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猛地看向辛柚,以为听错了:“您说会,会什么?”
辛柚在衣裙上擦擦手,小跑几步跳起抱住树干,动作利落爬了上去,然后才低下头,回答小莲的话:“我会爬树。”
没眼花!
再然后,她瞪大眼睛望着少女在猴子的引领下继续往上爬,转瞬就被枝叶遮住了身影,又忍不住揉了揉眼。
树上,辛柚神色僵硬,视线直直落在一处。
两根粗壮树枝形成结实树杈,那里躺着一个人,不,是一具尸体。
尸体面容早已无法分辨,只从身形和衣衫能确认是一名女子。
辛柚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再也控制不住从树上跳了下去。
小莲看到辛柚突然从树上跳下,双手撑地浑身抖着,不由骇了一跳:“您怎么啦?”
辛柚缓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小莲。
那张苍白的脸令小莲神色僵硬,捂着嘴颤声问:“树上树上有什么?”
辛柚深深看了小莲一眼,垂眸盯着地面。
山石遍地,有柔嫩的细草顽强钻出来,招展着旺盛的生命力。
再无法接受的事一旦发生了,逃避都不是办法。
她是如此,小莲也是如此。
风似乎大了些,少女轻柔的声音传入小莲耳中,已经恢复镇定:“树上有一具女尸。”
“女尸?”小莲脸上血色褪尽,下意识向辛柚走了一步,却脚一软跌坐在地。
她双手揪着野草,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
“是不是我家姑娘?”小莲仰着头绝望问,心中却已经知道答案。
除了姑娘,还能是谁呢?
原来姑娘坠崖后被这棵树拦住,才怎么都找不到人。
姑娘当时还有意识吗?
一定很疼吧?
那时会不会还清醒着,却一直等不到来救她的人?
这些问题如锋刀割着小莲的心,令她崩溃痛哭。
辛柚静静站着,没有回答。
猴子疑惑打量二人,见她们一站一坐没有别的行动,着急叫了几声。
辛柚叹口气,提醒小莲:“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那两个护卫等会儿就要回来了。”
小莲哭声一止,爬了起来,急切盯着辛柚问:“您看清楚了么,是我家姑娘吗?”
辛柚摇摇头,实话实说:“已经腐败难以辨认。”
小莲浑身一震,胡乱擦一把眼泪,抖着声音哀求:“我想亲眼看一看。”
辛柚纵身一跃爬上离地面最近的树杈,冲小莲伸出手。
小莲本以为上树会很困难,那只纤纤素手传来的力道却远比她想象中大,待回过神,已经在树上了。
目之所及处,是一具已经腐败乃至露出白骨的女尸。
小莲倒抽一口气,死死捂住了嘴。
尽管衣衫颜色已经很难分辨,对自家姑娘无比熟悉的小丫鬟还是很快认了出来:“是我家姑娘!姑娘那日出门就是穿着这身衣裳!”
小莲想爬到女尸身边,身体一晃险些从树上栽下去。
“小心。”辛柚伸手把她扶住,眼中藏着同情,声音却冷静,“时间有限,我们来不及收敛寇姑娘骸骨,让她入土为安。我有个提议,你听一听。”
“您说。”小莲手脚冰冷,心更冷,那只手传递的暖意越发明显。
“刚刚被猴子引着来这里时我无意中瞥见一个山洞,等会儿我们去探一探,如果那里合适,就暂时先把寇姑娘安置过去,等有合适的机会再来葬她,你觉得如何?”
六神无主的小丫鬟飞快点头:“我听您的。”
辛柚带着小莲下了树,直奔那山洞而去。
许是上天怜惜含冤而死的寇姑娘,被辛柚偶然发现的山洞外窄里阔,并不潮湿,不需要再另寻旁处,接下来的难题就是如何转移寇姑娘遗体了。
不管小莲对寇青青如何忠心,也清楚想要把那样一具遗体从树上转到山洞里该如何为难。
辛柚对此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用马车门帘。”
“马车门帘?”小莲呆了呆,“可马车停在山脚,一来一回要花不少时间,若是那两个护卫回来了怎么办?”
至于怎么对车夫解释,小莲更想象不出。
“我脚程快,会尽快赶回来。若是两个护卫先回来了,你就对他们说我追着猴子跑了,你没跟上,让他们赶紧找人。”
听着辛柚吩咐,小莲愣愣点头。
辛柚离开一阵子后,两个护卫果然回来了。
“玉佩没找到。”一名护卫说着发现小莲两眼红红,吃了一惊,“小莲姐姐这是怎么了?”
小莲不用勉强眼泪就掉了下来:“姑娘不见了!”
两个护卫大吃一惊,齐声道:“怎么会!”
“都怪那猴子调皮,竟抢了姑娘的花钗就跑,姑娘情急去追,一个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两个护卫着了急:“表姑娘往哪个方向去了?”
小莲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很快又指向另一边。
“到底是哪边?”
小丫鬟捂脸哭起来:“我忘了,我转向!”
两个护卫痛苦抽了抽脸皮,作出决定:“我们分头去寻表姑娘,小莲姐姐你就在这儿等,半个时辰后无论如何我们都返回来碰头。”
小莲点点头:“那就劳烦二位大哥了。”
两个护卫分头去找人,小莲焦急张望,终于等来了那道令她安心的身影,忙迎上去道:“两个护卫回来过,又去寻您了,再过一会儿会回来碰头。”
辛柚点头表示知晓,直奔那棵树而去。
小莲快步跟上,就见辛柚已上了树,且没有停下的意思,心一急喊了声姑娘。
辛柚低头,没有去拉小莲高高举起的手。
“你在树上都站不稳,我来吧。”
“姑娘——”小莲神色怔怔,一时忘了言语。
寇青青的遗体已有部分可见白骨,早没了多少重量。辛柚用帕子遮住口鼻,忍着反胃的本能小心翼翼把遗骸收敛好,回到了地面。
二人各抓着充当裹尸布的车门帘一角,把遗体抬到了山洞里。
亲眼看着洞口被搬来的石头堵住,小莲再次红了眼圈,对着洞口磕了几个头。
辛柚在水潭边反复搓洗双手,引得那猴子好奇观看。
一名先返回的护卫看到这情景,暴喝一声冲过来:“畜生,你还敢捉弄表姑娘!”
猴子掬起一捧水泼了护卫满脸,一溜烟跑了。
辛柚四人赶到山脚下时,车夫正跳脚骂街。
“老张,谁惹你了,这么生气啊?”一名护卫好奇问。
车夫一指马车,脸黑成锅底:“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趁我打盹儿的时候把车门帘偷了!”
两个护卫定睛一看,果然车厢进口处空荡荡,不见了门帘的踪影。
“怎么车门帘还有人偷?”一个护卫满脸不可置信。
另一个护卫突然一拍手:“我知道了,定是那猴子干的!”
车夫忙问怎么回事,护卫咬牙切齿把猴子捣蛋抢辛柚花钗还有泼了他一脸水的事说了。
车夫目露杀气:“该死的畜生,就该扒皮敲脑!”
辛柚在心里对猴子说了声抱歉。
委实让那猴子承受太多了。
小莲则在这时候明白了马车门帘是怎么来的,望向辛柚的眼中不由露出崇拜。
辛柚想到小莲觉得她能干的理由可能要加上一条会偷车门帘,嘴角一抽,默默移开视线。
“表姑娘快上车吧,这都下午了,出来太久了。”车夫催促道。
辛柚微微点头上了马车,让小莲把车厢中放着的糕点拿给车夫与两个护卫吃。
“错过了饭点儿,三位先吃几块糕点填填肚子。”
从车厢中探出头来的小丫鬟小脸白净,秀丽讨喜,其中一名护卫心一热,脱口问道:“小莲姐姐不吃么?”
小莲勉强弯了弯唇角:“姑娘没找到玉佩心情不好,我和姑娘都不饿。你们快吃吧,吃完好赶路。”
“多谢表姑娘和小莲姐姐。”
两个护卫三两口塞下糕点,夸点心好吃。
车夫年纪大些,更觉这绵软香甜的糕点合口味。他不由扭了头,看坐在车厢中的主仆一眼。
察觉车夫视线,辛柚问:“张伯有事?”
“没有,老仆是怕没有门帘遮挡,表姑娘不习惯。”
辛柚笑笑:“不要紧,这样的天儿没有门帘遮挡还舒爽些。”
“那您坐稳了。”车夫一甩马鞭,马车由慢到快,行驶在官道上。
马车真的跑起来,风就大了,呼呼直往车厢里灌,在这炎热的天气里舒爽是舒爽,却也吹得马车中的人发丝与衣摆乱飞。
路上来往行人车马不少,路过时无不好奇往车厢里看一眼,哪怕听不到这些人的议论,也能从他们脸上看出意思来:什么样的人家啊,都坐马车出门了,连个车门帘都舍不得挂。
两个护卫算是脸皮较厚的人了,都有些扛不住,靠近车夫催他快一点。
车厢中的人却对各色目光无动于衷。
小莲是伤心寇青青的死顾不得其他,辛柚除了同情寇青青的死,更多是生理上的不适。
收敛那样一具骸骨,不是说有勇气就行的,至少今日晚饭她是吃不下了,明日能不能恢复正常也未可知。
辛柚全部力气都用在抵抗萦绕在周身的那股淡淡臭味上,好在没了门帘足够通风,让她觉得舒服了一些。
风似乎更大了。
小莲的惊呼声响起:“姑娘!”
马车开始疾驰,完全不管迎面而来的行人,就这么冲了过去。
沿路不断响起惊呼尖叫声,而车夫在看到对面驶来的一辆牛车后急忙松了紧握缰绳的手,身子一矮从马车上滚了下去。
“姑娘,马惊了!”车厢中小莲身体摇晃,吓得花容失色。
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牛车,辛柚很快在心里做出判断:以马车此时的速度,带小莲跳车风险太大。
那就只能——
辛柚刚有了决定,就见一道身影纵身而起,从奔跑的一匹骏马上跳到了惊马背上。
惊马虽然横冲直撞,好在拉着载人的马车,速度没快到夸张的地步。那人双腿夹紧马腹,用力拽动缰绳,险险避开迎面的牛车冲了过去。
辛柚抓住小莲的手,安抚对方:“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可能是这些日子辛柚做的每一件事对小莲来说都是那么可靠,听到这冷静的声音,小莲一下子安静了。
二人手挽着手,默默盯着惊马背上的陌生背影,不知过了多久突听前方传来一声喝:“抓紧!”
再然后,马车猛地窜出去一段距离,剧烈摇晃中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终于随着惊马轰然倒地,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马车停下了。
小莲没有抓稳险些飞出去,幸亏被辛柚拉住,控制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二位没事吧?”惊马倒地前就从马背跳下的男子走了过来。
辛柚看过去。
男子一身朱衣,肤白如玉,长眉似羽,如最好的白瓷胚上勾勒出最出彩的水墨画。
辛柚长到十六岁,还从没见过生得如此好看的男子。
她拉着小莲走出马车,冲朱衣男子微微屈膝:“多谢义士出手相救,我们并无大碍。”
“那就好。”朱衣男子看向倒地惊马,“情况紧急不得不伤了这马性命,不知姑娘有没有麻烦?”
那惊马已经一动不动躺在血泊中,刺入脖子上的匕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说虽然你救了我,但要赔我的马,辛柚自然不例外。
“幸亏义士及时斩杀惊马,我们才没有受伤,也没连累无辜路人。不知义士如何称呼,等我回到家中禀报长辈,也好登门致谢。”
“道谢就不必了,不过举手之劳。”朱衣男子温声婉拒。
身后传来呼喊声:“表姑娘,表姑娘——”
辛柚看着匆匆追来的两个护卫,突然就想到了娘亲讲完某个故事时调侃的话:那些本该负责保护的人,永远是姗姗来迟。
“表姑娘,您没事吧?”两个护卫翻身下马,一脸紧张问。
“没事。这位义士救了我和小莲。”
两个护卫忙抱拳:“多谢义士救了我们表姑娘。”
“客气了。”朱衣男子微微颔首,转身走向虽然没了主人驾驭却自己跟上来的骏马。
“不知义士高姓大名,贵府何处——”随着朱衣男子回头,喊话的护卫突然一顿,变了脸色。
朱衣男子神色淡淡,牵起缰绳。
眼看朱衣男子翻身上马,辛柚喊了一声:“义士请留步。”
原因当然不是被朱衣男子美色迷住,而是她又看到了。
就在刚刚,她突然看到此人在街上走,一个花盆从天而落,把他砸得头破血流。
辛柚犹豫是不知该怎么提醒对方,可对方义举在先,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朱衣男子看着少女越走越近,不觉皱眉。
他似乎闻到了一股气味,好像是——
心中闪过一个猜测,朱衣男子眼神深邃起来。
“姑娘还有何事?”
辛柚脚下一顿,从朱衣男子淡淡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冷淡。
她并没往心里去。
别人不愿告知身份,想离开又被叫住,不耐烦也是正常。
酝酿了一下,辛柚压低声音问:“义士相信相术吗?”
“相术?”朱衣男子一愣,深深看了辛柚一眼。
他以为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身上沾染那种气味已经很奇怪了,没想到她还能更奇怪。
朱衣男子余光瞥见那辆马车,在心里补充一点:哦,还乘坐没有门帘的马车。
辛柚唯恐对方不等她说完就走,加快语速低声道:“我观义士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最近上街最好不要走在街边楼下,以避开从天而降的祸端。”
辛柚一口气说完,后退两步对着朱衣男子屈膝一礼,声音扬起:“我姓寇,太仆寺段少卿是我舅舅。今日义士相救之恩,小女子铭记在心。”
听辛柚报了家门,朱衣男子不由多看她一眼。
一个文官府上的姑娘,那就更奇怪了。
“寇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虽觉奇怪,朱衣男子并不打算深究,客气应了一句,策马离去。
辛柚立在原处,望着朱衣男子离开的背影微不可闻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她装神棍那番话,对方有没有听进去。
到这时,两个护卫才上前来,其中一人忍不住道:“表姑娘,您怎么把身份告诉了那位——”
辛柚皱眉:“那位义士对我有救命之恩,人家不图回报不愿透露身份,难道我这被救者就心安理得当什么都没发生?”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刚才开口的护卫小声解释:“表姑娘,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是那位的身份——”
他犹豫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另一个护卫接口道:“那位的身份不好招惹啊。”
“你们认识他?”
两个护卫齐齐摆手:“不,不,不——”
迎着辛柚不解的眼神,护卫下意识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更低:“小的见过那位带着手下拿人。姑娘看到那位穿着朱衣了吧?他是新上任不久的锦麟卫镇抚使,得罪不得呢。”
另一个护卫一脸神秘:“不光得罪不得,也亲近不得,那位——”
“咳咳。”先说话的护卫拽了同伴一下。
两个护卫都闭口不再谈朱衣男子,辛柚也没多问。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官职,想要知道对方身份就不难了,并不是非要从两个护卫口中问出来。
“表姑娘——”喊声传来,车夫气喘吁吁,是跑来的,“您,您没事吧?”
小莲脸一冷:“你还好意思问姑娘有没有事,你是怎么赶车的?拉车的马惊了不说,你还跳了车,不顾姑娘死活!”
车夫跑得发都散了,闻言老泪流下来:“老奴该死,老奴看到对面来的牛车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
辛柚没有理会车夫的解释,走向倒地的马。
那日,就是这匹马拉着她从小山村到了少卿府。
尽管她不懂马,也知道这种拉车的马都性情温顺。有寇姑娘坠崖在先,养身的药变成害人的药在后,她可不认为这次惊马是意外。
而如果不是意外,幕后黑手是如何使马受惊的呢?
下药?还是马儿突然吃痛?
辛柚绕着死马走了一圈,停下来仔细观察。
小莲见辛柚如此,顾不得骂车夫,快步走了过来,小声问:“姑娘,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哭。”辛柚轻轻吐出一个字。
小莲呆了呆,一时不懂这话的意思。
“哭我坠崖和惊马。”听着车夫走来的脚步声,辛柚说得轻而快。
尽管小莲还是没反应过来为何这样做,这些日子建立的信任令她毫不犹豫,放声大哭。
“表姑娘——”车夫才开口,后面的话就被小丫鬟突然的嚎哭给憋了回去。
两个护卫也惊呆了。
那些因惊马停下看热闹的路人本来都要散了,现在也不动了。
总要听听这小丫鬟为啥哭再走。
“我可怜的姑娘,前些日子与表姐妹登山游玩摔下悬崖,好不容易大难不死,今日出门又遇到了惊马。若没有那位义士相救,就要与牛车撞上了”
“小莲,莫要哭了。”
“呜呜呜。”小莲捂着脸,从指缝中对上那双含着哀伤的黑眸,福至心灵,领会到了辛柚的用意,“姑娘啊,您可是老夫人唯一的外孙女,要是您有个什么好歹,老夫人岂不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该多难过啊”
“好了,我不是没事么,不要再哭了。”辛柚皱眉,心中却因小莲的默契松口气。
短短时间,她不可能查出这匹马受惊的原因,等回了少卿府就更没有机会查。世人好八卦,多疑心,小莲这一哭总会有人往阴谋上想,只要有了这种风声,害寇青青的人想再动手就要掂量掂量了。
至于这一哭给少卿府隐隐带来的污名,就当她替寇姑娘先收点利息吧。
“婢子就是害怕您再出事”小莲抱住辛柚,对方温暖的体温令她哭得越发真切。
而小莲这一哭将会给少卿府造成的影响,此时身在局中的车夫与护卫都还没有想到,只顾着劝主仆二人赶紧回府。
“回去了。”辛柚没再耽搁,带着小莲上了护卫从路人那里高价租来的马车。
在他们走远后,看热闹的人好奇议论起辛柚的身份。
“刚刚那位姑娘说过的,她姓寇,太仆寺段少卿是她舅舅。”
“原来是少卿府的表姑娘啊,那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不清楚啊,在京城少卿府又不惹眼,没关注咧。”
“那打听打听?”
“走。”
第15章 追责
少卿府如意堂中,老夫人望了一眼天色,脸色有些沉:“青青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
一旁婆子劝道:“表姑娘到底年纪小,难得出门许是玩了会儿,您就别担心了。”
老夫人把茶盏往桌几上一放,叹道:“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才养好了就往外跑,还迟迟不回来,我怎么能不担心。红云,你去交代门人一声,表姑娘回来了立刻传报。”
叫红云的婆子交代下去没多久,一个丫鬟快跑进来:“老夫人,表姑娘回来了,好像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老夫人握紧茶盏。
“说是回来的路上马惊了,另租了马车回来的!”
老夫人站了起来,疾声问:“人没事吗?”
丫鬟定了定神道:“表姑娘看起来还好,就是衣衫头发有些乱,说回晚晴居沐浴更衣后再来给您请安。”
“这丫头,就是不让人省心。”听丫鬟说人没事,老夫人松口气,重新坐下了。
雅馨苑中,大太太乔氏问了与老夫人一样的话:“人没事吗?”
得到答案,乔氏静坐了一会儿,淡淡道:“表姑娘还真是有运道,每次都有惊无险。”
“是呢。”心腹连嬷嬷轻声附和。
方嬷嬷自辛柚出门就坐立不安,终于等到人回来,一眼就看出了狼狈:“姑娘,您这是怎了!”
她双手扶住辛柚胳膊上下打量,没看到外伤,悬着的心才松了些。
“马惊了,我们都没受伤。奶娘不必担心,我先去沐浴更衣,回头再细说。”
辛柚的冷静感染了晚晴居的人,打水的打水,取衣物的取衣物,上上下下有条不紊忙起来。
本就是夏日,又忙了那些事,辛柚足足洗了三遍,才觉得那气味消失了。
换上干净的衣裙,她披散着长发坐在梳妆台前,由方嬷嬷拿着手巾替她擦头发。
长发如瀑,雪肤桃腮,方嬷嬷轻轻替辛柚梳着发,忍不住感叹:“我们姑娘可真好看啊。”
镜中少女轻声道:“是啊,真好看。”
方嬷嬷只以为姑娘说了句俏皮话,同样沐浴更衣后在一旁梳头发的小莲听了这话手一顿,悄悄红了眼圈。
头发半干,辛柚就带着小莲往如意堂去了。
老夫人已经从跟去的车夫与护卫口中问过了情况,等辛柚进来就把人叫上前,仔仔细细打量着。
“让你好生在家养着,非要出门,这下可好,又遭罪了。”
“青青让外祖母担心了。”
大太太乔氏一脚踏进如意堂时,正看到辛柚向老夫人请罪的情景。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老夫人问乔氏。
乔氏看一眼辛柚:“儿媳听说青青坐的那辆车马惊了,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她说着走过来,一只手搭在辛柚肩头:“青青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好。晌午时听说你还没回来,舅母就有些担心,怕被什么事绊住了。”
辛柚微微欠身,顺势摆脱了那只手:“让大舅母记挂了。正好出了门,便顺道去一趟千樱山,看能不能寻回坠崖那日丢失的玉佩。”
“可是你娘留给你的那块?”老夫人问。
辛柚点点头,神色间流露出几分伤感。
乔氏轻轻抬了一下眉毛:“青青记起你母亲了?”
辛柚对上乔氏的眼,微微笑道:“零星想起了儿时一些事,可能是记忆在慢慢恢复,说不定哪日就都想起来了。还要多谢外祖母和舅母的关心照顾。”
乔氏眼神闪了闪,笑道:“青青能恢复记忆,就太好了。”
辛柚牵了牵唇,不着痕迹扫了立在角落里的小莲一眼。
小莲快步上前,扑通跪在了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求您给我们姑娘做主啊!”
老夫人正端起茶盏对着慢慢吹,被小莲这么突然一跪,茶水晃了晃。
她看了辛柚一眼,皱眉问:“做什么主?发生了什么事?”
小莲抬头,已是泪流满面,哽咽着道:“马惊了谁都意想不到,可那车夫太过分了,不但不想着阻拦惊马,见到迎面来的牛车竟弃车逃命,完全不顾姑娘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