘声:[词哥,你去好久了。]
刘声:[不会真的在打架吧。]
刘声回归正题,汇报说:[噢,对了刚李言来了一趟,说你落了东西在他们寝室,问我你去干嘛了。]
紧接着,李言的消息就来了。
李言:[这种凌厉又不失狂野的暴雨天,是很有揍虞寻那小子一顿的氛围。我理解。]
一堆消息里,甚至有彭意远的:[明天傍晚有空吗,我有要事商议。]
“……”
都什么跟什么。
云词一句没回。既然已经坐下复习了,且他期末考唯一的竞争对手还就坐在他对面,他把心思放在了课本上。
过了会儿,他系统整理完一整个章节的内容,放下笔,活动了下手腕。
虞寻和他的进度差不多。
但这人还在纸上写着什么,估计是笔记。
云词没细看,他正打算翻页,“啪”地一下,一个很小的纸团被人从对面扔了过来。
虞寻转了下笔,示意他打开看看。
【喝不喝水】
“……”
云词提笔回了两个字“不喝”扔回去。
纸条很快又扔过来了,问他:【几点回去?】
云词想到,以前在西高的时候,每逢期末考对整个年级来说都是一场恶战。原本严跃设计让班与班之间互相督促对方进步,把每次各班的各科均分整合出来,贴在榜上,但最开始没谁在意这种排名——直到一班和七班开始掐架。
李言负责收集各种各样的情报:“虞寻那小子凌晨两点还在线,他绝对是在复习。”
他又问,“你昨天几点睡的?要是超过两点,这波期末考优势姑且还在我们这。”
情报来源各式各样,有从老师办公室里收集来的消息:“靠,昨天虞寻去老师办公室了,要了一张什么历年附加题合集。数学老师上课没给我们做过,你赶紧去老师办公室要,你跟老师说,我们班要做两张。”
那时候的云词随口回他:“怎么不再多要几张。”
李言:“那三张也行吧。”
李言补充,“再多就真的做不完了,记得去要的时候别被七班的人发现。”
“……”
从回忆转回到现实。
云词在纸条上回了一句:【比你晚回。】
虞寻单手拆开纸条,低下头,又写了什么。
云词以为会是什么“你不可能比我晚”、“我才是最晚”之类的幼稚宣言。
结果拆开纸条,最后传回来的是两句:
【好像还没有用传纸条的方式跟你表过白。】
后面那句字迹端正了不少。
【我喜欢你。】
…………
一秒。两秒。三秒。
云词的反应说是迟缓,不如说像是某种情绪在无声蓄力,等所有情绪都汇聚到一起,然后再一下炸开。
他一把把纸条揉皱,想用行动告诉虞寻像这种纸条他有多远扔多远。
下一刻。
他的手很诚实地在空气里转了个弯,一把塞进了衣兜里。
边上没垃圾桶。
暂时,勉强,收一下。
像这种纸条,他回去就扔。
两人又面对面继续复习了一阵。
直到虞寻先表示“休战”,云词才起身准备回宿舍。
只是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听见身后虞寻在跟隔壁桌一男生搭话,他声音懒懒地,喊人家:“兄弟。”
“?”那人莫名抬头。
“是不是没带伞?”虞寻问他。
那人点点头:“可别提了,够倒霉的今天,我舍友都不在寝室。”
虞寻把自己的伞放他桌上:“借你了。”
那人看着伞,然后伸手,郑重地把伞拿起来,多的话也不说了,也喊了一句:“兄弟。”
虞寻把伞借给这位临时随手认下的“兄弟”后,走到云词身边说:“我伞借出去了。”
他说着,垂眼去扫云词刚撑开的那把长柄伞,直接明示他两个人撑一把伞:“看在我这么乐于助人的份上,你应该不介意送我一程吧。”
云词:“……”
有些人就是什么主意都想得出来。
云词看着外面倾盆而下的暴雨。
想着他到底何必给虞寻送伞,就是让他多复习一晚又怎么样。
半晌,云词冷声:“你不如淋雨回去。”
他又说,“直接从乐于助人,进化成舍己为人。”
几分钟后。
云词和虞寻两个人撑着同一边伞从自习室走了出去。
刚说着“你不如淋雨回去”的人,手搭在伞柄上,将伞举高,余光不经意瞥过虞寻身侧,发现有雨水往他身上打,伞不动声色地往某人那边倾斜了点。
“……”
次日傍晚,李言来608寝室串门。
云词刚洗完澡,从淋浴间出来,擦着头发问他:“你怎么来了。”
李言:“我也不知道啊,你们寝室彭少盛情邀请我来的。”
他这么一说,云词才想起昨天自习室里收到的消息。
李言:“他说有要事商议。”
李言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云词座位上,随手翻他那堆教材,他翻到一半,发现有本书里夹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准确的说,应该是夹进去之前是皱的,被书本压住之后已经变得平坦。
“这什么,”李言试图伸手拽出来,“你上课跟谁传小纸条?你现在在外面到底有几个好兄弟?”
李言的手刚碰到书页,纸条上零星几个字显露出来,他刚瞥见什么“喝不喝”的,还有个“喜”字,就被云词毫不留情地摁回去了。
云词摁完,直接把那本书抽走,自己拿在手里:“昨天的,还没背完。”
李言:“哦。”李言不关心什么背不背的,他关心另一个问题:“这纸上聊的什么,什么喝不喝?”
云词:“啤酒。”
李言:“那喜什么?”
云词:“喜茶。”
“……”
“啤酒和喜茶,”李言觉得匪夷所思,“怎么会出现在同一张字条里?”
云词抿起唇:“混着喝。”
李言:“……牛逼,好喝吗。”
云词:“还行。”
云词心说这个话题要是再多往下延展一句,他就把李言从608赶出去。
好在话题及时止住了。
因为寝室门被一把推开,又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昨晚跟他传纸条的,还有一个卷毛小辫。
史诗级会面。
李言差点跳起来:“你来干嘛?”
流子:“就你能来?”
“姓彭的叫我来的。”
说着,流子坐下了。
他翘起腿,没有要走的意思:“而且他给钱了。”
“……”
流子:“比我创业最成功的一次,卖泡面的利润还高。”
李言:“你炸寝室那波原来叫创业最成功。”
流子:“操。”
云词只在虞寻进门的时候,无意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把手里那本夹着纸条的书背到身后去了。
虞寻先打破平静,他注意到那本背过去的书,问:“昨天的……不是背完了?”
云词面无表情:“我,巩固。”
他俩之间无论说什么话,在别人眼里都充满火药味。
李言立刻添油加醋:“没错,巩固才是必胜的关键。”
流子跟着煽风点火:“巩固什么,有限的时间要更有效的利用起来,我们背过一次的考点就不会再背第二次!”
“……”
说话间,话题中心人物彭意远姗姗来迟,他手里拿着厚厚几叠纸,这些纸被装订成一小册一小册,他给每人分了一册:“我打印东西来晚了。”
所有人接过,低头一看,封面上写着:舞台剧台本。
再翻过去一页:《公主和王子的爱情故事》,创作者彭意远。
彭意远为期末考弯下了腰:“我期末,大家都知道我什么情况,所以我打算临时抱佛脚,排一出戏交差。”
“兄弟们帮帮忙,帮我一起排一下。”
“每册的角色都不一样,”彭意远边发边说,“相当于是抽卡了,看运气,抽到什么角色算
什么角色。”
李言暂时放下恩怨:“抽卡?还挺有意思,有没有什么那种尊贵的角色,我想演个皇室贵族什么的。”
流子:“有富可敌国的商业巨亨吗?”
“……”
李言又说:“算了,反正不是公主什么都行。”
彭意远:“公主挺好的,公主的戏份特别浪漫,最后还能得到王子的真爱之吻。”
“……”流子吐槽,“这情节是不是有点耳熟。”
彭意远:“我借鉴的。”
所有人都抽了。
云词随便挑了一本离自己最近的,薄薄的小册子,他翻开,看到第一页标着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公主”。
但这不是最触目惊心的。
他自认他的心理素质不至于在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就立刻崩塌,但是,他余光瞥见了虞寻手里的册子,以及册子上“王子”的身份卡。
“啪”地一下。
云词把册子合上。
他心理素质崩塌了。
彭意远警铃大作:“别啊, 哥,你们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不能失去你们任何一个。“
云词:“你还有真正的希望。”
云词放下册子, 说:“下学期补考。”
听见这句,虞寻一边读册子,一边单手扶着下巴笑了声。
但彭意远笑不出:“……你总能说出这种残酷无情却无法反驳的大实话。”
“你抽到了什么?”他看了眼, “噢——公主。”
彭意远立刻反应过来他不想演的原因:“是这样的, 其实我觉得艺术表演不拘泥于性别, 你真的不想挑战一下吗。”
云词顺着彭意远给他找好的理由下来:“不想。”
彭意远纠结了一会儿, 打算放弃。
就在这时,一道救世主一样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我跟他换。”
虞寻扶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我演公主。”
彭意远大喜:“你愿意演公主?!”
虞寻:“艺术不拘泥于性别, 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我对公主这个角色很感兴趣。”
平心而论,虞寻的外形其实总能让人联想到某种长发角色, 虽然和女性角色不沾边,但非要说谁更适合“男公主”形象的话, 可能虞寻确实更适合些。
彭意远又欣喜地问:“那你抽到的角色是什么?你俩交换一下。”
虞寻把册子翻开一页,将上面的字展现给在场所有人看:“王子。”
云词:“……”
李言和流子先炸了:“我操。”
不过这两人不该一起拒演吗?
为啥在这换上角色了。
炸完, 流子说:“我懂了。”
李言:我都还没懂?你又懂了。
李言:“你懂什么。”
流子:“你数数台本上, 公主有几句台词, 王子有几句台词, 明显公主多, 我们虞哥当然是要当绝对主人公的,从不给人作配。”
李言:“…………”
虽离谱但他有点被说服。
李言甚至想说表舅要不我们还是坚持一下公主这个角色吧,毕竟是个绝对主人公,怎么能就这样拱手相让。
但他扭头,看到云词的脸色后,又把话吞了回去。
云词脸色很差,他有句话想问:这两个能顾得上数两个角色分别有多少句台词,就他妈没人在意在意这两个角色之间的关系吗?
“……”
但很明显,从流子和李言的脸上,他看不见一丝在意。
李言倒是提了一句:“那个什么真爱之吻,不用真演吧。”
流子:“那废话,两个大男人还真亲?要不是台词最多,谁爱演公主。”
李言也忍不住为云词现身说法:“要不是台词也很多,且还是个帅气的男性角色,谁会来这跟你们演对手戏!”
说着,李言又问流子:“你什么角色?”
流子:“公主的带刀侍卫,我要去刺杀你们王子,你什么角色。”
李言把册子翻过来:“王子的后妈,负责给公主送毒蘑菇。”
“……”
流子“啧”一声“什么小学生写的剧本,你这角色设计真能过考试吗?”
彭意远表示我们学渣就是这么写作业的:“这叫戏剧冲突,故事发展的过程要充满抗争,我们教科书上教的,他总不能算我不及格吧。”
“……”
继而云词反应过来,除了他以外,原来没有人在意。
其他人更多都是看热闹,调笑一下,并不真的把台本上那行:“王子靠真爱之吻唤醒公主”当回事。
这只是一出彭意远随手写的简陋台本,而且他和虞寻之间,在外人看来,哪怕抽到这种关系的身份卡,也不会有除了“仇敌”以外的任何联想。
那他在想什么。
云词把手缩进了袖子里。
心说最近他状态不对,太不正常了,变得很不像自己。
彭意远还在争取:“这下没问题了吧,你现在是王子,全剧最帅的男人,而且和公主一样,也是至关重要的角色。台词……台词我可以给你加!给你俩加到一样!”
云词找不到理由拒绝,再拒绝反而显得他特别在意一些不该在意的。
他把虞寻面前的册子抽了过来,有种反正自己已经坍塌了不如和世界一起毁灭的架势,他淡淡地说:“演,看谁演得过谁。”
分配完角色,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解散前,彭意远随口问了一句:“有没有人以前演过?”
李言面色复杂地问:“文艺汇演上那种小节目算吗?”
他这句话说完。
全场人忽然都变得安静了,像是集体陷入某种不愿回首的往事里。
“如果算的话,那有,”李言伸手指指云词和虞寻,“这俩。”
彭意远右眼皮跳了下:“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是他想的那样。
云词也想起来了。
高一有次文艺汇演,一班和七班各自出节目:“七班虞寻他们演歌剧魅影,听说虞寻演男主角,戴面具,黑披风,这风头绝对不能让给七班啊。”
一班的人聚在一块儿琢磨:“那我们也出?班长演什么能打得过对面又面具又黑披风的?”
如果按照平时,云词肯定是拒绝的。
但当时,胜负欲让他参与了讨论,放学后,一班群人还留在教室里开会,他坐在中间:“想出来没有。”
有人提议:“有个主意——动漫角色真人版。”
“我们不止衣服比披风酷炫,还能把头发搞成银的,上点特效,绝对帅炸。”
于是那届西高文艺汇演,出了两位经典角色,披风面具帅哥,和银头发少年——至今都还挂在西高校园论坛上,每逢文艺汇演都被人提及一次。
已经过去太久了。
云词几乎都要忘了当时带着什么心情上的台,幼稚且中二,他那头银色头发被大会堂的灯照得透亮,台下严跃面色铁青。
他唯一的对手,虞寻坐在七班后排。
记忆里,最后主持人现场颁奖:“优秀奖,七班《歌剧魅影》,优胜奖,一班《角色扮演》。”
一班和七班的人听完颁奖结果,开始争论:
“优秀和优胜到底谁才是第一?老师?”
“优胜,胜代表胜利。”
“秀,杰出优秀懂不懂。”
“……”
时过境迁。
他和虞寻拿着台本,居然要演同一出。
于是彭意远组织的活动在紧张的期末周里见缝插针地开展了。
流子这个人很守江湖信用,收了钱,每天傍晚准点来608报道。
罗四方他们抽到的都是路人小角色,可以一边做自己的事情一边接几句词,基本上算外编人员。
彭意远的期末作业,主要以视频的形式交上去给专业课老师存档,为此他借了一台相机,把相机架在大会堂舞台入口录像看效果。
这个距离,正好把整个舞台框在了镜头里。
红木色的木板,简单却有些凌乱的陈设,镜头里,带刀侍卫流子手里拿着一把佩剑,一脚踩在椅子上:“我是帝国最勇敢的剑客,今天夜里,我要刺杀王子,我的宝剑将会砍下他的右臂。”
李言“嚯嚯嚯”笑了:“我是最恶毒的后妈,公主今天会死在我的手上,毒蘑菇就藏在她的汤里。”
一群人在舞台上各演各的,他们身上所有的服装和道具都是找别人社团借的。
云词面无表情,为了做角色区分,他得象征性戴个帽子,于是对着舞台上那面镜子戴礼帽。
他正戴着。
镜子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虞寻伸手,很轻地在他头上按了下,把帽子调整好。
而那个人自己——云词对着镜子,看到身边的人头上居然戴了一头假发。黑色的长发,看着像真发一样,虽然没几分女气,但衬得他眉眼更绮丽了。
他扬了下眉,眼尾的痣在灯光下格外明显:“怎么,我这样好看?”
“……”云词移开眼,“我没说好看。”
虞寻若有所思:“你要觉得好看,我也去买一顶。”
云词:“……说了没有。”
只是这天对着长发虞寻,台词被他念得更僵硬,到了他的部分,他对“公主”说:“天色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这段台词,他和虞寻要就“回去不回去”这个问题拉扯半天。
云词趁虞寻还没说话,又说:“回去多喝点汤。”
“……”
彭意远:“哥,是不是不太对?”
云词:“关心一下,没什么不对,这句台词可以加。”反正赶紧死了得了。
彭意远:“……”
摄像框里,这群男孩子起初还在念词,拍摄到中途,逐渐往另一个方向发展,起了争执。
李言:“彭少,你觉得公主和王子他俩谁演得更好?”
流子:“虽然不用说,我也知道是我们虞哥。”
流子:“男生演公主,这尺度的把握,这人物的理解力——”
李言:“说的什么话,男生演王子你以为就很容易?”
彭意远手忙脚乱:“……我觉得各有各的难,都很出色,都不容易,哎你们不要再打了!”
彭意远调解半天,发现这碗水是端不平了。
舞台上吵得不行,架着的相机还在运作,录像时间一分一秒往上叠加。
虞寻倒是退到一边,坐在舞台下面第一排观众席位上看热闹似的笑了一声。
云词站的位置离席位很近,他随口说了句:“笑什么。”
虞寻:“没什么,就是觉得有意思,替彭少感到开心。”
“这作业排成了不及格的样子,”云词抿唇说,“有什么开心的。”
对面乱成一锅粥,他和虞寻这边居然被衬得有些安静。
虞寻反问:“及格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