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外面就突然来了一场急雨,只是一瞬间的事。庄清河手臂上搭着外套,侧头看了眼窗外的暴雨。
他没做停留,转身从一楼的后门去到车库,昨晚司机帮他把车开过来的。
刚从后面车库绕到前面,商珉弦就冒雨追了出来,雨水打湿他的头发和全身,整个人前所未有的狼狈。
“怎么了?”庄清河摇下车窗皱眉问他。
商珉弦手里的伞从车窗塞进去,说:“给你伞。”
庄清河看着湿淋淋的雨伞把自己干燥洁净的车厢弄湿,蹙眉看着商珉弦,深吸口气说:“商珉弦,我开着车的,可以直接开着进车库,我他妈淋不着雨。”
他攥起商珉弦塞进来的雨伞,原样从车窗丢了出去。沉默片刻后,问:“你是不是想起那天了?”
让安安冒着大雨离开的那个雨夜。
雨声哗啦哗啦,震耳欲聋。
庄清河突然觉得很烦躁,他狠狠锤了一下方向盘,怒道:“这事儿就算是过不去了是吗?”
冰冷的雨水潲进了车窗,不等商珉弦说话,庄清河转过头把车窗升上来。然后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商珉弦站在倾盆大雨里,被雨水淋得湿透,看着地上的伞一脸困惑。他还没完全清醒,依然停留在来势汹涌的混乱中。
他不知道庄清河为什么生气,只知道不能让这个人没有伞的离开。
第63章 63,不能拒绝槲寄生下的吻
商珉弦在冰冷的雨中站了许久,最后还是闻讯赶来的管家把他拉回去的。
今天是工作日,商珉弦难得没有去公司,他状态实在太差。
商辰是在中午过来的,此时已经雨过天晴。
当时商珉弦正坐在窗边喝管家端给他的姜茶,看着窗外。
长束的光芒刺破云层,射到庭院的草坪上,商辰在这样的光柱下穿过草坪间的小路,然后进了屋。
商珉弦放下装姜茶的杯子,转头看向管家。
管家心虚地撇开了脸。他在商家做事已经有二十多年了,知道商珉弦小时候发过一场很厉害的高烧。
而这次的高热不仅蹊跷,而且来势汹汹。
昨天虽然冷,但是以商珉弦的身体素质不至于如此。犹豫了半天,他心里有点不放心,还是选择告诉了商辰。
商辰进来后就直接让所有人都出去,偌大的客厅只剩父子二人。商辰已经年过五十,但是常年的自律生活习惯让他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
没有感情的人,好像老得都比正常人要慢。
他身材修长高大却不粗犷,气质冷傲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时,浑身散发着一种傲视天地的强势。
商珉弦看着他,像看到多年后的自己。
一张对感情没有任何期待的脸,一颗永远以一种频率跳动的心脏。
这让他突然生出一种无力,以及怨憎。
“你又发烧了?”商辰在沙发上坐下来看着他,目光中没有关切,满是审视。
商珉弦看起来没有理会他的打算,他甚至对商辰做到了完全无视的状态,站起身一言不发就要上楼。
“商珉弦。”商辰不满他的无视,从沙发上站起来喊他。
“别叫我!”商珉弦突然回头冲他怒吼,双目通红。
商辰愣在原地,商珉弦的情况比他预想得还要糟糕。自从......十二岁之后,这个人就再也没有过这样激荡的情绪。
片刻后,商辰语气和缓了一些,但开口仍是命令:“你得去看医生了。”
商珉弦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前,以一种对抗的神情看着商辰:“我不去,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商辰声音平稳冷静:“你跟我较劲没有意义,不看医生的后果是要你自己承担的。”
“那我就承担。”商珉弦一副麻木无所谓的样子,转身缓慢地往二楼走去,声音充满了逃避现实的死气:“你最好把我也毁了。”
商辰听到那个“也”字,古井般毫无波澜的眼眸也晃动了一下。
只一下。
然后就恢复了正常,他蹙眉站在原地,看着商珉弦一步一步上了楼。
商珉弦进了卧室之后,就坐在床边,痛苦地抱着头。所有的心智和心灵力量都紧绷着,偶尔又会时不时爆发出意识的火星。
商珉弦的混乱,还没有结束。
这天晚上,佣人路过商珉弦的卧室的声音,又听到他在里面自言自语的声音。
是商珉弦自己的声音,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语气。
一个声音很困惑,痛苦地诉说着什么。
另一个声音则温柔又仁厚,似乎在劝慰,在安抚。
庄清河开着车离开后,也陷入了无所适从的情绪中。他今天没什么事,可以不用去公司,突然空出来一天,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他在街上兜了两圈,最后驱车向郊外驶去。
到了静山墓园时,雨已经停了。
静山墓园维护得很好,光照也不错,白天几乎没有阴森的感觉,只让人觉得很清冷寂静。
庄清河遵循上次和商珉弦一起过来的记忆,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墓。
他站在墓前心情复杂,许久之后也只能默默吐口气。
这时旁边人也来祭奠,跟庄清河微微点点头算打招呼,然后就把纸钱和贡品什么的拿了出来摆好。
过了几秒,那人突然抬头看向庄清河,一脸惊恐。
他记得自己父亲隔壁这个墓碑,每次过来都会看一眼。次次都在心里唏嘘,这小伙子长得真好看,还这么年轻,死这么早真是可惜。
现在这个人,就站在墓碑前。
卧槽!!!
这种东西大白天也会出来吗?
他偷偷瞄了眼庄清河的脚边,有影子啊。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又偷偷看了看庄清河的脸。
就是他!长得跟个明星似的,没错了。
这时,庄清河也察觉到了旁边打量自己的视线,偏头看了看他,看到男人的供果和纸钱,露出了一个得体又带有宽慰的笑。
然后继续默默看着墓碑发呆。
“你......”男人开口。
庄清河看向他:“?”
“你出来了?”
庄清河用莫名的眼神看了他几眼,这话怎么说的跟自己进去过似的,他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嗯了一声。
男人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迟疑了一下又问:“不怕晒啊?”
庄清河被他弄得也抬头看了看天,别说今天天气确实不错。
哟,有俩小鸟飞了过去了嘿。
“今天还行啊。”太阳不算大,庄清河看着飞走的漂亮小绿鸟,随口回应。
男人吞了吞口水,指了指自己老爹的墓,问:“你见过他吗?”
庄清河凑过去看了眼照片,摇摇头说:“不认识。”
“呃......”男人心想,自己老爹过世八九年了,估计已经投胎了。这男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死了才两年多吧,还没排上号?
“下面,人多吗?”男人又问他。
墓园的布局是梯形的,他们这个位置在比较高的地方。庄清河见他蹲着,以为他懒得站起来让自己帮忙看,于是往下面瞅了一眼,今天不是清明也不是什么节,没多少人,庄清河摇摇头:“人挺少的。”
“!!!”
男人看到他做出了看的动作,汗毛瞬间就立起来了。
他还是觉得荒谬,想到另一种可能,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你是双胞胎吗?”
“哈?”庄清河愣了愣:“不是。”
接着又笑了,转头看着墓碑,喃喃道:“我这样的人有一个就够了,可别再有第二个了。”
男人噤声,不是双胞胎,他的最后一种猜测也错了。
五分钟后,两人就在墓碑前盘腿坐下了。
“我姓曲,叫曲歌。”男人自我介绍,性子看起来挺爽朗的。
庄清河笑了:“你这名字占便宜啊,曲哥。”
“歌曲的曲,歌曲的歌。”
曲歌的父亲生前好酒,他每次来祭奠都会带一瓶酒过来,一半倒,一半喝,算是陪老爹。
今天这瓶酒也打开了,曲歌倒了两杯,和庄清河一起喝着酒聊了起来。
庄清河心里烦,喝得有点急,很快就微醺了,不然也不会发现两人接下来的谈话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你是有什么烦恼吗?”曲歌问他,未了的心愿什么的,所以才徘徊不去。
这么明显吗?庄清河心想,自己愁得都被人看出来了?他又看了看眼前的墓碑,面对这个陌生人,突然也想吐露一下,于是说:“我就是,我喜欢一个人。”
“但是这个人他只喜欢死掉的那个我,不喜欢活着的我。”
哦,旧情未了。
曲歌了然:“人嘛,有时候就这样。还在的时候不知道珍惜,死了又追悔莫及。”
庄清河也点点头,表示同意。商珉弦对安安可不就这样。
曲歌见他点头,于是接着又劝:“但是你也不能因为这个把自己困在原地,还是应该忘掉前尘旧事,开始自己的新生。”
该投胎赶紧投胎啊。
庄清河看着眼前的酒杯,声音很苦恼:“谈何容易啊,我要是能想通,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曲歌也叹了口气,劝了几句,也不知该说什么了。超度亡灵什么的,他也不是这块料。不过他性子开朗,话又密,倒是没冷场,两人一直聊到酒瓶见底。
最后庄清河是有点醉了,说:“该回去了。”
曲歌点点头站起来,想观摩一下他怎么“回去”。
庄清河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有点没起稳,趔趄了一下。曲歌下意识地伸手扶他,扶住之后愣了一下,手又控制不住地往上摸了两把。
庄清河莫名其妙,推开他:“你干嘛?”
“你是热的诶。”
“……”庄清河更莫名其妙了,说:“废话,我要是凉了还得了。”
最后庄清河才搞明白曲歌是抱着什么心态跟他聊了这么久的,给他乐的不行。
曲歌受不了,说:“能别在我爸的坟前笑得这么开心吗?”
这个误会狗血归狗血,但确实让庄清河烦闷的心里开怀了几分,两人告别前还互留了电话。
转眼时间就过去了一个月,庄清河进了总部后比之前更忙,和邓昆见面的时间都少了,每天开不完的会,参加不完的应酬和饭局。
这一个月,他没有再见商珉弦。
商珉弦也没有联系他。
到了圣诞节这天,庄清河受邀参加了一个圣诞聚会。一进酒店大门,就看见大厅中间立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闪烁的彩灯在上面跳动,装饰品和挂饰在灯光下格外绚丽。
庄清河在四周铺天盖地的节日氛围里,仰头看着圣诞树顶上的星星,眨了眨眼。
他没出息,又想商珉弦了。
想着想着,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脸色一凛。
许僭越笑眯眯地朝庄清河走了过来,身边跟着青可。
庄清河直接把厌烦摆在脸上,问:“许僭越,你自己什么身份心里没点数吗?南州是天子脚下,你天天在这里瞎晃荡什么?”
“哦,你又在关心我。”许僭越眼神柔和地看着他,问:“如果哪天我被抓了,你会为我劫狱吗?”
庄清河啧了一声:“我会去刑场给你放鞭炮,热热闹闹送你上路。”
许僭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就不一样了。清河,如果有一天你被抓了,我是会为了你劫狱的。”
庄清河把脸撇向一边。
“我这次是有正事。”
庄清河再次看向他:“你一倒腾军火的,来这歌舞升平的地方能有什么正事?”
全球排名前五的军火商,到了庄清河嘴里就直接变成了“一倒腾军火的”。
许僭越很纵容地不计较,把青可推上来:“我上次不是跟你说青可要动手术,你再听听他现在的声音,是不是像多了?”
说完,他转头看了青可一眼。
青可似乎怕极了他,哆嗦了一下,吞了吞口水,开口几乎就是庄清河本人在说话:“许僭越,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上天堂,下地狱,都要在一起。”
庄清河:“......”
现代的医疗水平是真高,做了声音整形手术的青可,声音和庄清河比起来已经有九分像了,扣的那一分是因为他声音里克制不住的恐惧和颤抖。
庄清河看着青可的样子,皱了皱眉,不忍看似的撇开脸。
都他妈什么事!
庄清河的烦躁在此刻几乎升到了顶点。
他吐了口气,再次看向许僭越:“你要发疯能不能别带累别人?”
许僭越皮肤很白,像把纯银织进入阳光,这种近乎病态的苍白在他的表情下也变得生动,他歪了歪头,对庄清河许愿般说道:“那你陪我一起疯。”
这时突然下雪了。
透过大厅玻璃门和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雪花纷飞。
大雪自顾自蹁跹,映着门外的雪影,许僭越眼中偏执的疯狂也突然柔和了下来。此时他嘴角噙着笑上前一步,似乎想对庄清河做什么。
庄清河很警惕,在同一时间就闪避到了一旁。
许僭越于是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庄清河,眼中意味不明。
大部分人在遇到突发状况时,总会有一个短暂的停顿。
可这种情况在庄清河身上从来不存在,他虽然看起来很散漫,可是许僭越从没有在他身上看到过这种面对突发状况的怔愣。
在圳海那么多年,许僭越见识了无数次庄清河在应对危机之时的惊艳反应。
这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庄清河若不是能未卜先知,那就是随时都处于戒备紧绷的状态。
随时......
哈,这个人竟从没有一刻是放松的吗?
真有趣。
许僭越忍不住笑了。
庄清河蹙眉:“你干什么?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这种你死我活的关系?突然离这么近,想打架啊?”
许僭越挑眉,指了指上方。
庄清河警惕地又离他远了一点,然后才向上望去。
这时许僭越轻声说:“那是槲寄生,在槲寄生下可以亲吻任何人,对方不能拒绝。”
庄清河看起来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没什么表示。
许僭越看着他,声音仿佛风吹过古堡的呢喃:“清河,拒绝槲寄生下的吻,是会招来厄运的。”
“好啊。”庄清河一哂:“看看我还能不能更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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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知道我日更不间断,又准时早八,那个关注作者看更新提醒的功能对你们来说没什么用。
但是还是支持一下我这么勤奋的作者吧。(T^T)
第64章 想在初雪降临时吻你
面对庄清河的拒绝,许僭越丝毫不见沮丧,他只是很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我只待一晚上,明天就要走了,看天气预报知道今天南州会下雪,所以特意飞了一千多公里从瓯岛过来。”许僭越眼中深情款款:“想在初雪降临时吻你。”
庄清河嗤笑一声,准备走人,刚转身就觉得眼前一暗,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躯遮住了。
抬头一看,是韩天一。
大过节的,韩天一穿得很精神,站得笔挺。他看了看许僭越又看了看庄清河又看了看青可,表情困惑地皱了皱眉。
再看向许僭越的时候,带了点敌意。
许僭越看了一眼韩天一,呵了一声,跟庄清河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许僭越走后,韩天一转向庄清河:“他又欺负你了?”
“谁又欺负我?”
韩天一想了半天,没想起许僭越的名字:“就刚走那个,那个串儿。”
“......”
庄清河不想搭理他,转身朝聚会的宴会厅走去,韩天一也跟着一起进去。
路上遇到认识的人,停下来跟韩天一说话。
“韩少,圣诞节快乐,平平安安,顺风顺水啊。”
韩天一表情倨傲地回应:“那是当然。”
庄清河见状,转头看了眼韩天一没说话。
别人听到这种祝福,正常反应就是感谢,然后回个祝福。
可韩天一这人永远一副什么都受之无愧的态度,好像天底下的好事和气运,就该理所当然地落在他身上似的。
他这种不可一世的劲儿倒是和凌霄如出一辙。不亏是表兄弟,两个顺风顺水的气运之子。
命好的混蛋。
这种聚会没什么意思,庄清河想起孟书灯,想着他可能是一个人过节。于是打了个电话过去,问他要不要出来玩。
孟书灯说他跟赵言卿在市中心看圣诞灯光秀,庄清河只好作罢。
庄清河心情很坏,转了一圈就到休息区坐下,想抽烟。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墙上的禁止抽烟的标识牌,有些烦躁地用脚掌拍地。
韩天一见状,从兜里掏出几颗糖,抛给他一粒。
“什么东西?”庄清河接住后问他。
“糖啊。”韩天一自己也撕着包装,头也不抬,说:“我妹的,出门前我抓了一把。”
庄清河没再说什么,低头看了眼,有点像奶片,撕开丢进了嘴里。
含了一会儿,一点甜味都没有。他忍不住又问:“这糖一点都不甜啊,没味道。”
韩天一的表情也有点奇怪,说:“你再等一会儿。”
庄清河有些烦躁地抓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他就感觉嘴里的糖开始涨大……
越来越大……
???庄清河有些奇怪,忍不住嚼了两下,嚼不动,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然后他在韩天一的注视下,用手从嘴里拉出来一张白色的人脸。
庄清河:“……”
“卧槽!”韩天一连忙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庄清河对韩天一的嫌弃此刻直接飙升到了顶点,很想把这张从自己嘴里掏出来的人脸甩到他脸上。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把沾满口水的面膜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看着韩天一,叹了口气。
“怎么了?”韩天一不明所以。
庄清河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愧疚,说:“我有时候真的怀疑是不是小时候把你拖进泳游池那次,害得你大脑缺氧,影响了你的智力发育。”
“……”
韩天一又被鄙视了,他有些烦躁,把兜里剩下的一小堆压缩面膜都掏出来扔掉,说:“发明这种包装的人纯属有病。”
接着又找补似的,说:“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没看出来吗?”
庄清河点点头,乖乖认错:“怪我,我他妈也确实是没想到会有人请我吃面膜。”
“……”
韩天一还要再狡辩什么,突然看着庄清河身后停住了。
庄清河随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灯光下的商珉弦。
一个月没见面,商珉弦看起来还是那副样子,一脸冷清清的淡然,在灯光下完美却不真实,像一座冰雪雕成的塑像。
庄清河迟疑了片刻,还是起身朝他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商珉弦几乎从不参加这种偏娱乐性质的聚会,想请他得三顾茅庐。
商珉弦的喉结微不可见地滑动了一下,像是突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窗外大雪无声,只有扑扑簌簌的光影。
“我,”商珉弦开口,顿了顿又说:“我准备走了。”
庄清河看了他一会儿,嗯了一声。
他们又静默地站了会儿,都没动,距离却越来越远。
反正人心藏在肚皮下面,他们又都有心要隐瞒,谁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呢?
两人都有各自的道理,各自的心事。即使想着迥然不同的事,可那难过是一样的。
最后是商珉弦先转身。
庄清河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目光也逐渐黯淡下来。
庄清河嫌韩天一烦,但又甩不开,最后实在烦了:“你跟着我干什么?有这个空把你丢了的那两斤脑髓找回来行不行?”
最后好不容易趁他跟人说话的时候,闪身走开了。
许僭越看到落单的庄清河,正要跟上去,就见庄清河转身进了洗手间,于是他便停下了脚步。然后走到窗边,望着不断降落的雪花。
耳边是温柔缱绻,哀而不伤的音乐
There's no mistletoe above our heads
即便我们头顶没有槲寄生高悬
But I'll kiss you anyway.On Christmas day
可我仍会在圣诞节为你献上一吻
I don't have a lot to give
就算我没办法给你更多
But I would give you everything
但我愿意向你倾尽一切
All my time is yours to spend
我的所有时光,任由你来支配
Let me wrap you in with my skin
肌肤相亲,将你拥入怀中
With my skin
将你拥入我的怀中
窗外飞雪融融,月光仿佛能融化冰霜,在一片柔软的安然氛围中,许僭越嘴角噙笑,目光温柔。
洗手间。
庄清河站到小便池前开始方便,突然感觉旁边光线一暗,转头看,又他妈是韩天一。
真是阴魂不散!
按照男人的厕所礼仪,一般来说,如果洗手间的小便池空的足够多的时候,是不会有人紧挨着别人的,最起码 也会在中间空一个。
这是全球男人的共识,也是雄性动物那点为数不多的纯然发自肺腑的礼貌行为。
然而韩天一就没有这个觉悟,他就站到庄清河右手边的紧挨的位置,一边方便,一边挑着眉毛斜觑庄清河。
“……”庄清河收回视线不想搭理他。
这人天生的纨绔,毫不掩饰自己这种可能会让人觉得不适的好奇,有一种恶而不自知的天真。
庄清河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更是被他的视线搞得冒火,突然转身冲着他,骂道:“看看看!你他妈看够了没有?”
他嘴里骂着,下面水闸不关,故意尿到了韩天一的裤腿上。
韩天一叫了声卧槽,然后侧着身往后躲。
霎时间,两把水枪互呲,场面一度十分不堪入目。
韩天一狼狈地整理好衣服,气急败坏道:“庄清河,你他妈有病啊?你敢尿老子身上。”
庄清河面无表情,拉好裤链:“你不吃亏,你也尿我腿上了。”
“这能一样吗?”韩天一怒了,他是不小心的,庄清河是故意的。
“确实不一样,你的尿更臊。”
“操……!”
庄清河冷哼一声,嘲道:“发情的狗,尿都臊。”
韩天一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这会儿又笑了:“你既然说我是狗,又被我撒了尿。这么说你被我标了记号,该是我的人了。”
庄清河头也不回拍开他的手:“滚。”
“诶,我说真的。”韩天一喋喋不休:“你跟我试试呗,我还没试过跟男的在一起呢。”
庄清河烦得不行:“我看你他妈也没吃过屎吧。”
“咦……”韩天一皱眉:“你干嘛拿自己跟屎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