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炎天不再发生几件让陵源峰主不得不出门的大事?!
等到好不容易出了点事,需要峰主亲自过问,陆续喜不自胜为那几位在外惹是生非的师兄喝了一声彩。
希望是件杀人夺宝的大事,陵源峰主一离去,十天八天别回来。
向来浅眠的他,终于极为难得睡了一场酣畅大觉。
醒来时天光如柱鸟啼鸣脆,屋里浓厚的情靡味道还未散去。
陆续出了房,去到后殿花园。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修炼过,然而此时全身酸痛无力,别说练剑,手都提不起来。
刚走出后殿门,就看到一道白色劲装的高挑身影,站在他身前,朝他扬嘴轻笑。
他恭敬抬手行了一礼:“师叔。”
方休失笑,好笑又无奈。
如今陆续和闻风结为道侣,似乎不应该再叫他师叔,态度也无需如此毕恭毕敬。
可称呼什么才妥?
无论“师叔”,还是别的师什么,他都不喜欢听。只希望那个悦耳却疏离的声音能染上热度,唤他熙宁。
二人在流水飞瀑,清风瓣雨的花园里闲庭信步,随意闲聊。
“老不死来找过你两次,被我和师兄打发走了。”方休漫不经心随口冷嘲,“没想到他竟能避过陵源峰的护山大阵,偷鸡摸狗的本事倒挺有两下子。”
“师兄本就对他恨之入骨,得知此事的时候,脸都青了。”
方休以前曾说过,闻风略逊凌承泽一筹,二人常年斗法,要么平手要么输个一招半式,因此怀恨在心。
陆续以前不信,如今知晓闻风的确是个小心眼,想必看到他偷溜时留下的书信,定然气得脸黑。
他微微翘了翘嘴角,又听方休道:“师兄找阵修加固了法阵,能不能防住老不死再偷偷潜入,目前不得而知。这两次,老不死堂而皇之走的乾天宗山门大道。”
陆续脚步一顿,又不漏痕迹再次抬脚,一言未发。
即便凌承泽仍然能够隐藏灵息,躲过法阵悄悄潜入,也没办法再翻他的窗户。
如今他已经搬入闻风的房间,星炎魔君行事再乖张放荡,不成体统,也不可能靠近闻风的房间,隔着窗户听墙角。
他曾说过要去凌霄派正式答谢,凌承泽这么一闹,顿时又不想去了。
闲聊完凌承泽,方休骤然停下脚步。
陆续走了两步发现身边没人,好奇回眸一看。
“小曲儿,”方休抿了抿嘴,神色郑重看向他,“跟我去一处地方。”
清艳眼梢略微睁大,以眼神询问:去哪?
手腕陡然被人抓过,眼前景色霎时模糊,下一息后,他已站在一处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前。
云破天青,飞鸟绝迹。垂眸俯瞰,能看到陵源峰的全景。
层峦叠翠的山峦云雾缭绕,一大片红霞映衬在云山叠翠之间,莹白的尘风殿泛着浮跃金光,如皇冠上的明珠点缀其上。
峥嵘下无地,列缺上陵天(*1),令人心怀不禁为之一荡。
“这里的风景如何?”方休得意洋洋一笑,“我自拜入森罗剑派,住进陵源峰后,时常来这里。此处是只有我能来的地方。”
他伸手指了陵源峰几处峻岭上的楼宇:“这几处还是按我的意思修建的。怎么样,品味是不是比师兄更胜一筹?”
陆续嘴角挂着一成不变的淡笑,不置可否。
对于他漫不经心的淡漠敷衍,方休不以为意继续道:“我从小在陵源峰长大,自然对陵源峰抱有特殊感情。但一个地方待久了,再好看的景色也会看腻,我偶尔会想,换个地方居住,领略一下别处的山河日暮。”
他深吸一口气,嗓音暗沉:“小曲……陆续,我们私奔吧。离开炎天界,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景色秀美之地,赏青山风月,过悠然闲适的日子。”
陆续一脸茫然又诧异看向对方。
如此胡言乱语,惊得他无话可说。
方休眼眸微垂:“闻风性格卑劣,阴险狠毒,是个彻头彻尾的绝世魔头,他的所为所作……”
“我知道。”清润嗓音漠然打断对方的话,“我清楚师尊是个什么样的人。”
闻风的本性,他已经亲耳从闻风自己的口中听说。
“师叔说的没错,森罗剑门下不是伪君子,就是真小人,师尊也不例外。”精雕玉琢的嘴唇微微扬起,不以为意的浅淡笑容染上几分迷惑人心的绮丽诡艳。
“我也是森罗剑门下。”
虽然修为境界是师门之耻,笑里藏刀的本事不落人后。
他并非高风亮节的良善之辈,更没有一颗悲天悯人,胸怀苍生大义的心。
方休咬牙:“你不知道。”
闻风惺惺作态朝陆续坦白的,只是罄竹难书的恶行中的冰山一角。
他们师兄弟二人,同为一丘之貉,此前各做各的坏事,互不干涉,他原本毫不在意师兄究竟如何伤天害理。
自从打算剥下闻风这只老狐狸的外皮,将他的卑劣本性暴露在陆续面前后,这两年他逐渐查明了一些。
闻风这个伪君子阴毒下作的手段,连他这个真小人都为之不耻。
可他不敢将所知的真相告诉陆续。
非但如此,还得替闻风隐瞒,决计不能让陆续知晓。
诚如闻风所说:陆续若是知道,受到伤害的不会是闻风,而是陆续。
闻风的心机和城府太深,将所有人都轻而易举搓扁揉圆,玩弄于股掌之间。
山巅上的风大,幽风在耳边轻声呼啸,带来松涛澎湃,人语寂凉。
陆续不言不语,懒得浪费唇舌和对方进行毫无意义的争辩。
他清楚闻风不是好人,他自己也不是。无论闻风还是方休,他都没有资格指责对方。
二人静默片刻,方休又开口:“陆续,你对我师兄动心吗?”
陆续未有半分迟疑,脱口而出:“当然……”
“不对。”方休一口否决,“你并未对他动心。”
“你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崇拜他的高深境界。你对他心怀感激,盲目尊崇,但这并非爱。”
清润嗓音淡漠一笑:“那又如何?感激,崇敬或是情动,何须一清二楚,泾渭分明?”
他原本就已下定决心,为报似海深恩,此生长伴师尊左右。
如今虽然换了一种身份,心中决意仍旧未变。
他的本心便是留在闻风身边,是徒弟亦或道侣并无任何关系,更无须界限明晰。
方休无力地张了张嘴。
闻风如阴风晦雨一般,无声侵蚀着陆续,让他难以分清自己的本心,明辨自己的处境。
陆续骨子里本就浸染几分偏激,戒心甚重,如此一来更是如履薄冰,不相信任何人,唯独对闻风盲目信任,丝毫不疑。
陆续不信任他,无论他说什么,陆续半个字都不会信。
“陆续,”方休眸中闪着坚毅锋光,做着坚持不懈的最后挣扎,“你不离开,有朝一日一定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你信我这一次,我带你走。”
陆续被闻风骗着许下各种永不离弃的咒誓,很难逃离闻风的五指山。
他也只有拼尽一切,带陆续跑到闻风找不到的地方,用自己的修为护住他,才能让他免受自身毒誓的侵害。
清冷声调昭显着不胜其烦的淡漠:“我不可能后悔和师尊在一起。”
闻风是他的师尊,他的道侣,是他心中神明。
能和闻风结发朝与暮,执手度清平,他甘之如饴。
“师叔,”他敷衍抬手一礼,“若无别的事,恕我先行一步。”
一阵山风呼啸而过,飘逸身影消失于群峰之巅,唯有长叹,在缥缈云山间回荡不息。
陆续回了尘风殿,刚走到流水廊桥边,一道颀长身影立于花树之下,明灭光影在俊朗脸上投下一层晦暗斑驳。
“师弟,”秦时神色自若,淡然一问,“此刻可有空闲?我们聊会?”
刚和方休聊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天,没想到又遇秦时。
陆续默叹一声,心中不情不愿,表面心思不显地扬嘴点头。
二人一同信步华林之下,秦时道:“师弟,你早已听师叔和星炎魔君他们说过,陵源峰的由来。”
“森罗剑派本是魔修门派,后来一位师祖和乾天宗的某位前辈相爱,才改投道门。”
陆续点点头。
“陵源峰虽为道修门派,太玄真经和森罗剑法,皆为源远流长的魔门道统。森罗剑法阴诈诡谲,心性坦荡之人难以领悟,这一点并不会因森罗剑派改投道门而有任何改变。”
“师弟,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清艳双眸静默看了对方一眼,再次点头。
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难以领会招式阴狠毒辣,诡谲多变的森罗剑法。能有所大成的,只能是心术不正之辈。
因此无论身在魔门还是道门,森罗剑的传人,代代都是心怀险恶的绝世大魔。
往常方休不以为耻地说起森罗剑派没一个好人的时候,秦时总是在一旁淡笑不语。
他本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又是晚辈,自然极有分寸地明白,自己不宜随意置喙师祖们的对错是非。
这一回,是陆续第一次听到师兄亲口承认,森罗剑派没有好人,师兄自己是个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
而欲说还休的言外之意——他师承闻风,他的师尊是比他还要阴险狡诈的伪君子。
秦时在委婉含蓄地明示,闻风并非好人。
“我曾经以为,”秦时不以为意地自嘲一笑,“我在你心里与众不同。你对我展露的笑意,和对别人不一样。”
“虽然后来察觉,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误会,但我心早已沉溺于你,无可自拔。”
陆续脚步霎然一顿,侧头仔细审视对方。
秦时坦然一笑,和他对视。
他曾经深信不疑地以为,师兄是个对师尊心存非分之想的逆徒,打算用诡计暗害师尊,令他修为丧失之后,再将人据为己有。
而他数次阻扰了师兄的阴谋,对方早就起了杀心。
可自从得知闻风的本性之后,他恍然发觉,秦时师从闻风,二人无论道行还是品性,一脉相承。
寰天道君曾说过,闻风见到少年时的秦时,毫无犹豫当场收他为徒,恐怕不仅因为看出秦时天资旷世,更因为二人神态神似。
闻风一眼就看出,他二人性格相仿,秦时正适合当森罗剑派的传人。
事实证明他没看错,他们的确臭味相投,物以类聚如藤倚树。
陆续此前一直认为,秦时眼中翻涌难抑的,是对他的浓厚杀意。
如今他看懂了闻风的眼神,再看秦时——二人看他的目光如出一辙。
“你在我心里的确与众不同,”他淡然一笑,“你是我唯一的师兄。”
他此前误以为二人尔虞我诈,同秦时虚与委蛇笑里藏刀,对他的态度确实和别人稍有不同。
如今误会解除,他只希望师门和乐,皆大欢喜。
秦时目光难移,贪婪地看向他。少顷之后,又沉声道:“师尊他……并非良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我怕,有朝一日,你会后悔今日的抉择,更怕你会因此受到伤害。”
陆续微微皱眉,没想到秦时会和方休说一模一样的话。
他已经清楚闻风的为人,并不觉得讨厌,更不会后悔。
见对方一脸漠不经心,秦时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动,也不再多言。
陆续偏激固执,一旦下了什么决定,别说他,就算师尊也劝不回来。
“走吧,”他将心中落寞掩盖于巍然不动的神色之下,柔声温言,“你在房里闷了那么多日,我陪你散会步。”
明月徘徊高阁,珠帘玉卷,一道人影斜依红柱,侧坐在雕栏玉彻的靠椅之上。
烈酒的醇厚馥郁浸入微凉夜风,相思愁肠却难以化去。
他一口饮尽一杯,尤嫌不够,索性将金樽扔下,提起酒坛贴近嘴边豪饮。
金樽掉落在地,和木板碰出一声脆响,混着情丝愁绪:“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2)
“长寄,”霞姿月韵的轩然身影陡然出现在旁边,温声笑音里含着虚情假意的关切,“醉酒伤身,多喝无益,你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清秀文俊的眼眸闪过戾气疏狂的辉光,狠戾看向对方:“闻风,这回我倒是小瞧你了。”
他没料到不过短短几日,陆续竟然落入闻风之手。
早知如此,那日他就不该心软将人放走。
即便心上人心中不愿,只要先一步侵占桃源共度春风,他也不至于情衷难解,独自在此借酒化相思。
作者有话要说:
*1 屈原《远游》
*2 柳永《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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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师尊暴露本性的一天
所有人都在劝陆续。
陆续:我不,问就是头铁。
至于师尊究竟做过哪些坏事……
我先顶锅盖逃跑(哭。(其实上帝视角的大家都知道(。
还是那句话,每日一排雷:若有不适,江湖有缘再见~~
明天换榜日,三次元也有点事,明天晚上九点更新
第104章 北梁(二)
闻风温雅一笑:“长寄, 这么多年,你为了和我一决高下,老爱抢我心爱之物, 我可曾说过什么?”
“这一次, 我早就告诉过你,阿续必然为我所有,你赢不了。”
柳长寄阴戾瞥了闻风一眼。他们相识多年,二人都是出类拔萃的旷世奇才, 多年来并驱争先,互不相让。
闻风喜欢抢夺他看中的东西,他亦是如此。
而这一次, 最初虽因闻风之故对陆续心生好奇, 可没过多久, 他就自己深陷于那方心中桃源里。
他钟情于陆续, 并非想抢夺闻风心爱之物, 所有的蚀骨深情, 皆源于本心。
俊美凤目眼含笑意, 以一副胜者高高在上的姿态, 居高临下地昭显着恶趣十足的玩兴:“长寄,月下独酌难解忧, 今夜与君共一醉。”
他伸出手正要另取酒杯,突然被人挡开。
“闻风, 你虽用卑鄙手段骗得了他, 但他不笨。他被你用恩义束缚, 对你深信不疑盲目崇敬, 可用不了多久, 他会幡然醒悟, 看清你的真面目。”
清悦嗓音染着低沉的讥嘲:“你可想好,那时该如何收场?”
闻风的动作瞬时一滞,凤目拢上一层锋芒毕露的凶光,割破了和煦温雅的谦谦假象。
少顷过后,精雕的嘴角再次扬起:“我的本性如何,我会自己让他知晓,用不着你来操这份心。”
“我不忍见你一人喝闷酒,本是一番好意,谁料你不领这个情。既然不愿和我这个至交好友举觞共饮,”清雅音调低低笑了几声,恶意四溢,
“如此正好,我也想早一刻去找我的阿续,同他花前月下,共度良宵。”
“闻风!”柳长寄怫然大怒,挥剑横斩,凶悍剑气瞬间将令人狂怒的虚影拦腰斩断。
夜风吹散虚无缥缈的人影,卷来几声远处恣睢肆意的嘲笑。
月照英林,瓣花落雨勾勒一层银霜。
陆续沐浴洗漱后,正打算上榻歇息,蓦然被人从身后搂住,紧紧禁锢在温烫坚实的怀抱。
他好奇一问:“师尊这么快就回来了?”
“叫我什么?”闻风嘴角含笑侧身半旋,面对面在精细雕刻的白玉脸颊上轻琢,“三秋未见,可曾想念?”
陆续面无表情:“想……”想你晚几日回来。
只恨那个在外惹事的陵源峰同门,惹出的乱子不够大,才一日就让陵源峰主回山。
闻风不禁笑出了声,温言调戏道:“伺候为师沐浴。”
一边说,一边飞速将冷玉剥了个干净:“然后侍寝。”随后将人打横抱起,走入浴房。
“我刚洗过……”陆续刚一开口,蓦然被强行撑开的撕裂感痛得脸色一惊,倒吸一口凉气,从齿缝中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闻!风!”
温雅音调呼出情念灼心的喟叹,在耳边柔情问道:“今日我不在,熙宁和秦时可曾找过你?”
攀在峻瘦肩胛的润白五指骤然一僵,随后又关节紧握,在精悍峻劲又腻如白脂的肌肤上留下几道靡乱的红痕。
“一起散了会步。”
“聊了些什么?”
“天南海北,什么都聊。”绝艳双眸微微下垂,“如今我身份转变,和师兄相处之时,难免有几分尴尬。”
“有什么可尴尬的?”灼烫嗓音伴着猛烈冲撞,“他们早知我对你的心意,只你一个小傻瓜一直不明白。”
染上一缕热意的冷润音调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不服:“我脑子少根筋。”
激荡的水声戛然骤停,一息之后惊涛狂澜的凶残掠夺更为猛烈。
“闻,风!”陆续气急败坏,这个心眼比针眼还小的无耻之徒,有必要为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妒火焚身?
他因为随口一句无心之言,被各种情爱酷刑折磨了一整晚,嗓子沙哑到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森罗剑派以前出的那些大魔头,有没有杀师证道的。
但他不介意做第一个弑师的逆徒!
清阳暖光照如窗棂,宽敞奢华的卧房里四处凌乱,靡情的味道浓郁难散。
意识朦胧之中,陆续隐约知晓房外有殿前弟子敲门,毕恭毕敬朝绝尘道君禀告着什么。
他精疲力竭地松了口气,满心希望是件天塌的大事,能让陵源峰主滚的越远越好,近日别在他眼前出现。
谁料一口气还没松完,陵源峰主听完亲随的禀告,关门转身,又回到床榻之上。
他再次被禁锢在温热的怀抱里,灼烫的□□紧紧抵在身下。
“你再睡会,我不闹你。”闻风嘴角高扬,温柔轻吻微皱的眉心,“明日我要离山几天。”
红霞微染的绝艳眉梢顿时舒展,可惜仍未持续几息。
雅音刻意逗弄:“本座深爱的道侣,自是要随侍左右,陪本座同行。”
第二日天光大亮,陆续咬牙切齿享受着陵源峰主亲自为他更衣的躬身伺候,拖着一身酸痛无力的疲惫,被陵源峰主这个衣冠禽兽抱上飞车。
层峦叠嶂的乾元山在脚下飞速远离,他这时才稍稍回复一点精气,有余力听对方讲述此行目的。
“龙眼要在北梁进行拍卖?!”玉雕眉宇微微一蹙,惊诧又担忧,“无涯又在耍什么花招?”
无涯魔君私吞蛟龙的秘宝,此事他只告诉了闻风和凌承泽,应该再无第五人知晓。
谁能想到,无涯竟然将龙眼交给北梁的仙家拍卖场寄售,主动让仙门四处打探的龙之秘宝暴露于世间。
“金斗城的拍卖会,绝不过问卖家身份,”闻风神色自若,漠不经心道,“蛟龙虽少,千秋万载以来,也并非只那一条。”
“过两日拍卖的那颗龙眼,是不是无涯所有,谁也不知。”
陆续冷声:“一定是他。”
几千年前的龙眼,想必早已被前几代的大能们用了,怎么可能此时忽然出现。
无涯脖子上挂着一颗新鲜的,匿名拿出来拍卖的,应当是他夺走的另外一颗。
他把龙眼交给炎天最大的仙门商会,金斗城也顺着他的意,将此事大肆宣扬。
如今整个炎天修真界人尽皆知,大批修士聚集北梁,正好方便他布置阴谋诡计。
闻风轻轻捏了捏高挺的鼻尖:“即便如此,我们也无需太过在意,去看看局势即可,千万别被他牵着鼻子走。”
半日后,陆续又一次来到北梁都城。
上一回,北梁千秋祭邀请了许多修士,而这一回,冲着龙眼来的修士更多。
道佛妖魔,以及许多散修,从炎天各处纷沓而至,更有许多平日闭关避世,或高坐云端难得一见的大能。
北梁都城修士云集,比那年苍梧派的天璇大会还要喧嚣。
“即便几年一次的万宝拍卖会,也没迎来过这么多元婴。”闻风高雅笑容中淬着几分不屑,“金斗城索性将万宝会的日程提前,将这次例行的小买拍会,当做万宝会对待。”
他戏谑笑看陆续一眼:“你上回看中了清心丹,这次如若又看中什么,安心出价即可。无论何物,我都能为你买下。”
陆续面无表情看向他:“我想要一把绝世神剑。”
“你不是已经有我的剑……”
“那把剑用起来不顺手,”冷音咬牙切齿,“何况也达不到我的目的。”
闻风的剑不会伤害他这个真正的主人。
他想要一把威力更为巨大的神器,才能弑师。
这个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明明说过出门在外旅途劳顿,会让他好好休息。没想到刚出门,就玩弄了他一路。
闻风厚颜无耻倒打一耙:“谁让你用眼神主动引诱我的?”
陆续呆愣地眨了眨眼。愤然咬牙,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如此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令他叹为观止。
闻风乐不可支笑出了声,迅疾赶上,温柔扣上骨节分明的细长五指:“拍卖会明日举行,今日我陪你四处游玩一番。”
“不,去!把你芥子拿出来,我要回屋休息。”见对方笑容愈深,冷音更加忿怨,“算了,我自己去找客栈。”
去找个十几个人住一屋的大通铺!
闻风乐得几欲捧腹,紧紧拉着人不放:“那你陪我各处玩玩。”
说完已将人霸道又温柔地拉向城北。
陆续一路腹诽,闻风在他面前暴露本性之后,再没有一丁点以前光风霁月的绝尘道君的影子。
温雅尊贵全然不复存在,行为举止比方休还要轻佻浮薄。
对着这样的闻风,他也完全生不起一点过往的恭敬之心,同样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二人毫不遮掩的坦诚相对,让他除了安心,又多了从未有过的舒心。
两人携手信步走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悠懒闲逛。
可惜即便闻风压制了灵息,没人能知他是权势显赫的绝尘道君,周围仍有不少目光投向他们。
反而因为不知他身份,看向他们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
陆续无奈叹了口气,瞥了对方一眼。
“如何?”闻风戏谑调侃:“我可能入得了你的眼。”
清音语声坚定:“我一直都觉得,师尊风华浊世,无人可及。”
绝尘道君容貌俊美,道行高深,一直都是他眼中完美无缺的存在。
纵使是个绝世大魔头,同样令他千般仰慕万般崇敬。
劲长手指撩起一缕墨发,温柔把玩:“小傻瓜。”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浑然不知,那些人看的究竟是谁。
清艳眼眸蓦然睁大,他说错了什么?为何又遭到不明所以的嘲讽?
见对方嘴角扬出恶意得逞后得意洋洋的笑,他愤然咬了咬牙。
自己逗弄起来就这么好玩?百玩不腻?!
忍气吞声被人牵着走过一条人潮汹涌的大街,周围气氛霎时一变。人流骤然减少,且来往的行人都是修士,再无一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