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舒服地眯了眯眼,时不时地望向窗外,当看见谢林撑着伞缓步走来时,笑弯了眼,脸上的褶皱都跟着飞扬起来了。
大爷紧了紧身上的厚棉衣,开门露出半截身子,老顽童似的冲谢林招手:“小谢啊!来探班呀?那臭小子在办公室里头窝着呢。”
看到大爷,谢林也露了笑,非常配合地说:“不理他,我来探您的班。”光说还不够,他又将手里捂着的保温桶递了过去。
“老爷子,给您拜年了。”大爷打开盖子,热气跟着香味一同扑了出来,他又盖了回去,问:“你还会煲鸡汤?”
他那眼神,一个劲儿地谢林如玉的手上瞄,满脸的都是看见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谢林笑了笑:“阿姨煲的,这要是我弄出来的,可不敢往您跟前送。”
大爷:“???”他不是小朋友,也有很多问号。
谢林一本正经道:“会有毒。”
大爷一愣,笑得开怀,他粗糙的大手拍了拍谢林的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红包,一看就是预谋已久的谢林专属红包。
过了18岁就不是孩子了,哪还会再接长辈的红包?谢林一看这架势,立马就要躲,可警局的看门大爷可都是有真功夫的,抓着了你的手,就挣不脱的。
谢林无奈地松了劲,让红包落进了兜里,恭维一句:“大爷不减当年风范,还是那么有劲儿。”
老爷子摆手道:“老咯……”话是这么说,可那脸上的表情却是得意满足的。
谢林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在生活中总是容易带出职业习惯,比如喜欢观察各种细节,因此,他总能跟一些基层工作人员聊的很好。
作为多金总裁,却能听保洁话家常,也能听保安侃大山,这就是谢林,他永远都温柔地看待小人物的烟火生活,却又好像隔绝在世界之外,永远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两人聊了一会儿,大爷就放人了,走前还叮嘱了一句:“别仗着自己年轻就冻着,多穿点儿。”
谢林:“……”
大爷火眼金睛,居然看出他没穿秋裤!
他点头应好,便朝里走,毕竟外面也还是冷的,他要去有暖气的地方。
秋裤……就算了吧。
市局里相比从前的热闹,现在倒是显得冷清,让人不免怀念起那些抱着资料在其间行走的人影。
总是坐在座位上疯狂敲电脑的陈意白、永远忙碌着整理资料的沈乔安、总被隔壁同志‘偶遇’的程韶、爱科普的法医陈辛夷、还有吃瓜第一线的叶泉和方明华。
那些人鲜活而热烈,他们就是这尘世里最美好的烟火人间。
黎元翘着二郎腿,无聊地拿着一根草,戳着缸里的乌龟玩儿,也不知道他从哪里薅来的草,看着还挺新鲜的。
原先这缸里本来还有两条小锦鲤,红彤彤的,可喜庆了,为什么说是原先?因为这俩小可怜早就已经命丧龟肚了。
事情还得从三年前的夏天开始说起。
那个时候事故频发,案子破的那叫一个跌宕起伏,黎元寻思着给市局转转运,就专门去挑了两只漂亮的小锦鲤来养,顺带顺了两只小王八。
没错,这王八其实就是买鱼的添头。
因为事先就只准备了一个缸,于是黎元就干脆把这俩养一起了,反正都是水生生物,在湖里都打不起来,这换个地儿,也没道理互相残杀吧。
刚开始确实相处的挺和谐的,这两个鱼大家也看的开心,也没人管,这时间一长,谁记得喂,就会去喂俩饲料。
但有一天就是这么巧,全队人都出外勤了,留守的人是个大马哈,压根不记得喂鱼。
于是,当黎元回来的时候,缸里就只剩下那两只添头乌龟了。
敏锐的刑侦直觉告诉他,这俩悠哉悠哉的龟大爷就是杀鱼凶手,动机就是饿急眼了,将主意打在了小伙伴的身上。
很好,龟大爷用实际行动结结实实地给黎元上了一课——永远不要轻视任何生物,不然你会输的很惨。
秉着“违法必究,严厉打击犯罪分子”的原则,黎元咬牙切齿,掏出枪就想杀龟祭天。
看在添头是自个儿拎回来的份儿上,他可以让对方痛痛快快的走。
程韶瞧着架势,一边忍笑一边拦人:“行啦,犯龟已经就擒 ,终身服役,你再计较,可就坏了规矩了。”
最后这两只龟不仅留下了,还留在了黎元的办公室里,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时刻警醒,牢记耻辱”。
再后来谢林到了,连带着这两位大爷也换了个好环境。一个带小假山带绿化的大缸,用程韶的话来说,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龟爷一直是一副大爷模样,且一直以来都很不给黎元面子,任他如何戳,就是不肯给面子动一动,就跟一大鼻涕懒虫似的。
戳得狠了,它才不耐烦似的挪了挪他那黑绿色的壳,然后嗦地一下,四只爪子就缩进了壳里。
真是完美的继承了刑侦支队“打不过就跑”的优良传统。
黎元嗤笑:“这个性,一看就是市局亲生的崽。”
某人丝毫没有自知之明的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也不看看究竟是谁以一举之力带歪市局的风气,连程韶这个正经人也难逃被祸害。
谢林靠站在门口,眸中聚起几分温和的笑意,黎元是个警觉的人,早就发现了谢林的到来,只是故作不知。
他有个想法,今天先开口的必须是谢林,他要让对方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气的人。
谢林可是专攻心理的医生,只稍一琢磨就能想到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过年让人心情好的原因,他也乐得纵容。
谢林喊了一句
“黎元。”
他的声音浅浅淡淡,如梦般缥缈。
“哎!我在。”
某人倒是应的挺快,回头冲谢林露出一个大笑脸,俨然忘了自己在生闷气。
像个小孩子一样,永远幼稚,他总是笑着的,好似天大的困难在他面前都是小事,而他永远可靠。
谢林说:“新年快乐,黎大队长!”
黎元说:“新年快乐,谢大总裁!”
他起身去迎,将谢林拿在手上的大衣挂在衣钩上,带人坐了下来。
谢林姿态优雅,坐下后才道:“殷勤过了头。”
这人也是,非得等享受完了,才评价人一句不安好心。
黎元对谢林的态度已经习惯了,顺嘴说:“这可是咱大中华传统美德,像我这么优秀的传承人可不多见了,谢顾问可要珍惜。”
一会儿总裁,一会儿顾问的,称呼倒是换的挺快,换个称呼就可以换一个态度了是吧?真是,连自己人都要算计。
谢林:“说到传统,我给你拜年,你不得给我发个红包?”
黎元的反应速度极快,特别是这种涉及到破财的问题时,他说:“不应该是大老板给打工人发红包吗?”
行啊!这不就是反客为主了吗。
谢林:“现在我是谢顾问,黎队可是正处级的大老板。”
黎元从善如流地改口:“谢大总裁,可怜可怜打工人吧。”
谢林:“醒醒吧,别做梦了,资本家只知道剥削。”
黎元忍痛掏出一个红包,谢林挑眉有些意外,看架势这明显是早有准备啊。
难道这家伙早先就想给自己红包的来着?
等打开后他就明白了,真不应该对这铁公鸡有任何期待,因为这货的红包——是空的。
黎元一脸无辜,歪头道:“我把我最珍贵的爱都包给你了,你开心吗?”
谢林看看红包,又看看黎元欠揍的脸,开心,真的好开心!他默默把红包收进口袋,好歹这还值个1毛5呢。
黎元挑了挑眉,冲他伸出手:“到你了,我的大总裁。”
谢林盯着他掌心的纹路看了两秒,突然福至心灵,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
黎元眉心一跳,直觉这家伙没憋什么好屁,猛的收回手背在身后,一脸慷慨,嘴里打着哈哈:“哪里有长辈收小孩子红包的道理,哥就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谢林眼危险地一眯:“长辈?小孩?”哪门子的长辈,又是哪门子的小孩?!
黎元一脸理所当然:“那可不,我大你三岁呢,叫声哥哥听听。”
他可是看过对方的身份证件的,那岁数算得妥妥的,从看到之后就盘算着勾出一句哥哥来听听。
谢林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嘴里蹦出俩字儿:“做梦。”。
黎元:“那我可真是太伤心了。”
喂喂,某人说伤心的时候能不能把笑容收一收?至少也该装一装吧!
谢林强硬地把红包塞给黎元,道:“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把这红包给老爷子。”
这话一出,黎元立马就想通了原委,并断定这个红包一定是老爷子塞过去的,一时间,手里就跟接了个烫手山芋似的。
黎元:“别呀,老人家的一份心意,给你你就收着呗!”他可一点也不想挨老爷子的一顿骂。
谢林也有些为难,道:“白拿人家的东西总归是不好,良心会不安的。”
黎元逗趣:“呦~您还有良心啊,不是说资本家的心都是黑的吗?”
谢林看着被强硬塞过来的红包,也没再塞回去,说:“资本家也要尊老爱幼啊。”
黎元撇嘴:“也不见你对我好点呢。”
谢林:“您今年贵庚?”
黎元:“三岁!”
谢林:“滚。”
黎元:“嗻。”
安静了没一会儿,某人又开始闹着要出去玩雪,这人说风就是雨,说话做事是如出一辙的雷厉风行,当时就拉着谢林跑到外面的院落里。
站在外面,黎某人才发觉有些冷,他自己倒是还好,就是金贵的大少爷估计受不了,就又风风火火的跑进去给人拿了外套和围巾。
他跟个老妈子照顾自己孩子似的伺候着,不得不说,是真的很贴心了。
估计自己亲妈都没有黎元这么周到了,谢林想着却不禁皱了眉,这人对自己这么好,究竟是有什么企图呢?
他接了一片雪花,看着他一点点在掌心融化成水,钱也好,权也罢,那人若是要,给便给了,若是图点别的……谢林目光微暗,反正他也活不长久。
黎元似乎察觉到什么,一把握住谢林的手,温热与冰凉相贴,热传递开始,从指尖到心尖,温温软软,长长久久。
谢林听见黎元说:“皱眉会把脑子夹小,就算你聪明,也不也经不起这么挥霍。”
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爱这般拿腔拿调地逗趣人。
谢林眉眼弯弯,他想,以后的事就留给以后再说吧,现在的他只想捧住这来之不易的温情。
两人就跟被放出来溜的二哈似的,在雪地里撒了欢,谢林好歹还顾及点形象,黎元就直接跟大型犬无异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两人在这院子里打起了雪仗,你一下,我一下,甚至用上了战术。两个人玩出了千军万马的架势。
“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们只知道胜者为王!”
待二人玩的尽兴,又开始堆起了雪人,相比起黎元歪歪斜斜的作品,谢林中规中矩的雪人简直可以被称作是艺术品了。
谢林无情嘲笑:“审美奇葩。”
黎元倒是不恼,只是大声宣布谢林堆的那个雪人是自己的儿子,甚至拍照留念了。
谢林:“……”
“你叫他一声,看他答应吗?”
黎元无理取闹:“我不管我不管,这就是我的。”
俩人幼稚地争着,突然看着对方笑出了声。
这是黎元第一次见谢林毫无顾忌地笑得开怀,对此,黎某人十分欣慰。
这俩人着实幼稚了一回。
五、四、三、二、一!
城市上空炸开绚烂的烟花,以各种图案和字体在夜空中肆意绽放,美丽、热闹,满满的烟火气。
谢林抬头看烟花,口中吐出的气在冷空气中洇成一团雾,拢在脸旁,像雾里看花,灯下看美人。
黎元看着谢林微微;愣神,那人清亮的眸子盛满了星河,有白日烟火,长夜流光,黎元的心湖泛着一圈一圈涟漪。
黎元一直知道谢林好看,却是第一次觉得,眼前人像极了天上仙。
他不禁想起了一句诗:你站在桥边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新年快乐,黎元。”
“新年快乐,谢林。”
…………………………
刚结束一场庭辩,潭奇难得回了一次家,为的不是看望父母,只是来拿自己忘记带走的材料。
他早早就搬出来住了,只要按时给钱,父母一个字也不会多说,他们一家都是一脉相承的自私凉薄。
潭奇还没进门就听见屋内打麻将的声音,屋里的人把麻将摔得砰砰响,男人女人们扯着嗓子话家常,互相攀比。
他听见父母提到自己名字时骄傲的语气,冷冷地扯了扯唇角。
这对父母除了给了自己这副皮囊,压根没管过自己,他有如今的成就,都是一个人打拼来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好在他并不需要在这里待太久,潭奇挂上职业性假笑,拧开了门把,迎面扑来一股浓烟味,他面不改色地同“客人”寒暄了几句,径直上了楼。
二楼隔开了楼下的喧嚣,是以,潭奇听见了墙角处传来的窃窃私语。
男人的语气十分不屑:“什么金牌律师,狗屁!都是那些有钱人捧臭脚捧出来的,昧着良心做事,迟早得完。”
女人疑惑:“昧着良心做事?”
男人说:“前几天闹的很凶的那起离婚案,你听说过没?按正常流程来看,男方铁定得大出血,但那小子硬是让女方净身出户,你猜他是怎么做到的?”
女人说:“猜不到。”
男人说:“他找了个混混直接把女方给强奸了,那证据往法庭上一甩,瞬间就成了女方婚内出轨。”
女人说:“这也太狠了吧。”
男人:“他这金牌律师的名头,不就是靠着狠绝的手段挣来的么?”
女人:“啧!思维太灵活了吧,现在的情况对他不利,就制造有利局面,这钱该他赚的。”
男人不高兴了,说:“他厉害还是我厉害?”
女人娇喘了一声,边喘边道:“你……你厉害,当然是哥哥最厉害了……”
后面就是一些污言秽语了。
只能听到一些男人女人淫乱的喘息声。
潭奇这个当事人听完,脸上甚至还带着笑,眸光却是冷冽,他拿出手帕擦了擦眼镜,又重新戴上,临走时评价了一句:“嗯,挺了解我的。”
他拿了材料就走,临出门时,桌上的母亲一边打麻将一边抽烟,眸光瞥到他,顺嘴一问:“不多留留?”
潭奇:“工作忙。”
说完将门一带,“砰!”的一声轻响,关上了那个纷杂的世界。
一年,他跟父母的交谈不超过十句话,可见1其感情之淡薄。
潭奇打车回到自己的别墅才觉得舒心,遥遥地看见门口等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脚下的步子不禁放快。
…………………………
正是春寒料峭时,大街小巷的年味还未散尽,小孩拿着新得的压岁钱,你追我赶地冲进商店。
他们摸摸这个,看看那个,什么都想要,大人们陆陆续续复工,街道上车水马龙。
市局,来的最晚的叶泉正翻着自己提来的大包小包,分发土特产,什么肉干啊,腊肠啊,简直是在搞批发。
方明华看得眼花缭乱,不禁咋舌:“我说小白水啊,伯母对你的爱也太沉重了吧!”
叶泉抬头,扔给他一包肉干,道:“你说错了,这是我妈对大家的爱,我走时还特意叮嘱我不许偷吃。”
方明华比了个大拇指,笑着说:“伯母真是,太可爱了!”
众人起哄着笑:“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一下,看看这个叮嘱自家孩子不准偷吃的母亲,到底是怎样的神人。”
沈乔安:“不得不说,这个性,跟咱刑侦队很搭啊。”
叶泉也不恼,乐呵呵地任大家调侃,顺手掏出一包腊肠塞给黎元。
黎元猛地被塞了一手,顿时哭笑不得,道:“咱人民警察可不收受贿赂啊。”
叶泉马上接道:“这可是人民群众给孤寡警察的一份小小心意,您收着。”
黎元踹了他一脚,道:“滚犊子,说谁孤寡呢?哥过年可是谢顾问陪着的,你们享受不到的VIP级待遇。”
看着某人得意洋洋的嘴脸,叶泉默默退下,他只能在心里呐喊:老大!你这样真的很欠扁!
沈乔安一脸磕到了的模样,伸手戳了戳方明华,说:“如果这都不算爱~”
方明华:“???”
我还是个孩子!默默裹紧自己的小被子,陈意白已经开始偷偷用黎元的权限查看监控了。
陈意白每次都仗着有技术,吃瓜都吃最真、最熟、最新鲜的。
此时谢林已经埋头在案卷里了,戴着眼镜看得入迷,外面的声音是半分都不入耳,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起身向黎元打了个招呼,径直出了门。
人家大总裁回去管自家产业,黎元没道理拦着,便点了头。
刑侦队那群小崽子还在欢声笑语,说着逗趣的玩笑话,黎元没凑上去,他毕竟是领导,就是再亲和,大家也还是会下意识畏惧,他在的话容易破坏气氛。
这就跟老师永远对学生有着血脉压制的道理是一样的。
黎元索性打开电脑重新排值班表,排完后拎着陈意白训了一遍,严令禁止陈某人随便使用自己的权限看监控。
第51章 白骨兄和饱死鬼
正训着,内线电话突然响了,黎元接起,面色逐渐变得凝重,陈意白也下意识皱眉,不会这么倒霉吧?
陈意白正襟危坐,作乖巧小学生提问状:“老大,啥事啊?”
黎元略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道:“来活儿了。”说完大步流星向外走,没有丝毫留恋。
陈意白跳下凳子忙追过去,嘴上也忘不了吐槽:“卧靠,这么准时的吗?过完年就开大炮,这是休假完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工作吧。”
黎元听到这话,顺嘴侃了一句:“可不是,就像咱谢顾问说的,罪犯也是要过年的,人家这工作积极性,啧!”
陈意白哀嚎:“特么用的还是内线,死的什么大人物啊。”
黎元在组织人员的空档回道:“大人物算不上,就是死状凄惨了点。”
陈意白:“怎么个惨法?”碎尸他都见过了,还有什么是他不能接受的了?
黎元回头,冲他笑了一下:“看了你就知道了。”那笑容怪渗人的,十足的意味深长。
陈意白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想跑,被黎元拎着衣领子被拖进了车里,程韶紧跟着坐上车挡住了他跑的路径。
他看着程韶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恶劣,心中暗道:副队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温柔大哥哥了,他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坏滴很!
几人一路疾驰而去,迅速出现场。
百因必有果,这不,陈某人说大话的报应就来了,他连第一回 合都没扛过去,看到尸体的那一瞬间,脸都绿了,跑出去抱着大树狂吐。
沈乔安看到的时候还对他嘲笑了一波,没过一会儿,就奔出来并排狂吐。
本来陈意白都快吐完了,但沈乔安这一吐,又把他给传染到了。
俩人双排,差点没把胆汁儿都给吐出来,脸都绿了。
这俩货,一个技术人员,一个实习生,妥妥的菜鸡互啄,最后两败俱伤。
他俩充分展现了刑侦队的优良传统,嘴里吐着隔夜饭,还一定要斗斗嘴,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搞笑,搞笑之余还有一点辛酸。
陈意白:“呕……刚刚……呕……不还嘲笑……呕……嘲笑我是小趴菜,怎么……呕……怎么也萎……萎了?……呕!”
沈乔安:“yue……那是人……yue…………人能看的东西吗?yue……一点也不想……yue……不想回忆。”
有受不了的,自然就有受得了的,比如黎元和程韶,这俩狠人那是面不改色。
再比如陈辛夷,她比狠人还多一点,是个狼人,她不仅面不改色,还敢上手,再评头论足一番。
真不愧是能在市局活下来的女法医,这心理素质,一个字——牛!
京华区是本市有名的富人区,而死者潭奇,男性,生前是一名律师,据说很牛皮。
他在京华区有一幢别墅,低调、奢华、大气,却只住了他一个人,以至于尸体都臭了,才被发现,并报案。
报案人是隔壁独居的老太太,死者与报案人没有社会往来,一直是陌生人状态。
死者的尸体是在他自家别墅的花园里发现的,整个人埋进荆棘里。
他的肚子被撑得肥大,全身各处有不同程度的浮肿,双眼充血,眼球瞪得几乎要爆开,口腔里塞满了碎肉,有白色的蛆在蠕动。
得体的西装被撑得几乎要爆开,怎么看怎么滑稽,双手已经腐烂,露出森森白骨。
黎元仔细看了一眼,咦了一声,道:“他的指骨呢?”
陈辛夷指了指死者的嘴,道:“喏,在里头呢。”
程韶皱了皱眉:“这得饿成什么样了,才会啃自己啊。”
闻言,黎元挑眉:“他啃的,可不止他自己。”据他所知,这里是有两个死者的。
几人又从院内移步到屋内,物品摆放倒是整齐,因此,被撞得歪歪斜斜的杂物就尤为明显,铺成了一条路线。
循着这条路线找过去,便能看到一间暗室,主人离开得匆忙,门并没有合上,因此,通往地下的路是敞开的。
地下室里没有摆放什么贵重物品,像是被洗劫一空般,干净得不像话。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具靠坐在墙角的白骨。
其实也不能算是一具,因为这家伙的头已经不翼而飞,白骨剔的也并不干净,肠子内脏哗啦啦倒了一地,血肉被撕扯得模糊,有几处刀剔的痕迹十分明显。
陈辛夷凑过去仔细观察了半晌,下了初步结论:“男性,年龄在24到30岁不等,死因初步断定是失血过多,刀伤应该是手术刀那一类,死者脊骨有刻字,不知道是哪门外语,黎队,你来看看?”
黎元拿放大镜看了一眼那刻字,念了一遍,才道:“法语,意思是‘审判’。”
程韶:“仇杀无疑了。”
陈辛夷:“手术刀,再加上白骨,没剔干净的肉,结合这些,你们有没有想起一种刑罚?”
黎元:“你是说,千刀万剐?”
程韶:“确实很像。”
黎元:“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外头的那个和里头的那个有仇怨,然后这俩货在这儿一言不合干了一架,最后两败俱伤?”
程韶:“你见过哪门子两败俱伤是这样式儿的?一个生生被剔了肉,一个被撑死?”
黎元:“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嘛,对了,那把凶器找着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