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严跃接过那张纸。
严跃扫了一眼:“就对了两道题,你管这叫诚意?”
刘佳宇并没有因此自卑:“老师,这也不能否定我的努力。”
严跃头有点疼。
他放下纸,揉了下额角。
余光瞥见上面的批注,虽然只有寥寥几个字,但他也一眼感觉到某种熟悉感。
这字和云词的字很像。
但字数太少,也不能分辨,可能只是像而已。
刘家宇注意到严跃的视线,说:“这我家教出的卷子。”
他强调:“我们平时都通过手机沟通,在手机上学习,手机就是我的学习机。”
刘家宇越说,严跃头越疼。
他摆摆手,把手机拿出来给他:“下次注意,别让我再看见你在学校里玩手机,再见到一次,你这手机就等期末再来领吧。”
刘家宇用最快的手速把手机塞进校服裤兜里,生怕严跃反悔,并且在心底感激一秒那位带着试卷出现的家教。
“我家教,”刘家宇不知道怎么想的,感激并吹捧,“成绩好,还很帅。”
反正手机已经回来了,他放松下来,唠嗑似地赖在老师办公室里:“大学是不是很多人谈恋爱?到大学,谈恋爱就不会人老师管了吧,就像我家教,他就有对象。”
回答他的只有严跃铿锵有力的五个字:“赶紧回教室。”
刘家宇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这话题依依不舍:“到底是不是?是不是啊老师?到时候我上了大学,我谈十个八个,也没人逮我了吧——”
“……”
他就这么嘀嘀咕咕地出去了,只留下那张字迹和云词很相像的试卷。
严跃没忍住,又看了几眼,最后把试卷搁在一边。
春夏之交, 莺飞草长。
南大校园一夜之间变得春意盎然,冬日曾挂着雪的树木枝桠疯长,绿芽挂在柳枝上, 湖面冰雪消融。
连学校里的自行车车铃声都变得更加悠扬。
只是天气还是有点闷, 隐隐透着一点热。
云词对天气倒没太大感觉,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虞寻生日也在这个季节。
一个不需要记,也能背得出的日子。
毕竟在西高那会儿, 他们在某种角度上,也算是深刻参与过对方的生日。
于是原本打算预习功课的云词,在学校图书馆逛了会儿, 最后带了本和学习毫不相关的书去自习室。
大一下学期考试安排和上学期基本一致, 云词倒没什么要备考的地方, 他的注意力都在自己那位西高倒一的学生身上。
家教当久了, 云词逐渐从中找到一点乐趣。
或者说,是胜负欲转移了。
yc:[期中考]
yc:[超了倒二]
拿回手机刘家宇回消息的速度很快:[……]
刘家宇:[不是,你们大学不考试的吗?哥你要不把时间花在自己的成绩上?]
云词在自习室里, 左边一本《如何给对象过一个难忘的生日》,右边是一本《高中数学基础全解》。
他冷着脸,没什么感情地回复过去两句话。
[我第一。]
[没什么上升空间。]
刘家宇:[……我跟你们这帮学霸拼了。]
yc:[手机拿回来了?]
刘家宇:[昂。严跃还算有最后一丝人性, 把手机还我了。]
得到回复,云词把刚随手出完的新卷子拍下来发给他。
yc:[正好, 把这张卷子做了。]
刘家宇:[我现在说其实这不是我手机,我没手机还来得及吗。]
刘家宇发完这句, 又很眼尖地在图片角落看见了“如何给对象xxx”几个字。
他对这位帅哥家教恋爱脑的程度感到无语:[你女朋友要过节?还是过生日?]
云词本来不打算多和他说话。
手指在屏幕上顿了下, 看在他提到了重点的份上, 回过去几个字:[怎么。]
[有经验?]
刘家宇:[那可太有了, 我上个女朋友生日, 我在KTV给她唱情歌,她都感动哭了。]
刘家宇自认自己这次出的可不是什么馊主意。
他正打算洋洋洒洒,发挥自己作文三十多分的实力,给这位家教仔细讲讲细节。
然而他收到一句。
yc:[滚去做题吧。]
“……”
刘家宇:[你凭什么瞧不上我的情歌。]
yc:[凭她现在是前女友。]
刘家宇:[靠。]
聊完,他看了眼时间。
到他男朋友下班的点了。
云词从聊天框里退出去,不再管刘家宇的鬼哭狼嚎。
刘家宇:[第一题我就不会。]
刘家宇:[???]
刘家宇:[不是,人呢]
刘家宇:[你教教我啊。]
[……]
云词施舍给他最后的回复。
yc:[下班了,有事。]
他手指在屏幕上打了三个字。
yc:[谈恋爱]
刘家宇:[……]
云词照常去学校东门,不过这次不是去接虞寻下班。
他掐着点,走进店里。
店里只剩下流子在扫尾,他见到云词,“操”了一声,然后很不自然地举着扫帚说:“来找虞哥……”
他说到这,想到两人还没公开的地下关系,又拧巴地说,“……找他打、打架啊。”
云词也懒得解释:“算是吧。”
流子语气里不自觉地展现出几分礼貌:“他刚走,你那么急着打的话,我给你把他叫回来。”
云词:“不用,下次再打也一样。”
他说着,环视四周,看到透明玻璃窗后面的甜品操作台。
“这个,”云词伸手指了指,“我能进去用下么。”
“有个很重要的朋友,他马上过生日。”
很重要。过生日。
流子几乎一下就把虞寻给对上号了。
他虞哥的生日他倒背如流。
难怪,特意挑虞寻不在的时候来店里。
流子感觉自己牙又开始疼了。
“你用,”流子给他开了门,“网上买个‘烘焙体验课’就行,一节课188,原材料随便用。”
他说完,察觉自己态度有点太好了,又说:“我他妈都是为了挣钱,你别多想。”
云词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确认了这人的精神状态大概是还没疯完。
云词进去之后,洗过手,挽起袖子,站在操作台前自己琢磨怎么做蛋糕。
他穿着件单薄的连帽卫衣,衣服过于宽松,衬得整个人过分清瘦,像挺拔的竹,眉宇间带着几分冷淡和傲气。
手腕上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戴。
手指细长,正在做蛋糕胚。
流子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不得不承认。
这小子论长相,还是很可以的。
“……”
很快,他又别开眼,在心里辱骂自己:好歹多年对家。他在认可些什么东西。
就算他们俩在谈恋爱!论颜值!还是他兄弟略胜一筹!
流子拖拖拉拉地继续扫地。
他想起来以往虞寻的生日都是跟他们这帮兄弟一起过的。
他们给虞寻生日基本以羞辱云词为主题,以造势和找排面为核心主旨,甚至有次不惜为了羞辱姓云的,还往他们一班送过一个大蛋糕,最后被人原路送回了,一班的人是一口都没碰,还附赠一句话“不需要,我们买得起蛋糕”。
流子想到这里,隐约觉得哪儿不对。
当时送那个蛋糕的初衷,真的是为了羞辱吗。
自从知道这两人在一起了之后,流子脑回路不得不重新洗牌走一遍,很多细节就变得愈发可怕:“……”
“在一起就算了,”流子自言自语,洗脑式告诉自己,“但我兄弟从高中就暗恋这小子的可能性绝对是零。”
他继续给自己疯狂洗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上了大学,又不小心同寝,才意外看走眼的。”
“……”
云词这蛋糕尝试着做了一个多小时,自己动手才发现很难。
他站在操作间里,似乎看到了虞寻当初给他做生日蛋糕的样子。
过了会儿,置顶的黑色头像跳了一下:[不在寝室?]
云词难得对他撒谎:[回了趟家。]
试了一次之后,他对做蛋糕的基本流程了解差不多了。
打算过几天,等虞寻生日当天,再来一趟。
他推开店门出去,空气略闷,像是停滞了一样。
路口红绿灯恰好跳转。
人潮往来间,云词看到附近有个很奇怪的戴口罩的男人。看着不像来买东西的,眼神有些阴翳,他往甜品店里张望了几眼,和一群学生擦肩而过,匆匆走了。
可能是学生家长。
只一眼,云词也没细看。
他一路回寝室,站在寝室门口,琢磨着该怎么圆刚才那个谎,虞寻有时候超乎寻常地心细。
他刚踏进去,坐在床边的某人就凉凉地来了一句:“回家了一趟?从自习室回家再回来,速度挺快。”
“路况好。”
“哦,”虞寻说,“晚高峰,路况这么好。”
“……”
云词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到底去干嘛了。
寝室里,其他人都在各做各的事,对他们两人的反应也下意识认为在“吵架”,很正常。没打起来就行。
云词扫了一眼,罗四方在专注游戏。
王壮在睡觉。刘声正背对着他们,整理琴包。
于是他抓住时机,俯身,在虞寻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他嘴角极快地亲了一下。
刘声恰好整理完,余光只看见两人突然靠得很近的一瞬。但没有看清。
只看到他虞哥耳尖忽然红透了。
“……”
勉强哄好之后,云词坐在长桌边,继续琢磨生日礼物的事。
虞寻会想要什么礼物?
这个人的喜好,好像一直都不太明显。
打游戏,也不上瘾。
篮球?送个球好像有点傻。
“喂。”有寝室其他人在,云词只能这样喊虞寻。
云词问问题不带拐弯:“你喜欢什么。”
他欲盖弥彰,“没别的意思,随便了解下。”
“我喜欢什么,”虞寻坐在他对面,语速很慢地拖着调说,“还用问吗。”
虞寻手里转着笔,头发刚洗过,像是困了,眼角略微耷拉着,但视线一直锁在云词身上。
继而无声地,比了一个口型。
“……”
明明没有出声,云词还是感觉自己耳鸣了一瞬。仿佛有电流经过。
他垂下眼,避开虞寻的视线。
然后目光落在这人手边的手机上。
情侣之间看下购物车,算不算侵犯隐私。
云词看了一会儿,正想着算了,回头再想想别的方法。
大概是他的视线太过明显,虞寻的手指动了下,他先是划开手机,然后指腹抵着手机,把手机推到他面前。
“你录过指纹,”虞寻说,“随便看。”
云词心思被戳穿,但还是想维持一点体面:“没在看你手机。”
虞寻:“嗯,你只是在往我手机的方向看。”
云词:“……”
“所以还看么。”
他耷拉着的眉尾挑起来一些,似乎对“被看手机”这件事感到很高兴,欠欠地说:“先从微信开始查,再查短信,要是还不放心的话,游戏好友列表也能顺带看一眼。”
看别人网上谈恋爱,都很排斥查对方手机这件事。
怎么到这个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云词最后还是没忍住,点开橙色软件,以极快的速度扫了眼这人的购物车。
出乎意料地,满目都是“情侣”两个字。
情侣T恤。
情侣卫衣。
情侣项链。手链。戒指。
类似的商品几乎装满了整个购物车,多得他看不过来。
“……”
云词退出去,木然又平静地把手机还给虞寻。
虞寻还嫌他查太快:“这么快。”
云词“嗯”了一声。
就这购物车,闭着眼看都知道这人想要什么了。
虞寻生日的前段时间, 云词为了偷偷准备生日的事,神出鬼没了一阵。
这天,云词出门前, 被虞寻堵在洗漱间门口:“很忙啊, 又这么早出去。”
反正问就是刘家宇快期中考了。
云词面不改色说:“我学生这次期中考, 必须拿倒二。”
虞寻假期也在当家教,他忽然对上了一些信息:“倒二?”
云词:“嗯。”
虞寻又问:“西高的?”
云词以为他故意找茬:“之前说过。”
“哦, 对除你以外的人的事情,”虞寻说,“记得都不是很清楚。”
“……”
虞寻没再说话了。
他一只手还维持着堵人的动作, 另一只手去掏手机, 然后点进微信某个聊天框, 单手把手机屏幕翻过来对着云词:“姓刘的?”
屏幕上。
黑色头像说的话不多, 偶尔回复对方也只是一两个字。
但是对方说的话却是一大串,并伴随一堆咆哮表情包:[虞哥,我这次期中考一定要保住我倒二的名次, 绝对不能让刘家宇那小子把我超了,听说他也在找家教狂做卷子我在年级里的地位就全靠你了虞哥!!!]
刘。家。宇。
云词对着这三个字,陷入沉默:“……”
半晌, 他说:“让他放心,他倒也没有狂做卷子。”
然后云词本来就燃着的胜负心变得更强烈了, 他平静地说,“不过今天之后, 他会狂做的。”
虞寻侧头, 看着他。
云词和他对视。
两人都从对方眼底读到了某种熟悉的信号。
开战的信号。
于是云词在筹备生日活动的同时, 拽着他的学生开始集训。
刘家宇不知道自己的家教突然发什么疯, 凌晨四点打电话把他叫醒。
云词:“起来做题。”
刘家宇彻底爆发了:“你有病啊!!!!现在几点!!!!”
云词站在寝室外走廊上打的电话:“现在几点不重要, 但现在离期中考还有十三天零四个小时三十六分钟十二秒。”
他停顿了一秒,给刘家宇足够的缓冲时间:“起来。”
刘家宇盯着天花板,感觉世界有点魔幻。
但他很快得到消息,他们年级倒二凌晨三点起床。
“……”
“都他妈有病吧,”刘家宇默默把自己的起床时间也往前挪了一小时,顶着日渐乌青的眼睛崩溃,“……他家教怎么也发神经啊。”
世界上怎么有那么多神经病家教。
刘家宇喃喃自语:“虽然我是想考倒二,但我的战意倒也没有那么强烈……”
所以这强烈的战意到底是哪儿来的,总感觉事态的走向有点逐渐从他们两位当事人身上脱离了。
云词主打一个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另一边,他罕见地联系上了流子。
他和流子没加过好友。
通过中间人推名片的时候,那位老同学也表示很震惊:“你要加流子?有什么架不能线下吵,要在网上吵。”
那老同学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听说你们之前还一块儿打比赛,不理解,现在的你们已经不是我们能理解的了。”
云词发送好友请求后,以为流子会拒绝。
然而流子很快通过了。
云词觉得奇怪。
yc:[知道我是谁么?]
流子秒回:[你这白色头像,这ID,老子眼瞎?]
[……]
流子现在当然不会拒绝云词,但他别扭的内心还没完全转换过来,于是又紧接着发了一句话:[这样吧,我删你一次,你再加我,我再勉强同意。重新走一下流程。]
yc:[去医院看过医生了么。]
流子:[?]
流子:[什么医生。]
yc:[精神病医生。]
流子:[……]
流子忍住想骂人的冲动,尽量维持礼貌:[所以找我什么事。]
寝室里。
云词背着虞寻和流子聊天。
虞寻就坐在长桌边上,手垂在桌子底下,偶尔会探过来偷偷牵他的手。
云词敲两个字,就假装退出去刷网页,避免被他看见。
[这个月十二号,]云词陆陆续续地打字,[你有时间么。]
四月十二。
流子秒懂。
但他绞尽脑汁想怎么回复。既不能展露出自己懂了,又要违反常理地一口答应下来。
流子:[有。]
流子:[是老子最近实在无聊,闲着没事干,才想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yc:[随便你怎么想。]
yc:[有空就行。]
云词设想了很多生日会的场景,虽然觉得虞寻应该会想跟他两个人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总想办得热闹些。
希望他以后想起这天,能有很多回忆。
希望他的世界,有更多声音。
他发完这句,虞寻像是有某种感应似的,桌下的手又探过来。
像羽毛一样,很轻地勾了下他的手指。
十二号当天。
云词提前查过天气预报,是个晴天。
这天下午有半天课。
教室里,云词试探着问:“等下有事吗。”
虞寻:“?”
他趴在桌上,懒懒地说:“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在约我。”
这人是打定主意想把头发留长了,修剪成了半长发,额前的碎发垂着,遮住眉眼。他为了方便睡觉,面前的书堆得很高,像在高中时那样。
云词“嗯”了一声:“所以有空吗。”
其实虞寻也猜到他在准备,只当不知道,偶尔还故意闹一闹,表示自己被冷落,让云词哄他几句。
“有,”他说,“对你永远有空。”
“什么时候出发?”虞寻又问。
“下课。”
两人就这么闲聊了起来。
“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台上高平阳精准地点名道:“你俩站起来,什么悄悄话,也说给我听听。”
全班寂静下来。
只有虞寻本人不当回事,从高高的一叠书后面站起来,站姿也不太正,随口说:“老高,真想听吗?”
高平阳:“……跟谁没大没小,喊高老师。”
“哦,高老师。”
虞寻说,“他在约我。”
云词:“……”
虞寻故意放慢速度,说出后半句话,维持住了他和云词的表面设定:“约我下课出去打一架。”
高平阳详装客气地说:“不用等下课,你俩要不现在就打?”
虞寻像是完全没有听出弦外之音:“也不是不行。”
他扫了一眼教室:“可能一时半会儿难分胜负,不影响你上课吧?”
高平阳气得差点说不出话。
一般同学进入大学后,师生关系都会变得疏离客套且成熟,鲜少遇到这么有“生命力”的学生了。
他指了指外面走廊:“你俩出去站着去,大学了啊,这还是我第一次让大学生站走廊听课。”
云词带着课本,和虞寻并肩站在走廊上。
生日当天被老师罚站。
也就这人能干得出这事了。
“没忍住。”虞寻轻描淡写说。
如果是平时,云词会怼他几句。
但今天日子比较特殊,于是他一改常态:“没事。”
“说的挺好的,”云词随口胡扯,给足他面子,“下次接着说。”
两人站了半小时左右,下课铃响起的刹那,云词朝虞寻伸了手。
虞寻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抓住他的手,然后像是被人一下拽走似的,云词拽着他沿着教学楼楼梯跑下去,一路赶去车站。
虞寻轻飘飘的话穿过奔跑时掀起的风,往前传过来:“……这么迫不及待。你要愿意的话,以后每天都可以约会,我可以每天过生日。”
“……”
倒也不用这么过。
云词没时间解释,拽着他一路赶到车站,勉强赶上最后一班车,他拉着虞寻投币后往后排走。
等在最后排坐下后,他才轻微喘着气解释说:“这辆车,傍晚只有这一班。”
南大学校人多,照理来说车次不会那么少。
虞寻看了眼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说话时习惯性去牵他的手:“这车往哪儿开的?”
云词说:“海边。”
从南大开往海边的路程有点远,路上景色蹁跹而过,从熟悉渐渐变得陌生。
李言和流子他们提前到了,正按照云词在群里发的内容,一群人在提前搭帐篷:“我靠这什么玩意儿,怎么弄,还有篝火???”
他们各自带了三四个兄弟,一群人围着。
以前水火不容的两派人,经过上次的球赛,诡异地拉进了一些距离。
罗四方他们也在,寝室其他四个人在摆弄烧烤架。
因为他们的存在,流子和李言他们带来的人没觉得这场聚会聚得过于奇怪,他们找到了合理解释:“都一个宿舍的,一起过个生日怎么了。而且之前都说了,我们现在的战术,是礼貌。”
“……”
“礼貌待人,是综合素质的展现。”
“……”
流子凑近过去,冲李言“咳”了一声:“姓李的。”
李言:“我有名字。”
流子:“不重要。知道在叫你就行。”他往李言的方向挪了两步,声音压低,“你给我透个底,那小子今天是单纯给我兄弟过生日,还是打算官宣。”
这个问题也问倒了李言:“……没说,不至于今天官宣吧。”
于是他想了想,掏手机去戳云词:[要不要再买点玫瑰花。]
云词在车上,回得很快。
yc:[?]
yc:[买花干什么。]
李言一个字一个字敲打屏幕:[增、加、气、势。]
李言装不知道装得十分艰苦,他痛苦面具,绞尽脑汁:[体现我们高雅不俗的品味,展现优雅,给虞寻他们那波人一点颜色看看。]
[……]
多年好友。
云词有点不懂李言了。
虞寻牵着他一只手,他打字不方便,于是没有再回。
临近傍晚,车缓缓到站。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云词说出提前准备好的很俗的台词:“闭眼。”
虽然没公开过关系,但是两人谁也没有刻意避过嫌。
流子刚搭完帐篷,坐在海边沙滩上往对面车站方向看,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牵着手走过来。
两人个子都很高,并肩站在一块儿,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他俩今天穿的都是黑色,图案不一样,但款式很相似,海风刮过,宽大的衣服被风吹得勾出身型。
尤其是虞寻——他闭着眼,走得懒散,慢了半步,五官被夕阳余晖晕得模糊,但逆着光,轮廓被强烈光影照亮。
有人震撼发问:“他们怎么还牵手啊?”
“没看虞哥闭着眼吗,明显眼睛不舒服,”流子在自己小弟脑门上狠狠敲了一下,说,“这叫礼貌带路。你懂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