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烈:“???”
苏文煜和许昭燃俱是目瞪口呆。
贺明烈忍不住出声:“你是变态吧!”
谁没事会喜欢恐怖怪物,还徒手抓蛇啊。
只有宋子楚眼里露出炽热的光芒。
岑助理好辣好喜欢。
他活了十八年,从来没有这样丢脸过。
恰好这时,岑芃半夜醒来喝水,看到弟弟的留言,当即打电话过来询问是怎么回事。
岑霁看了贺明烈几人一眼,笑着说:“没什么,就是小朋友们的恶作剧,已经解决了。”
岑芃担忧的心放下,猜到八成又是跟他的工作以及贺家有关,不免念叨两句。
贺明烈在一旁听得心情极度不爽。
什么“小朋友”,那男人也就比自己大个六岁而已!
不管怎样,贺明烈接下来老实很多。
不仅没有再生事端,还基本上每天都按时回家吃饭,连对家里的佣人说话语气都好了很多,不再颐指气使,拿鼻孔看人。
贺太太很惊奇,她那连自己都管不了的儿子居然转了性。
刘管家等佣人也有些不太习惯。
俗话说,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诚然,贺小少爷已经成年,长成一米九的大高个,可他们没有忘记被这混世魔王从小到大支配的恐惧。
这天晚上,贺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
贺云翊打趣道:“明烈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安静,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贺明烈正埋头吃饭,努力降低存在感,怕一个不小心被抓住话茬又扯出他什么事。
岑助理说了,那个视频他会一直保留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发给大家欣赏欣赏,尤其是他学校里的同学。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贺明烈气得双目充血,却拿岑助理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看着笑盈盈的温柔青年早就把拍好的视频上传到私人平台,就算自己把他手机砸了也没有用。
贺明烈不想被人看到自己那么丢人的一面,只好忍气吞声。
他哥到底是从哪里找的助理,天生来克他的吧!
贺太太沈婧见儿子沉着脸一声不吭,也怕闹出什么事,连忙转移话题。
“既然明烈这段时间没什么事,要不去公司帮帮你大哥吧,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学校课程也没那么紧。”
不等对面用餐期间向来不发一言的贺崇凛回应,贺远森先开口:“他去干吗?什么也不会,净添乱吗?”
一句话,将贺太太保养得娇嫩白皙的脸堵得通红。
她憋着火,没好气道:“不会可以学嘛,人又不是生下来就会走路。”
贺远森不置可否。
贺太太便望向贺崇凛。
虽说在这个家什么都要看这位继子的脸色很让人不爽,可谁让他是家里长子,出身好,母家那边是名门望族,又是老爷子过世之前亲口定下的继承人。
贺太太心里就算有一万个不满,对待贺崇凛也要毕恭毕敬。
贺崇凛正用餐巾慢条斯理擦拭唇角,准备离席。
见状只淡淡道:“看明烈的意愿,他要是想去,我可以让人安排。”
贺太太喜出望外,连忙给儿子使眼色。
贺明烈却像没看到一样,兴致缺缺:“我不去。”
他对公司的事务一点兴趣都没有,更何况,岑助理在公司,他要是去的话岂不是天天就要看到岑霁?
贺明烈一点都不想看到那张令他讨厌的面孔。
贺太太快要气死了。
在餐桌下拿脚踹儿子的小腿,试图让他收回这句话。
自己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把他弄进公司,结果这小子就这么轻飘飘把自己的苦心毁了。
其实,一开始沈婧并没有对儿子抱有多大期望。
丈夫不靠谱,对她谈不上多大的真心,年纪也大了。
但总不至于百年之后亏待他们母子俩。
可陆野的回归打破了她美好的愿景。
和连路都不能走的病秧子贺云翊不同。
陆野健康,年轻,足够优秀。
虽然他大多数时间不愿意住在主宅,沈婧也没怎么和他相处,可沈婧能从他不显山水的平静外表下看到他的蓬勃野心。
这个年轻人未来一定是人中龙凤,到时候肯定不会满足于现状。
沈婧有些慌。
没有陆野,大家一同摆烂,反正不会有人撬动贺崇凛的位置,她乐于做个闲散福贵人。
但有了陆野就不一样了。
如果陆野未来能从这庞大的家业中分得一杯羹,凭什么她的儿子不可以?
沈婧在心里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脚上催促动作仍旧未停。
贺明烈烦了,直接起身,胡乱擦了擦嘴角:“我吃饱了。”
沈婧气得恨不得拿起面前的餐盘丢过去。
这逆子!
一点心眼都没有。
贺云翊望着眼前的画面,潋滟的双眸流动着一丝落寞的情绪。
他收回视线,看向贺崇凛:“大哥,我想下个月办场画展。”
面对这位二弟提出的请求,贺崇凛几乎没有思索便答应:“嗯,找点事情做也好,需要什么跟我说。”
“那我想问您借个人可以吗?”贺云翊就等这句话,苍白的脸上也因这份期待浮动出一丝绯红的血色。
贺崇凛已经站起身,低眸看他:“你想借谁?”
“岑助理。”
一句岑助理,餐桌前陷入短暂的安静。
贺明烈原本迫切离开的脚步停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似的转过身:“你借谁不好,借他干吗?”
他的腔调又像吃了十万斤炸药。
但没人关注他,更不会知道为什么一提起岑助理,贺小少爷就像炸了毛的猫一样。
贺崇凛眉峰微动,幽邃视线带了丝探究。
贺云翊绯红的脸更加艳丽,解释道:“岑助理能力出众,做事妥善周到,有他这样的得力助手帮忙,我的画展一定会举办得非常顺利。”
他说完,微微仰头,眼睛亮晶晶的。
“可以吗?大哥,就借一段时间,不会耽误你的事情。”
因为身体虚弱,贺云翊从小就是全家人的宠儿。
他长得精致乖巧,一双水光潋滟琥珀般的眼眸乞求看人时眼尾会微微下垂,像漂亮可怜的萨摩耶小狗。
任何人被这样的眼神看着都会动容,不忍心拒绝他的请求。
贺崇凛这个当大哥的也不例外,眉心有些松动。
贺远森这时开口:“你身边人多,缺一个助理不会影响什么,就答应你弟弟吧。”
但其实是贺远森有私心。
真正的二儿子找回来,他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孩子有点愧疚。
云翊虽然不是他亲生的,可一言一止,还有贴心暖人和爱撒娇的性格,像极了他最喜欢的第二任妻子舒虞。
另外就是,大儿子太冷,从小和他不亲近。
小儿子像狂放不羁的野马,成天惹是生非,看着就闹心。
新找回来的这个更不用说,臭着一张脸仿佛他才是爹,而且身上一点舒虞的影子都没有。
贺远森也只能从这乖巧听话的二儿子身上找找做慈父的感觉。
他于经营公司没什么天赋,早早退居幕后。
在公事上他插不了手,对一个小助理总有话语权吧?
而且岑助理很长时间没有来家里了,岑助理要是过来的话,也能有人和他分享钓鱼相关的趣事。
不料贺明烈强烈反对:“我不同意让岑助理帮二哥办画展,二哥要是缺人的话,我可以去帮忙!”
“你不同意不算。”贺远森吹胡子瞪眼,看到小儿子就没好脸色,“你别给你二哥添乱就不错了。”
遭到贺远森的二次否定,贺明烈更气了,回瞪老头子。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但这事儿最终板上钉钉,没能按照他的意愿进行。
因为他大哥最后也没说什么。
贺明烈不得不气冲冲地上楼收拾行李,准备去学校住一段时间。
反正有岑助理在的地方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真不知道二哥是被迷了心窍还是怎么的,大哥秘书室那么多人,他找谁不好,非要找岑助理。
还把岑助理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什么得力助手,细致周到……
明明就是个心机深重的笑面狐狸!
同一时间。
岑霁重重打了个喷嚏。
向芸看过来,担忧问道:“感冒了吗?最近换季,天气凉,你明天上班多穿点衣服。”
岑霁揉揉鼻子:“没事,就是鼻子有些痒。”
他并不知道就在刚才,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内容被做了变动。
更不知道在半山灯火辉煌的贺家主宅一隅,贺小少爷一边指挥佣人收拾行李,一边嘴上对他骂骂咧咧。
岑霁包括岑霁一家此刻正被别的事情占据注意力——芸景小筑今晚迎来一个前来应聘的特殊兼职生。
这个应聘者出身名校,兼职经验丰富。
他还有一副极其优越的相貌,一进店,就吸引了店里几乎全部顾客的目光。
向芸知道自家儿子模样俊,经常会有年轻小姑娘为了赶在儿子下班回家时看他一眼,特地在快打烊前一个小时来店里吃饭。
也不乏一些年纪较大的顾客想要拉郎做媒,给他介绍对象。
向芸虽然每次都是笑笑拒绝,说尊重孩子的意愿。
但心里是无比骄傲自豪的。
可这名应聘者,不仅相貌毫不逊色,像是自带聚光灯,抓人眼球,还和儿子的母校同一所大学。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无论从哪方面讲都特别优秀的年轻人,却要来他们店里应聘帮厨,向芸有些想不通。
不止向芸想不通,岑霁更是一脸困惑不解。
因为这个应聘者不是别人,正是陆野。
上次在游乐园偶遇,他不过是顺着小外甥女的话提了一下自家厨馆,就当宣传,没想到陆野真的过来了。
而且他来这里的目的不是用餐,而是以兼职生的身份来应聘。
岑霁努力在脑海里回想书中剧情。
书中有这样的内容吗?
他怎么不记得原文中有主人公陆野来他家里兼职这种桥段?
一扇古香古色的屏风隔绝出幽香清雅的空间。
外面天色已暗,几只仿古灯笼散发出柔和的橘光,映着窗棂上的细细竹影,点亮一室温馨雅韵。
他面前原木桌旁的花瓶里插着几枝初秋的绿枫。
细长枝影,袅袅娜娜。
桌上一壶清茶正在慢煮,悠悠香气弥散,咕哝咕哝的煮茶声让人思绪很容易倦懒放飞。
向芸沏了一杯茶,送到他面前。
眉眼和岑助理有几分相似的温婉女人问道:“你的学校距离这里并不近,坐地铁的话快有一个小时了吧,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找兼职呢?”
她声音很温柔,温声软语的。
母子俩如出一辙。
陆野捧着手中的杯盏,温热的触感沿着磨砂质感的杯壁传递到手心。
他微微低敛眉目,清冷的嗓音也似乎被渡上一层温度。
“我听说这里招人,就想过来试一试。”
事实上,陆野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从在岑助理的口中听到春山路82号,他心底隐秘一角就对这个地方产生了一种若有似无的向往。
就像生长在泥潭深处的水藻,在黑暗中待久了,就会渴望陆地上的阳光。
他忍不住想,是什么样的地方,能长出像岑助理那样明媚的人?
向芸望着这位年轻人漆黑的眼眸,他眼里写满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和稳重。
联想到他才刚步入大学就已经有两年的兼职经历,向芸的目光不由变得柔和,开始告知店里的情况。
“在我们这里做帮厨并不容易,我老公这个人怎么说呢,有点轴,事事讲求完美,所以对应聘者的要求会比较高。”
“当然,”向芸补充道,“我们也会付比市面上高两倍的工资,你要是时间充裕,不耽误功课,可以找个空闲的时间过来试一试,我们做个双向选择,试工期间也会正常发放薪酬。”
陆野点头:“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念念一直在屏风外面偷偷探脑袋,听说帅熊哥哥以后还会来,高兴得手舞足蹈。
烁烁板着稚嫩的小脸,嘁了一声:“妹妹是个花心大萝卜!”
出了芸景小筑,还有一段路要走。
院外有座石桥,桥下水波在晚风吹动下泛着浅浅的涟漪。
池中种了荷花。
虽然入了秋,花瓣凋落,不复夏日盛景。
但残枝败叶在皎白月色下,也别有一番风韵。
岑霁就在这里送陆野离开。
多余的话也没多问,他妈妈在刚才的“面试”过程中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就是仍旧不明白,为什么剧情的走向会偏出轨迹。
按照原文,陆野并没有在自己家兼过职,他之后会去做私人家教,再然后被星探相中,游说进娱乐圈。
同时,也会遇见他的命定之人。
不过,岑霁想了想。
或许现实和原文会有细微的差别,总体方向不会变。
反正不管剧情走向如何,都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他不过是个背景板而已。
陆野这个主角无论去哪个地方做兼职,周围的一切都是他的陪衬。
既然是背景板,那就没什么所谓了。
岑霁于是问陆野:“要送你回去吗?”
从这里到清大还挺远的。
陆野摇头:“不用,你这里很方便,走几百米就是地铁口。”
岑霁也不坚持:“那行,你自己注意安全。”
陆野:“嗯。”
第二日,岑霁来到公司,日常开启新一天的打工人生活。
一杯和往常一样的手磨咖啡端到总裁办,岑霁转身离开。
贺崇凛叫住他:“你这几天放一放手上的工作。”
岑霁愣了愣。
第一反应是他要被开除了?
虽说他是想干到公司倒闭或是主动把他开除,但还是有些突然。
不过转瞬他又想,开除也没关系。
有N+1的补偿呢。
正好他可以拿这笔钱好好歇一歇。
他很早就想去一趟西北远方了,到时候自驾过去,或是干脆骑行,看看天蓝地阔,应该会是很美好的体验。
可没放飞几秒,岑霁的畅想被打破。
贺总委派新任务,让他帮贺二少爷办画展。
贺云翊因为体弱,双腿不能走路,长年只能待在家中。
所幸他天赋卓绝,在绘画方面很有天分。
漫长孤独的居家日子里,他常常靠画画打发无聊的时间,却崭露头角,才二十岁就已经是画坛享誉盛名的天才画家,出自他手的画作总会被高价拍卖。
岑霁没想到贺总让自己放下手中的工作是去帮贺二少爷办画展。
不过既然是贺总让他做的事,那就跟之前去找真少爷是一样的工作性质,岑霁没道理拒绝,就是以后得多往老宅跑了。
想到有可能又要被贺先生拉住大谈特谈钓鱼的事情,他有些头疼。
细微蹙眉的表情落到贺崇凛眼里,贺崇凛脑海里忽地飘过那天祁寻砚打趣他的话——
“你个无情的资本家也有不压榨员工的时候。”
贺崇凛目光闪了闪。
“去云翊那边帮忙不用过来公司打卡。”
岑霁双眸一下子亮了。
他的眼睛本就漂亮,平时弯弯眼笑着的时候像月牙。
此刻骤然亮起,像坠入一湖繁星。
贺崇凛心神微动。
岑霁却沉浸在贺总这句话的喜悦中。
对打工人而言,不用来公司打卡是件多幸福的事情。
这意味着即便偶尔摸一下鱼也不会被发现,而且可以出行自由。
然而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林乔乔等人听说岑霁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会常来公司,一个个叫苦连天。
两位实习生更是不用说。
雷轩和冉瑶来公司实习快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里,办公室氛围和谐友善,工作内容虽然常常充满了挑战,但有前辈们的耐心指导,两人上手很快,完成得都很不错。
除此之外,还经常会有岑助理的美食投喂。
对两个人来说,这段实习时光非常美好。
他们是为数不多的,没有被社会毒打,不会有“上班如上坟”的痛苦感觉,反而会每天新鲜感十足,期待满满。
然而现在,两人美好的实习生活被打破。
薛副组长重新分配工作,岑助理不在的这段时间,由岑助理平时负责的一些贺总日常相关工作将会交给他们来做。
冉瑶和雷轩才被林乔乔吓过,知道贺总之于生活上的细节龟毛到可怕。
现在听到这项工作分配,彷如天降惊雷,还恰好劈到他们头顶。
岑霁望着眼前清一色的苦瓜脸,哭笑不得:“我只是外派一段时间,又不是离职了,你们至于这样愁眉苦脸吗?”
“你不懂。”林乔乔叹气,“你不在公司,意味着以后我们没了缓冲带,直接对接西伯利亚酷寒地。”
旁边一向高冷的艾嘉点了点头,难得和林乔乔意见统一。
岑霁:“……”
有这么恐怖吗?
他把两个实习生叫过来,向两人交代贺总相关细节。
特别是冲泡咖啡。
“这里注意,注水间隔时间是45秒,千万不要记错了。”
“时刻留意电子秤上的计量克数和注水幅度,保证萃取出咖啡的香气。”
“还有水温,是92度,也不要弄错。”
冉瑶和雷轩忙不迭拿笔记下。
冉瑶悄悄吐了吐舌头,难怪前辈们说助理工作不好做,在岑助理来之前很少能有实习生坚持下去,连煮个咖啡都这么麻烦。
确保两人记住所有细节,岑霁这才放下心来。
自己做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一步一步教两位实习生,才发现贺总这人确实难搞。
也不知道未来什么样的伴侣能受得了和这样麻烦的男人在一起。
交代完这些,岑霁按照贺总说的,直接驱车前往主宅。
贺云翊在后山一处溪流前建了个工作室。
岑霁此前帮忙搬过一次绘画用的颜料,去过那里。
是一座漂亮的木屋。
花枝缠绕,门前溪水潺潺,虫鸣鸟语,像世外桃源。
不过让岑霁费解的是。
像贺二少爷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想要办画展,大可以找专业人士筹办,为什么要找自己这个门外汉。
但既然贺总发了话,他还是尽职尽责,积极组建团队,联系场地,申报审批,甚至还联系了媒体做宣发。
一通忙活下来,倒也有条不紊,像模像样。
这天下午,岑霁去找贺云翊确认展出画作。
来到溪边木屋,他看到贺云翊正在门前的草坪上支了画板写生。
入了秋的天,阳光格外剔透明亮。
远处山林被红枫、黄栌还有鹅掌楸染成五彩斑斓的颜色,像一幅美丽的油画。
贺云翊与木屋被绚烂的山林和阳光环抱。
他坐在轮椅上提笔画画,可他比画板上的风景更美丽生动。
岑霁走过去。
贺云翊看到他来,精致的眉眼扬起,牵动着左侧一颗浅浅的泪痣,让他一张脸看起来更加昳丽。
“小岑哥,你来了?”
他似乎心情很不错,说话的语调都是欢快的。
岑霁记得不久前他还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满眼笼着忧郁。
但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送走,在贺家众人心中的位置也并没有发生改变,他眼里的愁绪散去,连过于苍白的脸都添了血色,红润许多。
岑霁点点头:“我来找您确认展出画作。”
贺云翊驱动着轮椅带岑霁进木屋。
屋子里摆了许多贺云翊的画。
光线很好,花房里的雏菊和蟹爪兰开得繁盛。
各种漂亮的花朵和画架上的画作交相辉映,是视觉上的享受。
贺云翊转头问岑霁:“小岑哥觉得哪些适合展示?”
岑霁没想到贺云翊会问他。
他不懂艺术作品欣赏,只能从画面上大胆的用色和天马行空的想象一窥创作者独特迷离的内心世界。
岑霁如实回答:“就我个人直观感受而言,每一幅都很合适,不过最终还是由二少爷定夺。”
贺云翊没有再问。
可从唇角上扬的弧度能够看出,他的心情好像更愉悦了。
贺云翊选了几幅画,到最后,有一幅人像图,他却敛起笑意,凝眉望了很久。
岑霁问他:“怎么了,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贺云翊轻声叹气:“我不太满意。”
岑霁便看向那幅画,是一个绿衣女子在溪边采撷的画面。
配色明丽,背景虽然有些抽象,像旋涡,还带着一丝诡谲荒诞,但从客观角度而言,是好看的。
他想说,挺好的。
下一秒,贺云翊将画撕碎。
岑霁话语在喉咙哽住。
贺二少爷的心思和行为总是这么让人出乎意料。
岑霁望着落在地面上的残屑。
这段时间,因为到处跑画展相关的工作,他了解到贺云翊的画比预想中还要受欢迎,尤其在上层圈。
可就在刚才,他毫不犹豫地撕毁了一幅价值几百万的画作,眼皮眨都没眨。
岑霁无欲揣测贺云翊的心思。
或许艺术家的思维就是与常人不同,所以才能创造出瑰丽独特的另一个世界。
就是有些可惜被撕掉的画,明明要不了几天也可以和其他作品一样挂在展区,供人品鉴。
帮忙收拾掉地面上的残屑。
岑霁问贺云翊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贺云翊这时转过身,仰起头。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泛动着亮晶晶的光,他说:“小岑哥,我想重新画一幅人像画。”
岑霁心想,你画就画呗,问我干吗?
就听贺云翊又开口,眼神充满了恳求和期待:“我能请你做我的模特吗?”
由于体质弱,贺云翊向来比别人穿的厚,和大家过的是两个季节。
就好比今天,自己还是初秋的西服套装,贺云翊却已经穿上了白色高领的羊绒毛衣。
衣服毛绒绒的,他发丝细软偏浅,阳光穿窗而入,一束一束的光线将他整个人裹上一层金色的糖霜。
连脸上细微的茸毛都能看清。
好像毛茸茸的小团子。
岑霁对可爱的事物向来抵抗不能。
更何况还被用这样亮晶晶的目光期待注视着。
而等他从这样的眼神中抽离,他已经说了“好”,答应做贺云翊的模特。
岑霁:“……”
大意了。
明明马上就可以下班。
算了,答应就答应了,他不是个出尔反尔扭扭捏捏的人。
反正时间还早。
就是……他问贺云翊:“我给你当模特可以吗?会不会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