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顾朱雀将剑收回剑鞘,扭头便走。那丫鬟本来双手抓着她胳膊,此时被她挣脱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顾朱雀才走出几步,此时异变突生,那丫鬟打扮的女子竟从袖口抽出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冷着脸朝顾朱雀后心刺去!
楚执静静看着,毫无动静。
顾朱雀躲闪不及,被洞穿后心。她似是不可置信,欲转头去看,那丫鬟却十分利落的抽出匕首,将她推入湖中。
顾朱雀慢慢沉入湖底,琅风潭水面上涌起血色水花。
声响渐歇,那丫鬟将手中那把剑刃歪歪扭扭的奇特匕首也扔进琅风潭,转身便走。
楚执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那丫鬟回来了。她走到潭边,尖叫一声,大喊:“救命呀!杀人啦!顾师姐掉进潭里啦!”
楚执仍没有动。
此时众人都集中在青龙廊那边的青龙阁,玄武廊与之隔了整个琅风派,哪里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果然喊了几句,哭了一会儿,那丫鬟就面无表情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土,又看了看周围,离开了。
楚执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周围再也没人,才闪身到潭边。
他不似穆意能窥一斑而知全豹,在他眼中,这只是一起再普通不过的谋杀。但他清楚,此事定然与林白泽有关,于是他从怀里掏出那只绿豆糕小兔子放在潭边,自己纵身一跃,跳入潭中。
后面之事,便是用内力烘干衣物,匆匆赶回楚泽鹤身边。
这头,楚泽鹤也急忙赶到青龙阁内,看楚执正乖乖坐在蓝烟音后边的位置上,在他一进来后就抬起眼看他,楚泽鹤便松了一口气。
他们深入琅风派本来就是羊入虎口,如果那红毛小子真对楚执下手可怎么办?
若是楚执有什么三长两短——楚泽鹤胡思乱想,走过去坐到楚执身边,正打算说什么之际,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只黄绿色的小兔子。
他定睛一看,那小兔子极其可爱,眼睛是红豆沙,浑身散发着绿豆糕的清香。它趴在油纸上,屁股浑圆,身后还有小小一团尾巴。
楚泽鹤心中一动,转头去看捧着兔子的那人。那人面容冷峻,眼神有些严肃,但是动作小心翼翼地,好像生怕他不喜欢就要把东西立刻收回去一样。
楚泽鹤才不给他机会,赶紧伸手把小兔子捞进袖子里。倾身靠向那人问:“怎么现在才回来?”一近身,楚泽鹤闻到他身上血腥味,表情一变,搂过他腰,低声问:“你受伤了?”
楚执摇摇头,只说:“玄武廊。”
听到他没受伤,楚泽鹤便不在意了。他掏出小兔子,左看看又看看,捧在手里,感觉心都要化了。
忍了又忍,楚泽鹤没忍住,啃掉了小兔子的一只耳朵。
等法事又结束,众人回厢房中,楚执将所见所闻统统告诉楚泽鹤。
沈青澜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回来,听完后眯起了狐狸眼。蓝烟音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似是不相信那英气果决的顾朱雀就这么死了,还是被一个丫鬟杀死的。
“属下刚才看了一遍青龙阁内,见到那行凶者了。”楚执严肃说。
众人一惊。
“何人?”楚泽鹤问。
“连夫人身边丫鬟。”
居然就是那一直扶着连夫人,给她端茶递水的丫鬟!
莫非要顾朱雀命的幕后真凶是连夫人?
从未有人注意过那丫鬟,连楚执在琅风潭边见到她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可见此人隐藏多么巧妙,若不是有心寻找,怕是就要遗漏了。
说着,楚执居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造型奇怪的匕首,正是杀死顾朱雀的那把。
楚执潜入水中,正是为了拿到这把凶器。
蓝烟音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你怎么把这个带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前几天发文都没检查,今天一回头看发现了好多错字,感觉特别不好意思,所以修了前几章文,更新赔罪~
凶器在他们手里,万一那丫鬟有意陷害,他们这杀人罪行不就板上钉钉?
“非也。”沈青澜倒是觉得此招甚妙,“若那丫鬟有心陷害,我们定然是躲不掉的。但是有了这把匕首,便跳出她意料之外了。”
楚泽鹤赞同:“的确,若用得好,便是出其不意的又一招。”
如今事件频发,尚不知真相如何,不过那丫鬟与连夫人有关,楚泽鹤自然是要留心。
楚泽鹤思索了一下:“老沈,你把这个拿上。”
沈青澜一听,苦了脸,但还是乖乖把匕首收进袖子里。
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紧要关头要怎么做。
如今时间还早,楚泽鹤留沈青澜说了些话,让楚执和蓝烟音到院子里玩去了。
蓝烟音最近发现楚执有个神奇的功能——让楚执闭着眼,自己随便弹个音,楚执都能准确说出来是什么。可合在一起,楚执却完全无法感知旋律的意境。
弹快了,楚执点点头,说“很精神”。弹慢了,楚执点点头,说“有点慢”。
蓝烟音觉得十分好笑,认为这般精通音律的天才不应当被埋没,强行拉着他听自己蹦蹦蹦的弹,还问他:“你知道教主夫人擅琴吗?”
楚执点点头。
“听说教主夫人生前琴技绝佳,一曲动天下,京城无人不知。”蓝烟音眼睛亮晶晶,向往的说,“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楚执没好意思问她究竟是想成为教主夫人,还是想成为一曲动天下的人。
他没喜欢过人,不知道主上喜欢人是什么样的。但他觉得蓝烟音是个好人,和主上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如果主上娶了她,应当会幸福美满的。
只要主上开心便好。
他心中为何因此有闷闷的感情,并不重要。
“你莫要提起教主夫人。”楚执抿嘴,压低声音认真的和她说,“主上会不高兴。主上不高兴,就不喜欢你了。”
蓝烟音不知他为何这样说,但看楚执的表情很是严肃,于是点点头,无辜道:“但是少教主本来就不喜欢我啊……”他喜欢的明明是你。
蓝烟音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楚泽鹤的声音。
“楚执。”楚泽鹤黑着脸叫他,“过来。”
楚执过去了。
楚泽鹤仔细看他表情一阵后,说:“我要喝绿豆粥。”
楚执点点头,应声去做。
楚泽鹤警告般看了一眼蓝烟音,这才转身又回房间里去了。
房间自然能透过窗户看到两人在院子里说话。沈青澜颇为好笑的看他回来,打趣他:“泽鹤兄,沈某怎么突然闻到一股子醋味儿?”
提起那个破石头,楚泽鹤就生气。
什么叫不喜欢蓝烟音?他什么时候喜欢过蓝烟音?那家伙在自己面前从不主动闲聊,现在居然和蓝烟音嘱咐这啊那啊的。
他哼哼坐下了,“继续说那连夫人的事情。”
沈青澜笑着应声,“沈某和连夫人客套了几句,连夫人丧子之痛不似作伪。不过……”沈青澜话锋一转,“连夫人提到过一个名字,像是什么‘红燕’?那人恐怕就是幕后凶手。”
“是虹胜焰。”楚泽鹤说,“赤车族人,发色暗红,善内力成火。”
沈青澜记下了,“连夫人说‘那日虹胜焰突然找我,我便不应该让泽儿去的。’”
这话信息量极大,首先便能听出,连夫人与虹胜焰相识许久,只是不常联系。
连夫人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那虹胜焰楚泽鹤是知道的,现在只有十五,再算算,恐怕就是十年之内的事情。十年之内,司墨堂自有卷宗可调,一查便知。
“让萧碣去查十年来连夫人与林家以外的往来。”楚泽鹤吩咐影卫。
第二点能听出的,就是虹胜焰找上门时,林白泽与连夫人在一块儿,或者说,离得极近。这样,连夫人才能让林白泽去接待虹胜焰。
林白泽父亲前几年走商去了,这几年回林府时间极少。沈青澜说:“是以沈某猜测虹胜焰找上连夫人就是今年发生之事,而地点就在林府。”
“那人拜访的时候应该只有林夫人和林白泽在。”楚泽鹤猜测,“林白泽显然比连夫人更好糊弄,虹胜焰便盯上了林白泽。连夫人对虹胜焰不设防,而且知道虹胜焰武功高强,没曾想林白泽会死,是以她初听消息时还怀着侥幸心理认为是弄错了。”
沈青澜赞同这个推测,点点头。
从荣城蛊毒之事看出,他们已被识破。
然而顾朱雀之死是在萧碣掷剑、林白泽死讯后进行,楚泽鹤和沈青澜都十分确定萧碣这一手打乱了虹胜焰的计谋,但顾朱雀被杀究竟是不是虹胜焰设局,仍旧是个疑问。
快要就寝时,琅风派终于动了。
小师弟李青龙亲自带着琅风派弟子,一个院落一个院落敲门,问有无人见过顾朱雀,说是大师姐失踪了。
蓝烟音看起来极为担心:“这可如何是好?顾姐姐忙前忙后,会不会太累昏倒了?”
看起来有些憔悴的李青龙也是这样想的,他剑眉拧紧,看起来着急又愧疚:“是我不好。若我能多负些责任,师姐也不至于日日吃不上热饭,只能用些茶点填肚子。今早我见她喝了口茶便开始忙活,那茶都是隔夜已经冰凉了的……”
说着,李青龙已然哽咽。
蓝烟音忙道:“李哥哥,你莫担心,顾姐姐定然不会有事的,我陪你一起去找。”
蓝烟音自然是要确保万无一失,时刻把持事态发展。
而楚泽鹤胸中还是有些窒息之感,他不想动弹,自己和楚执在被窝里懒洋洋睡大觉。
果不其然,第二日早上蓝烟音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回来,说是啥都没找见。
楚泽鹤喝着楚执磨的豆浆,一点儿都不意外。
尸体在夏季水中,一至四天才能浮起。如果不是有意推波助澜,一晚上自然发现不了。
那琅风潭是热泉,再拖几天,顾朱雀都不一定是人形了。凶手当真好计策。
楚执给蓝烟音也留了碗豆浆。这玩意儿虽然不稀罕,但忙碌了一晚上,能有碗热豆浆喝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了。蓝烟音感动得热泪盈眶,觉得楚执真贤惠。
蓝烟音与楚执对视片刻,楚泽鹤黑脸,说:“看什么呢,没有了。”
蓝烟音:……我不是还想喝!
找了一夜,她也算明白为啥少教主不愿意跑一趟了,于是自己拾掇拾掇,上床补觉去了,连今日的法事都没参加。
林白泽身死,顾朱雀失踪,琅风派接二连三失去主心骨,林掌门只能强撑着起来管事。
如此危机,大家自然不好意思留下来看笑话。可又觉得现在离开不太仗义。沈青澜就提议让大家找找顾朱雀。
这建议好,大家有事可做,开始找遍琅风派每个犄角旮旯,誓要把顾朱雀找出来。
又找了整整一天,有人气馁,扛着重刀一屁股坐在琅风潭边,说:“这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见顾姑娘一片衣角。莫不是收拾包袱跑了?”
“师姐断不是那种危急时刻扔下门派的人!”李青龙急了,第一个站出来说。
“是啊。”沈青澜在一边赞同的点头,“顾姑娘管诸位吃穿用度,又让诸位住得舒适。看得出来是十分用心的。”
那人是霸刀门弟子,性格比较小气。被人数落了,也讪讪着不肯道歉,“我不就是随口一说嘛……再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没到紧要关头,谁知道啊。”
“兄台随口一说,大家便会都这么想。传到后面,顾姑娘岂不是要声名狼藉?”沈青澜摇摇头,“沈某知道这寻人辛苦,可兄台千不该万不该这般说顾姑娘。兄台吃的苦头,还能比得上顾姑娘?”
沈青澜何曾如此咄咄逼人?那自然是因为他存了旁的心思,才会让人下不来台。
有几个侠客的确跟着找了许久,已是十分疲惫,心里窝火。听人这么一说,又觉得不太好意思,只得继续找。霸刀门的侠客瞪他一眼,没再说话。
毕竟霸刀门的掌门也是红楼霸主榜上的人,江湖上人见到霸刀门弟子不都顾念着这一层,不敢招惹他?哪里想到这沈青澜这么不识趣,居然敢骂他?
那用大刀的侠客暗暗记恨上了沈青澜。
在找第三遍时,那人走到沈青澜背后。沈青澜感觉后背猛然传来一股巨大推力,直接将他推入水中,溅起巨大水花。
大家惊了,纷纷去看水里不会游泳,大叫救命的沈青澜。李青龙还记着他为顾朱雀说话,当即也跳入潭里,一路下潜将人捞上来。
水面平息。
众人等了一阵后,李青龙突然带着已经呛水昏厥过去的沈青澜破开水面。
潭内有热石,如今潭水自然是热腾腾的。李青龙却觉得寒气刺骨,自脚下升腾而上。他忙不迭的游向潭边,待众人接过沈青澜后,李青龙才颤抖着说:“顾……顾师姐……”
有人问:“你说什么?”
李青龙惨白着脸,说:“顾师姐……在潭底……”
众人炸窝。
大家如何手忙脚乱把李青龙拉上来,又是如何看沈青澜醒过来,再是如何捞起顾朱雀尸身,楚泽鹤一一听了,都在意料之中,无甚新奇。
“老沈倒是把李青龙那小子害惨了。”楚泽鹤笑着说,抓过楚执的手,让他坐到软榻上,然后自己靠上他肩膀。
楚执不明白为什么看到尸体沉潭会“惨”。但是主上说惨就惨。不过这样的话,自己也很惨,比李青龙惨多了。
影卫风里来雨里去,小小杀人灭口算什么?在大户人家刺探情报,别说看见潭里女尸,就是躲在女尸旁边也是常见的。
如今正值年节,仵作都不行公事。李青龙亲自登门求人来检查尸体。
仵作看过,又摸摸琅风潭泉水,啧啧道:“这位姑娘是被人用……某种短兵器自背后刺穿后心,凶手应当是个惯犯,下手精准,一击致命。潭水太热,死亡时间不可考,应当在十二个时辰以上,二十四个时辰以下。伤口已辨认不清,若能找到凶器最好。”
当晚,林掌门上吊自尽。
怀尘大师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消息传出时,楚泽鹤正搂着楚执睡觉。听到轻轻叩门声,他先醒了,捂住楚执耳朵,说了声进。
影卫来报,连夫人丫鬟没有异动。
楚泽鹤黑了脸: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林掌门被杀,而杀人者另有其人罢了。
“滚出去。”楚泽鹤压低声音说。
那影卫知道自己多嘴,急忙轻手轻脚离开。
说完那句话后,楚泽鹤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他低低喘了几声,楚执便惊醒了。
“主上?”
楚泽鹤见他突然睁开眼睛,眸子明亮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一软,好受很多。
“刚才影卫来报信,吵醒你了?”
楚执这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主上怀里。他本想说些什么,却觉得两人在这个姿势下离得太近了,他鼻尖全是楚泽鹤身上淡淡的叱龙香。
楚泽鹤未穿用叱龙香熏过的外衣,因此只有离得极近才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味道,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意。
楚执心跳快了几分,掩饰般赶忙微微点头,“主上可要出门?”
楚泽鹤亲亲他额头,安抚道:“不出去。林掌门被别人杀了,明日再说。”
可怜蓝烟音和沈青澜,被奉楚泽鹤之命潜进来的萧碣大半夜薅起来去搜查现场。
果不其然,第二日李青龙站出来,说掌门绝不可能自尽。
“我昨日心灰意冷,决定封刀挂剑,再不入江湖。掌门骂醒了我,说这等关头,身为琅风派弟子又怎能轻易投降?他说即使他强撑着一口气,也要将杀了顾师姐的凶手找到!我才明白过来,当即下定决心,誓要找出真凶,为顾师姐报仇!那般坚定的掌门又怎么可能上吊自尽?”
怀尘大师也作证,“林施主那日同我说,顾施主乃是他得意弟子,他一定要找到真相,让顾施主瞑目。又岂会突然自尽?”
“不是自尽,便是谋杀。”昨天请来的仵作事不关己的说。
毕竟他看过太多这禹溪类事情,江湖人总是动辄喊杀,多数找不出凶手,仵作早已习惯,验了尸体,拧着小胡子啧啧道:“这位……恐怕与上一次的不是同一凶手。”
此话一出,众人便交头接耳,面露惊恐。
顾朱雀倒还好,虽然有些名气,但终究只是个三流高手。可这林掌门练武多年,已算得上一流高手。哪是能被人轻易杀害的?更别提这两次谋杀还不是同一人作案。
“上个死者乃利刃穿胸,偷袭致死。这次死者乃是被人生生勒死的,虽然也是偷袭,但是有这种力气,就算正面打斗,也不会输。若是第二个凶手杀人,不至于背后偷袭上个死者。”仵作看过林掌门颈上伤口,这般说到。
沈青澜昨晚熬了一整夜,如今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
这林掌门之死,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无解的密室自杀疑案。
昨晚他与萧碣和蓝烟音去看了现场,发现林掌门房内门窗中嵌的锁被反锁,门都是找人撞开的,唯一的钥匙就放在屋内书桌上。屋顶墙壁没有被人破坏的迹象。找了房内一圈也没发现藏匿的人或密道。从这一点来看,只有林掌门自杀这一种可能。
萧碣检查过尸体,林掌门当时穿戴整齐,衣袍干净,不似有打斗迹象。
而去盯着连夫人和那丫鬟的影卫也没发现她们有异动。
听了他的描述,楚泽鹤淡淡问:“现场有何痕迹?”
沈青澜道:“一切如常。”
蓝烟音也没发现异常。
楚泽鹤点头,“不出我所料,应当是林掌门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凶手才不得不走了这漏洞百出的一步。”
沈青澜也明白这点——自尽之人,若事出有因,总会留下遗书。虽然亦有人冲动自尽,但林掌门早过了那动辄寻死觅活的年轻时候,怎么可能突然上吊却一字不留?
如此干净的现场,让人一眼便认出来此事并非林掌门自尽那般简单。
蓝烟音看看沈青澜,又看看楚泽鹤,心里奇怪为何两人都如此淡定,这样下去,线索不就全断了吗?琅风派疑案何解?
楚泽鹤当然不紧张。他们此行目的本就不是琅风派,而是连夫人。从他们装作问琴阁弟子进琅风派到萧碣出面掷剑,都是为了名正言顺接近连夫人。只要连夫人活着,谁死都无所谓。
楚执沉默的坐在一边。
他最近在想,若当时出手救下顾朱雀,情况会否有所不同?
他并不是打不过那丫鬟,也不是漠视生命。但作为影卫,他习惯于隐身暗处,听令行事。拿云堂主教导他们遇到这种情况看着便是,毕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在暗,是你唯一的优势。若现身,便是将这优势拱手让人。
司影堂所有人都是这般行事,他本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看来,顾朱雀若活着,起码能解决其中一桩命案。
在主上身边久了,他欣喜之余,亦觉得自己越发没用。
若能擒下那幕后之人……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楚泽鹤突然站到他身前,手指刮了一下他鼻尖。看楚执严肃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些呆滞的表情,楚泽鹤笑了。
楚执赶忙起身,这才发现房间内就剩他们二人。他垂头道:“属下失礼。”
楚泽鹤去牵他手:“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楚执心里酸涩,见主上骨节分明,修长玉白的手指又抚上自己青筋凸起,老茧遍布的手,只觉得主上是自己一辈子攀不上的神仙人物。
他原以为自己苦练双手刃多年,能为主上尽忠。却不想如今连一件小事都判断不好,让主上烦忧。
楚执退后一步,想离开主上身边,被楚泽鹤抓着胳膊扯回来。
楚泽鹤脸当即沉了下来:“怎么了?当真身体难受?可是吃了什么不应该的?”
他又想到自己身体的异状,原本以为是自己前几日被玄冥神功反噬所致。如果楚执也感到难受,很有可能是虹胜焰又下毒害人!
楚执只摇摇头,“属下无碍。”
楚泽鹤怎么不知道对方脾气:这石头总是把什么都藏着,半点问不出来。
楚执对他好,是当真掏心掏肺对他好。可若让他说几句心里话,比杀了他都难。
楚泽鹤搂他腰,轻声问:“什么事还瞒着我?不同我说说?”
楚执就是吃软不吃硬。楚泽鹤这样一说,楚执便认真回答:“属下在想,若当日救下顾朱雀,主上是否对此局面更有头绪些。”
楚泽鹤笑了,心里石头落地。又觉得这石头怎么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你能碰巧撞见一次,还能次次都撞见吗?这次是顾朱雀被杀,若下次是武林高手被杀呢?你每个都要救?于我而言,其实无甚区别。就算全然知晓顾朱雀被杀真相又如何?若顾朱雀之死只是琅风派私仇,与我而言无用。若顾朱雀之死与虹胜焰有关,她又能知道多少其中弯弯绕绕?你呀,总是担心自己有用无用作甚,若我是个废人,你便要离开我吗?”
楚执一听这话,连忙道:
“属下誓死追随主上!”
他怎么可能抛弃楚泽鹤。就算楚泽鹤打他骂他,只要能留在主上身边,护着主上平平安安,健康喜乐,对楚执而言便此生无憾。
楚泽鹤将手放在他胸膛上,看着他说:“记住你说的话。我不准你丢下我。”
楚执心神一震,去摸楚泽鹤放在自己胸前的手。又僵在原地,发现自己僭越,赶忙收回手。
他怎么会丢下主上,他绝不可能丢下主上。
“属下誓死追随主上。”
楚泽鹤又笑着搂住他,将头靠向他肩膀:“你呀你呀,怎么就会这一句。莫非是鹦鹉转世,只拿这一句来糊弄我?”
听到楚泽鹤这样说自己,楚执有些手足无措,他扭头看见楚泽鹤柔软的青丝,心想不知道主上喜不喜欢小鸟,这样说自己是不是讨厌的意思。
见楚执沉默,楚泽鹤便说:“方才我们在讨论杀死林掌门的凶手,会不会就是虹胜焰。”
楚执喉咙一紧,“是吗?”
“可能性很大。”楚泽鹤轻轻说,“顾朱雀之死出乎他意料,但林掌门自尽这点,粗糙中手法极为细腻,让人看不清虚实,是虹胜焰的风格。”
楚执微微睁大眼睛——也就是说,虹胜焰就在荣城附近,很可能现在就藏在琅风派!
如果距离这么近,他或许有可能能擒下虹胜焰!
说白了,林掌门之死是虹胜焰的弥补之棋,而且很可能是他原本算好的一步棋。
“密室杀人,若时机成熟,林掌门极有可能被人以为是上吊自杀。可顾朱雀之死引来仵作,仵作一眼便能认出手法并非自杀,虹胜焰却仍这么做了,只能说明虹胜焰有不得不杀林掌门的理由。而且用的方法竟是他已经想好的方法,足见其行事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