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珉弦照着原样给他另一只眼睛也滴了眼药水,庄清河这回没忍住,小声骂了一句。
邓昆这才吐了口气,松开了庄清河的手,然后从他身上站了起来。
庄清河还在地毯上躺着,眼睛以高频又小幅度的状态眨着,一边眨还一边骂,咬牙切齿:“邓昆,你给我等着!你们三个都给我等着!”
他躺在地毯上骂骂咧咧,头发凌乱不堪,眼眶通红,还在不停流泪,乍一看好像被蹂躏得很惨。
邓昆像试探狗会不会咬人、水烫不烫手似的快速伸手试探了几次,确定没有危险,然后才把庄清河从地上拉起来。
然而庄清河站起来后还是抬腿踹了他一脚,骂道:“你敢阴我!”
邓昆龇牙咧嘴地抱着小腿,单脚蹦哒:“你那眼睛都快烂了,你看不出来啊?”
韩天一在一旁乐了,嘲讽道:“庄清河,你怕滴眼药水?真是笑死人了。”
庄清河的回应是用通红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邓昆在一旁劝他:“行了,滴都滴完了,你生气也没用。”
庄清河气得说不出话,用手指了指他,摔门出去了。劲儿是真大,墙都好像震得动了一下。
商珉弦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个小小的眼药水。
他的礼物还是没送出去。
带着还没消散的怒火,庄清河从小厅出来。一出来就看到庄杉正站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和一个年轻人说话。
庄清河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同一时间,那个年轻人半眯的眼眸猛然睁开,转过头,在人群中精准地找到了庄清河。然后他眼睛就变得极亮,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许僭越!
知道他肯定会来,但是庄清河还是觉得更烦了。
许僭越穿着一身纯白的西装,不得不说,他穿西装是真的好看,跟商珉弦有一拼,但是商珉弦是因为清贵冷漠的气质和西装很契合。
许僭越则是靠接近西方人的体格撑起来的,还有几分又疯又痞的优雅。
在圳海的时候,庄清河和许僭越关系就很微妙,是对头还是盟友全看利益,因利而合,利尽则散。
昨天针锋相对,今天勾肩搭背。明天也许就拳脚相向,再到后天,可能又带着对方打出来的伤谈笑风生了。
他们两个翻脸的时候无情,和好的时候也都不尴尬。
台阶是什么东西?不需要。
没台阶,硬下。
然后就是两年多前,圳海大整改。庄清河回了南洲,许僭越则退到了瓯岛。
许僭越和庄杉说了句话,就转身朝庄清河走了过来。他体魄高大,因为有一点北欧血统,据说祖父是个外国大兵。
生混血儿跟买基因彩票差不多,运气不好混出来就特别怪,运气好了则美貌无匹。
那许僭越应该是个天运之子,有北欧人的窄脸和深轮廓,又与东方人精致的五官中和得恰到好处。皮肤更是兼具了西方人的白皙和东方人的细腻。
虽然有着极出色的外表,仍然掩盖不了他那癫狂的神经质,那是一种精神上的病态。稍微敏锐一点的人,看到他第一眼,脑海中就会自动浮现出危险两个字。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本该是很迷人的,可是里面透出的却是阴鸷的狂热和卑劣的残忍。
许僭越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一个没有底线和原则的人。
庄清河烦他。
“清河,好久不见。”许僭越像条摇头晃脑的毒蛇朝他走来,脸上的笑是他吐出来的信子。
大部分时间,庄清河身上总有一种什么都不在乎的轻慢感,这种轻慢流淌得自然,似乎与生俱来。但因他随时能卸下,所以又仿佛只是虚虚浮于表面。
就像此时,他看到许僭越走过来,在原地稳稳站着,却绽出一个看似很熟络的笑,说:“来了?我生日该请你的。”
至于为什么没请?他也不说,连个拙劣的借口都懒得编。
给许僭越脸了,但是不多。
许僭越似乎也习惯了他这种坦诚的虚伪,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满。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一个宽容的人,唯独对庄清河特别纵容。
而庄清河对他的这种特殊对待却毫无回报,依旧拿自己那些像是批发来的客套应付他。
庄清河到客厅一角的长沙发坐下,许僭越也过来了。他想坐在庄清河身边,但是庄清河突然抬腿,一脚踩到身边的座位上。
许僭越顿了一下,就无所谓地到另一边坐了下来,然后抛给他一个东西。
“生日礼物。”
庄清河抬手接住,是个百达翡丽的鹦鹉螺手表。
许僭越问:“喜欢吗?”
庄清河没回答喜欢不喜欢,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送我手表?”
许僭越看着他,问:“我也想问,我送你那么多手表,为什么从来没见你带过?”
庄清河看着他,招手喊来一旁的侍应生。
侍应生托着托盘走过来,微微附身问:“先生,有什么需要?”
庄清河从他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香槟,然后把手里还没捂热的鹦鹉螺放到托盘上做小费,说:“送你了。”
许僭越看着庄清河,眯了眯眼。
庄清河回望他,微微抬起下巴:“这就是为什么。”
这下,他连虚伪的客套都撕下了。
韩天一和商珉弦也从小厅出来了,韩天一看到庄清河和许僭越,跟身边人嘀咕道:“他们南边过来的人,怎么身上都有种……”
他说了一半就没说了,但是在场的几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庄清河、邓昆,包括今天露面的许僭越,他们身上都有一种和南洲的名利场富贵窝格格不入的气场。眼神语气都有一些微妙的意味,话语间有种看不见的刀光。
商珉弦看着许僭越,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人好碍眼。
此时宴会已进入高潮,气氛正好。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大厅,人们都保持着优雅的姿态畅谈着,或品酒,或听音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庄清河那边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打破了和谐的场面,像一声极不协调的音符,听起来十分刺耳。
几人吓了一跳,朝那边看去。
只见许僭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狂笑不止,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他笑得像得了失心疯,甚至有点喘不上气。
庄清河见怪不怪中还带有一点厌烦,翘着二郎腿吐了口气。
许僭越有病,不是骂人,他是真的有病。应该是一种神经系统的病,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不分场合地大笑。
庄清河怀疑他们家有疯子基因,当初许僭越就是在某次不受控制大笑的时候,因为岔气,咳嗽咳得停不下来,一气之下就拿枪把自己老爹给毙了。
当时庄清河在一旁都看呆了,心情很复杂,为什么许僭越弑父就跟玩似的?
等了快两分钟,那渗人的狂笑声方才停下,他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解释道:“我见到你太高兴了。”
然后他突然站起来,张开双臂:“都这么久不见了,不拥抱一个吗?”
说着就起身朝庄清河走去。
庄清河直接一抬腿,用脚抵上他的腹部,不耐烦道:“抱你大爷去。”
许僭越很无所谓地被他踢开,顺势退了两步坐回原处:“对了,我给你介绍个人。”然后冲着远处一人招招手,让他过来。
庄清河转头望去。
随着那人越走越近,四周的交谈声渐停,每个人的表情也逐渐古怪起来。
人群中,邓昆见怪不怪地嘁了一声,韩天一双目圆睁,赵言卿抽了抽嘴角。
商珉弦则眼睛微眯,然后猛地转头看向庄清河。
那人走到许僭越和庄清河两人面前,站着一动不动,似乎在等指示。
庄清河垂眸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叫青可。”许僭越凑近庄清河,轻声用他们两个才听得到的音量说:“我的新玩具。”
青可长了一张和庄清河有七分相似的脸,不过远比不上庄清河的精致生动,面目更模糊一些。
他就像是庄清河的蜡像,因为太热融化了一点,又像庄清河本人在照一面模糊失真的镜子。
撇开长相不论,两人的气质也大相径庭。
与庄清河的散漫慵懒不同,青可身上有一种明显的被训练出来的谄媚和讨好。
这是一个拙劣的庄清河仿制品。
第60章 生日礼物
大厅灯火辉煌,四周众人的目光皆闪闪烁烁。青可站在两人面前,低眉顺目地任由他们打量。
许僭越眼睛紧紧看着庄清河,眼中含着隐秘的期待。那种期待热烈又坦白,他希望庄清河能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不论是什么,他肯定很乐意照单全收。
而庄清河只是看着青可一言不发,眼神平静。
许僭越只好出声问他:“怎么样?像吗?”
庄清河收回视线,客观评价道:“嗯,是比之前的几个像。”
许僭越见青可得到了本尊的肯定,似乎很高兴,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青可马上领悟了他的意思,乖顺地走了过去,坐到他的腿上。
许僭越揽住青可,手探进他的衬衫下摆,在他的腰上摩挲,眼睛却一直看着庄清河。
庄清河面色如常,像是习惯了,又像是根本无所谓,举杯喝了口香槟。
许僭越见状,低声对青可说了句什么,青可也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嘴对嘴渡给许僭越。
这画面太招眼,在场的人几乎都在或明或暗得朝他们那边看。
商珉弦这边几个人更是被这一幕给弄懵了,全都表情复杂地看着着诡异的场景。
韩天一低语:“卧槽,这他妈什么情况?还能这么玩?”
商珉弦面色含霜,视线都落在庄清河身上。
这时许僭越的视线突然扫了过来,看着商珉弦,冲他笑了笑。
商珉弦认为那是一种挑衅,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注视着许僭越的眼睛,脚下朝他们走了过去。
两人相互凝视,许僭越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似的,看着商珉弦勾了勾嘴角,笑容越来越大。
庄清河有些坐立不安,换了一下交叠的腿。
商珉弦看了许僭越一会儿,突然转头道:“庄清河。”
庄清河跟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坐正应道:“嗯?”
商珉弦冷声:“你出来。 ”说完转身去了屋外。
“……”
庄清河站起身摸了摸鼻子,有些灰溜溜地跟着出去了。
许僭越看着两人先后离开的方向,脸上神情颇玩味,不知道在想什么。
庄家的院子很大,宽阔且有设计感,还装了不少地灯,墙边种了许多观赏芦苇,在地灯的光影中显得纵深纤长,随风摇曳着。
有点冷,庄清河觉得商珉弦约在这里教训他的选择十分不明智。
楼上那么多套间不用,非要在冷飕飕的院子找他算账。
商珉弦就背对他站在一片芦苇旁边,那画面真好看。
庄清河忍不住想到那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他走过去亲昵地挨着商珉弦,问:“你怎么了?”
商珉弦常年一张冰块脸,别人看他总是面无表情。可是庄清河却十分莫名地能get到他的每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他能看出商珉弦很不高兴。
商珉弦转头看他,看他还是一副散漫的模样,心里有些冒火。
但是生气归生气,他还没忘记正事,口袋里的小盒子他都揣了一晚上了。现下就他们两个人,正好拿出来。
商珉弦掏出那个小盒子,很不在意似的递给他:“生日快乐。”
庄清河看着他的眼睛,笑着接过这个蓝丝绒的小盒子,打开看了一眼。
然后就不说话了。
里面是个领带箍,华美复古的款式,正中间镶嵌了一颗很大的椭圆形艳彩蓝钻。蓝钻是一种澄净明媚的深海蓝,高调的璀璨光华,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这颗蓝钻很有名,庄清河在一个拍卖会上见过,单是一颗裸钻的成交价就直逼八位数,更不用说它旁边镶嵌的一圈白钻。
商珉弦一如既往地豪横。
见庄清河半晌不说话,商珉弦蹙眉,有些忐忑地问:“你不喜欢吗?”
他自己看这个领带箍也觉得华丽得都有些浮夸了,不过还好是给庄清河戴的,他压得住。
“喜欢啊。”庄清河抬头,看起来是在真心实意地笑:“我很喜欢。谢谢你,商珉弦。”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领带箍?
因为安安送过他吗?
商珉弦则觉得自己送对了,心里有些高兴,他说:“我帮你戴上。”
他从盒子里把领带箍取出来,俯身给庄清河戴上。
庄清河看着他的头顶,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坠落、下沉。
戴好之后,商珉弦站直身子,开始秋后算账:“许僭越是你什么人?”
“呃……”庄清河难得地被问住了。
不是因为他和许僭越之间有什么,而是从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而且他和许僭越的关系,还真没办法用几个词来定义。
眼看商珉弦脸色越发冰冷,他忙哄道:“他什么人也不是啊。”
商珉弦见他把自己当成个丫头片子似的哄,脸更冷了:“庄清河,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没有啊。”庄清河很无辜地眨眨眼,说:“我就长了一张笑脸,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和许僭越,到底是什么关系?”商珉弦又问了一遍。
“什么都不是。”庄清河这次直接否认,他举起手放在耳边,发誓似的,笑着说:“我跟你在一起时绝对是原装没开封的。”
商珉弦暂时没理会他的撩拨,又问:“你没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吗?那就是照着你整的。”
庄清河摊了摊手:“就因为这样,所以更说明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商珉弦看着他,一言不发。
庄清河:“你想啊,如果我和他真有什么,他还用得着弄个赝品出来吗?”
这话乍一听很有道理,可还有些诡异感挥之不去。因为许僭越和庄清河对此事的态度,一个不藏,一个不怒。
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袒露出来,似乎他们两个都觉得很正常。
于是,商珉弦问:“你为什么那么平静?”
“嗐!我不平静还能怎么办?”庄清河一哂:“你信不信?我但凡给许僭越一点反应,他能当着我的面上青可。”
商珉弦皱眉,这到底是什么扭曲的相处模式。
庄清河搔了搔头发:“许僭越对我有一种……很扭曲的感情,我也说不好那是什么。”
“反正说到底就是想上我,那时候在圳海我们闹过好几回,两败俱伤也没个结果。”
“最后我们达成了共识,他同意不纠缠我,我同意他使用我的赝品。”
但是许僭越的骚扰并未就此停止,当着庄清河的面亵玩这些赝品就是他的一大乐趣。包括每年生日都要送他一块表,这在庄清河看来也是一种隐喻的羞辱。
不过庄清河懒得搭理他,俩人就这么说不上是耗的耗着,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商珉弦听得眉头紧皱:“你不觉得恶心吗?”
庄清河看了他一会儿,把手插进口袋里,摸到那个被他收起来的丝绒小盒子,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
然后他无所谓地笑了声:“习惯就好了,之前在圳海的时候,有一回他还特意挑我在场的时候,让一个赝品当着满屋子的人跳脱衣舞呢。”
商珉弦蹙眉,想象那个画面,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你就在旁边看着?”
“那怎么可能。”庄清河挑眉,说:“我洒了不少小费呢。”
商珉弦:“……”
他再次告诉自己,这就是庄清河,他什么都不在乎。
人们经常说庄清河狠毒,可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里这个人什么都不在乎,对什么都轻慢。
这种轻慢有时候比他的狠毒还招人恨。
商珉弦这会儿突然相信了庄清河刚才说的,他但凡给许僭越一点回应,许僭越会当着庄清河的面上青可。
商珉弦不了解许僭越,但是此时突然能和他共情了。
他看着你,好像他很在乎你。可实际上他什么都不在意,他给你的注目说明不了什么。
庄清河倒是洒脱,撑手一跳,坐上身后半人高的台阶,晃荡着两条腿,悠悠道:“我只可怜那些孩子,脸上不知得挨多少刀。”
商珉弦斜了他一眼,问:“你在愧疚吗?”
庄清河听到笑话似的,笑了声:“我愧疚什么啊,造孽的又不是我。”
庄清河就是这样,他心里或许有同情,却也不揽一丝多余的罪过。
那他对自己是什么感情?那种猜测再次涌上商珉弦的心头。
庄清河对他也是同情吗?
庄清河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眨了眨眼,展开双臂说:“商珉弦,给我抱一下。”
商珉弦走过去,站到他腿间,抱住了他。
庄清河轻声问:“商珉弦,你在吃醋吗?”
不等商珉弦否认,他又说:“你要是吃他的醋,那你就真是个傻子了。你看不出来我有多烦他吗?”
看出来了,商珉弦能察觉到他对许僭越的厌恶。
这时庄清河又说:“我就知道今天这种日子他肯定会来,每年都这样。不管我生日时在那,他总能在当天窜出来,拦都拦不住。所以一开始才不想你来的。”他仰头看着商珉弦,脸贴在他胸腔前,说:“我怕他让你不高兴。”
“商珉弦,你不知道,我最怕你不高兴了。”
商珉弦被他哄得晕头转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问:“他是干什么的?”
庄清河回答:“许僭越是军火商,他有很多假身份,全球各地,哪里打仗哪里就有他的生意。”
如果说南洲是心脏,那圳海就是这个国家的肚脐,藏污纳垢,是个“三不管”地带。
那里鱼龙混杂,是全国犯罪率最高的城市,因为沿海,走私偷渡贩卖人口军火买卖的事层出不穷。当地黑势力过于顽固,几乎到了一手遮天的程度。
近些年来,政府一直在做扫黑除恶的工作,直到两年多前才真正见到成效。
圳海整改,抓获了很多不法组织和涉.黑团伙。算下来,全身而退的大概只有庄清河和许僭越两个人。
庄清河看了商珉弦两眼,又说:“他不是简单人物,还有点不正常。”
“不正常?”商珉弦问。
“嗯,他是个疯子。”庄清河顿了顿,又说:“真正意义上的疯子。”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许僭越这里,有问题。做事的逻辑和思维模式和正常人都不一样,没有人能揣测他的想法。”
商珉弦蹙眉。
庄清河又说:“商珉弦,你是做正经生意的人,不要和他有任何接触,见到他就离他远点知道吗?”
商珉弦当他是在关心自己,心里的不满就消散了。好几天没见了,他垂眸看着庄清河,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是商珉弦独特的语言,传达着他的情感,是一种无声的表白。
不再是充满欲望,而是盛满了一腔温柔的缱绻。
感官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敏锐,草木花香从四面八方用来,明明是无形无气的东西,却带来一种被包裹的感觉。
商珉弦感觉自己心里的某些地方在慢慢复苏,他好像,真的喜欢上庄清河了。
天上残星点点,房屋里的交谈声和音乐透过玻璃传来。他们在这一方角落接吻,庄清河的睫毛扑扑簌簌地颤。
没人注意到,房前远处林荫道的尽头停着一辆车。
宋明山坐在驾驶舱,透过林荫道看着那栋灯火通明的房子。
这么远的距离,声音还没传过来就已经湮灭在了寒冷的秋风中。
但是他可以想象里面的场景,是怎么样的繁荣与高贵。
宋明山最后看了一眼,然后开着车掉头离开。在他原本停车的地方,散落了一地烟头。
墙边的芦苇在深夜的冷风中摇曳,透过玻璃窗能看到室内的景象。商珉弦离开庄清河的唇,突然说:“去你的房间看看。”
他好多天没有和庄清河独处了,就这一会儿根本不够,可是这里哪哪儿都是人。
庄清河闻言愣了一下,有点犹豫:“嗯......”
“怎么了?不方便吗?”
“不是。”庄清河飞快回答,顿了顿又说:“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要是想那啥,估计不行。”
商珉弦脸都黑了:“我没想。”
庄清河笑着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领着他绕到后门,沿着另一侧的楼梯上了三楼。
走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前,庄清河打开门。
这是三楼的一个小阁楼,很小,也很矮,庄清河在里面估计都站不直身体,更不用说商珉弦。阁楼里面满是灰尘和蛛网,只有一个很小很高的小窗,照着微弱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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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元旦快乐~
大过节的,鹿鹿也不要别的,给点海星吧。
如果能加个作者关注那就更好了。
庄清河弯着腰走进去:“没有灯。”
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霎那间整个狭小又逼仄的空间就被照亮了。半俯着身子太累,他干脆单膝蹲下,说:“就这,没什么好看的 。这里灰大,你就别进来了。”
商珉弦还是弯腰进来了,看着这个庄清河生活过的小空间。两个成年男人几乎占了整个空间的一半。
他问:“你小时候就住这?”
“是啊。”庄清河不觉得有什么窘迫的,没心没肺地说:“我觉得我有点像那个灰姑娘。”
商珉弦转头看他:“你也跟老鼠说话吗?”
“那倒没有。”庄清河笑了声,说:“不过老鼠确实教了我不少东西。”
商珉弦又当他在胡扯,四下看这个没什么好看的地方,突然发现角落的墙上有画。
很稚嫩的笔触,线条很简单,是他在庄清河的笔记本上见过的那种火柴小人。一个大一点的火柴人手里攥着另一个小一点的火柴人脖子。
“你画的?”
“嗯。”庄清河看着他,轻声说:“小的那个是我。”
“大的这个是谁?”
庄清河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间多年不曾有人造访的阁楼,因他们的到来而落下细而柔软的灰尘。
商珉弦问:“他在掐你脖子?”
“......”庄清河有点无语:“他们在拥抱。”
商珉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又看了一会儿那些画,空气安静,只有掠过耳边的吐息,像是马上要惊扰一些呼之欲出的过去,他突然收回视线,急于逃离地说:“走吧。”
从刚才开始,庄清河似乎就想说些什么,可是刚张了张嘴,就见商珉弦已经弯着腰出去了,他头也不回,将庄清河和过去都抛在黑暗狭小的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