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审计成为皇帝后—— by青竹酒

作者:青竹酒  录入:03-24

“好了,我只是同情她的遭遇,对她有两份欣赏,旁的可都不曾有,不过,我倒是瞧着魏礼这两日有些不对。”
李崇来了兴致:
“魏礼?那个木头桩子?他不会喜欢上人家姑娘了吧?”
宋离向后靠了过去,眉眼间带着浅淡的笑意:
“说起来魏礼的遭遇和何姑娘有些类似,当年他家中也是遭贪官所害,我阴差阳错地救了他,见他身手不凡也就一直放在了身边,后来我借故着直廷司清查了那贪官,也算是为他家人报了仇,他从此便死心塌地地跟着我。
只不过他家人没有何家这么好运,虽然大仇得报,但是死人不能复生,可能也是因为这个让他对何姑娘有两分怜惜,并且从不曾因为她沦落风尘而看轻她。”
李崇也有些沉默,有的官员只是一时的贪婪和任性,便要别人付出整个家族性命的代价,如今何家是能洗刷冤屈了,但是何姑娘却因此流入风尘。
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贞洁看的何其重要?日后恐怕就算是何家是富商,何姑娘也不会有太好的归宿,就算是碍于何家的地位娶了,但是夫家的心中也总是有一道坎。
“原来魏礼还有这样的身世,若是他真对何姑娘有别的心思,这倒也是个好事儿,不然,何姑娘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哎,对了,你说这个何姑娘还会包扎缝合?从哪学来的?”
这个年代会缝合可是了不得的,宋离想起什么开口:
“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这缝合之术是谁带来的你是比谁都清楚的,当年的焰亲王有个侄女,也就是王府的郡主,郡主自幼便和宁远侯学医,这位郡主起初下嫁了一个侯府的公子,但是因为这个郡主儿时得过肠痈之症,在救治之后腹部便留下了伤疤。
这侯府公子嫌弃,又不敢明言,便暗中有了外室还弄出了孩子,最后外室闹到了郡主面前,当年的焰亲王大怒,最后二人和离,正德帝都下旨斥责了侯府。
几年后,郡主下嫁当朝探花,与周探花来了江南,开了济仁堂成了一位女医者,用一身医术济世救人,济仁堂坐堂都是女大夫,专为女子医病,当年正德帝颇为提倡。
加上有焰亲王府这个靠山,济仁堂在江南流传了多年,这何姑娘的女先生便师从济仁堂,这才会了缝合之术。”
李崇还真没想到还有这一段:
“这位郡主还真是个豪杰,就该这样,女子当自立,那狗屁侯府的公子还真是有眼无珠,这探花郎也姓周啊?我们老周家的人就是不一般,哎,你家和这周探花沾亲吗?”
宋离见他这想法还真是跳脱:
“虽然是同姓,但是确实没有什么关系,对了给你瞧瞧这个。”
宋离探身从桌案的一角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折子,李崇当是什么,便翻开了看:
“这是何家这些年为这些个官员缴纳阴价的账本?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宋离抬手抵着额角开口:
“这个账本是何洪在我面前一一默写出来的。”
李崇这才有些变了面色:
“什么?这一本?默写?”
宋离点头,李崇这下都有些震惊了:
“这什么脑子啊这么好使?你别说这何家能做这么多年的大盐商是有道理的,这基因都不一样,行,这次南境之行就从他们何家开始吧,宋督主啊,您说您,举荐就举荐,还真弄出了这么多人才来。”
李崇得了便宜卖乖一样开口,宋离拿他没办法,打趣开口:
“这不是怕陛下误会我为了给小情人谋私利吗?”
他话说完,就被人用吻封住了口,正事儿说完了,李崇扶着人到了内室,抓紧一切时间腻歪。
雪球今早就出发了,第二日清晨前便到了焰亲王府,阎毅谦摸了摸它取下了信件,看完这封信眼前好悬没一黑,因为哪位不靠谱的陛下不仅不能按时回来还要晚一天。
只是现在远隔千里他是连劝谏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期望着陛下能平安回来,不然真是要生了大乱子:
“王爷,码头来人通报,吴总督的船今日便能抵京。”
“知道了,先随我去内阁。”
这个事儿势必是要先和岩月礼几人通个气的。
半个时辰后的内阁,长胡美髯的岩阁老再无往日一切了然于胸的气质,蹭的一下从桌案后站了起来:
“什么?陛下去了淮州?这...这不是儿戏吗?”
“王爷,您怎么能由着陛下胡闹呢?天子身系江山社稷,这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可叫朝廷如何是好啊?”
岩月礼少见的沉不住气,倒是阎毅谦早就料到了,此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语言无奈:
“阁老说的这些本王都劝过了,陛下是铁了心要去江南的,谁也拦不住,临走之前留下旨意,着我等在吴清越船到岸时便即刻着大理寺逮捕。”
岩月礼在内阁多年,如今出任首辅自是有自己的消息途径的,淮州发生了什么到今日他也心中有数,吴清越作为浙安总督,这盐案的后面定有他的支持,捉拿吴清越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但是现在他心中怀疑的却是另一件事,他镇定了些心神,挥退了身边所有的侍从,踱步从桌案后走了出来。
这位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的首辅,此刻的神色却颇有些挣扎,他沉了一口气,走到了阎毅谦的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王爷,有件事儿我也压在心底有些时间了,如今倒是不得不说说了,您是否觉得陛下对宋督主重视的有些逾了君臣之礼?”
阎毅谦握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着这位首辅,对他能猜到此事并不意外:
“首辅是何时有了这个念头的?”
这句话无异于侧面肯定了他的说法,岩月礼的脊背都弯了一下,面上的神色发紧缓缓闭了闭眼,深深叹了口气:
“陛下亲政也有些时日了,朝臣屡屡上奏请陛下立后以固邦本,但是这些折子统统都被陛下驳了回来,陛下身边少有极为亲近的臣下,唯一的一个便是自宫变之后一直在宫内的宋离。
平心而论,宋督主的风姿样貌确实是一等一的,又对陛下有救命之恩,朝夕相处,我也只是在春猎时对此事有些念起,但是此次,江南如此凶险,陛下九五之尊竟然不顾安危亲往淮州,为了谁,这不是昭然若揭吗?”
阎毅谦知道岩月礼早晚都会知道:
“首辅确实心思敏锐。”
岩月礼急着开口:
“王爷,我等不能看着陛下误入歧途啊。”
阎毅谦缓缓开口:
“首辅,此事我想除非有一日陛下自己放弃了,否则无论谁劝都不会改变分毫陛下的心意,这么长的时间您应当看的出来,当今陛下心有韬略,极富主见,亲政时日虽短,却手腕强硬,目光独到。
大梁自光帝以来便日渐颓靡,此时有陛下这等帝王是大梁之幸,至于陛下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立后或者不立,本王倒觉得没有那么要紧。”
岩月礼猜到阎毅谦或许是早就知道了,又或许是陛下并未瞒着他,毕竟此次陛下下江南随行的便是焰亲王府的世子,想来若非极为信任,陛下是不会将朝中交给阎毅谦的,若是其他人,他或许会怀疑他的用心,但是焰亲王府的忠诚,还有阎毅谦的为人,是不容有疑的。
“王爷,陛下毕竟年幼啊,况且,直廷司…”
他没有再说下去,阎毅谦撂下了茶盏:
“首辅心中疑惑和担忧只有陛下可解,我等此时要做的就是遵照圣旨抓捕吴清越。”
江南的一个小院中,宋离将外人都遣了下去,院外着了亲卫守着,李崇这才能出屋子来透透气。
“别翘着腿,刚刚上了药,把腿分开。”
“哼,说的好像要做什么一样,哎呀,这天儿这么这么闷啊,不是刚下过雨吗?怎么还是这么闷?”
李崇整个人都腻在宋离的软榻上,宋离身上着了轻纱衣,笑着看着身边没一刻消停的李崇,拍了拍他:
“你别老动就没那么热了。”
“说的好像是因为我动了才热一样。”
“要不还是进屋吧,我让人送冰进来。”
宋离有些心疼李崇热的这一脑门的汗,但是身边的人却不干:
“不用,你这身子用不了冰,咳嗽才刚好一些,吸冷空气又要难受。”
“我没事儿,我多穿些就好了,走吧,进屋。”
李崇被人拉着进去,但是最后李崇还是没让人送冰进来,而是蔫巴巴地开口:
“明天我就该走了,好舍不得你。”
宋离亲了亲他的额头,将人搂在怀里:
“我也舍不得,不过这边想来也要不了多久了,这次的刺杀虽然凶险,但同时也省了我好多的麻烦,再有一个月我应当就能回京了。”
这一晚李崇很是蔫吧,在榻上就不说话地抱着宋离,这副不舍的样子看的宋离心都跟着软了起来,只得一直搂着他,亲亲逗逗哄哄。
但是第二天该走还是要走的,宋离提前就安排好了一切,准备了舒适的马车,还有信得过的禁军和黑甲卫,亲自将人送上了车,李崇最是不喜欢这种离别的氛围了,坐上车和人挥了挥手,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怕一说话就要哭。
宋离直目送车队远去,站了许久这才回去。
李崇在路上走了小三天,到京中第一件事儿便是召集内阁和文武,将关于盐改一事提到了议案上。
修改如今奉行已久的盐制这不是一件小事儿,但是面对此次淮州盐官如此猖獗的行径,和那个刚到京城就被陛下下旨捉拿的吴清越,朝臣也都知道,陛下这是要彻底动动盐官了。
这日散了御书房的小朝会,岩月礼却没有走,李崇抬眼:
“岩首辅还有事儿?”
却不想岩月礼起身后直接就跪了下来,李崇一挑眉:
“首辅这是怎么什么?快起来,张冲。”
张冲连忙去扶岩月礼,但是岩月礼却没有动:
“老臣有些话想单独对陛下说。”
李崇摆了摆手,张冲带着人出去了,李崇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
“岩首辅想说什么就说吧。”
岩月礼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可是对直廷司督主宋离有了超越君臣的想法?”
李崇站起身,看向这位首辅,没有半分遮掩,坦荡承认:
“是,朕喜欢宋离,情爱的那种喜欢,既然首辅都猜到了,朕也就不瞒着首辅了,朕不会立后,不会设后宫,只会有宋离一人。”
这句话出口岩月礼心中巨震,他没有想到皇上的话会说的这样决绝,不设后宫就是不会有皇嗣了:
“陛下,此事不可儿戏啊,宋督主难道就这样由着您吗?您是天下之主,身系江山,便是您真的中意宋离,也不可轻废后宫啊,陛下,臣受先皇重托,辅佐陛下,臣不得不以死劝谏,还请陛下三思。”
说完岩月礼便以头触地。
但是李崇的脸色却已经阴沉了下来:
“抬起头来。”
冰冷的声线却没能让这位以为自己要被罚没的老臣心生畏惧,岩月礼抬起头,君臣二人目光相对,李崇唇角的弧度冰冷,盯着眼前的人开口:
“以死劝谏?若是朕不应了你,岩首辅便要血溅这御书房了不成?那朕告诉你,若是要死,现在就去死,朕不需要一个为了朕是否立后,是否喜欢宋离就要死要活的首辅。”
岩月礼对着那双寒眸,却没来由有了两分心虚,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因为他在李崇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不削,李崇没有管他心中所想,反而附身盯着他开口:
“在你心里什么样的皇帝算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如光帝一般,无心朝政,崇信奸佞,痴迷丹道,残害忠良,但是却立后立妃,如一个好色的蛆虫满后宫爬的皇帝在你心里才算是合格的帝王吗?”
这番话已经吓的岩月礼脸色煞白,他没有想到李崇能够如此言语不留半分顾忌,李崇却厉喝出声:
“回朕的话。”
岩月礼死死攥紧了拳头,他知道这话虽然大不敬,但是却的的确确都是光帝所为,他沉了呼吸,终究还是遵循本心开口:
“臣奉臣道,本不该如此评判光帝陛下,但如此行径,非明君所为。”
李崇冷笑了一声:
“很好,看来岩首辅的心中对明君总还是有些标准的,那朕再问你,一个皇帝,有没有皇后,有没有子嗣很重要吗?喜欢男人,就不能是明君,就需要你一个首辅以死相鉴吗?”
岩月礼语塞,因为他第一个便想到了正德帝,正德帝一朝,大梁繁盛空前,政治清明,万国来朝,但是正德帝一生却不立皇后不设后宫,甚至与自己的帝师有些不伦的情谊,这也是正德帝于史书唯一的一个污点,但是谁能因为正德帝不立皇后没有后嗣就说他不是一位明君?
“臣...”
岩月礼有些语塞,李崇扫了他一眼:
“朕不立皇后是为了不负心中所爱,宗室之子那么多,朕会挑一个放在身边教导日后承继大统,这在首辅看来怎么就有碍江山社稷了?
首辅之责是辅助朕治理江山,这江山你好好看看,国库空虚,官员冗杂,粮库不济,盐制混乱,边疆战乱,这些都需要一点儿一点儿去整顿。
你是首辅,朕怎么不见你因为这些泣血上陈,以死明鉴啊?如今倒是因为朕不立皇后,喜欢宋离要死要活了,命就这么不值钱?”
岩月礼被他的气势所摄,现在真的开始想自己是否有些过激了,他整理了心思再次开口:
“陛下,之前是臣失言,只是此事日后史书必会有所贬夷,有损皇上盛名,臣虽信宋督主的为人,但是直廷司是否会仰赖宋督主的关系而行事越发肆无忌惮呢?这些陛下要思虑再三啊。”
李崇靠在御案上,抱住了手臂:
“这句话说的还像是个首辅的样子,那朕告诉你,对于史书,朕无所惧,朕做了什么就是做了什么,任后世评说。
至于直廷司,你不必忧虑,朕和督主都有意裁撤直廷司,你与宋离也不是第一天共事,对他的为人和身份总该心中有些数才对。”
岩月礼听了这话心中的震惊难掩,宋离的身份自从王和保被清算之后他也得来了些小道的消息,一直都没有证实,但是听此刻陛下的话,他听来的那些传言很有可能是真的。
岩月礼最担心的两个问题,没想到就这样让李崇解开了,李崇看了他一眼:
“跪够了就起来。”
他发觉这个年轻的帝王有着他想象不到的胆识和魄力,可以无惧身后名,说出任由后人评说这样的话来。
李崇看了他一眼,忽然开口:
“你以为以正德帝之能会做不到抹除正史中那些毁损他的言辞吗?他不是做不到,而是从始至终就没想做。
他喜欢的人是个男人,是他的老师没错,这份感情在旁人眼中或许有碍伦常,但是在正德帝眼中这份感情干干净净,坦坦荡荡,无不能与人言说。
朕对宋离的感情也是如此,无论他是谁,是什么身份,他在朕心里只是朕的爱人,史书褒贬亦不能转移。”
岩月礼走出御书房的时候脊背处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神情恍恍惚惚,他抬眼看了看正空的日头,心里的苦闷无处言说,难道这种有为的帝王都注定不走寻常路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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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督主被下大理寺
宋离身子好一些之后便亲自去审了一遍这淮州的官员,这淮州城中如此深的水,绝不是仅仅一个吴清越能扛的下来的,京中的官员必然有所牵连。
这江南闷热一片,倒是这狱中反倒是清凉阴暗,宋离靠坐在牢中讯房的座椅里,对面的人正式都转运使范招远:
“范大人,年纪轻轻便能坐上如此的肥差,想必京中的岳丈大人帮了不少的忙吧?”
范招远知道,上次的截杀行动失败,自己便绝对没了活路:
“姓宋的,你少牵连其他,我范招远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休要攀扯别人。”
宋离目光阴沉,唇边具是冰冷的弧度,他抬手拿了一个本子:
“哦?本座倒是不知道你还是个有骨气的人,可惜啊,你手下的师爷可没有范大人的硬骨头,瞧瞧吧。”
他甩手扔出了一份已经画了押的供状,小吏立刻拿了过去给他:
“你手下的师爷还有你夫人随身的那名老管家都已经招认,你每年都向岳家招远侯府送去十万两白银,由你岳家代为打点京城官员。
而这城中的林家盐号便是你母亲娘家舅舅在管,这林家盐号中还有招远侯府的人,每年这林家赚的银子具都到了你和招远侯府的手中,倒是个好算盘啊。”
一天的时间下来,宋离亲自过了一遍官员,用刑的用刑,拷打的拷打,到了第三日他手中京城官员的名单已经有一摞了。
而京中的情形也差不多,李崇处理完上午手中的折子开口:
“传大理寺卿赵成过来。”
旨意下到大理寺的时候赵成还在讯房中,为着这一个吴清越他已经熬了快三天了,眼睛红的像是兔子,趁着空隙身边的断案师爷连忙给他倒了杯茶:
“大人,您也歇歇吧。”
赵成一把推开了眼前的一堆供状,神色都有些呆滞了:
“你说我是不是该去庙里拜拜啊?从前这大理寺中一年到头也没几个有头有脸的人能进来,你瞧瞧这半年,啊?
先是直廷司督主宋离下了大狱,再是空粮案牵扯出的那一群权贵,后来连当朝首辅王和保都下了大理寺,现如今又关了一位封疆总督二品大员,还是因为盐案进来的,我这大理寺卿若是再做下去,恐怕哪日横尸街头都不意外。”
几个案子审下来,这京城中的权贵已经被他得罪的七七八八了。
断案师爷也只好陪着笑:
“大人别灰心啊,您想啊,陛下刚刚亲政,诸多大案都有您参审,说明陛下器重大人,这京城繁华景,那些个权贵说是权贵,但是生是死还不是陛下一念之间?
连首辅都能斗倒,我们这位陛下虽然年轻却目光如炬,手腕强硬,大人如今只管紧跟圣意,日后自有大人的好处。”
赵成坐起身神色微妙,陛下器重?他怎么觉得这器重是因为第一次宋离下大理寺的时候他还算以礼相待,给陛下落下的好印象呢?那史进只是泼了宋离一脸的水,便落了个全家流放,这么想着赵成自己都是一阵后怕。
他正出神间宫里的旨意便到了,赵成赶紧收拾好了行头进宫。
李崇看了看赵成那满眼的红血丝,也知道这个事儿他是熬的不轻:
“吴清越这几日怎么说?”
“陛下,吴清越对阴价一事拒不承认,只言是手下的人冒着他的名义敛财,只承认收了底下官吏的一些孝敬,并不承认向京中官员行贿,他毕竟是二品大员,臣不敢贸然用刑,便只能这样熬着审。”
李崇哼笑了一声:
“这几日可有人去探望这位吴总督啊?”
“有,多是一些与吴总督有些故旧之情的大人,只是派人递进来一些吃食。”
李崇挑眉:
“你放进来了?”
赵成立刻否认:
“没有,所有探视的朝臣府中之人臣都没有放进去。”
他断了这么多年的案子,这种错误怎么会犯?江南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这个吴清越又是刚刚一下船便被陛下下令捉拿,摆明了是不想和他京中官员相接触,盐引一案指不定又要牵扯多少京中朝臣了,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放外人与吴清越相见?
“这案子你放开手脚去查,不必有什么顾忌,也不必当他是什么二品大员,回去后整理出一份曾去大理寺给吴清越送吃食的府中名单,明日早朝后给朕。”
但是这不等着李崇在第二日的早朝后拿到这份名单,早朝上就已经因为一份弹劾掀起了轩然大波,因为被弹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江南审理盐案的直廷司督主宋离。
而弹劾的罪名也甚重,包括纵容西北提督太监王智贪污西北军粮饷,对西域外族出售火药,买卖官爵等七项罪名。
“陛下,臣证据确凿,有往来书信为证,望陛下严查。”
“陛下勾结外族乃是诛九族之罪,陛下当立刻招宋离回京严审。”
朝中文官本就与直廷司积怨多年,此刻证据具在,请命的人越发多了起来,李崇死死盯着那个拿出所谓证据的御史。
怎么就这么凑巧,宋离刚刚揪出了这盐道上的一帮贪官,怎么这弹劾的折子就像是雪片子一样落了下来,他沉声不开口,朝中的官员却是越跪越多,尤其是那些个以直臣彪炳的言官们:
“陛下,直廷司多年来由宋离把持,冤案无数,陛下如今亲政,当拨乱平反,严查直廷司。”
“请陛下严查直廷司。”
一波一波的声浪从议政宫中传出,周书循眼看着这些人都在声讨他哥,侧了一步表要站出来声辩,却骤然被前面的人扯住了衣袖,他抬眼就对上了一个严厉的目光,正是韩维的,韩维使劲儿将他扯了回来。
如此声浪哪怕是皇帝也无法按下不表,最后焰亲王阎毅谦拱手上奏:
“陛下,既然宋督主身涉此案,臣建议还是先招宋督主回京受审。”
李崇看到阎毅谦才算是冷静下来:
“就依王爷所言,着焰亲王世子押宋离回京,此案就交由焰亲王负责,由大理寺卿赵成审问。”
阎毅谦朗声应下,赵成却只觉得眼前一黑,好悬直接晕在这大殿上。
“退朝。”
朝是退了,但是排队进御书房的人可是不少,阎毅谦,岩月礼,陈文景,还有急的火烧屁股的周书循和在他身后紧着拉他的韩维,自然还有肩头再一次落下大案,已经生无可恋的赵成。
张冲今日也是被李崇那要杀人的目光吓的不轻。
李崇回到御书房后的脸色几乎是黑如锅底,他知道直廷司早晚都要裁撤,也知道这些罪名宋离早晚都要背上,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天,看着那些人就这样将宋离钉在耻辱柱上反复鞭挞,他还是忍受不了,心口像是堵着一股火一样,上不去下不来。
“陛下,外面好些大人在候着。”
“传焰亲王,岩首辅和陈尚书进来。”
李崇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你们都是朝中重臣,今日早朝上的弹劾都说说吧。”
阎毅谦和岩月礼知道内幕对视一眼,心中的想法差不多,既然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不如直接闹大,将整个直廷司都拖下来,借此机会清撤直廷司。
倒是陈文景并不知宋离的身份,但是提领吏部多年,隔岸观火,也瞧的明白早朝上这一幕的闹剧,反倒是第一个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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