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本性除了心胸狭窄,阴险狡诈, 无耻下流, 还有一个死缠烂打的烦人。
“现在就想吃, 吃完再出去。”
陆续朝他扬了扬嘴, 又瞬间垮下脸, 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不出去拉倒。
陆老板做的东西, 不卖给这么令人讨厌的客人。
闻风坏意得逞哈哈大笑, 飞速抓住清瘦手腕, 将人拉入怀中狠重咬上美味舌尖。
陆续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景色已急速变换, 一个深吻还未结束,四周已变成一碧千里的苍茫草海。
蝶思正蹲在地上, 百无聊奈撑着头, 时不时唉声叹气。
忽然两个交缠相拥的身影出现在一旁, 她瞬间吓的跳起。
回过神后, 她非礼勿视急忙转过头。等了好久, 才听到陆续的声音:“行了。”
她转过头, 看到闻风,又是一惊。
此前闻风一直带着面具,她还以为他是不是脸上有伤,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肯定没有另外三个长得好看。
没想到面具后的一张脸,如此丰神俊逸。
闻风此刻神清气爽,心情愉悦,赏了她一个眼神,又转向陆续:“喜欢我带面具还是不带面具?”
陆续斜了他一眼。
他最喜欢心怀洒落,光风霁月的绝尘道君。
可惜事与愿违。他的道侣,是作恶多端,罄竹难书的无涯魔君。
二人休息了一刻钟,陆续看向眼前仍然存在的蜃气楼台,问闻风:“方休他们要怎么唤醒?”
他和闻风身上结过不计其数的誓咒,只要他想见闻风,闭着眼睛随便走都能走到他身边。
方休,凌承泽和柳长寄的本体还在蜃楼中。应该怎么找?
闻风漠不经心一笑:“熙宁和长寄应当也是自己不想醒来。如若想醒,他们自己有办法脱离。”
“干脆我们顺他们的意,不去打扰。”
他拉起陆续的手,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走吧,我们打道回府,去找秦时他们。”
陆续怔得说不出话。
凌承泽就不说了,闻风可能希望他死在里面。
柳长寄……管不管都行。
连方休都不管?!
而且:“你不是要去找犼兽吗?”
闻风忍俊不禁,捏上高挺鼻梁。
陆续啪的一声,重重将驴蹄子拍开。他又被闻风戏弄了。
另一只驴蹄子紧紧扣着五指不放:“走吧,我们再进去一次。”
清艳眉头微皱,又要进去?
“此前我难以抵御梦境中你的诱惑,不想清醒之后又身临被你厌弃的现实,所以自己选择待在梦境里面。”
凤目深情看向心尖深爱,“现在不一样。我清楚地知晓,我可以用自己本体,和你携手同行天涯,此生共度春风,便不会再沉眠于此不愿醒来。”
“只要你扣住我的手,我就能和你一样道心稳固。这个蜃气困不住我。”
陆续紧了紧五指,将灼热的手掌牢牢握住,二人一同踏入蜃楼之中。
这一次进入时,身处的是他不认识的地方。
还未来得及看清楚,身旁紧紧依偎的闻风已用另一只手持剑,一道斩裂苍穹的强劲剑气挥出,瞬间摧毁了这个梦境世界。
面具下的凤目闪过一道阴戾锋光。
无论这是谁的梦,他都能猜到其内容。他不想看,更不会让身边的人看见。
梦境片段被凶戾剑意直接打碎之后,四周出现灼眼的白色亮光。很快,亮光又逐渐形成一个新的世界。
陆续心中了然,这里便是某个人的本体所在之处。
世界缓缓成型,陆续对此处有印象。
高耸入云,飞鸟绝迹,一览众山小的孤峰峭壁,站在山崖间可以俯瞰整座陵源峰——方休曾带他去过。
不远处的翠色草地上,正平躺着一个白色劲装的颀长身影。
走近几步,隽秀少年正在安稳沉眠,嘴角高翘,美梦正酣。
闻风笑问:“那个朱天女修,你怎么把她叫醒的?”
“这样。”
陆续扬了扬嘴,施法引来一股凉水。
水流如飞瀑,从半空倾泻而下,劈头盖脸打在了方休头上,飞溅一身。
闻风看得一怔,瞬间大笑出声。
“我的小魔君,你这也太……”
巧舌如簧的大魔头还没想好词,另一个绝世魔头忽然从美梦中惊醒。
方休从未受过此等遭遇,霎时勃然大怒,杀气四溢。
在看清来人后,瞬间一愣。
“师兄?”
“……陆续?”
“你们……”
看着二人十指相扣,紧紧相贴,方休嘴唇微动,最终无话沉下了眉眼。
他正陷在美梦里,恣意纵情在他的桃源仙境里劫掠,享受着他低泣的无力挣扎和反抗。
打扰酣畅淋漓美梦的,是心尖珍宝的一泼凉水。
醒来之后的现实,更在一身湿寒上凝结一层霜冰。
可那张瑰姿绮丽的脸庞,嘴角微微上扬,在朝他笑。
和他臆想出来的冰冷梦影不同,灼胜明光的清暖笑意宛如雨过天晴后穿破云层的光柱,照在身上一瞬间融化了天寒地冻的冰原,让他的心如沐春风,暖融地盛开一片花田。
“走了。”他听到清悦如暖流的声音染着几分笑意,“在这里待久了不好。”
方休无奈默叹一口气,又情不自禁翘起一点嘴角,大步跟在他的身侧。
如今方休也已醒来,堆叠的梦境只剩下凌承泽和柳长寄。
闻风再次一道剑气,摧山断海,摧毁了整个梦境世界。映在眼前的风景,化成一座灰墙黑瓦,极为普通的民家小院。
陆续脚步霎时一顿。
“怎么了?”方休抢先问道,“小曲儿,你知道这地方?这是何处?”
精雕薄唇微微动了动:“……山永镇。”
他在这里遇到了凌承泽。当时和他在一起的,还有薛松雨。
脚步顿时迟疑,略微忐忑的心跳让他不敢进去。
闻风细长有力的手指将陆续的手扣得更紧,像是捧着万丈红尘中最稀世的珍宝,又如紧抓无涯苦海中的救命稻草,死命不放。
温声雅言低沉道:“我仍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错。我不会道歉,更不会忏悔。”
“可你若要罚我,我也甘之如饴的接受。但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半步。”
陆续低低“嗯”了一声:“那你往后都得接受我的惩罚。”
闻风一怔,瞬间喜上眉梢,在他耳边轻言调戏:“你这样罚我好不好……”
陆续面无表情冷眼瞥向这个下流无耻的衣冠禽兽,狠踢一脚,径直转身走到院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随着一声木门开启的吱嘎声响,平淡而宁静的院中景致映在眼前。
低矮的院墙,半新不旧的两间砖瓦房,寡淡的毫无一点特色。
这座院子是这样的?
他早就忘了。……不,当年就没仔细看过。
一道火红身影斜坐在房前小台阶上。当年他和身份不明的凌承泽就坐在这个地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上几句。
此时凌承泽还坐在那里,嘴角微翘,懒散惬意地做着不愿醒来的美梦。
陆续上前,同前两次一样,引水将他泼醒。
凌承泽霎时惊醒。看到梦中人嘴角轻扬,目光幽冷锋锐地盯着他,心中顿时慌乱,匆忙开口解释:“我不是……我就……”
支支吾吾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曾朝陆续保证,此生定会好好对他,绝不强迫他半点。
然而他还是没能抵挡住内心渴求,败给了自己的妄念,强行进入了梦中桃源。
他虽然已经竭力全力的温柔,还是将深爱的珍宝弄疼弄伤,将他所有的哭泣求饶都吞进了嘴里。
此刻酣畅好梦被陆续亲自以一泼凉水浇醒,仿佛做坏事被当场抓包,他怕挨骂更怕他生气,心中忐忑不已。
陆续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扬扬下颌:“走了。”
凌承泽急忙挺直腰板,乖顺地跟在他身后。
一道白影忽然将陆续揽住,挡了他的视线。
凌承泽一愣,顷刻后咬着牙,将对心上人的深爱和刚刚生出的一缕愧疚全部化作对闻风的仇视,恨不得用目光杀将他碎尸万段。
方休和凌承泽也已醒来,最后只剩下柳长寄。
一踏入最后的梦境世界,闻风即刻提剑,打算一剑毁灭所有的梦境片段。
刚抬手,剑气在锋刃上凝聚辉光,还未挥出,忽然一道巨大的剑影以雷霆万钧之势从天而降,直坠当头。
闻风急忙飞退数十丈,才堪堪避开可毁天灭地的强势一击。
身形刚站稳,又一把巨剑劈星斩月横砍而来。
他侧身飞跃,同时将陆续拉入怀中,再次避过。
陆续面无表情:“剑影只攻击你。”
别把他带上。
闻风柔声轻笑:“我想抱着你。”
陆续无奈一叹:“怎么回事?”
为何柳长寄会攻击闻风?
“长寄不仅不愿醒,更要防止梦境被人打扰。”
“那他为何只攻向你?”
闻风扬嘴,在左闪右避的百忙之中,还不忘轻咬一口美味脖颈。
“长寄一直喜欢抢我的东西,这次也一样。”
陆续:“……”
阴险狡诈的大魔头还喜欢恶人先告状。
作者有话要说:
误会小剧场
陆续:叫你们每次都嘲讽我修为低!
总算有机会小小报复回来!
陆续以眼神询问:现在怎么办?
几位大能境界相当, 柳长寄的攻击伤不到他们,却将他们阻碍在梦境世界之外。
方休一脸不耐:“那就别管他了。”
闻风温雅轻笑:“长寄不愿被人打扰,我们不应当将他强行唤醒。”
凌承泽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他既然想待在这里, 就让他待着。”
陆续哑口无言。
三人的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
但心中始终有几分莫名的心念, 难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倘若其他情况,他说不定同样会选择袖手旁观。
但柳长寄梦境中的另外一人是他,对方因为他被困于此地,难免会生出几分于心不忍的愧疚。
闻风轻捏白玉脸颊:“现在这样的情况, 即便想将长寄唤醒,也做不到。”
他们没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破坏多如繁星的梦境片段, 找到柳长寄的本体所在。
陆续皱眉思忖。他能找到闻风, 因为他和闻风之间有着无法斩断的誓约, 那些山盟海誓如同千丝万缕的细韧钢索, 将他俩紧紧缠绕在一起。
他和柳长寄之间并无任何心神联系, 该如何找到他?
以前想找柳长寄的时候, 他怎么做的?
忽然之间心念一闪, 他将手探入乾坤袋仔细翻找了片刻, 在角落里找出一块浮光跃金的令牌。
寰天峰的峰主令。
他归还过几次,无论如何都还不掉, 后来就放着没再理会。
陆续长吸一口气,他知道该如何找到柳长寄。
灿耀熔光洒入高窗, 在宽大奢华的房里投下半壁金黄。
雕龙画凤的长椅上, 一道颀长身影狂气又悠懒地靠坐着。
另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走近, 跨坐到他身上, 主动发出邀请, 将炽热昂扬深入洞天福地中, 任由他在仙境里搅弄风云。
艳色双眸染上绮靡的霞红,痛苦又欢愉。
“长寄,”沙哑清音在耳边灼热轻喘,刻意引诱,“闻风欺骗我,你不会,对不对。”
“他对我不好,你不会,对不对。”
“我想杀了他,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柳长寄忘情地吻上:“对。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
陆续手中紧捏寰天峰主令,独自走在梦境与现世的夹缝之中。
无数的梦境片段如光幕环绕在他两旁,夹出一条通往梦境主人本体所在的道路。
没走多久,眼前豁然一亮,一道耀眼的白色光门立于眼前。穿过光门之后,来到一间眼熟的卧房。
他前几天还住在这个地方。
柳长寄的本体斜倚在窗边长椅上,肌骨匀称,流畅有力的手臂撑着头,似是在悠懒小憩。
感受到外人的闯入,他缓缓睁开眼,扬嘴狂傲一笑:“又主动来找本座了。”
陆续眼中闪着锋锐,同他对视:“既然醒着,为什么不出去。”
柳长寄也和闻风一样,以清醒之身入梦。
“不想出去。”
柳长寄目不转睛看着他,低笑:“拟把疏狂图一醉。”
“但愿长醉不复醒。”
陆续无声走到长椅边坐下。
“这里的你,坐在我这里。”清越嗓音戏谑,“而不是隔着这么远。”
陆续将手中的峰主令摊在他面前。
柳长寄漠然瞥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回精雕玉琢的眉眼:“我说过,这东西既已送给了你,再不收回。”
“那行。”陆续收回手,一脸无所谓的将峰主令放回乾坤袋。
他又将脸凑近一点,扬起嘴角:“既然我拿了你的东西,我也送你一份礼物。”
“你把眼睛闭上。”冷音带着一点狠笑,“长寄。”
柳长寄一怔,双眼微缩仔细端详他,几息后依言闭上了眼。
唰的一声,一股凉水从头上泼下。
陆续嘴角幅度一成不变,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就是这样泼醒方休和凌承泽的。”
柳长寄不顾一身浇湿,哈哈大笑。
这世上对他这样无礼,却生不起一点气来的,只有陆续这个唯一。
他笑了大半晌,稍稍缓过气后,问:“那对闻风呢。”
陆续依旧扬嘴淡笑,不言不语。
柳长寄无声叹了一口气:“你还是选择他。”
二人之间静默了半刻,他起身:“走吧。”
即便这样,他还是拿陆续毫无办法。陆续主动来找他,他没办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也只有梦境之外,他才能在他脸上看到更多前所未见,鲜活有趣的神情。
梦境消散,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碧波草海。
闻风几人先一步出来在外等候,时间未过一刻,陆续和柳长寄就已出现。
几人互相对视,嘴角扬出相看两厌的冷笑,再无别话。
四人就这么矫首昂视站立片刻后,蝶思蹑手蹑脚走到陆续身边,轻轻拉扯他的衣角,询问他现在怎么办?
他们安然无恙脱离了妄念之地,可蜃气还未消失,形态不断变换的楼台虚影还横档在通往北境的必经之路上。
蝶思小声询问:“要不我们调头回去?”
她早想回到界门所在之处,可惜这几位大能要前往北境,达成目的折返时,才会将她护送至朱天界门。
陆续问:“以前那些人是怎么穿过妄念之地的?”
虽然这里困住了许多道行高深的元婴修士,但一定有人去到过北境,否则不会出现有关北境妖兽的记载。
蝶思摇头:“朱天界里关于朱焕秘境的记载不算少,但无论风物志还是游记,都只记载此处的地形和妖兽。详尽到如何破解妄念之地的,我从没见过。”
她又补上一句:“典籍里但凡提到妄念之地,都说这地方十分可怕,进去了就出不来。”
她们这回几人进去,几人出来,或许史无前例。
这时闻风一步靠过来,朝陆续温柔笑道:“我大概猜到要如何祛除此地蜃气。”
他温柔玩弄着白润脸颊:“得从内部破解。需要再进去一次。”
陆续啪的一声狠重拍开驴蹄子,双眼微缩打量他片刻,一脸冷漠:“那你还不快去。”
闻风哼笑不止:“你得陪我去。”
陆续刚要拒绝,戏谑雅音带上几分正色:“你得进去。破解之法在你身上。进去之后我再朝你解释。”
他一脸狐疑,目光掠过方休等人。
三人点点头。闻风说得没错。
无奈撇撇嘴,陆续牵着闻风这头驴,第三次踏进妄念之地。
眼前景色又一次变换,映入眼前的又是一条宽敞大街。
清阳暖照,和风吹拂,杨柳飘絮,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街道两旁连甍接栋,檐牙高啄,高阁楼台的样式和炎天略微不同。
陆续看向闻风:“谁的梦?”
应该不是他自己的。
“不是你的,也非我的。”闻风温柔紧扣他的手,抬到嘴边轻吻,“是所有曾经被困于此的人,残留心念的层叠交织。”
“七情八苦,无人可以幸免于难。人人难逃心中执念和妄念。”
昳丽凤目深情看向蚀骨深爱:“我此前的念想,是我心中的求而不得。”
陆续微微扬嘴:“这么说,这条街是以前那些人残留下来的梦境?”
“千万年来,妄念之地困住过许多修士。他们神形俱灭,但执念和妄念被此地的蜃气包裹,留存下来。各种梦境堆叠交织在一起,形成这座城。”
“寻常人进入此地,会陷入自己的红尘梦中,来不了这个地方。”他无奈笑了笑,“你不一样。你性格冷漠,心狠无情……”
被凶光毕露的绮绝双眸一瞪,他即刻改口:“你道心稳固无欲无求,没有执念妄念,没有自己的遗憾和念想,所以来到此处。”
“而我的妄念是你。如今我已不会再陷入不愿醒来的梦中。你我心魂相连,我心里想的全是你,自然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闻风这张巧舌如簧的嘴,太擅长甜言蜜语的哄骗。
陆续无奈哼笑:“接下来要怎么做?”
“此处是个是非之地,什么都不用做,事情会主动找上门。我们只需找个地方等待即可。”
二人沿着大街走了一会,街上一片热闹祥和。
路过一家客栈时,闻风提议进入客栈休息,可能等到晚上,此处就会发生事端。
陆续点点头,同他一起进入客栈,要了一间房,打算养精蓄锐等着好戏开场。
——然而别说到了晚上,过了三天,什么都没发生。
事端不在城里,在这间房里。
闻风这头不知疲惫的驴,玩弄了他三天三夜。
他深刻怀疑,闻风胡说八道,故意将他骗入客栈。
陆续泡在浴桶中,有气无力趴在峻瘦精悍的肩膀上,连找对方理论算账的力气都没有。
闻风伺候他洗去体内污浊,又在他耳边花言巧语。
“无论妄念之地,还是朱焕秘境,我和你一样都是初来此地。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只是凭着以往的经验推测,即便错了也无可厚非。”
“你不能因此怪罪于我。”
“至于这里,”他又挺身深入桃源,“两年前你离我而去之时,我们才合籍三个月。在那三个月之前,我一点经验也无。”
“你更不能因此怪我。”
陆续磨牙,无话可说。
水中荡漾持续了一两刻,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似是街上发生了什么,几个男人的声音在不停大声咒骂,
闻风一脸无辜:“我是不是没骗你。”
事端自己找上门来了,虽然晚了两日。
陆续再次语塞,打算起身出门查看情况。
闻风将他紧紧按在身上,神色温雅,举止粗重:“你忍心,让我这样出门?”
他不慌不忙在仙境中劫掠殆尽,又将其用灼热填满,才随意拢上衣袍,慢悠悠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四~下午6点更
陆续和闻风十指相扣, 走到事端发生的地点——客栈门口的大街对面。
不知前因,只见几个男子当街围殴一个约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身形修长瘦弱,衣着褴褛, 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衫让人一眼便知他家境贫寒。
几个男子已殴打了他一会, 此时一边怒骂一边散去,留下遍体鳞伤的少年一动不动躺在街边。
这些都是残留梦境的虚影,陆续没打算,也没办法干涉其中。
他冷眼看了看街对面, 随后侧头问闻风:“无涯魔君日行一善,这几日还未做过善事?”
闻风哼笑,将面具带上:“本座的确喜欢度化深陷绝境, 孤立无助之人。”
昳丽凤目眸光缱绻又认真:“难道有错?”
“帮人没错。报仇也没错。”陆续嘴角微垂, “可有冤报冤, 有仇报仇, 不该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无辜之人被卷入, 又会引发新的仇恨。一直这么下去, 仇恨的连锁会将整个世界变成尸山血海的人间炼狱。
闻风挑起他几缕墨发, 绕在指尖把玩:“我不过教他们变强的方法, 帮他们出谋划策。”
“是否复仇,如何复仇, 最终的选择和决定权都在他们自己手中。”
“即便牵连无辜,也是他们心中怨恨想要发泄, 我无权干涉。”
陆续张着嘴, 怔了半刻, 无奈一叹:“我说不过你。”
无涯魔君明明以玩弄人心为乐, 可他所有的歪理邪说都是那么冠冕堂皇, 似乎做什么都理所应当。
闻风将指尖青丝放在嘴边细嗅轻吻:“我也干涉过几次, 强行下令他们怎么做。”
“都是因为你。”
闻风的甜言蜜语实在太迷惑人心,令人无法抵御。
此时躺在街沿上的少年恢复了一点体力,挣扎着站起身,拖着沉重脚步走到街口,转入一条巷道。
陆续扯回自己的头发,抬脚跟了上去。
闻风轻笑着也跟在身后。
二人跟着少年穿过几条巷道。
沿街的建筑从富丽高阁变成低矮民居,再到土墙泥院,最后来到一所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院前。
少年刚走进低矮残破的土墙,周围就有几个穿着同样朴素的邻居围上来,焦急朝他道:“小谢,你跑哪儿去了?你娘快不行了,赶快进屋看看去。”
谢家少年急忙奔入房中。
左邻右舍的大婶你一言我一句,纷纷发表感叹。陆续站在不远处,从她们的话语中,拼凑出少年的身世。
少年的母亲曾是一户高门豪族家的侍女,据说美若天仙,又从小跟着主人家识文断字,略有几分文才,当年曾小有名气。
那户主人家喜欢风雅的诗词歌赋,结识了不少文人名仕。少年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
少年的父亲满腹诗书,擅长吟诗作对,当年曾是名动京城的大才子,颇得豪族老爷赏识。于是豪族老爷将美貌侍女嫁他为妻,促成一段才子佳人的风流佳话。
谢才子同多数文人一样,立志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可惜他空有满腹才情,擅长吟风弄月,却并无治/国之策。因此名气虽大,无奈屡试不第。
当朝皇帝不爱浮华辞藻,又常年同邻国交战,朝中官员要么是马上定乾坤的武将,要么是提笔安天下的文官,根本看不上那些只会写几首诗词的才子。
谢才子不能入朝为官,又没有别的本事另寻生计,靠着给豪族老爷当清客,赚取几两碎银。纵使名气不小,生活十分清贫。
又因屡试不第,郁郁寡欢,英年早逝之后留下一对孤儿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