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众人出琉璃塔时,发觉无数长弓早已对准了自己。
萧碣认得出来,龙虎卫之外还有一圈士兵,身着羽林军官服。
寻常弓箭伤不到影卫,但是羽林军是刘飞星领头的军队,弓箭极准。洇墨特意和众人嘱咐过,若遇羽林军,切勿轻举妄动。
萧碣不动声色打量周围一圈,没看到假扮成太子妃的洇墨的身影,心里松了口气。
李小将军在他打量众人之际走上前来,站在萧碣面前。他没有遮掩,上下打量了萧碣几圈,笑问:“你就是萧碣,那个和哥哥一起去松城的冥教影卫?我见过你画像,比起青澜哥哥差了十万八千里,你哪来的胆子高攀青澜哥哥?”
萧碣面无表情抽出短刀,“我和你打,放了他们。”
李小将军笑得狂气:“冥教贼子,一个不留。”
就在这时,琉璃塔上空震动,拿云与李无涯打斗已逐渐落入下风,修罗虚影慢慢消失。银枪划破黑夜,留下道道惊人枪风。
“看什么看。”李小将军一挑银枪,同样快如银练,势若游龙,枪尖稳稳停在萧碣面前,“父亲杀他我杀你,也算你荣幸。”
萧碣握紧短刀,面目严肃。
突然,空气中凝出一颗细小的雪花,轻飘飘的落在李小将军的枪尖上。
此时早已春天,哪会有雪花?
众人目光都被这雪花吸引,看着它飘落下来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周围冷气森森。
李小将军面色一变,刚准备收枪回刺,就见夜空中划出一道冰雪巨轮,如孤星坠地,明月轮锋,狠狠砍在他后背。
李小将军哀嚎一声,被那道剑气砍飞出去,扑到地上,显然是重伤。
顺着那剑气看去,有一女子青衫雪剑,立于房檐边,青丝飞舞,美目流转。
她看了看萧碣,冷冰冰道:“是你。”
萧碣恭敬道:“沈夫人。”
沈芜青收剑,淡淡说:“你还是叫我常雪剑吧。”说罢,她抬头,看向琉璃塔顶端银枪舞起的道道光华,又问:“澜儿呢?”
萧碣摇摇头。
沈芜青便说:“好,你先走吧。”
说罢,沈芜青一振雪剑,踏月华而行,一抹青影直冲琉璃塔塔顶。
刚才沈芜青那一剑不止重伤李小将军,连带着也打乱了外围引弓的羽林卫。此刻正是冥教影卫逃离的好时机,可萧碣仰头看着她飞身而上,又低头想了想,对站在一旁的楚执道:“你带众人先回去,与洇墨会合。”
楚执神色一紧:“萧大人。”
萧碣摇了摇头,“沈夫人不是李无涯对手,我要去救拿云堂主。”说罢,他深深看了楚执一眼,“影十二,快走。”
说罢,他抓着短刀飞身而上。
楚执得了命令,认真看了一眼萧碣离开的身影,转头对影卫道:“走。”
剩下的龙虎卫自然不是冥教影卫对手,众人站了几轮,便将包围圈撕开一个突破口,飞速离开琉璃塔范围。
一切进展顺利,直到远处传来破空声。
楚执面色严肃,回头看了一眼。
一枚长箭,以电闪般的速度飞了过来,瞬息便至他面门。
楚执当即运转内力,毫不保留,终于在眨眼间扭转身形,那箭一瞬便洞穿他左肩,飞到他身后极远才落下。
——足见射箭人内力多强。
楚执闷哼一身,落到地面上,左肩的伤口汩汩流淌着血液,皮□□穿,看着极为可怖。他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就地一滚后,迅速用右手握紧了单刃,头上因为伤口的痛楚而渗出些许冷汗。
刚才那一击,他看得清楚,也被命中了,自然知道那箭威力多大。
来者实力,恐怕和拿云堂主不相上下。
众影卫也纷纷停了下来,拦在楚执面前,握紧武器盯着箭矢射来的方向。
刚才那箭太快了,众人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等到楚执受了伤他们才停了下来,却发现根本没有敌人身影。
影卫不敢放松,紧紧盯着前方,很快一个负肩甲,着金纹红底羽林军官袍的人闪身出现在众人视野中,脚踩下玄房屋屋顶,神色冰冷。
他漠然看着冥教影卫,挽起手中的金色长弓,搭了支箭,箭头正对楚执。
楚执神情一凛。
影卫虽然都不是话多的人,但是如此不由分说便动手的,也着实少见。
此人像是认准了楚执是必杀之人,毫不犹豫便要出手。
只是,影卫身法卓绝,自然不是等着被射中的。
有两个红楼杀手榜排号靠前的影卫抽刃,欺身上前,快得只能看见一抹残影。
他们快,那人的箭更快。
那箭快得令人反应不过来,如白昼飞星,瞬息而至。
他射了一箭,又一箭,两个影卫就像被射中的鸟儿一样,身形一滞,皆被洞穿左胸,随即滚落在地。
楚执才刚吞下一枚止血丹,没想到这战斗就迅速结束了,影卫甚至没有战斗的资格,对方就已经赢了。
“能见我的箭,你是第一人。”刘飞星放下弓,对闪过自己必杀一箭的楚执冷然道,“我百发百中,在你身上破了一例。”
楚执半跪在地上,面色严肃又认真的看着刘飞星,
刘飞星没有废话,他挽弓搭箭,金翎箭箭头对准了楚执眉心。
此战没有悬念,楚执必死无疑。
光阴半寸,一息之间,能隔生死。
飞鸟停歇,滴水凝空,瞬间又一次延伸成无限。
楚执流露出那种认真而又严肃的神情,紧紧盯着刘飞星的金翎箭。
箭出,瞬息至。
千钧一发之际,有一柄红色的镰刀旋转着、燃烧着猛然闯入战局,像神话中的风火巨轮,毫不客气劈砍而下。
金翎箭瞬间被汹涌火海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执面露诧异,刘飞星同样脸色一变,猛然看向楚执上方。
那火轮般旋转的镰刀在空中划过一圈后,飞回那里,一位红发的少年正坐在屋檐边,悠哉的晃着小腿。他扬起手臂,恰好接住燃烧的飞血镰。
正是众人许久不见的虹胜焰!
见众人齐齐看他,虹胜焰捻去指尖火苗,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哦呀?你们在打架吗?”
刚才救下楚执的人,是他。
刘飞星眯了眯眼,充满警惕的问:“你是何人?”
“我不重要,我是来找人的。”虹胜焰睁着清澈的眼睛乖巧的说,“可是找遍了此地也看不见那人,正好又碰上了他,”虹胜焰指了指楚执,“所以想顺便问问。”
刘飞星冷声道:“此人必须死。”
“噗噗,这倒是无所谓啦,不过我有点好奇,想问一下为何?”
“他是某穷凶极恶之徒下属,那恶徒已被太子殿下伏诛,此人不得不除。”
虹胜焰惊讶的看向楚执,“楚少教主死啦?”
说起这话,楚执就像一只被踩到了死穴的狼,对刘飞星道:“一派胡言!”
虹胜焰追问楚执:“喂,楚少教主真的死啦?”
楚执第一次显露出不耐且凶狠的情绪:“没有!”
“诶,那就好。”虹胜焰嘟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可是一甲子功力,若是楚少教主死了,我就没办法和他再打过了……既然他还活着,你带我去找他吧。”
楚执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看楚执这样子,虹胜焰嘟起嘴不满道:“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嘛!你居然凶我!”
刘飞星紧紧盯着自说自话的虹胜焰,面色愈发冰冷,握紧了手中长弓。
他发现,自己恐怕——打不过此人。
天榜武榜,排在刘飞星前面的一共才六人,这红头发小孩究竟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为何自己从未见过?
虹胜焰可不理刘飞星怎么想,他直接对刘飞星道,“剩下的我不管,但这个我要带走。”
说罢,他轻巧一跃,落到楚执身边。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楚执的去留已不是他自己所能决定。但是虹胜焰是个许久不见的敌手,楚执不明白他究竟想干什么,于是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他。
待走近楚执,虹胜焰愣了一下,凑近他身边吸了吸鼻子,随即眼神一亮:“诶,你身上有逐命蛊啊!还是母蛊呢。”见到楚执惊疑的神情,虹胜焰笑到:“逐命蛊可是好东西,只要取敌人一滴血液,则在你眼中,此人千里之外无所遁形。子蛊能找母蛊,母蛊除了寻人,也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你身上这只……也算压箱底的宝贝呀,也是那个白毛给你的吗?”
“也”?
刘飞星挑眉听出了不对,心想莫非这红发少年受过冥教馈赠?可是看他态度又不似友善,说起这个影卫时也并无友好之意,只说这影卫身上有珍贵的东西,且楚泽鹤珍视此人——莫非这影卫是楚泽鹤的药人?
刘飞星面色阴沉,引弓搭箭,居然一言不发便对准了虹胜焰眉心。
这便是没有交谈余地了。
虹胜焰瞥了一眼他这般动作,不屑笑了起来。一扬手中血镰,火焰升腾而起。只是还没等金翎箭至、还没等烈焰席卷,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琴响,诤诤然有龙吟之势。
那蓝色的一道音波由远及近,直冲刘飞星而去。
蓝烟音,高歌破阵!
刘飞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抬高长弓,对那音波射出一箭。
两相对撞,卷起狂风,余波震碎了周围的石块砖墙。因这强大的威势,在场众人都掩面抵挡。待反应过来,才发现虹胜焰和楚执已不见踪影。
那是因为在那道音波到来的一瞬,虹胜焰便扯着楚执离开了下玄。楚执没有反抗机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虹胜焰点了穴,捞起就跑。
轻功一点,飞速掠走。很快,虹胜焰转身钻进了一个巷子内,这巷子是鱼肠巷一道支流,待两人躲进鱼肠巷深处,虹胜焰将拎着的楚执放下,重重喘了口气,“呼,你可真重。“
楚执:……
虹胜焰一屁股坐楚执旁边,四仰八叉的躺着,吐槽道:“话说回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吃个命蛊的功夫,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你们还真不消停,我看我扳倒冥教也算是做件好事,起码能解放楚泽鹤。”
楚执不能说话,只能对虹胜焰怒目而视。
“对了,快带我去找你家少教主。我答应过人,要把秘密告诉他。告诉他之后我还要找太子算账呢。”
楚执面色不变,继续狠狠盯着他。
“看我干什么,”虹胜焰抱臂,“楚泽鹤不是很想知道当年杀了姚雪的幕后凶手是谁吗?我又不是你家主上对手,你不必担心。”
虹胜焰说完,就和楚执大眼瞪小眼。
互相看了一会儿,见楚执真的没有软化的痕迹,虹胜焰疑惑问:“你不会真的不知道楚泽鹤在哪里吧?”
他也看到了那道冲天紫光,还以为楚泽鹤与何人战斗,这才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谁知道找了一圈愣是没见到人,才找上了在黑夜中与刘飞星对峙的楚执。
没想到,楚执也不知道楚泽鹤在哪里。
虹胜焰自己摸着下巴想了想,最后想到一个好主意,他翻身便压到楚执身上,伸手就摸对方怀里的东西。
楚执大义凛然的看着他,一脸视死如归。
虹胜焰无视他表情,从他怀里掏出不少暗器、伤药、纸符,甚至还有京城地图,和一些装着不明液体的瓷瓶。
最后,虹胜焰掏出了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锦囊。他打开这锦囊,发现里面是一个小盒子。打开小盒子,小盒子里面是一个瓷盒子。虹胜焰满头雾水,打开瓷盒子,里面是一个木制卡扣。
卡扣中,扣着什么细长线状的东西。夜里看不太清楚,虹胜焰摸了摸,发现是一根头发。
他哈哈一笑,问楚执:“这不是会楚少教主的头发吧?”
不错,这根头发自然是之前楚执偷偷藏起来的楚泽鹤的发丝,现在便成了找到楚泽鹤的关键。
楚执表情不变,但虹胜焰已经猜到了,他兀自感叹:“我猜的,没想到你身上真的有。头发也行啊,这样就能找到楚少教主咯。”
楚执紧紧盯着虹胜焰,看他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那根头发放入瓷瓶中晃了晃,随后掰着楚执的嘴巴,将瓶子里的药水灌了进去。
楚执反抗不得,将无色无味的药水咽了进去。
接着,虹胜焰掏出一个透明的小瓮,放在楚执肩膀伤口旁边的地面上。这逐命蛊对楚执没有伤害,他没什么痛感,也不知道虹胜焰一直说的逐命蛊是什么意思,便继续盯着虹胜焰。很快,一只黑色的小虫子顺着肩膀处的伤口钻了出来,爬进了水晶瓮中。
虹胜焰笑着盖上瓮盖,“哈哈,这下就——”
他话还没说完,笑容就变成了诧异。
“怎么这蛊虫显示,楚少教主就……在此地?”
虹胜焰和楚执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诧异。
虹胜焰说:“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因为杀了姚雪的人?不过那人现在可不在这里住啦,他找错地方了。”
楚执诧异,一是因为自己身体里居然真有蛊虫,而自己和上次一样一点感觉都没有,二是因为虹胜焰所说的话——结合他已知的情报,难道当年杀了姚雪的真凶是莫穷阴?
虹胜焰将水晶瓮握在手上,伸手迅速解开楚执身上的穴道。
下一瞬,他向后急退,躲过迎面而来的飞舞刀片。
那刀片上下翻飞,居然拐了个角度继续向他攻过来。
虹胜焰扬起飞血镰,将那刀片击飞后,对握着匕首从原地爬起来的楚执道:“喂,我要去找楚泽鹤,你要不要不和我一起?”
楚执手腕一翻,飞舞的刀片扣入刀鞘后,他严肃看着虹胜焰道:“你欲置主上于死地,我不会与你同流合污。”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虹胜焰摊手,“我猜你们聚集到琉璃塔也是去找楚泽鹤的?既然你都不知道他在此处,只能说明他发生了什么意外。让我猜猜……走火入魔?反观你是打不过我的,而我如果对你有杀心,也不可能解开你穴道。之前我答应了一个交易,必须要和楚泽鹤说点事情,所以我暂时不会杀他。既然如此,不如现在我们一起去找楚少教主,等我说完了自然会走。”
楚执不信:“你口口声声说着交易,可我不会信你。”
虹胜焰摇头叹息:“唉,可惜那人已死,我也不可能告诉你他是谁。不过你想想如果是楚泽鹤,他为了找到你,愿不愿意与我合作?”
与虹胜焰同行,无异于与虎谋皮。如果楚执还是曾经的影十二,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但是他跟着楚泽鹤许久,明白主上手段霸气,有时打破僵局就需要另辟蹊径。
楚执心中一动,又想到虹胜焰说的话有点道理,不由得有些动摇。
“而且,”虹胜焰补充,“就算你不跟着我去,我也会去找楚少教主,你确定你要任由我拿着寻踪蛊去找他?”
楚执神色一动,忙道:“我和你去!”
虹胜焰叉腰满意点点头,“那就走吧。”
说罢,虹胜焰率先走出这个角落。
楚执看了眼自己肩上的伤口,点了几处穴道止住痛觉后,咬牙跟在虹胜焰身后走了出来。
两人能感觉到鱼肠巷暗中窥探的视线,不过虹胜焰似乎并没有将这些视线视为威胁,反倒按着胸口,感受寻踪蛊的跳动,顺着牵引在鱼肠巷中转来转去。
但是由于鱼肠巷构造太过奇特,往往蛊虫指示的方向是一面墙壁、或是一个死胡同。反倒是楚执记性强,所以往往多绕几次两人就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一番折腾,待两人找到一处弥漫着紫气的小破屋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这小破屋隐藏极深,比莫穷阴所住的地方更接近鱼肠巷深处,周围甚至没什么巷内住民。靠近小屋时,那紫色的雾气正飘忽浮动,让人顿觉如临九幽。
楚执神色一动,认出这浓郁的紫气是玄冥神功。
只因楚泽鹤的武功太高,真气外放,已能凝成浓雾,所以才显出一片紫气。这些浓雾缓缓的流动着,像是自行运转着,吸收吐纳,不断修炼积攒。
这景色过于奇异,虹胜焰眉头一挑,问他:“你家主上经常这样?”
楚执瞪他一眼,急急走上前去。小屋木门紧闭,他抬手敲了敲门,紧张问:“主上?”
楚执声音一响,这雾气的运转停滞一瞬。随即突然鼓动起来,杂乱无章,膨胀身体。虹胜焰面露疑惑,也抬腿靠近了些。谁知他刚站到楚执身后,有一道紫气破门而出,狠狠打在他身上。
虹胜焰只觉得自己仿佛撞上一面铁壁,力度比之前琅风派打斗时更大,他咳出一口血,身体瞬时飞了出去。
楚执扭头看到这一幕,还没来得及诧异,就觉得腰上传来拉扯之力——原来是紫雾凝成一条细绳,卷上他腰间。
紫雾浓郁,伸手不见五指。但楚执明白它们皆受楚泽鹤掌控,是楚泽鹤武功的一部分,于是卸下力道并不抵抗,任由自己下一刻被被强大的力道拽进紫雾之中。
进了紫雾深处,楚执被扔到地上。
紫雾浓郁,伸手不见五指。他就地滚了几圈后稳住身体,正要起身,却觉得小腿传来不容置喙的力道逼迫他跪在地上,于是楚执跪着,努力辨识周围浓郁的紫色。
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有衣料扫过自己小腿——有人站到了他身后。
还没等他转头,那人就掐上他后颈,将他按了下去。
噗通一声,楚执上半身趴到地上。
明明这是一个完全无法使力抵抗的姿势,楚执声音中却是惊喜:“主上!”
按着他的人人正是失踪多时的楚泽鹤。
楚泽鹤不太清楚自己怎么来到这里的,也不太清楚来这里要干什么。似乎自从进了鱼肠巷之后他的意识就变得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好像杀了几个人,又自己找了个隐匿的角落藏着,等候更多的命令。
他好像等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将自己唤醒。
那人称呼自己为主上。
楚泽鹤看着这人恭顺的背影,意识混沌的摸着他凸起的脊骨,一节一节的往下摸着。他总觉得这个动作很熟悉,好像有什么记忆要破土而出。
直到那人疑惑的问:“……主上?”
楚泽鹤突然狠狠抓住了楚执的肩膀,楚执身体因为疼痛本能一颤,随后又完全放松下来。楚泽鹤则皱了皱眉,抬起左手,看到了手上的血迹,顺着血迹发现了楚执左肩的伤口。
他突然就觉得胸中溢满了愤怒和酸涩的心疼。
两人周围的紫雾磅礴急速的涌动着,楚泽鹤皱了皱眉,心里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冒了出来:这人是谁?是谁伤了他?是虹胜焰吗,虹胜焰是谁?虹胜焰杀了这人?这人没有死?
随即,楚泽鹤操纵玄冥神功将楚执翻了过来。
楚执乖顺的躺在他身下,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却仍然睁大了眼睛,试图捕捉楚泽鹤的身影。
楚泽鹤心中一动,觉得他神情击中了自己的心脏。
可怜了虹胜焰,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发觉浓雾变得暴虐起来,浓雾中不知怎么又冲出一道紫气把他再次打飞。
等虹胜焰呲牙咧嘴爬起来,发觉这雾气又回到了温顺的状态。
虹胜焰:沙包竟是我自己?
他被打得一肚子火,再次意识到了楚泽鹤和自己的差距。但是这样的差别下,虹胜焰反倒有了一种跃跃欲试的挑战心,于是他干脆盘腿坐在离那屋子前,运起火灼之术。
烈焰腾空,如浴火凤凰飞起。火焰熊熊,直冲紫雾而去。
火焰与紫气从天空刚亮战到日上三竿,虹胜焰越打越兴奋都撑不住这样消耗真气,在他差点累趴时,那雾气终于有了动静。
紫色得浓雾像双翼般从中破开,乖顺的如孔雀尾羽拢起,有一人自雾气中走出来,那紫雾归于他身后,像是玄冥神功为他织了一席曳地华服。
随后,紫雾缓缓收敛于楚泽鹤丹田,玄冥神功归位。
楚泽鹤又一次君临天下,问鼎武道巅峰。
待楚泽鹤走近几步,虹胜焰才发现楚泽鹤怀里还抱着那个影卫。
那影卫双目紧闭,已经昏迷,虽然上半身衣物破破烂烂,但从衣物缝隙中可以看见他肩膀的伤口被精心包扎好了,没有渗血的痕迹。
楚泽鹤自紫雾中缓步走出,面目与身形渐渐浮现。
一身鹤姿,天下无双。
他凤眸看向等在远处的虹胜焰,凌厉的眼中划过一道紫光。
虹胜焰累极,仍噗噗笑了:“你果真没死。”
楚泽鹤面色冰冷,护好怀中的楚执,“是你。既然出现在本座面前,想必你已经查明白了。”
“是。”虹胜焰毫不遮掩承认,“不过有一点楚少教主说错了。那就是太子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做这件事的不过是他手下一个客卿。”
“就算是你,亦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棋子。”
“对对对,我怎么比得过楚少教主和冥教。”虹胜焰残忍一笑,“红楼楼主亲自动手,操纵傀儡杀了姚雪,楚少教主恐怕没想到吧?”
楚泽鹤表情未变,“冥教与朝廷联手,不知有多少人想置母亲于死地,是谁本座都不会惊讶。”
虹胜焰被楚泽鹤这态度搞得有些诧异,他拉下脸来,像是有些赌气:“就算红楼楼主很厉害,最后不还是被朝廷算计,杀了姚雪之后自己也死了。”
楚泽鹤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虹胜焰哼了一声,“我之前闲着无聊,试验蛊虫的时候,偶然种在一个红楼之人身上,意外知道了姚雪死亡的真相。后来我就知道了自那之后,红楼楼主就再也不在红楼之人面前出现。我猜测其实楼主早就死了,掌握红楼的不是冥教就是朝廷。既然楚少教主不清楚这件事,那掌握红楼的就是朝廷咯。”
虹胜焰聪明,从一件小事便能推导出事情全貌。楚泽鹤和他想的差不多,只是……
掌握红楼的,真的是朝廷吗?
正当楚泽鹤思索之际,虹胜焰抱臂道:“楚少教主深谋远虑,自己慢慢想吧。交易已成,我便不留了。”
楚泽鹤冷笑:“交易?本座可不屑与你做交易。你总算明白自己被朝廷利用,还不算蠢笨无救。”
听他这样说,虹胜焰歪头,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随后他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啊,他没告诉你啊。倒还真像他的风格。不过死都死了,说他也没用,楚少教主就当我胡言乱语吧,告辞!”
楚泽鹤冷漠看着虹胜焰离开,又低头看向怀中的楚执。
他并未将虹胜焰的话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个已不成气候的敌人罢了。现在最重要的甚至不是太子,而是莫穷阴,和与莫穷阴联手的靳子夜。
在莫穷阴为自己送红楼之人时,楚泽鹤就心存怀疑。加上自己是在与莫穷阴见面后便神志恍惚的,且虹胜焰不屑于骗人,正说明这个莫穷阴,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