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照片和理论材料一帧帧跳闪,众人的面色越听越沉,等法医下去后,黎元让几个人上去把技侦出的材料和摸排走访的情况作汇报。
“我们从被害人手上戴着的手表表盘里采集到了一枚指纹,它属于除林宣和陆深以外的第三人。”
屏幕上跳出一张照片,男人的面相很凶狠,额头上斜刻着一道大概3公分左右的疤痕,个人特征十分鲜明。
“左连,七年前家暴捅死了他的妻子,因为是在比较偏的山村,给他跑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再出现。”
“第一轮摸排走访已经完成,被害人父母双亡,家庭结构简单,有一个大他7岁的哥哥陆祈。老师和同学对他的评价很一致,阳光开朗,乐于助人,大方,人缘好,成绩好,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十月十五日,也就是陆深和林宣失踪当天,根据同学和老师的描述,两人当天没有任何异常表现,正常上下课,与人交谈也很自然。”
“直到下午放学,两人失踪,十六日晚上九点,学校报警失踪两名学生。十月十七日清晨,陆深的尸体被发现,同时,林宣出现,在此期间,监控并没有拍下二人之中的任何人。”
“陆深的家庭成分简单,只有一个哥哥,而林宣的母亲是工厂工人,哥哥姐姐都在外地上大学,父亲入狱后死在了里面。”
“由于工作原因,两人的亲属在二人失踪当晚并不在家,甚至都距离上阳十分远,以至于通知他们后,直到现在都没有到。”
“而这两个人就刚好在这个时候——两个家长都鞭长莫及的时候失踪,监控里很清楚地显示,他们进了家门后就没有再出现。”
嚯!这就跟闹鬼似的……那么大的两个人,砰!一下就没了。
黎元:“两个可能,一是两人自己避开监控离开,二是两人被人秘密带走,失踪当晚两人家附近的车辆排查过了吗?”
叶泉:“排查了,一共有三辆车重复出现,其中有两辆套牌车,白色比亚迪,套牌连号,确定是同伙,车主十分有反侦查意识,监控没能拍到脸,但从身形判断,应该是一男一女。”
黎元:“地毯式搜索这两辆车,今天之内一定要摸出这两辆车的行车轨迹。还有,立刻发协查通告,左连一定还没有离开上阳市,叫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盯紧了。”
“犯人十分危险,你们小心,如果对方反抗激烈,允许就地击杀。”
“催一催,争取快一点传唤林宣的母亲和陆深的哥哥,外勤去做第二次摸排走访,这一次的重点放在林宣的身上,她的家庭背景,性格爱好,社会关系,越细越好,标出林宣和陆深二人的交叉点和相似点。”
“痕检去两人家中查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毛发,脚印,指纹……一切可指明凶手身份的物品。”
“是!”众人齐齐应声,各自接到指令各自忙去了。
黎元刚起身,他的电话就响了,刚好卡在他开完会,看到手机屏幕上谢林的电话号码,黎元心头一跳。
接通电话后,对面先是响起一阵咳嗽声,谢林急切的声音传出:“黎队,林宣死了!”
还没等黎元震惊完,谢林继续说:“你听我说,林宣是被狙击的,危险分子携带枪支出没,您应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谢林的声音有些微颤,像是在隐忍着什么,黎元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谢林终于忍不住又吐了一下,他接过方明华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深呼吸,道:“我,我没事,就是场面太血腥,胃有点难受,我把手机给你的手下,详情让他汇报。不行,我先去吐一会儿。”
手机到了方明华手里,他一板一眼地汇报:“林宣眉心中弹,当场死亡,为了不引起恐慌,我们没有声张,小泽已经去调监控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黎元:“出事的时候,你们在场吗?”
方明华:“没有,谢医生和林宣单独在聊天。”
黎元:“在我到之前,看住他,不许让他离开你的视线之内。”
“明白!”
电话挂断,黎元立马叫上法医和陈意白,几人驱车往医院赶。
陈辛夷第一次坐上自家队长的车,有一些新奇:“黎队竟然亲自开车?”
黎元幽幽道:“为了生命安全,还是我开比较妥。”
陈辛夷偏头看了一眼陈意白,对方回以一个恶魔般的微笑,陈辛夷打了个寒颤,不由得想起了陈某人享誉市局的美名——“马路杀手”。
这货开个车跟碰碰车似的,只会横冲直撞,还特么蛇行!跟喝了白啤混酒一样。
第9章 得偿所愿?被迫选择?
陈意白只开过一次车,就是这么一次,隔壁交警大队将他拖进了黑名单,毕竟装了防弹的改造车都能让他造烂,这样的惨痛教训,谁也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谢林险些吐到脱力,但总算是缓过来了,他靠在墙边对一旁守着自己的方明华,虚弱一笑:“让你见笑了。”
方明华摇摇头,理解地说:“每个人的身体都不一样,您应该比较少见这种场面。”
他刚想说见多了就好,但幸好刹住了车,这话可不吉利,说出来不就摆明了诅咒人嘛。
于是僵硬地转移话题:“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林摆摆手,说:“没什么大碍,我已经好多了。”
方明华:“那谢医生还要喝水吗?”
谢林:“还是别了,我现在满肚子的水,再喝就要溢出来了。”
方明华:“那……要吃饭吗?”
谢林很无奈:“这么激烈地吐一回,短时间内我是不会有什么食欲的。”说着顿了一下,他突然回头看,眼神在那一瞬变得锋利冷冽,很快又消散。
护士推着装满药品的推车从他面前经过,走廊的另一头,男人手里拿着手机,正用方言说着什么,神色悲痛。
门开了又关,这里人来人往,脚步声变换之间,眼前之景又成了另一个模样。
方明华:“你在看什么?”
谢林垂眸:“没什么,就是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我。”
方明华笑了笑:“谢医生长得这么好看,有人看很正常吧。”
谢林:“你是在夸我吗?”
方明华大方承认:“是啊。”
两人就坐在林宣的病房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短短时间内,方明华这个大嘴巴几乎把他自己给卖了个干净。
连自己家有几口人,老妈做的红烧肉超级棒……这些生活琐事都给抖搂了干净。
这是个倾诉欲望很强烈的人,谢林如是想着。
他安静地听,时不时应几句,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方明华感觉到身边人没搭理自己,回头看了一眼,噤了声,他叹了口气,有些同情谢林。
到底是有多累,才会这样不知不觉地睡着?希望案子能快一点破吧,方明华守在门口出了神。
黎元到得挺快,看见谢林靠在门口的椅子上,闭着眼睡觉,那脸上没了刻意装出来的温柔,连线条都透着一股疏离和淡漠。
他身上似乎天生带着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隔膜,黎元轻轻皱眉,这短短接触的时间里,他看不懂谢林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自己……明明谢林身上存疑的点那么多,可他就是潜意识地觉得谢林绝不是个坏人。
黎元没去打扰,带着法医和陈意白推门进了林宣的病房,也就是是案发现场。
雪白的床铺上溅上鲜红,女孩睁着眼睛斜斜靠在床架上,眉间的血洞昭示着女孩的死亡,她的眼角还有泪痕,瞳孔里似乎还存有未散释然和期盼。
“你说,她是得偿所愿,还是被迫选择?”
谢林靠在门框边,神色淡漠,瞳孔深处却还是藏着一抹难过,但只是晃了一下,很快就消散了,让人怀疑是幻觉。
黎元侧了侧身子挡住谢林的视线,说:“你不是看不得这样的场面吗?怎么还进来了?”
谢林浅淡地笑了一下:“没事的,只要我不仔细去看,就不会有事。”
黎元偏头看向林宣,眸色深了深:“她死之前,你们都说了什么?”
“聊案子,聊陆深,聊她自杀的原因。”谢林垂眸,“我总得找点事来做吧,不然就太被动了。”
黎元:“可你依然处于被动,甚至救不了林宣。”
谢林:“至少我竭尽全力地去救过,没什么好遗憾的。”
“林宣说,只有我能救她,但我们都知道,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黎元没反驳 ,伸手拍了拍谢林的肩,指尖轻巧地划过他的衣领,谢林眸光闪了闪,有些惊讶。
他知道,在之前吃早饭的时候,黎元就已经在自己身上放了窃听器,可如今,黎元就这么收了回去。
看来是想听听,自己和林宣到底说了些什么。
黎元转头吩咐:“低调点把尸体运回市局,陈意白去把监控拷回来,我先带谢林回去了,剩下的事情只能等外勤那边的消息了。”
“是!”几个人立马应声。
黎元扭头就走,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林宣的病床前,那里有一个柜子,柜子上放着一个盛着清水的小花瓶,插着一支娇艳的红玫瑰。
依旧是黎元开车,谢林坐在副驾驶,本来他下意识想去坐后座的,但黎元一副有话要问他的表情。又想起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老板和司机,而是嫌疑人和刑警,便就如了黎某人的意。
逼仄的空间里,两个人各怀心事,一呼一吸间,思绪已是千回百转。
黎元率先打破了沉默,问的却是:“吃饭了没?”
谢林愣了愣,偏头瞧了眼黎元。
好家伙,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儿掏出的一桶老坛酸菜牛肉面。
有一瞬间,谢林的表情是凝固的,他说:“一只手开车是很危险的,还有,我不吃泡面。”
黎元手一顿,若无其事地把泡面放回去,说:“娇气,难道你还想吃什么山珍海味不成?”
谢林:“那倒不用,五星级餐厅就行。”
黎元:“等会儿我叫人打包进市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不会突然低血糖晕在这吧?”
谢林说:“刚刚在医院有输葡萄糖。”
黎元点头:“那就好。”
失踪,未满18岁的学生,碎尸,这起案子的性质十分恶劣,局里十分重视,部里还打电话问过,限时三天内破案。
到现在为止,林宣这条路几乎走死,而陆深那边,七年没有踪迹的一个罪犯,实在是希望渺茫。
但他必须找出一切的起因!
谢林望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街景,视线触及到缀在车后头的一辆银色SUV,眸光微沉,他食指轻扣车窗,说:“黎元,林宣和陆深,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选择之说……”
他们都会死于所谓的审判。
黎元说:“我知道,看来凶手挺嚣张,早一点晚一点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事。”
第10章 终于来了
谢林说:“林宣在死前有跟我说过,他跟陆深是偶然碰见的,他们似乎在失踪当日就遇到了麻烦,但后来陆深死了,林宣回到市区又濒临崩溃。”×
黎元猛地一踩刹车,表情有些严肃,说:“什么麻烦?他们又是怎么逃掉的?”
谢林说:“有人从一开始,就想害陆深,但他发现,跑掉了,但后来陆深和林宣分开了,估计是在那个时候,对方决定先解决陆深。”
黎元皱眉:“这些话,她明明可以直接跟警方说,又为什么一直瞒着,反而把你给牵扯进来这里?”
到底为什么,林宣不肯相信警察,还费尽心思要害谢林逃不开警方的监视?
林宣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她将谢林牵扯进来的行为,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报复?栽赃?难道是……“保护?”
这个念头升起,黎元偏头看了一眼后视镜,一辆银灰色SUV拐进了巷子里。
心想,原来这人不是跟踪自己,而是在跟他身边的谢林。
谢林:“我猜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了,黎警官,有兴趣合作吗?”
……………………
林母和陆祈终于到了,程韶立马安排人去做他们的笔录。
“姓名”
“付梨”
“年龄”
“42”
“家庭成员”
“我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一共四口人。”
“你丈夫呢?”
“死了”
“怎么死的?”
付梨绞着手指,很是紧张:“他……他在牢里自杀了。”
按规章走完了解基本信息的流程后,叶泉开始询问与案件相关的问题。
“十月十五日下午到第二天早上,你在哪里?”
“我一直在厂里加班。”
她们的厂子还挺远的,坐火车要十多个小时,平常不年不节的,能不回家就不回家。
付梨低头盯着自己手上厚厚的茧子,说:“我们厂子是记件的,干得越多,工资就越多……”
穷人就是这样,死死地盯着那点工资,为了多拿一点,拼了命地去压榨自己本就不多的精力。
叶泉有些不忍:“你熬了一个大夜,就是为了多拿一点加班费吗。”
付梨点头:“给了两百呢。”
叶泉沉默了一瞬,就为了这两百块钱,这个母亲连自己女儿出事了都不知道。
他说:“你知道我们这次叫你来是为什么吗?”
付梨点头:“知道,通知我的警察说了跟我的女儿有关,她是个好孩子,我能知道她犯了什么错吗?”
叶泉沉默,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程韶神色微沉,在外面拿起对讲机,指示道:“告诉她。”
叶泉收到耳麦里传出的命令,毫不犹豫地执行:“她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付梨一开始是不信的,然后整个人都呆住了,抖着唇问:“是……自杀吗?”
叶泉:“为什么觉得林宣是自杀?”
付梨眼里蓄着泪,声音哽咽:“我替她打扫房间的时候,见过她的病例,我才知道她得了病,还偷偷去看过医生。”
叶泉:“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付梨:“我没有办法,我要供三个孩子读书,而且医生会治好她的,我就是一个没读到书的土包子,我帮不了她。”
付梨是个单亲妈妈,一个人扛起一个家本就艰难,她没有文化,小学都没有念完,又是孤儿,没有亲戚帮衬,是真正的孤立无援,举步维艰。
另一边,陆祈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笔直,面容冷峻,他有些不耐,反客为主地先问:“我弟弟回来了吗?”
负责问话的警员瞄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回来了。”
陆祈一愣,察觉到警员态度的不对劲,他们并没有让他去见陆深的意思。
他眸色微沉,心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想问什么,却还是没问出口,只道:“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会配合的。”
接下来就是一长串的常规问答,期间陆祈没有任何不耐,问什么就答什么,情绪也很稳定。
程韶在监控室里看着,说:“两个人的不在场证明都十分完美,陆祈的行程十分透明,行为也没有任何异常,可以排除他了,不过这个付梨……她似乎很害怕?”
沈乔安接话:“她们这种人,只安稳过自己的日子,一辈子进警局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害怕才是人之常情吧。”
程韶笑了笑:“别人害怕是正常,可她害怕就是反常了。付梨可是能一个人把三个孩子抚养大的女强人,这样的人见过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会害怕一个警察局?”
沈乔安刚想说话,陈意白冲了进来:“程副,林宣根本不是付梨的亲生女儿,她跟林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程韶惊讶:“你是说,林宣是被领养的?”
陈意白摇头:“没有领养证,上户口的时候她是直接作为付梨的小女儿登记的。”
“林宣几岁上的户口?”
“五岁”
“那个时候,付梨的丈夫还在吗?”х
“就在那年,林永因盗窃罪入狱,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然而两年前,也就是十年期限将至的时候,林永在狱中自杀身亡了。”
程韶眯了眯眼:“这些怎么现在才查到?”
陈意白:“林宣五岁之前的事情被人抹去了,我能找到还是因为之前有一个案子,一个乞丐强奸案。林宣被刑事摄像拍下来了,那时的林宣还是个流浪儿,住在天桥底,穿着破烂,没人在意,没人关心。”
程韶敲了一下耳麦 :“叶泉出来吧,我亲自审。”
叶泉愣了愣,听从命令不再问询,起身开门往外走去,付梨急急喊了一声:“小同志,我可以见见我女儿吗?”
叶泉脚步顿了顿,程韶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替他回答:“现在还不行。”
付梨面带失望,欲言又止,叶泉让开路出了门。
程韶坐在付梨对面,没有立马开口,而是先沉默着互相打量。
付梨是一个标准的底层打工人的形象,全身上下的衣物价值加起来超不过两百,脸上皱纹的痕迹刻得很深,双手交叠置于双膝,整个人都紧张不安。
程韶却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第11章 互相对峙
自信又骄傲的青年虽未着警服,却天生透着一股正气凛然,但他的面容却是柔和的,是那种很容易赢得好感的长相,给人一种亲近感和安全感。
两个姿态完全不同的人相对而坐,气氛却很平和,底层打工人付梨并没有被程韶的气势碾压,这不仅仅是程韶本人的收敛,还有付梨本身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沉淀出来的镇定。
程韶笑了笑:“一件事情,它只要发生过,就一定有迹可循,极力地隐瞒,其实是另一种方式的揭秘。”
付梨抬头看向程韶,目光沉沉:“所以,你们是觉得我犯罪了?我的女儿,她不是自杀,是吗……”
程韶似笑非笑:“您确定林宣是你的女儿吗?”明明端得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让人背后发寒,付梨眼皮猛地一跳,面色惊惧交加。
她猛地想起十二年前的那个晚上,雨下得很大,屋外是一片电闪雷鸣,屋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桌子倒在地上,晚餐带着碗筷碎了一地,林永倒在碎瓷片上,身下是洇红一片。
付梨跪坐在地上,身前站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男人。
男人笑着抬手,冰冷的枪管抵着付梨的额头,他说:“我们做个交易吧。”
付梨的身子不住地发着抖,她说:“我答应你,要什么都给你,求求你……”
男人收起枪,眼底笑意不减,道:“你记住,我们是交易。”
说着,男人踢了一脚林永,“我帮你让他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你帮我养大这个孩子,从今天开始,她叫林宣,就是你的小女儿了。”
“付梨?”
她猛地回神,记忆里一片狼藉的屋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前单调的审讯室,以及面前一身正气的青年。
付梨有些恍惚,低声呢喃了一句:“阿宣小时候说,长大以后要当警察的……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再也没谈及过梦想和未来的?”
程韶皱眉:“付女士,您还好吗?”
付梨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她说:“阿宣确实不是我亲生的,她是我捡来的孩子。”
……………………
谢林手里拎着一杯热可可,一个人在街上悠闲地走着,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太阳高悬在头顶。
他抬手挡了挡碎金般的阳光,走进了背阴小巷,周遭静得很,枝叶间偶有鸟雀跳跃,有阳光透过叶缝,在地上铺了一地的铜钱光斑。
正是午睡的时候,漫长的巷子里只听得谢林一人的脚步声,他路过一小丛竹子时顿了顿,蹲下身捡了一根刚被人砍断的翠竹,然后把手里的热可可放在了地上。
谢林摸着锋利的断口,微微勾了勾唇,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他抬头,刚好对上了开车人的眼。
男人身材高大,额头横亘着一条长疤,眉宇间透着一股戾气,谢林挑眉,对着左连做了一个口型“找……到……你……了”。
左连也挑衅般笑了笑,飞车过去的时候一把抓住谢林的手。
车速太快,谢林差点摔在地上被拖行,好在他反应迅速,立马反抓住左连的手,蹬地借力翻身,直接坐上了车后座。
谢林:“你可得好好开,不然这一个不小心,我俩就都得同归于尽。”
左连目光阴沉地看了一眼谢林,突然嘴角向上勾起,然后果断跳车。
谢林眸色一凝,当即就一脚踹上了左连的的后腰,想把他踹倒在地上当自己的垫背,左连硬生生接下这一脚,并没有如谢林所想。
谢林心中叹息了一声,但也没有太失望,毕竟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靠武力压过亡命之徒。他也不管快要失去平衡的车,直接反踹了一脚,借力跳起,落地的时候还滚了一圈,有些狼狈,但没有受太重的伤。
谢林抹了一把侧颊被小石子擦出的血,抬眼看见左连掏出了枪,瞳孔猛地一缩,忍不住骂了一句:“shit!”
这个狗嘚儿玩不起!说好的近战拼武力,你竟然开远程用科技。
手枪明明是人类共同的智慧,竟然用来打同类,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左连冷笑,他可是变态杀人犯,谁跟你讲武德?去死吧你。
谢林目光一寒,抬手使出了毕生最强的扔飞镖能力,往前把那根竹子扔入过去,行动够快,力度够足,但……那根小竹子哐当一声插进了枪口。
左连:“……”
谢林:“……”
谢谢,有被冒犯到。
这准头,说它准吧,可人家瞄准的是左连的眼睛,说它不准吧,它又角度如此刁钻地投进了枪口。
这种夺命追凶的严肃场合发生这种事情,你笑了吧,对不起这气氛,你不笑吧,又对不起卖力演出的小竹子。
谢林摸了摸鼻子,拔腿就跑,他总觉得那根竹子散发着一股贼贱的气息,像极了某黎姓男子的本体。
左连作为一个变态杀人犯,自然不可能让谢林就这么跑掉,于是也追了上去。
小巷子七拐八绕,是天然的迷宫,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这两人从不同的路口进去,却在下一个拐口相遇,命运般的殊途同归,简直是男默女泪。
谢林的手指甲在墙上抠了抠,划出几道细小的白色划痕,他无奈的朝左连笑了笑:“打个商量,咱不用枪行不行?”
左连沉默了两秒,竟真的将枪扔了。
谢林有些意外,试图趁热打铁再多掰扯几句,能多拖几分钟是几分钟,然而生活不是小说,也不是电视剧。
眼前的杀手既不话多,也不傻逼嘚瑟。
左连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踹向谢林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