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那咖啡之前你定然没吃东西,这咖啡里面有□□,很多人喝了都会不适,你之前没有喝过又是空腹,身子受不住,来,先喝点儿水,一会儿再吃些糕点,缓一缓才会好。”
宫人立刻送了水上来,李崇亲自端给他,宋离倒是没有想到会是因为刚才喝的东西,他就着这人的手喝了些水,侧头看向身边的人:
“你说喜欢喝的是这个东西吗?”
李崇想起来正月十五那日他们在天德楼吃饭,宋离曾给他讲过西域那边的故事,他便说过他喜欢喝那种苦的东西,宋离说会帮他找找,却不想这么快,他想就着那人喝剩下的半杯喝一口,却被宋离一把拦住:
“这东西怕是有些药性,你此刻不是也空腹?还是别喝了。”
他只怕这不是李崇说的东西,可不能乱喝。
李崇可怜兮兮地看着手里的咖啡,还是听话地顺着宋离的力道将这半杯咖啡放在了桌子上:
“那好吧,饭后再喝。”
李崇扶着宋离到了桌前,算起来他们两人也有两三天的时间都没有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今日桌上多是李崇喜欢的菜色,宋离亲自给李崇布了菜。
李崇确实是饿了,这两天他一个人在正殿,其实每餐都是糊弄一口,今日这阴云总算是过去了,胃口自然也好了不少,宋离夹菜他便低头干掉。
宋离自从用药之后其实胃口一直不好,顿顿都是不得不吃一些,此刻见着李崇吃的香眉眼也舒展了两分:
“本想今日从府中带来酱板鸭,不过时间紧了些,明日午膳我让人送进宫,你,你可还过来用午膳?”
宋离低哑的声线中带了点儿小心和不确定,李崇闻言心被揪了一下,从饭碗中抬起头来,一扬眉:
“自然,我们离得这么近,搭伙吃也省些粮食。”
宋离心下定了不少,李崇给他夹了些好消化的菜色:
“吃些东西,胃里不空会好受一些,那咖啡没有毒,只是有人喝不习惯,等里面的□□从你体内排出去便好了。”
宋离点了点头,吃了两口,但是熟悉的反胃再次传来,他只怕干呕会倒了李崇的胃口便隐忍不发,李崇看出他脸色不对立刻撂下了筷子:
“怎么了?”
宋离有些歉意:
“没事儿,我吃好了,你再多用些。”
李崇看了看他碗里几乎没动几口的东西:
“是不是胃里难受?来人,叫顾太医来。”
宋离拦住了李崇,微微摇头:
“没事儿,只是用药的关系,有些没胃口,一会儿饿了我再用些。”
李崇之前也知道宋离胃口不好,但是没有想到他吃的这么少,饭后他扶宋离到了软塌上,用汤婆子帮他暖了暖胃脘,宋离不想他担心,让人上了一杯刚才的考非,轻轻拉了一下李崇的衣袖:
“尝尝?”
李崇实在抵不住这股熟悉的味道的诱惑,来了一口,没有加任何东西的纯咖啡,又酸又涩:
“熟悉的味道,就是这个东西,我想好久了。”
咖啡瞬间带来的巨大满足感让李崇舒服地闭了一下眼睛,宋离看着他喜欢也才放下心思:
“也别喝太多,仔细伤胃。”
李崇双手捧着杯子,目光暖绒:
“谢谢。”
“你喜欢就好,这东西是你家乡喝的?叫考非吗?”
李崇一愣:
“考非?我们那叫咖啡,我从前最喜欢这个,熬夜必备,不过你的身子不适合喝,以后还是别碰了。”
宋离点了点头,他看着双手抱着杯子吹的人,只觉他神色可爱,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
“能和我多说说你们那里的事儿吗?”
李崇抬头,眼底聚拢了笑意:
“现在换成你想听故事了?”
他刚来的时候净央着这人给他讲故事了,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宋离身子靠在了躺椅中,手中拢着暖炉放在胃脘上,神色闲散了些,颇为配合地点了头笑道:
“是啊,翘首以盼。”
作者有话要说:
周副总的握手对督主真的好治愈
以后他们就是好朋友了,好朋友可以发展出好多美好的关系
这两天高速赶路所以晚了一些,大家见谅哦
甜文指南《古板老男人怀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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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周副总全部的委屈
李崇着人搬来了一个小矮几就放在软榻的边上,又命人上了一盘葵花籽和些卤肉片,热了一壶黄酒,做在了宋离的软榻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开口道:
“让我想想从哪里给你讲啊,先说社会体制说吧,在我们那里已经没有皇帝了,人与人之间从法律上讲是互相平等的,并不需要行跪拜礼。”
宋离微微睁大了眼睛,很显然对这样的模式非常的意外:
“没有皇帝?那如何治理天下?”
李崇笑了笑:
“我们那里相对来说法治更加健全,也有各级官员,只是官员也需要在法律的范畴内行使职权,而且取消了世袭制,不存在父死子继的情况,哪怕是最大的领导家的儿子也不能继承父亲的位置。”
宋离对这样的模式感到新奇,看着眼前的人难掩好奇地问出声:
“那你从前是做什么的?也是官员吗?”
李崇摇了摇头,剥了一个橘子递给了宋离一瓣自己吃了一瓣:
“我不是官员,我从前的工作是审计总监,来到这个身体里的前一天我刚刚从审计总监升任集团副总。”
审计总监,集团副总,这对宋离来说都是十分陌生的名词,但是李崇从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到如今的皇帝,非但掩饰了自己的身份,对于朝堂之事也颇有见解,想来他在原来的地方也是十分优秀的,他略微沉吟措辞开口:
“集团副总是很厉害吧?”
李崇被这人的模样给逗笑了,他正儿八经地点头,十分不客气地承认:
“那是自然,我大学毕业七年做到集团副总那可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不过,比起督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是差远了。”
李崇翘着二郎腿,在玄色的衣摆内轻轻晃动,如今想来他这穿越穿的倒是也不亏,他从前就算是再牛逼也是平头小百姓一个,这摇身一变成了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帝王,谈了个男朋友也是位高权重。
宋离这身份若是放在现在怎么也是个省.长家的二公子,虽然是个没落官二代,但是按着宋离如今的权势和在朝中的影响力比之现代的政.治.局.常.委都不过分,这么想着李崇的心中忽然有些飘。
只是眼前人的关注点很显然和他是不一样的:
“大学毕业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李崇回答,顾亭和身边的小医侍便端了完善后服用的药过来,宋离这些年吃药早就已经吃了习惯,端起了药碗一饮而尽,小医侍躬身开口:
“督主药浴的汤已经备好了。”
自从宋离解毒之后,李崇这还是第一次陪在他身边,听到内侍的提醒立刻开口:
“药浴要紧,我送你过去。”
李崇扶了软塌上的人起身,两人往身后的浴室耳房走,氤氲的水汽夹杂着药香扑面而来,李崇看向身后跟着的顾亭问了一句:
“药浴后可会有什么不适?”
“这药浴是为了行气血,只是督主如今筋脉滞涩,气血亏虚,浴后难免疲累困乏。”
小侍已经伺候宋离宽了外衣,李崇自然不好直接留在里面,便准备出去等,宋离见他出去目光一紧,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他有些怕李崇这便走了。
李崇一回身便和他的目光触及一瞬,以为宋离是没有听够故事,勾了一下唇角出声:
“我在外面等你,等你沐浴后我再告诉你什么是大学。”
李崇转身到了厅中等候,耳边还能传来内室中轻微的水声,他端着手里的茶碗一下一下拂着上面的茶沫,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定感,他喜欢这样静静地等待,等待和喜欢的人,一点一点儿分享他的世界,他的过往。
而宋离却大概是第一次如此希望这药浴快些结束,靠在浴桶中时目光时不时便看向外面的屏风,连顾亭都看出了他的急色。
李崇喝着茶静静等着,正在他有些出神儿的时候,刚刚被宋才抱下去喂食的福宝从门缝中窜了进来。
从前还是一小只的猫仔儿的小猫现在已经变成了蓬松的一大坨,李崇明显觉得因为它脸大的缘故,连从前大大圆圆的眼睛都似乎变小了,可见在宋离身边它生活的多么无忧无虑。
想起这些天自己过的日子,再看到这肥了两圈的猫之后,李崇的心再次阴暗了,连看着福宝的脸都变得阴恻恻的,地上的猫仔趴在他面前,蓬松的大尾巴一下一下在地毯上扫着,李崇起身,一把将肥猫抓到了怀里。
“喵呜~喵呜~”
猫仔不停地在他的怀里扑腾,李崇挠了挠它的下巴,顺了顺它的脊背,这才将福宝安抚地消停地趴在了他的怀里,李崇颠了颠,果然,沉甸甸的,他点了点它的脑袋,福宝一脸茫然地看过来:
“你看看你主人都瘦成什么样了?你再看看你。”
李崇轻轻拍了一下它胖嘟嘟肚子:
“你像话吗?”
福宝不喜欢这个冒昧的人类,一个爪垫就要呼到他脸上,被李崇一把抓住,一人一猫闹得不可开交。
身后的屏风被宫人移开,宋离被两个小太监扶着从内室出来,药浴蒸腾的他头有些晕眩,身子虚软无力,身上仅着了一身丝缎轻纱衣,因为一会儿在胸口的穴位上还要行两针,所以领口并未系紧,腰带只是松快地拦在了腰间。
因为药浴的关系,宋离额角上还余着细微的薄汗,乌发如缎一般垂在身后,微湿的碎发却被汗水打湿垂在额前,遮住了一丝眉眼。
平日里一直苍白的脸颊总算是泛起了两分血色,一双墨色眼眸却透出了几分疲色,他身上无力,此刻全靠着两边宫人扶持才能站住,屏风一撤,气管中呛入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引的他侧头轻咳。
李崇看立刻丢了怀里的猫起身,自然地替过了一边的一个小太监扶住了他的手臂,这才发现这人浑身有些虚软,力道靠在了他的手臂上,听他咳的厉害他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大步进了内室,顾亭忙跟着过来。
晚上的行针便简单不少,只有胸口的几个穴位需要针灸,李崇坐在榻边陪着他,直到顾亭收了针,他才上去帮他拢好了衣襟,看他倦了他轻声开口问:
“累了就先睡吧,故事就在这里,什么时候想听都可以。”
宋离有些懒倦地靠在迎枕上微微摇了摇头:
“此刻睡了怕是夜里要醒,再陪我一会儿吧。”
他这会儿气虚力乏,声音也很轻,轻的仿佛像是一根羽毛抚在李崇的心上一样,这样的宋离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
但是绝色的心上人在前,柔弱易推倒,病弱又依赖,他也是一个正常男人啊,宋离需要这样考验他吗?他摸了摸鼻子:
“宋督主啊,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对我的意志力是多么大的考验吗?”
李崇都尽量不让目光落在那人有些泛着粉红的胸口还有那精致充满诱惑的锁骨上,他只怕多看几眼都要着火,宋离闻言却想到了从前的荒唐,忽然抬头:
“你的伤怎么样了?”
从那人两人有些不欢而散之后,这两日李崇都再未来过这偏殿,那药也不知道他上了没有,李崇的神色有些微妙:
“好了呗,能怎么样?”
宋离有些担心:
“真的?那药可都用完了?”
李崇深吸一口气:
“假的,要我现在躺床上给你看看?”
宋离看着他走路,起坐确实都如常了,这才放下了些心:
“好,以后再不会了,故事可以继续了吗?”
李崇看着他这大晚上不睡觉要听故事的样子就觉得有些想笑,内室中,一人靠在榻上,一人坐在榻边,说笑声不断。
李崇的世界对宋离来说实在是太过新奇,他时而点头,时而惊讶地睁大眼睛,思绪一路跟着李崇的话:
“人人都要上十几年的学?不需要种地吗?”
李崇对他惊讶的模样丝毫不意外,毕竟如今的社会不识字的农民占大多数,就是读书人也是以耕读为主,也需要先种田养活自己,一边种地一边读书,想起来也是颇为清苦的。
李崇笑了:
“在我所在的年代绝大多数的人早就已经不种地了,只需要极少数的人种地便能养活所有的人,孩子都是从小就上学。”
宋离有些不解:
“那不种地,人们都做什么呢?”
李崇细数了很多这里没有这行业,还为他介绍了很多现代领先于这里的科技。
比如,车子不用马拉,自己就能在路上跑,飞行也再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他们发明出了飞机,人可以坐在飞机中在天上飞行,听到这里宋离再也忍不住心中震惊,音调都高了两分:
“人可以在天上飞?”
李崇看着他睁大的眼睛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当然,而且是在云彩上面飞哦,透过飞机上的窗户向下便能看到一片一片的云雾。”
飞机都是在平流层飞,这一点他也没有骗这人,他继续和这人讲着现代有别于这里的一切。
宋离静静地听着,沉默了片刻,目光微深,他听了这么多周炔那个时代故事,那些东西都是那样不可思议又惊奇,那里和平,富足,有他无法想象的一切,他知道那是一个领先于他们这里很久的时代国度:
“来到这里你定有很多不习惯,受了很多委屈吧。”
宋离轻轻将手覆在了李崇的手背上,这句话一出李崇忽然心中就酸了一下。
他孤身一人到这里,面对着复杂的朝局,他只能谨小慎微地试探,猜测,唯恐行差踏错一步,因为他身后没有一个人,连一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更不会有人问他是不是不习惯?是不是不适应?是不是受了好多委屈?
这一刻他忽然就不想再一个人撑下去了,他想把他所有的委屈都说出来:
“我读了很多年的书,但是学到的东西在这里能用到的寥寥无几,我上学的时候语文能得130分,但是到了这里我看不懂那些咬文嚼字的折子,写不惯毛笔字。
你知道CPA和CTA有多难考吗?你知道刚做审计那几年我加了多少的班吗?我每天都是顶着星星回家,从外审到内审经理,审计部总监我付出了七年的时间,卷生卷死,但是上天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偏偏在我升任集团副总的时候让我睁开眼穿到了这个地方。
穿成什么不好?非要穿成一个没有实权的小皇帝,每天身家性命都要被人提在手上,一个不小心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我没有经历过战争,我甚至连大一些的伤口都没有看到过,但是在这里我却要看着别人的脑袋被刀砍下来,那一天之后我好多天都没有睡好觉,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些血,那些人头。
我好不容易在这里碰到了你,我喜欢你,鼓起勇气向你表白,最后却发现害你中毒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我这个身体,一顶黑锅背的结结实实。
你知道这些有多艹蛋吗?”
几个月以来心中所有的不平,不干,怨怼和愤懑,都在这一刻抒发了出来,李崇一桩桩一件件地说着,开始了便有些停不下来,情绪越发深,以至于后面的时候眼眶都红了起来。
宋离听着这一切,心里也阵阵收紧,他撑着手臂坐起来一些,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将人搂到了自己怀里,手环过了他的腰身,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李崇索性将下巴抵在了那人的肩头。
宋离微微侧头,在他的鬓边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虽然我知道这样说很自私,也有违君臣之道,甚至对不住从前的陛下,但是我还是想说,我真的很感谢你来到了这里,如果此刻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放弃了。”
这些话若非是此刻,宋离或许永远也不会说出口,甚至心底都不愿承认。
若是在从前的李崇和现在的周炔中只能选择一人,他的选择是周炔,这样的选择让他心负愧疚,也是他的身份所不容的选择,但是此刻他忽然想让周炔知道,他的选择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督主能承认他选择周炔其实已经克服了相当大的心理障碍了
他觉得愧对原来的李崇
ps:又堵在高速上一天,在酒店码的,明天到家,到家补齐字数
第62章 你想我睡在这里吗?
宋离的话就如同浊世中一缕清风吹到了李崇的心间,抹过了他心底所有的不甘和不平,他知道宋离这句话的重量,这话无异于让宋离为他背弃了自幼忠于的一切,他紧紧抱住了怀了中清瘦的身影。
人生岂能事事如意?在这荒芜的世间有一个人坚定地选择他,这对李崇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半晌他起身,目光盯着眼前那双黑沉沉的双眸正色开口:
“你虽然不能再回周家,不能再以周家人自居,但是我答应你,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国富民强的大梁,让周家先祖期待的海晏河清在你的参与下实现。”
他知道宋离并非是一个沦于情爱的人,他隐忍多年,筹谋多年,从不曾只为周家平反,更是尽他所能为这个已经日渐腐朽的王朝缝缝补补,这份兼济天下之心,振兴社稷之责,早就已经刻在了周家人的骨血里。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能不愧于人生几十年,便已经很不容易了,身处何处又有什么要紧呢?他会尽到一个帝王于天下的责任,不光为了不负时代,也为了不负宋离的深情,他不会让他后悔选择了他。
宋离心口似乎有一阵热流涌过,他想到从前那位传奇一样的宁远侯:
“会的,定会有那一日的。”
李崇坐起身,深呼吸了一下,想起个事儿笑道:
“不过这现下就有个事儿需要劳烦宋督主了。”
宋离靠回榻上,抬手拢了一下袍袖,侧了侧身:
“是何事?”
李崇从衣襟中拿出了刚刚从正殿中揣出来的那份陈文景奏陈七位考官的折子:
“王和保那个案子牵扯了不少朝臣,这一次春闱的考官便有七位都涉案其中,虽然这案子没结案,但是那七人必然是要换下来了,这是陈文景上书顶替那七人的折子。
春闱事关朝廷取士,现在朝中腐朽甚深,日后免不得需要年轻的官员顶上去,所以这考官很重要,我看了一眼一个也不认识,所以揣回来给你看看。”
他来的时间毕竟太短了,如今只对朝中重要的官员有所了解,但是这科考考官多是四五品,平日里他看见的机会都不多,更别说了解了。
宋离接过了折子,只是药浴过后精力不济,看着折子上的小字便有些晕眩,他眯了一下眼睛,李崇看到了他的动作,顿时想起什么,从他的手中抽出了折子:
“我给你读。”
宋离并未说什么,好在陈文景的折子言语简练,没有那长篇大论华而不实的东西,字李崇也都认识,这才都读了下来。
“你觉得这七人如何?”
宋离对这位老大人也露出了几分激赏:
“陈老这几人真是选的精绝,虽然品阶都不高,却是朝中少有的务实之人,而且若是我没有记错,这七人中只有罗泾和宋鸣是同年,其余人皆非同年,也没有什么乡谊,这便可避免选中的考生沦为一方门生,这七人可直接选用。”
李崇低头瞧着这折子越看越满意:
“不错,朕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这位陈老大人年纪大了只想着荣休身退,没想到这老头这么的靠谱,不错。”
宋离听着他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陛下可别小看了这位陈老大人,我小的时候听我父亲说,这位老大人年轻的时候可是个硬派脾气,从不屑于结党。
他曾主持过三次科考,按说也应该如王和保一样门生故旧满朝,但是这位大人任主考官的时候,愣是可以从陛下下旨到春闱阅卷期间闭门谢客,不见任何地域的举子。
选出的进士也从不偏侧乡谊,不讲任何情面,那时光帝也是刚刚登基,还不曾如后来一般昏聩,朝中也曾有过一段澄清之色,只是后来...”
宋离不曾再往下说,但是李崇又如何不明白呢?后来光帝笃信丹道,陈文景当年也必定与王和保争过,只是陈文景这性子自然是不可能如王和保一样能讨得光帝欢心,后来这朝中一日不如一日,那位老大人恐怕也是对朝政心灰意冷了。
李崇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
“放心,我这不是来了吗?”
宋离笑了笑:
“是,此次王和保倒下,陈老大人是重燃斗志,这吏部有他在,许多事陛下都无须担心了。”
李崇听着他是话里有话,微微侧头:
“这许多事都包括什么?”
宋离深深看了他一眼,定定开口:
“官职冗沉,虚耗国库。”
李崇容色微敛,这确实是个急需要解决的大事儿:
“你是说此事让陈文景挑这个头?”
历史上历朝历代到了中后期都会出现官员冗沉的情况,出现的历史原因也大都相似,比如恩封太多,在朝官员为子侄谋仕,朝□□败等等等等,说到底这是人性的选择。
这乌纱帽封的时候人人欢喜,但是到了摘的时候可就没有那么容易摘了,轻则朝野震荡,重则引发兵变都是可能的,这一点李崇清楚,宋离更清楚:
“此等积弊在朝中已经多年,官员之间盘根错节,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非得手腕狠硬,资历深厚又熟知官员之间牵扯联系的人不可。
陈文景自然是不二人选,而且依我看,便是你不去找他,这位老大人不日也会来见陛下的。”
宋离笑着开口,他身在直廷司那等地方,对于朝中官员秉性个性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了,李崇想到这几次见到陈文景时那老头的精神头,也觉得多半真会如宋离所说:
“今日焰亲王将王和保一案牵扯官员的折子也送了过来,涉案的朝臣真是多啊。”
李崇想到那密密麻麻的人名便愁,宋离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这些官员如何处置可想好了?”
李崇伸了个懒腰,伸出了一个手指:
“一个原则,牵连过密者重判,简单涉案者酌情从宽。”
这句话后宋离眼底都难掩赞赏,王和保盘踞朝堂十几年,这案子必定牵涉人员甚广,若是一味从严,恐怕小半个朝堂都要被波及,倒时人心惶惶,可能酿成激变,但若是过轻,也不利于李崇立威。
这般宽严相济,给那些罪名不甚太重的人开一个口子,反倒有利于稳固朝堂。
“陛下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