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立刻摆了摆手,很快便有人拎来了一桶盐水,徐孟成开始还在硬抗,只是后来也忍不住叫喊了出来,挑衅地看着宋离:
“呵,宋离,你这阉人就这点儿手段吗?只会皮鞭子沾盐水?”
宋离对他的咒骂充耳不闻,他眼前都是李崇刚才流的血,那些纱布上殷红片片,他现在都在后怕,若是刚才那一刀深了些,他都不敢想后面会如何?
他看着徐孟成的目光越发阴冷,没一会儿的时间,外边便传来了脚步声,一样一样的刑具被送了进来。
宋离只恨他没有早一些亲审徐孟成,没有早一些去查他的身份,这才累得李崇受伤,他盯着徐孟成的目光渐渐阴笃:
“不是想见识本座的手段吗?来人,扒了他的裤子。”
“宋离,宋离,你这个阉人,你要做什么?滚,给老子滚开。”
刚被送进来的有一个刑具样子有些像木马,只是木马的背上有一个很长的突刺,宛如利刃,那木刺上面早已血迹斑斑辨不清真正的颜色,徐孟成看到这个东西终于变了脸色,连赵成都微微眯眼。
宋离起身,长跑坠地,眼底是化不开的寒意:
“徐大人,本座会让你的牢狱之行不虚此行的,来人,按他坐上去。”
徐孟成已经被扒了裤子,身下凉意让他的恐惧被无限放大,盯着那木马上的木刺他的瞳孔缩紧,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挣扎:
“滚,滚,宋离,你不得好死,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离有些站不住,这牢中阴冷他此刻手脚冰凉,他没有理会徐孟成的哭喊,而是缓缓踱步坐回了桌案后面,徐孟成最怕宋离这样什么都不问,他不知道这个疯子到底要做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我说,你不就是想给我定罪交差吗?你让人放开我。”
宋离扫了他一眼一言未答,只是冲着笔墨的位置轻轻扬了一下下巴,身旁小吏立刻在他的面前铺了纸研了墨,宋离提起笔,洋洋洒洒一份供状便写好了:
“去给徐大人瞧瞧本座给他写的罪状可还衬他的心意?”
那小吏将宋离刚刚写好的罪状拿了过去。
罪状上写的大体内容是徐孟成为做火.药,占领赤衣族圣山,毁赤衣族宗庙,引起南境混战,其原因乃是其母族耶耳族与扶南,干渠谋窜,有谋反之心,耶耳族全族当诛。
宋离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交差?徐大人不会以为本座非要审出来什么才能交差吧?”
宋离不问,不审,直接用刑,直接定罪,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徐孟成真的开始害怕了,他发了疯一样撕毁了这一份罪状:
“这一切都和耶耳族没有关系,都是我的罪过,和耶耳族没有关系,是扶南,是扶南有不臣之心,就是他们想要这种火.药,他们答应若是有了这种火.药,便与我联手,拿下南境,与朝廷划江而治,攻打干渠,蒲甘,南境的江山我们一人一半。
是他们背信弃义,他们眼看事情败露,便帮着赤衣族来攻打我,为的就是我手中那些制火。药的师傅和那些火.药制作图,和耶耳族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求你放过我母族吧。”
徐孟成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李崇方才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他坐过来的车架,不曾看到宋离的轿辇,便侧首问了一下门口的侍卫:
“督主的车架呢?”
“回陛下,督主不曾坐车架过来。”
李崇一愣:
“那督主是如何来的?”
那侍卫指了指一边还在拴着的马:
“督主是骑马过来的。”
李崇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那匹马心都是一紧,今天风这么大,宋离那身子竟然是骑马过来的?
他立刻命人备了暖轿过来,看向了身边的顾亭:
“顾太医就留在这里等宋离出来吧,务必看顾好他的身子。”
若不是岩月礼几人还在等着他回宫,他此刻一定会留下等宋离出来。
宋离从刑房出来的时候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他刚出来便看到了顾亭,微微皱眉:
“你怎么没和陛下回去?”
“陛下着我随督主回去,外面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宋离现在的身体在狱中审讯那么长的时间到底是太勉强了,到了车架上咳嗽便止不住,他侧身靠在迎枕上,抬手用帕子压在唇上,身子都跟着都些抖,顾亭立刻给他倒了一杯备好的药茶:
“这里面放了些驱寒的药,您喝一些。”
宋离在马车上止了咳嗽便有些昏昏沉沉,直到他睁眼才发觉这车架竟然直接停在了正阳宫的侧门外,他立刻坐了起来,这宫中前朝,唯有皇帝的御辇能在这官道上行驶。
顾亭适时开口:
“督主别急,是陛下谕旨,让这车架直接送您到正阳宫的。”
宋离被顾亭扶着下了马车,刚刚从偏殿的侧门进去便看到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疾步过来,李崇刚刚打发了那几个朝臣,便听宋离回来了,他自然地替过顾亭扶住了那个已经有些站不住的人:
“你可回来了,手怎么这么凉?快进去。”
宋离顾及他刚刚受伤刚想推开他,不用他扶持,却没有推动,到底是被他扶着进了屋:
“陛下出来做什么?才刚受了伤,不好好在屋里歇着,伤口这会儿可还出血?”
宋离进了屋子连一身寒意的大氅都顾不上脱,拉着李崇就是一通念叨,李崇笑了一下:
“朕是伤的脖子都不是伤了腿脚,怎么就不能走路了,就是脖子不太敢动,你看,现在只能这样看你。”
说着李崇像是木头人一样脖子不动身子动地转过身,逗笑了宋离,宋离刚要说话便忍不住咳了出来,他抬手扶住桌子,侧过头身子都跟着震颤,李崇扶他坐下抬手帮他拍了拍背,出触及他的手才发现他手冰凉。
“是不是身上冷?去泡个热水澡吧,那天牢阴冷,你哪受得了?”
宋离拉住他,看了看时辰:
“不急,都过了午膳时辰了,陛下也没用膳吧?还是先用午膳。”
李崇点点头:
“对对,先吃饭,吃完饭你还要用药呢,但是也不能这么冷着啊,来人打盆洗脚水来。”
宋离目光盯着李崇脖子上的纱布,目露心疼:
“疼不疼?”
李崇不敢点头只眨了眨眼:
“疼,督主快疼疼朕。”
他乖巧眨眼的模样让宋离的心都软成了一片,手极轻地落到了那人的脖颈上,眼底都是后怕,半晌他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用力向前,李崇非常配合地倾身向前,宋离低头,一个吻印在了李崇的额头上,而后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不疼了,不疼了。”
呢喃一般的声音好似在哄受了伤的小朋友,这感觉太杀了吧,李崇顿时梗住了脖子,一动都舍不得动,额头上绵绵细细的触感,像是羽毛一样,李崇简直觉得从头顶到脚后跟都像是被人摸了一遍一样,这种感觉太难以形容了,该死的美好。
“就一下吗?”
李崇的眼睛像极了平日来求摸摸的福宝,让人不忍心拒绝,宋离眉眼含笑,抬手轻轻覆上了李崇的眼,低头,微凉的唇瓣便印在了心心念念等着的人的唇角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了,督主的亲亲好温柔,我也想要
徐孟成:我看到的和皇帝看到的不是一个宋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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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同沐温泉(不容错过)
刚才太医为脖子上的伤口上药的时候,用了一些外用的麻药,其实并没有多疼,和宋离说伤口疼其实不过是博点儿关注罢了,却没想到说说伤口疼,竟然能得到他们家宋督主的亲亲。
李崇整颗心都被宋离亲的暖呼呼的,上爪子就要抱住眼前的人,宋离任他搂着,手在他身后如瀑一样的墨发上安抚地抚摸了两下,过了好一会儿宋离才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臂:
“好了好了,不疼了,是不是该用午膳了?”
李崇想起他午膳后还要用药,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臂,刚才腻乎着他还不觉得,此刻坐在桌前李崇才感觉到麻药的劲头儿渐渐消退,脖子上伤口存在感一下就清晰了起来,宋离的面前是一个黑檀木食盒,他笑着瞧着身边的人:
“陛下猜猜里面是什么?”
李崇忍着有些清晰的疼看了过去:
“一定是什么好吃的,宫外买来的吗?”
宋离打开了食盒:
“上次去我府上不是喜欢我府中厨子做的酱板鸭吗?这厨子是不能随意送进宫的,但是这酱板鸭可以。”
这食盒底下放了加热的东西,盖子打开的时候里面的酱板鸭都还是热的,香气瞬间飘散了出来,引得李崇馋虫都有些出来了。
他立刻挑了一块儿偏瘦的鸭肉,但是到了嘴里,才觉出不对来,他只要一用力咬,脖子的伤口便被牵扯着疼。
一口鸭肉放在嘴里愣是有些不敢嚼,宋离看出不对来:
“怎么了?伤口疼是不是?顾亭呢?”
顾亭立刻从外面进来:
“陛下可是伤口不适?”
李崇点了点头:
“咬东西就有些疼,方才都还好。”
顾亭看了看他碗中的吃食,这才开口:
“陛下的伤口方才上了一些麻药,此刻麻药的药劲儿消散,痛感便明显了起来,陛下伤在脖颈,咀嚼会牵动伤口,臣建议这三天还是用一些好克化的食物,以粥汤为宜。”
宋离闻言也暗恼自己思虑不周,立刻便将李崇面前的碗撤了下去,李崇就那样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
看出了他的委屈不愿,宋离心疼又有些好笑,当下叫宫人将不适合他吃的都撤下去:
“我也陪陛下用粥汤,听话,我们只忍这几天,待伤口长好一些就可以吃了。”
李崇挥退了一旁过来撤菜的小太监:
“不用,一会儿你还吃药呢,得多吃点儿,朕没事儿,朕不饿。”
宋离看着他一边说不饿,眼睛一边瞟着被端走的酱板鸭抿唇淡笑不语。
李崇喝了粥汤混了个水饱,饭后顾亭不光送来了宋离的药还送来了李崇的药:
“陛下这伤失血过多,这是温养补血的方子。”
李崇看了看那黑药汤子有些抗拒,宋离眼看着他不太想喝的样子,抬手帮他端了过来,双手奉到他面前;
“陪我喝几日可好?”
李崇想到宋离也是每日喝药,听他这么说了这才接过了药碗,想要一口干下去,奈何脖子上有伤,只能被迫一口一口地喝,又苦又涩还有些酸,喝的他满脸的痛苦面具,最后将空碗一撂在,忍不住的吐槽:
“这是一股什么味儿?”
宋离忙递上一杯清茶:
“补血的药会有些酸涩。”
李崇连着灌了两杯的茶进去,侧头便看着宋离喝药像是喝水一样,忽然就有些心疼,这人的身子恐怕真是将药当水喝了:
“不苦吗?”
宋离放下碗,用帕子拭了一下唇角:
“喝多了也还好。”
李崇递给他一块儿蜜饯,宋离其实从不怎么吃这东西,不过还是接了过来,他仔细瞧了瞧李崇的脸色,还是觉得有些苍白:
“有没有觉得头晕或者身上发冷?”
“就刚才站起来有些头晕,手有些冷。”
宋离不太放心地开口:
“今日下午就别去正殿看折子了,一会儿沐浴后早些躺下歇一歇。”
李崇其实估算了一下刚才他出的血,应该没有300c,他在现代还献过血,一次就是400cc,那时候都没有太大的反应,这小皇帝的小身板实在是太差劲了,等伤好了,他还是得继续锻炼才行。
听了宋离的话,李崇也不再坚持:
“好吧,今天放假,哦,对了,主殿那边有个温泉,我们去那边沐浴多好啊?”
这正阳宫是从前皇帝的寝宫,虽然从光帝之后皇帝的寝宫改成了华清宫,但是这里还是有一个温泉的,就连着正阳宫的正殿,李崇还去泡过几次。
不得不说这古代除了科技不发达,其他还是没得挑的,那温泉引的活水,池子的豪华程度自不必说,比他去过最金碧辉皇的洗浴中心都亮眼。
宋离无奈提醒:
“那汤泉只有陛下能用,便是皇后都不能进。”
这古代礼法看在李崇的眼中就是放屁一样,他轻轻凑了过去,趴在了他的耳边:
“我又不是什么根正苗红的皇帝,走吧,我让人在外面把风,又没人敢进来,旁人只以为你是入内伺候,也挑不出毛病,走吧,走吧。”
李崇其实不是多愿意泡温泉,但是宋离的身体泡一泡肯定是没坏处的,在这偏殿只能用浴桶泡澡,浴桶哪能和天然活水的温泉比?若是没有便算了,这院子里就有一个不用白不用。
他说着还晃了晃宋离的手臂,宋离其实除了顾及礼法还有便是顾及自己的身体,这道坎到底是没有那么好迈的,见他迟疑李崇也想到了什么,他挥退了身边的人,轻轻戳了一下他的手背,低声开口:
“你如果不喜欢我看你,我可以不看的,你去泡我在岸上等你,我们慢慢来,没关系的。”
两个人虽然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但是上一次那惨烈的经历不提也罢,算起来平心静气的坦诚相见倒是还没有过,不过李崇对这个事儿的态度还是顺其自然,绝不逼迫。
一重一重的帷幔被放下,华美围帐后,汉白玉砌成的汤池边点缀着金玉雕饰,古朴清丽的博古架上是一整套天青色描画瓷器,贵妃榻上锦缎铺就,一侧的梅瓶中还插着刚从外面折回来晚腊梅,抬头便能看到那色彩绚烂,造型别致精美的穹顶,一物一饰无不透漏着古代皇家的气派和奢华。
温泉的上方有一层轻薄的水雾氤氲成烟,为这本就富丽华美的宫殿更填了一份仙灵之气,进到了这殿里李崇反而有些紧张了,他让宫人将衣服,布巾,茶点留下便遣退了所有人,他清了一下嗓子:
“要不你先泡,我等你。”
刚才这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他到了这浴室,李崇这心里也没底,唯恐在这种事儿上冒犯了他。
宋离却在这时拉着他在汤池边的檀木梳妆椅上坐了下来,手轻轻顺过他的头发,目光在触及李崇颈侧伤口的时候有些心疼:
“伤口不能沾水,我帮你把头发都束起来。”
李崇此刻的头发是留了一半在下面,一会儿下水免不得要弄湿了,宋离抬手解了他的发簪,如瀑一样的墨发散了下来。
宋离站在他的身后,拿了梳子轻轻帮他梳顺了头发,李崇本来是极为讨厌这一头长头发的,但是此刻坐在宋离的身前,由着这人给他梳头发,他只觉得整个头皮都酥酥麻麻的。
也不知是不是这浴室的温度过高,他的脸颊都升腾起了热气,宋离的手法很好,半点都没有扯到头皮的痛感,反倒是让李崇都有些享受了,木梳子划过头皮的感觉简直像是在做头疗一样,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好舒服啊,你怎么这么会梳头发。”
宋离在镜子中看到了他闭着眼睛一脸暖洋洋的笑意,过往种种的经历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入宫的时候梳头是必学的,谁梳头梳的好,花样新鲜便容易得到主子的青睐,能为主子梳头的奴才都是宫中得脸的奴才。”
李崇透过眼前的镜子看着站在他身后低眉顺眼为他梳头的人,心底一个地方忽然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鲜血淋漓,他都不敢想宋离刚进宫的那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忽然按住了宋离的手,转过了头,乌黑的眼睛紧紧看着眼前的人:
“我可没将你当奴才啊。”
宋离看着他紧张的模样轻巧地捏了一下他的指尖:
“我知道,刚入宫的时候做这等伺候人的活计我那时是有不甘,憋屈的,不过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也好些年没有再为人梳头了,现在想想倒是有些庆幸当年多学了这么一门手艺,日后可以日日给你梳。”
每日都给他梳头?听起来也是个挺浪漫挺美好的事儿,李崇嘴角止不住地有些翘起,看着镜子里这一头长发都顺眼了不少:
“我也庆幸穿过来的身份是个皇帝,这样你就再不用对别人屈膝做礼了,我们在外面做做样子,私下就按着我们那的习俗来,没有君臣,没有尊卑,好不好?”
李崇的目光清澈真诚,他总觉得这人一口一个陛下一口一个臣的别扭,虽然这两日他改了一些了,但还是有距离感,他不喜欢。
宋离轻轻顺着他的头发,眉眼间都是纵容:
“好,我字驿宣。”
李崇反应过来他说的字,古代人好像同辈之间都是称字,只有极为亲密才会唤名,周墨黎这个名字倒是清逸出尘,但是宋离不准备再回周家,这名字怕是他再也无法用了。
而宋离这个名字是迫于无奈才取的,他本名墨黎,化名却取了单单一个离字,离意味着离别,它代表了宋离前半生所有的孤苦,李崇不喜欢这个字。
“驿宣?好听,这是哪两个字?”
宋离牵着他到了一旁的桌案边,将人按着坐下,而他则绕到他的身侧,铺纸研磨,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宋离的字笔锋清正凛然,两人距离极近,李崇有些心猿意马,脸颊都有些发烫,盯着纸上的两个字这才缓了两分心神:
“驿宣,周驿宣,好清雅的名字,是有什么出处吗?”
宋离眉眼淡淡地瞧着纸上的两字,记忆回朔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午后:
“文遗百代,则礼乐可知,驿宣万里,则心言可逑。
字通常自己成年之后自取,或者同辈相赠,但我这字却不是我自己取的,是我小叔叔打趣时送我的。
那时我才十岁,他来我的院子看到了我写的文章中竟然有三个错别字,打趣我是白字先生,他帮我改了文章,又叫我熟读《玉篇》,还用这句《玉篇》序言中的二字赠我做字。”
李崇听得云里雾里,首先这句话什么意思他就不懂,其次《玉篇》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他拉了一下宋离的袖子,有些没好气地说:
“能不能对我这个文盲友好一些啊,我听不懂。”
宋离低头就瞧着他鼓的像是小包子的脸,他也有些诧异:
“你们那里不学《玉篇》吗?”
那怎么识字呢?宋离此刻的表情像极了一个学霸看到学渣时候的震惊,似乎满眼都是不解,李崇无语凝噎:
“我们那里学的字要比你们这里简化的多,说话写文章也不咬文嚼字,非常口语化,来到你们这里好多折子我都看不懂。”
宋离恍然想起李崇之前确实几次下旨的时候都说让朝臣的折子简练精要,莫要做华澡不实之言,他之前以为李崇是嫌那些折子写的太多,看起来耗时间,却没有想到他可能是看不懂。
“喂,你别一脸震惊好不好,弄的好像我看不懂很奇怪一样,我和你说我只是看不懂那些没用的废话,因为我就不学那东西,我在我们那里可是名校毕业,在考试方面你就比照你们这里的进士就可以了。”
李崇作为985名校毕业,CPA专业阶段一次性通过的大牲口级别学霸,完全无法容忍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沦为一个文盲...他知道这个时代的进士很是难得,但是他高考685,他觉得他还是可以和进士拼一下的,所以这样说应该也不算吹牛皮。
宋离从这几次言语中其实就能感受到李崇在他原来的时代应该是极其优秀的,恐怕他们两个时代学的东西确实有很大的偏差:
“没有笑你,知道你很厉害,很有学问。”
李崇有些傲娇地清哼了一声,下巴点了点桌子上的那两个字,示意他什么意思还没说呢,宋离好笑,像是夫子给刚刚入学的学生讲学一样开口:
“《玉篇》是一部字书,按照部首编排,多数学子都会用它来启蒙,文字的力量无穷,可透过慢慢岁月流传后世,所以我小叔叔看见我写白字才会用《玉篇》的序言做字来勉励我,叫我用心研读,少写白字。”
李崇听明白了些,心里也思衬,这周家到底是书香世家,就写个错别字都搞得像是一个典故一样:
“你小叔叔是不是学问很好?”
宋离点了点头:
“是,他25岁中进士,比我父亲中进士时还要小三岁,可惜...”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李崇明白,他小叔叔自然也在那一场屠杀中丧命了,他默默握了一下他的手,不愿他沉浸在悲伤之中,带了一个话题:
“这个字有别人叫过你吗?”
宋离看了看那两字摇了摇头,想起当年的自己也有几分好笑:
“没有,我那时候小,只觉得若是别人叫我的字就像是在嘲笑我写白字一样,连我父亲都不知道原来我有字了,还等着我成年了自己取一个。”
李崇想起才十岁的宋离气呼呼地被小叔叔取了字又不愿意让人知道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你那个时候怎么那么可爱啊,这不是便宜我了吗?驿宣。”
这两个字就这样自然又带着打趣地从他的口中吐了出来,带着一种时空交错的味道,恍惚间似乎期间种种都不曾发生过,好像他还是在那个午后的书房中,听着蝉鸣声被人笑写了白字的少年。
“驿宣,驿宣,驿宣。”
李崇好像一个上学时候讨人厌的男同桌,一个劲儿地叫唤,直把宋离叫回了神儿,他抬手点了一下李崇的脑袋:
“不许叫了。”
“凭什么不许?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吗?再说了写白字有什么的,我小时候也写过啊,这叫童年,没有白字的童年不完整,哎,你给我也取一个字呗,我也想有字。”
李崇笑着央着这人给他取一个,入乡随俗嘛,人家都有他没有这多不好,而且李崇这个名字是别人的,周炔这个名字虽然是他自己的,但是连名带姓的不够优雅,他也想有一个好听的字。
宋离敛眉思索片刻,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李崇低头去看:
“憬琛?听着很好听,有什么寓意吗?”
他抬起头,乖乖听人解读,宋离低眉便对上了他期待的目光:
“憬彼淮夷,来献其琛。
憬同祝愿,琛同珍宝,愿你事随所愿,顺遂一生。”
听了这个解释,李崇现在对这个名字满意极了,将那张纸拿起来,左看右看,这字写得也好:
“嗯,我喜欢,以后我就叫憬琛了,周憬琛,我也姓周,我们真是命中注定的一家人。”
宋离看着李崇脸上溢满的笑意,轻轻依靠在桌案上,原来日子也可以这样有欢笑有期待,李崇看他靠着这才想起来他站了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