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说,“一个月。”
齐鑫闭眼,悄悄松了口气,不由地庆幸于,陶若晴最近大概始终陷于家里发生的事情中,还没能注意到齐韵遇到的那场风波。
但是,一个月。
一个月后,他又该怎么办呢?
还有叶知秋,叶知秋又该怎么办呢?
深夜,秦见鶴从浴室出来。
他边走边捏着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连漆黑眉眼都染了水意,更见深邃。
“怎么没吹头发?”见状,叶知秋放下手里的画笔,从床上坐直身体。
“天暖了。”秦见鶴简洁地说,低头看PAD上画了一半的设计稿。
“暖了也不行。”叶知秋起身,穿上拖鞋进了浴室,握着风筒走了出来,“来,秦见鶴,我帮你吹一下。”
闻言,秦见鹤看他一眼,眼底染上了极浅的笑意。
他将手里的毛巾丢开,看叶知秋抬脚将地上的软垫往床边踢了踢,十分配合地坐了上去。
叶知秋紧跟着坐在了床边,他打开风筒,试过温度后,才将暖风吹向秦见鶴的发顶。
风筒的嗡嗡声中,秦见鶴像是极低地笑了一声:“今天这么体贴?”
叶知秋也笑,但没有说话。
秦见鶴的发短,不过几分钟也就好了。
但叶知秋关了风筒,两个人的姿势又没怎么变。
只秦见鶴往后靠了靠,仰头看叶知秋,他短短的发茬蹭在叶知秋光裸的大腿上,蹭的人直笑。
“今天这么体贴?”他又问,一双眼睛里笑意湛然。
“痒。”叶知秋抬手,用掌心托住他的后脑,忍不住地笑。
闻言,秦见鶴眼眸微微沉凝了一瞬。
叶知秋不知道,他随口说出的一个字,对他的杀伤力有多大。
“明天,聂阿姨要和云开那边谈判了,你要去吗?”叶知秋指尖拨弄着他短短的发茬问。
“不去,”秦见鶴反手勾了他的腰,将他拉到地毯上来,倾身压下去,“想回来陪你。”
“我明天约了人。”叶知秋抬手捧了捧他的脸,阻止他慢慢向自己靠近的嘴唇。
秦见鶴最近吻技更是了不得,每次亲起来总会让他忘掉要说的正事儿。
闻言,秦见鶴微微怔了一下,“那就加班,然后去接你。”
叶知秋微笑,安静地看着他。
他看他的眼神,很是温柔,让秦见鶴忍不住地倾身而下。
叶知秋抬手,用指腹轻轻描摹他削薄但柔软的唇瓣。
他知道,即便明天秦见鶴不去,聂凤君也会告诉他,云开幕后真正的掌权人是谁。
叶知秋其实有点紧张。
不过,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他也不想再继续骗他。
这一层纬纱,确实是到了该揭开的时候了。
“明天不用接我。”叶知秋说,片刻后他又笑了笑,漂亮的眼睛里棕调上升,犹如蕴着蜜糖。
秦见鶴垂眸看他,在他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极度专注,眼眸深深。
“但是今天,”他听到叶知秋又说,“我想吻你,想让你很快乐很快乐。”
六月份,即将进入暑期前的考试周时,叶知秋终于再次步入校园。
之前,自唐乐抄袭事件后,他便向学校请了长假。
鉴于他的学习成绩一向优异,实操能力更是无人能及,外加事情发生后,唐乐的精神状态多少受了影响,大约怕两人同时出现会激化矛盾导致意外,学校十分爽快地便准了他的假期。
此刻,他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学校里,即便是在忙碌的考试周前,也依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视线。
想到唐乐之前用跳楼来威胁叶知秋见面的事情,不少人其实暗戳戳希望两个人可以对上。
不过奇怪的是,之前一直对舆论风波视而不见,面不改色课课不落的唐乐,这两天忽然在校园里销声匿迹了起来。
不知道是巧合抑或是错觉,倒像是在刻意躲避叶知秋一般。
一时间,早已过去的事情再次起了些流言,让唐乐本就烂透了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
下午课结束,叶知秋拎着背包一路出了学校,刚上车,就接到了陶若晴的电话。
借着这场病,陶若晴倒是安心在医院里住下了。
一是,可以避开叶洪宪受冲击后无处发泄的火气。
二是,不用面对太太圈那些本就把她当做笑话的豪门太太们。
这么多年,她苦心经营,全靠讨好忍耐才维持住的这种关系。
随着叶知夏这场丢脸的婚姻,以及叶家最近陷入的危机,终于彻底崩塌。
以前,叶家虽是不上不下,但在她的刻意钻营下,太太圈那些人或许未必能够看得上她,但或多或少,总是会留点面子给她的。
但如今,她早已像她们鞋底的泥,想要甩干净都来不及。
如果真的不顾脸面地凑上去,迎接她的,恐怕只有毫不掩饰的嘲讽与冷眼。
就连她这次入院,那些太太们也同样问都没问一句。
不仅如此,还在朋友圈里毫不忌讳地谈论此事。
可谓是云淡风轻,句句扎心。
陶若晴天生好强,如今这般憔悴落魄的模样,自然是也不愿见人。
只是,不用喝茶打牌,时间空出来后,她倒是更愿意打电话过来联系叶知秋了。
护工不好,病情重了,家里饭菜送过来后不新鲜走了味儿了,又或者,问叶知秋什么时间过去陪她……
闻言,叶知秋边低头系安全带,边漫不经心地笑。
“我联系了少君那边,明天帮您转到他家的私立医院去,那边可以订制饭菜,护工也帮您请了新的,等我有空就过去看您。”
说完,他挂了电话,随即,又点开叶铮的聊天软件对话框,发信息过去。
【一叶知秋:妈病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事实上,就算没有叶知秋这条信息,这几天,叶铮和叶知夏二人也已经有了回国的打算。
高文烨事件的升华,国内新能源格局的改变,以及,云开幕后,那位神秘老板所引起的种种舆论和猜测,已经吸走了网友们大部分的目光。
即便现在回国未必是最好的时机,但一方面,叶知夏急于和高文烨撇清关系,而离婚手续也需要他本人亲自到场办理。
另一方面,国内新能源格局的改变,已经迅速波及到了国外新能源市场,这种巨大的影响力也让叶铮隐约不安。
更不用说,叶洪宪和公司相关部门最近也频有电话和邮件进来,公司更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虽然知道,即便现在回去同样是于事无补。
但叶铮还是放不下叶鼎,同样,他也放不下陶若晴。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却是知道的,陶若晴这些年为了叶家这点产业究竟有多么处心积虑,付出了怎样的心血。
但焦虑之外,他又有一种莫名的如释重负感。
叶家这份产业如果真的没了,陶若晴是不是就不会再那么敌视叶知秋?
这个想法萦绕在心头,让叶铮几乎处于冰火两重天之中,既害怕,又兴奋,既痛苦,又痛快。
之所以没有马上启程,不过是因为,叶知夏的精神状态确实让人堪忧。
收到叶知秋信息的时候,兄弟两人刚刚商量过。
再呆三天。
三天内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发生,他们就准备回国,不再继续在外面耽搁时间。
可收到叶知秋信息后,两人立刻改变了主意,叶铮当即便定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
不过,叶知夏的运气很不错。
定好机票,收拾行李的短短空档里,国内高文烨终于对崔宣之前的言论做出了最终反击。
破罐子破摔,他也不再遮掩,直接放出了那次在公司,崔宣勾引他的视频片段。
视频中,崔宣和高文烨两人,一个欲拒一个还迎,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高文烨的名声已经烂透,相对于之前的数段小电影,这段视频里的他已经算是干净清澈。
倒是崔宣,之前哭诉自己被强迫而吸引到的关注与同情,此刻则全部化成了无情的子弹,全部反弹到了他自己身上。
谴责,辱骂,以及群嘲……
如雨一般,通过网络毫不留情地向他砸去。
事情一出,不少记者忙着去围堵高文烨和崔宣,此刻,叶知夏在大众以及记者们眼中的存在感反而降到了最低。
而同一时间,酒店套房里,叶知秋刚刚换好衣服。
从学校离开,他直接驾车来到和聂凤君约好的酒店,在顶楼的套房定了一间钟点房。
最后核实了电脑里的资料,重新复盘了自己的谈判方案后,他略事休息,然后取出了之前早就准备好的谈判正装。
白色衬衣加黑色西装套装,全部由他一刀一剪,一针一线亲手缝制。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和聂凤君谈判该有怎样的态度和专业度。
所以衣服一上身,他身上干练利落的气质立刻被拉了出来,就连气场都比以往强大了许多。
系好领带,叶知秋重新戴好腕表,袖扣……
一步一步,不紧不慢。
一切整理妥当时,章冕的电话掐着点拨了进来。
“老大,你到了吗?”时移世易,章冕对他的称呼也在不停变化,但同时,态度也越来越恭顺敬服。
“在楼上。”叶知秋言简意赅,最后对着镜子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着装,拎包下楼,“十五楼见。”
距离正式约好的谈判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出于尊重,叶知秋和章冕提前抵达预定的会议室。
“都准备好了吗?”章冕问,忍不住有点紧张。
想想之前他回国时,就连作为最普通的职员入职锐意市场部都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可现在,他竟然可以和聂凤君分坐谈判桌的两侧。
聂凤君。
那可是聂凤君啊。
虽然现在还算不上是真正的谈判,准确来说,只是双方就合作意向以及未来的合作条款拟下初步框架。
但一想到对方是聂凤君,章冕还是忍不住神色肃穆,将手里的文件翻了又翻。
片刻后,他还是忍不住偏头看向叶知秋。
“老大,”他说,“你觉得,聂总会带整个团队过来吗?”
“不会,”虽然比他还小了好几岁,但叶知秋的表情却格外冷静沉着,“只是简单聊聊而已。”
章冕:“……”
什么?你管这阵仗叫简单聊聊?
说话间,会议室门再次被服务生推开,聂凤君带人走了进来。
同样一身正装,不过这一次,她的长发高高盘了起来,和那次偶遇时的随意慈和完全不同,气场格外强大精炼。
在她身后,是几位随行人员,虽然不够一个团队,但也足足五人之多,个个西装革履,神色严肃。
而其中一个……
叶知秋抿了抿唇,站起身来,率先出声招呼:“聂总。”
又看向秦见鶴,微微含笑,语气客气而礼貌,“秦总。”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
看着章冕与叶知秋并肩而立,却刻意地往后退开半步,摆出了副手的姿态来,就连聂凤君如此见多识广,也不觉有片刻的愣怔。
随即,她不动声色地看向秦见鶴。
虽然还尚未正式对外公布,但只要是明眼人都应该知道,秦见鶴会是锐意的下一任掌权人。
所以叫他过来,并不算逾距。
只是,她也确定,秦见鶴并不知道叶知秋就是云开的真正掌权人。
要不然,之前她第一次提出让他同来时,他应该不会拒绝。
而拒绝她的理由更不应该是“要陪叶知秋一起用晚餐”。
如果不是今晚临出发前,她再次向他提起,这次的合作提案十分有趣的话,秦见鶴其实也未必会陪她前来。
当时她还开玩笑逗他:“怎么不用陪小叶用晚餐了?”
秦见鶴当时语气很淡:“他有约。”
“哎哟哟~”聂凤君记得当时自己这样说。
而此刻,看秦见鶴安静专注看着叶知秋的眼神,她心底不由自主再次冒出了这三个字来。
“抱歉。”聂凤君对身后其他几人道,“今天都是熟人。”
又看向其中一位中年人道,“老蒋,你带几位同事去楼上喝一杯放松一下,我和小屿留下就好。”
蒋先跟了聂凤君这么多年,这样突然改变全盘计划的情形还是第一次。
但他绝对相信聂凤君的魄力和判断力,因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点点头就带人走了出去。
偌大的会议室门再次闭合,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章冕率先动了起来,过去帮聂凤君和秦见鶴拉开椅子,请两位入座。
他倒没有怀疑别的,只以为聂凤君那句“都是熟人”,是因为叶知秋本就就职于Q.L而发。
“聂总,秦总,请坐。”章冕道。
秦见鶴没说话,和聂凤君一起在叶知秋对面坐了下来。
“小叶,”聂凤君含笑,“很高兴,咱们再次相见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
“谢谢聂总。”叶知秋微笑。
感受到秦见鶴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他微微垂眼:“现在开始,可以吗?”
“好。”聂凤君立刻翻开手头的文件,十分专业地进入了状态。
谈判进行的十分顺利。
叶知秋的条件乍看并不高,和新动力一样,同样是要锐意五个点的股份,以及相关业务每笔订单的合理分成。
只是,考虑到锐意的体量,他这个要求和新动力又有所不同,算得上是狮子大开口了。
不过,在看完粗略的策划书与项目书后,聂凤君却很爽快就同意了他的要求。
不仅仅是因为这份合作有着十足的吸引力,最重要,依聂凤君的意思,锐意迟早都是要交到秦见鶴和叶知秋手里的。
既然迟早都是他们的东西,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
更不用说,叶知秋还给出了这么有趣的设计案。
如果能够研发成功的话,之前的传统交通模式将会被彻底打破,世界或许会发生质的变化。
值得的。
整个过程中,大多是聂凤君和叶知秋你来我往的过招,秦见鶴只提了两个相关问题,叶知秋一一作答。
谈判结束比预计早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四人起身准备离开时,聂凤君忽然叫住了叶知秋。
“小屿,”她微笑,“你和小章先出去,我和小叶有两句话要私下聊一下。”
秦见鶴没说话,只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望住了聂凤君。
“放心。”聂凤君好笑地推了他一把,“我不为难他。”
章冕:“……”
他左看看右看看。
怎么忽然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呢?
会议室的门关上,聂凤君看着叶知秋笑了起来。
“你这次的安排,是不是有试探小屿的意思?”她问。
闻言,叶知秋眼眸下意识张大了些,不觉惊讶于聂凤君的敏锐。
应该是有的,虽然他并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即便之前见过钱文华后,他就已经明白秦见鶴的人品有多么贵重。
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也许,他的安全感需要经过一道又一道的闸口才能真正来到他的面前也说不定。
叶知秋没有回答聂凤君的问题,他安静片刻,如实地说出他的想法。
“我只是觉得,您是他的母亲,”他说,“需要我认真且尊重。”
闻言,聂凤君眼底的笑意更加柔和了起来,好一会儿后,她轻轻感叹了一句:“好孩子。”
刚要离开,叶知秋忽然又叫住了她。
“聂阿姨,”这次他换了个称呼,很显然,谈话已经进入私人领域,“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你说。”聂凤君说。
“我想知道,您是怎么走出当初的伤痛,并再次开启一段崭新感情的。”叶知秋问。
他自觉失礼,继续道,“我知道,这个问题或许已经逾距,所以,如果您不想回答也没有关系。”
聂凤君摇了摇头,眼底笑意更浓烈了些。
只这一个表情,叶知秋就知道,对于过去,她早已彻底放下。
“因为我遇到了很好的人啊,孩子。”聂凤君说,又笑,“有时候,人或许只有在经历风雨后,才能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也才能看清,自己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失去和拥有。”
“毕竟,”她微笑,“沉溺于过去,只会让自己,和爱自己的那个人变得不幸。”
叶知秋安静地站了片刻,垂眸沉思。
好一会儿后,他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
“谢谢您,阿姨。”他诚挚地说。
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两人相携而出。
门外,章冕正略显拘谨地盯着房门,而秦见鶴则安静沉稳地站在窗边。
他的身姿挺拔,姿势从容,只视线和章冕一样,正安静地凝在这扇门上。
见两人终于出来,他上前一步。
“要回家吗,叶知秋?”他问,嗓音低沉悦耳,听不出丝毫别的情绪来。
见状,聂凤君抿唇笑了笑。
只章冕:“……”
他一脸懵逼地左看右看。
怎么那种不太对的感觉又来了,还越来越明显?
第110章
“嗯。”半晌,空气中响起一声被压得极低却又不失清悦与温润的应答声,随后,叶知秋与秦见鶴并肩。
聂凤君大喜,又怕这两人压着情绪驾车危险,于是立刻拨通了蒋先的电话。
“老蒋,”她说,“今天委屈你做一回司机,送小屿他们回去。”
对面似乎说了句什么,聂凤君又说,“现在。”
闻言,叶知秋脚下微顿,含笑看向聂凤君。
褪掉了公事公办的果敢利落,重新面对聂凤君“秦见鹤母亲”的这层身份,即便叶知秋表面上十分从容,可心里却难免紧张。
本想说自己在楼上开了钟点房,之前的衣物还放在房间里,需要先上去取一下。
可一开口,他说出的却是,“阿姨,我在楼上开了间房。”
语气虽然尚算平静,可语义却已经大相径庭。
闻言,聂凤君眼眸微张,立刻看向了秦见鶴。
“那……”她思考片刻,对自己儿子信心十足,“五个小时吧,五个小时后再送他们。”
叶知秋:“……”
秦见鶴:“……”
章冕:“……”
秦见鶴抿唇,微微垂低的眼眸中笑意逐渐浓郁,有些促狭地看了叶知秋一眼。
灯光下,十分明显地,叶知秋耳根染上一抹浅淡的绯色。
不再逗他,秦见鶴出声。
“妈,”他含笑,“我自己可以驾车。”
“哦,”聂凤君轻咳一声,“能行吗?”
秦见鶴没再说话,无奈地与聂凤君对视片刻。
聂凤君再次轻咳一声,对电话那边说,“算了,他们自己回,等会儿你们自行回去就好。”
电梯响了一声,叶知秋抢先一步,率先为聂凤君和章冕按了下行键。
看着聂凤君上梯,章冕仍有些犹疑懵懂。
他之前和叶知秋约定过,谈判结束之后,两人还要借机谈一谈收购叶鼎的具体事项。
可现在,怎么叶知秋倒像是忘了这件事一般?
他一脑袋问号,忍不住偏头看向叶知秋,当着外人的面,连称呼也放得格外正式。
“叶总?”他问。
“小章,”聂凤君在梯里向他招手,“公事什么时间都可以处理,咱们先走。”
闻言,章冕下意识眨了眨眼睛,满面迷惘。
只觉心底深处有什么似明未明的东西几乎呼之欲出。
只是没容他多想,叶知秋也已经开口:“等回头我联系你。”
章冕点点头,不好让聂凤君种级别的业界前辈久等,忙抬脚上了电梯。
梯门徐徐闭合,镜面上映出聂凤君含着喜悦笑意的双眸,章冕眨了眨眼,略显疑惑地看向两扇梯门间越来越小的缝隙。
透着那道缝隙,他看到梯门外面,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探过去,毋庸置疑地握住了另一只玉一般白皙的手掌。
噼啪一声。
像是有闪电当头劈落,瞬间将章冕脑海中的懵懂与迷雾彻底劈散,他终于明白过来,刚刚的那种怪异感觉是什么。
是秦见鶴对叶知秋过于熟稔,远超上司下属的那种亲密语气。
是聂凤君谈判桌上几乎毫无原则的豪爽与大气。
当然,还是聂凤君眼里,那毫不遮掩的喜悦……
章冕震惊。
这么刺激的吗?
原本以为,他和叶知秋在发展云开上,一向是相依为命的关系。
毕竟,叶知秋那辆车比他的还破……
可现在看来,他可真是太过自作多情了。
章冕心里一时很是复杂。
顶着与聂凤君同梯而乘的压力与拘谨,他心底又是喜悦,又是难以置信,又难以避免地有点八卦和激动……
一时之间,颇有点百味杂陈的感觉。
倒是聂凤君,全程满脸喜悦,全无平日的威严。
直到下了电梯,她似乎才终于回神,想起了什么。
“小章呀,你们公司很困难吗?”聂凤君问。
之前确实是挺艰难的,章冕想,不过现在,他们钱多的是。
只是,聂凤君的身份毕竟敏感。
而且,和聂凤君的身家相比,云开确实算得上是是穷家破院。
章冕沉思片刻,十分谨慎地回答:“确实不算宽裕,毕竟云开到目前为止连一周岁都还没有。”
接聂凤君的车子到了,缓缓停到酒店门口。
司机下车,恭谨地拉开车门。
“这样,”聂凤君说,“回头我转一笔钱给你们,你给小叶添辆豪车,还有,那孩子不是还在租房子吗?再帮他买套房子,不过……”
她略略沉吟,语音微顿,“不要让他知道这钱的来源,他不问也就罢了,问的话就说是公司赚了钱,等回头,我让新动力来操作这事儿。”
章冕:“……”
有钱真好。
而同一时间,叶知秋和秦见鶴二人也刚刚跨入电梯。
一只手被人握得极紧,掌心里沁出薄薄的细汗来。叶知秋微微抿唇,指尖在那人掌心里动了动,却只换来那人再次收紧了掌心。
电梯里没有别人,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空间中格外安静。
因此,秦见鶴手机的嗡鸣声便格外明显。
一下,一下,又一下……
只是,他却并不理会,只专心地将叶知秋的手掌握在自己手心里。
叶知秋的手掌比他的小一点,触手微凉柔软,握在掌心里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叮地一声,电梯抵达顶楼。
叶知秋带着秦见鶴到了自己的房间,取出房卡开门。
房门打开,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被秦见鶴握着手腕带进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