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柔软而宽厚的怀抱将他稳稳抱了起来,将他安放在床上,替他盖被,为他擦汗,给他喂水。
温寻在晕沉中还惦记着被自己留在江里的小伙伴,梦见小乐被那个紫红色的怪东西给撕碎了,吓得一直颠三倒四说着胡话。
“小乐!”
“小乐别去!”
“小乐,快回来,小乐……”
梦境中满脸烧红的小男孩在床上呢喃,现实世界的漆黑卧室里,青年也仿若不安地在床上挣扎起来。
许是晚上新换的被子太厚了,他有些热,想要掀开获得一些喘息的空间。
被子被踢出了一个缝,微凉的空气涌入,令渗出汗的毛孔得以放松。床上的人神色也稍微舒缓了一点,但眉头仍然紧紧皱着。
梦里的小男孩已经醒了,顶着高烧挣扎着一定要去河边,哭闹着要“小乐”。
妈妈拗不过他,只能带他每天去水位暴涨的河岸旁转一圈,但根本没有等到什么“小乐”。
温父温母都觉得儿子烧糊涂了,只有温爷爷望着已经变得黄浊一片的汹涌河道,抽着旱烟,重重叹气。
“寻寻,你的小伙伴可能回自己家了,我们也回家好不好?”
“不好!小乐说了要和我一起回家的!”
“你说了是它救的你,你们还在水里玩,那它的家肯定也在水里对不对?”温母哄着儿子的天方夜谭,“寻寻,爸爸妈妈找了你很久,很累了,陪妈妈回去了好不好?你那个叫小乐的小伙伴也会有爸爸妈妈担心的,等你们都好了,再一起玩,好不好?”
小小的男孩抿着唇皱起眉,想要反驳妈妈的话。
可昏沉沉的脑袋让他有点转不过弯,只能任由爸爸把他抱起来,妈妈扶着他的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淤泥朝家走。
等回到家被妈妈强制又按回床上躺着,小温寻才在昏昏欲睡之时想起自己想说什么。
“可是……小乐它没有爸爸妈妈……”
“他只有我了呀……”
男孩嘟哝着,渐渐又陷入了深眠。
在深眠的梦境里,他一个人又偷跑回了河边。
湍急的河流看起来不再那么骇人,他趴在岸边喊了几声,江里就咕嘟嘟冒起了气泡,很快,他熟悉的蓝色触手就从水里冒出了头,长长的触足袭向岸边,卷住了他的腰。
温寻咯咯咯地笑了,露出来的一截腰肢被触手的卷须挠得有些痒,他以为是小伙伴在和他玩闹,亲昵地拽住小伙伴变大了的吸盘,埋怨它不够朋友,丢下他一个人去打坏蛋了。
【明明是寻寻丢下我了!】
可是钻进耳中的混沌声线却充满委屈,说出的话让温寻不解。
【寻寻不见了!】
【找寻寻,找不到!】
【爷爷说寻寻治病去了,小乐乖乖等你!】
【可是为什么寻寻一直没有回家?】
【寻寻不是说,要带小乐一起回家的吗?】
一连串带着潮气的抱怨七嘴八舌地接踵而至,如同一股股水流将温寻缠绕。
一开始,这些声音还满是幼年时他熟悉的奶音,可随着呓语不断涌上,那些声音开始转变为不同高度,不同强度,不同温度,不同长度的碎片。
低沉的,难过的,不解的,兴奋的,犹豫的,疯狂的……
它们在时间和空间中被撕扯,拉长,揉碎,膨胀,然后一遍又一遍固执而执着地重复。
直到所有的线条盘旋绞拉在一起,凝塑为一种更为陌生的,真实的,执拗的清晰,紧紧贴在温寻耳边呢喃——
【寻寻,好想你,寻寻】
【寻寻,喜欢你,寻寻】
絮絮的碎语如同羽毛般在温寻的耳边纠缠,身边缭绕,让沉浸在混乱梦中的人又多添一层密密裹绞的纱网。
这层纱轻柔,透气,似乎毫无威胁。
却如同最纤韧的蛛丝,包裹住觊觎已久的猎物,牢牢实实。
黑暗中,床榻上的棉被已经不知不觉被无情地挤向了角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由数十只触足交叠盘亘织就的“软被”,覆盖在青年身体上,充满生命力的,缓慢起伏蜒动。
有东西堂而皇之地占据了这间屋子主人的地盘,悄无声息地,无法忍耐地。
拱开了屋主人的睡衣睡裤。
牢牢地缠吸在了他的大腿根上。
作者有话说:
触手日记86
~嘶溜~
~寻寻冷,给寻寻盖被被~
~寻寻冷,给寻寻贴贴~
~寻寻身上好干,给寻寻擦润肤……(被踢飞
温寻是被人喜欢过的。
抽屉里翻出过情书,学校里感受过隐晦的爱慕追逐,工作后他甚至还接到过同性的表白——尽管当时的他无比吃惊荒谬,但也没有生出除此之外的其他情绪。
厌恶?喜欢?
都没有。
温寻感觉自己心跳都没有变化一秒,转头就又继续过自己平凡又简单的生活。
温寻有时候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遇见过一个动心的人。
和同学同事在一起时大家也曾谈论过这个话题,轮到温寻时,大家往往是最好奇的。
所有人都不明白温寻为什么会单着。所有人都想知道,像温寻这么一个长相好气质佳脾气性格还没得说的优质青年,到底会被什么人拿下?
温寻倒不觉得自己有多优质,他反而觉得自己可能太奇怪了。
旁人说的那些邂逅那些动心那些两个人之间荷尔蒙的碰撞,于他而言都提不起什么兴致。他宁肯埋头在一堆杂乱无章的文字和画稿中,在浩瀚的幻想世界中找寻那一丁点儿奇妙的灵感,然后抽丝剥茧,画策设谋,最终用贴近现实的方式呈现在无数人面前。
那一刻,是温寻生命中难得兴奋的时刻。
温寻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但他以前曾经想过,至少不是平淡如水的。
——但现在他觉得这个说法错了。
错得离谱。
水里的世界那样丰富多彩,水中的生物那样有趣可爱,水见证了无数人出生,也滋养了无数片土地。
水所蕴含的力量那样浩大磅礴,可以在眨眼之间侵没一切,却又能温柔而宽容地挽救无数生命。
水在他一无所知时就大方地向他掀开了这个世界奇妙瑰丽的一角,将他最好的伙伴送到他身边,救活了他和家人。
而后尽管他忘记了那些美好,它却依旧豁达而平静地存续在那里,亘古亘今,在无限延伸的流动中包容所有,又在他需要时出现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消融掉一切可能的伤害,只留下轻柔的,安稳的, 无害的庇佑。
温寻现在觉得。
喜欢应当就是这样的。
像水一样。
恍惚间温寻像是又回到了幼年时偶然落下的那个沟壑中,跌坠入藏在地底的深海里,身体悬空。
冰凉的海水转瞬将他包裹,但如今的他并不再像曾经那样害怕,反而放松了身体,安心地任由流动的浮力将他托起。
仿佛身后存在着一个无形的神明,令他安心,将他拥抱。
在失明之后,温寻每一天的生活几乎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
这种状态是不自主的,是与外界各式各样的交互而不得不出现的。他需要绷紧神经去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惊吓或是磕碰,只有当安静地待在属于自己的狭小空间时,他才能有片刻的安宁。
但这种安宁是流淌在黑暗中的。不可避免地会沾染上曾经温寻少有的烦躁,抑郁和焦虑。
这种情况在家中出现一只奇怪生物之后得到了改善。
温寻身体拧紧的弦被一只触手小心翼翼地拨松了,然后他所担心的那些意外、惊吓和磕碰全部都被那个离谱却灵活的大家伙挡在了身体之外,留给温寻的只剩下轻快的安宁。
蓝色的。
在黑暗中闪烁着明蓝色亮光的安宁。
如今,那抹蓝色再度在温寻的眼前浮现了。
海水变得有些温热,像是凝固了一整个寒潮的风被搏动的躯肢所融化。
鲜活的色彩,浓烈的渴望,不属于人类的情感以不亚于人类的复杂波动搅乱了水,来到了温寻的面前。
【寻寻……】
【好喜欢……】
【想要……】
【寻寻……】
缥缈的,含混又急切的震颤穿过动荡的水,蜂拥着挤进温寻的毛孔,贴在他的皮肤上四处游走,企图钻进更深处的地方。
温寻感觉有些痒。
他伸出手,按住了吸在腿间的触腕。在困倦的迷蒙中,用一种毫无威慑力的纵容对调皮的家伙说。
“别闹,乐乐。”
黑暗中,青年的手贴在湿滑的表皮上。
这久违的,真实的触碰令偷偷钻进床榻间的触手兴奋地溢出了更多的水液,顺着青年的指节淌落,滴染在米色的床单上,氤氲出几条古怪四散的湿痕。
温寻感觉涌入眼里的蓝色更深了。
水中的生物用最为粗长的触足卷住了他的腰,另外几根辅腕则攀在了他的四肢,用细密的吸盘一收一缩地吸在他的皮肉上,并没有因为他的“警告”而松离。
而后,他的双腿就被分开了。
软濡的触感沿着大腿内侧的皮肤向内游渗,峭拔的肢干钻进自然合拢的腿缝里。
原本包裹着主人的宽松睡裤宽绰到可以漏风,可现在却鼓囊得不成样子,凸起出拱涨的弧度。
有不属于使用者的东西将它撑满了。
粗壮的根部仍在朝着敞开的裤口拱动,顶端的触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先一步攀附在了被三角布料包裹的隐秘之上。
它侵袭而上的动作极快,可当贴上了这片部位后,那灵活的触尖却好似宕机了一般,直愣愣地趴在微微隆起的山丘上。
但要是有人在黑暗视物而观,就能发现它浑身上下的表皮都在不停地变换着色彩,时蓝时红,时紫时绿,且触手上无数颤动的吸盘正同频地收缩着,仿佛在做最后的克制。
作者有话说:
触手日记87
~%¥#@*&%!§¤☆~
~(ˉ﹃ˉ)~
都说潜意识是内心最真实的体现,而梦境则是潜意识的折射。
在经历过那么多次围绕着回忆而展开的梦境之后,温寻本以为自己能很清楚地区分开梦中的真实和幻想了。
可现如今,感受到身体因为一只熟悉的家伙而产生的变化,他有些不确定了。
是……梦吧?
可他怎么会做这样荒诞离谱的梦?
酥麻的痒意随着吸盘的吸吮传递到神经末梢,而当那吸吮的罪魁祸首不止一个,而是遍布在赤裸的腰背和四肢,成百上千地贴在他皮肤之上时,事情就变得更棘手了。
细密的,轻柔又急促的啜动如牛毛般挠在温寻的身体间,顺着毛孔钻进骨肉,令从未有过亲密接触的温寻感受到了一阵发颤的难耐。
不,也不是从未有过。
小时候,乃至失明重新遇见触手之后,温寻是被这样啜吸过的。
粘人的家伙喜欢跟在他身侧,只要一有机会就游上他的腿,缠在他腰间。
大多数时间它会安静地在外侧当一个老实的“挂件”,但调皮的时候,温寻不注意的时候,或是衣摆的弧度足以令它活动的时候,温寻的皮肤就会感受到毫无阻隔的吸吮。
软肉被含在孔中,一串儿的麻痒接连不断地,此起彼伏地在吸盘的收缩中迸开,一直钻进骨头缝里。
温寻在身体产生不对劲的反应之前及时制止了触手这样的行为。
那个时候,温寻并没有意识到这代表什么。
如同触手在家中造成的许多乌龙一样,温寻并没有觉得这是乐乐有意为之的。
乐乐只是很多东西都不懂。
于是温寻像教一个无知的小朋友一样,耐心而温柔地告诉触手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一点点让一只非人生物懂得了人类的习惯与规则。
温寻下意识地将彼时身体所产生的那一点古怪给抛在了脑后。
他觉得也许是身体和灵魂寂寞久了而导致的一刹短路吧,就像偶尔早晨苏醒时的不自主反应,没有什么因果缘由,也不值得在意。
但真的是这样吗?
温寻现在混沌的脑中充斥着怀疑。
他感觉自己仍旧漂浮在海之间。
就像回到了幼年时那处深邃的地底水域,安宁地被他最亲密的伙伴托举着缠绕着,享受着令人安心的流淌。
但这一次来自触手的缠绕并没有在贴上他之后就停止,而是继续攀援,盘结,收束。
像是要将他紧紧地禁锢在密不透风的裹缠中一般,数条粗长的触手游走在他的身体四周,和无数丝缕的纤毛一并交织缠绕,试图将他整个人,连同每一颗毛孔,每一缕呼吸,都包裹起来。
不让出一分一毫。
这样的举动和温寻印象中乖巧听话的触手乐乐是全然不相符的。
但那股粘人和痴缠却如出一辙。
温寻伸出手,想要制止那个调皮到竟然朝着自己隐秘部位侵扰的家伙。可他的手不过是刚刚触碰到一只柔软的触尖,手腕就被反客为主地圈住了。
灵巧的细肢一根根分开他的指缝,如同人类一般和他交叠相握。
而后温寻的手就被拉开了。
缠着他的那根触足轻柔地将他的手臂拉扯往上,而还有其他的触手接过了刚才那只未完成的接力棒,继续朝着它们觊觎渴望的地方攀探。
彻底乱了。
静谧的海洋掀起了波涛,一个接一个的浪花打在温寻身上,让温寻头晕眼花。
浑身的酥麻像乱窜的电流一样此起彼伏,而最为严重的胯骨间,短路已经令原本蛰居的软茎渐渐挺立,像是回应一般,精神抖擞地顶在了趴伏在它上方的腕肉上。
“唔!”
温寻无意识地挺起了腰。
腰身与床榻之间的空隙在喘息间就被一只触腕给填满了。
原本在海中总是懒散游动的家伙如今倒是眼疾手快,可是它却忽略了自己今夜过于粗壮的体积。就连一只辅肢都比得上人类手臂粗长的家伙,撑在青年的腰后,将他笔挺纤瘦的腰肢拱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只可惜黑暗之中,这样的美景无人看见。
但非人的生物向来不是靠眼睛来视物的。
又或者说,它那长着无数触手的身体本身,就是它的眼睛,它的耳朵,它的鼻子。是它感受和品尝美好、快乐、鲜艳、漂亮、兴奋、甘甜的渠道和通路。
此时此刻。
这些通路向触手传递着发情的气息。
来自它心心念念喜欢了许多年的人类。
于是蓝色炸开了。
漆黑的房间里闪烁出五彩斑斓的荧光。
交叠遍布在床上的触手表皮散发出一种极具侵略性和挑逗意味的彩色图案。
那是由无数纷杂的线条绘制成的,无数几近纠缠交媾的,无人能懂却一旦看见就会深陷其中的充斥着疯狂与迷乱的诡异画面。
那是触手的种族只有在求偶时才会暴露的鲜亮绮丽。
如同孔雀开屏一般,试图将自己最强大,最光彩夺目的一面,展现给它心意的对象,取悦他,诱惑他,征服他。
只可惜它爱上的对象有些特别。
一个失明的人类。
也许这个人类既不能理解它,也不能看见它,甚至那些它所有在同类看来赤裸坦诚到一览无余的爱意都抵不过被人类视为怪异的隔阂。
但触手毫不介意。
只要它知道就好了。
是这个人发现了它,是这个人救活了它,是这个人让它存在,是这个人让它懂得了生命的意义。
是一个叫温寻的人类。
是寻寻。
是乐乐的寻寻!
触手急切地扯下了挡在它和心上人之间的最后一层阻隔,迫不及待地缠卷上那充斥着温寻气味的地方。
像伊甸里的蛇,它窸窸窣窣地,攀缠上了挺立的树干,啜吻住园内最饱满的果实。
绞缠,挤压,吸吮,厮磨。
它咬食了果子。
在汁液的流淌和交融间,向无知无觉的人类传递去来自于它的,简单而深刻的喜欢。
作者有话说:
浅尝一点前菜,快了~
晨光微熹,温寻从浮沉了一整夜的混沌与迷乱中清醒了过来。
身下有些空荡且黏腻,但被子却好端端地盖在身上,令温寻一时间有些发愣。
脑海中隐约闪过的荒诞感受让温寻缓缓将手臂放进棉被里,一双手摸索着来到腰间。
睡衣,好好的,扣子都没有散开一颗。
睡裤,也尚在,挂在胯骨间。
所以……昨晚的确是场乱七八糟的梦吧。
温寻心情复杂地松了一口气。
他此时不敢去深想自己心情复杂的原因,只庆幸这是一场梦,而不是真实发生了什么。否则,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乐乐。
可,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呢?
竟然、竟然会梦到和一只非人的家伙做那种事情……竟然会任由几根触手把自己给……
温寻觉得太荒谬了,荒谬到他都不知道该有什么想法。
他感觉有什么想法都是错的。
无论是自己生理上太缺少纾解了,还是心理上无意识地渴望什么触碰陪伴,都不能解释他会在梦境中想象被一只触手给弄得勃起,甚至——被抚慰到释放了!
温寻光是想到这个情形,就觉得荒唐无稽。而胯下冰凉湿粘的触感又让他在这种百思不解的状态下更加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疯了吧,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一个梦。
温寻一双黑目无神地望向天花板。纵然目之所及依旧是一片黑暗,但他总觉得那漆黑的幕布上闪烁着荧蓝的光丝。
一鼓一鼓的,像极了无辜的触须轻轻摇摆,又仿佛是饱食一顿的家伙在慵懒的酣眠。
温寻此时此刻并没有意识到也许不是他自己的问题。
也没有意识到。
自己的反应里面,有不解,有荒诞,有羞窘。
却唯独没有厌恶和害怕。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缓过了神,温寻便不打算再纠结于昨晚离谱的梦了。
梦就是梦,不都说梦跟现实是反的吗?可能他只是因为之前劝乐乐远离人类而心中有不舍吧,温寻这样告诉自己。
他爬起床,走向浴室,觉得赶紧冲个澡去上班才是正事。
“小乐小乐,几点了?”
温寻脚踩上地面,一边寻找拖鞋一边问向家里的智能音箱。
“主人早上好,现在七点十分了哟。”
回答他的是早已听习惯的机械男音,但不知道是温寻今天容易多想还是怎么的,总感觉那平日里刻板的音调多了一丝雀跃和鲜活。不像‘小乐’,倒像‘乐乐’。
温寻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乐乐那家伙现在怕是还在虚拟空间里吧。也不知道它到底是怎么进去的,温寻心想,还是得跟堂弟旁敲侧击打听一下,到底什么情况才能让一只非人的家伙钻进虚拟世界里。
洗了个战斗澡,温寻将睡衣裤放进脏衣篓里,顺便打算将内裤顺手洗了。
可他在脏衣篓里找了半天,连浴室的地面也摸寻了一遍,都没有翻出他的内裤。
等等,他刚才脱的时候……有脱内裤吗?
还是说,他昨晚换睡衣的时候就没穿?
温寻一方面觉得自己不可能忘性这么大,另一方面又觉得是不是早上脑子不清醒,自己扔落下在哪儿了。毕竟在失明之后,他找不到东西是常态。
但凡温寻把几件异常的事情连在一起想一想,都能想出另一种答案。
比如某只惦记他的家伙重新跟在他屁股后面回了家,比如昨天晚上的梦可能不只是梦,比如他的贴身衣物被某个总喜欢往自己身体里藏东西的家伙给“私吞”了。
但温寻还是在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想事情。
尽管他已经在生活中经历了那么多奇异的事,尽管他已经知道触手的本体来自何方,又有什么样厉害的本事,但温寻还是下意识地将乐乐和那些不寻常分割开。
就像童年时一样。
乐乐只是他的好伙伴。它是无害的,是乖巧的,是温暖可爱的。
铃铃铃——
手机忽然响了,温寻暂时将这件事连同早上的梦一并抛到脑后,接起电话。
来电人是堂弟温淼,说是一会儿过来接他去医院,还有几件事要和他说。于是温寻赶忙把自己拾掇干净了,带上自己的证件到楼下,没等一会儿便上了弟弟的车。
温寻不知道,造成他今早一堆困惑的家伙也偷偷跟着他上了车,藏在了座椅缝隙里。
昨晚的现身似乎耗费了触手挺大的精力,此刻它又恢复了迷你的模样,但好歹比最开始被魏天明夺去力量时长大了不少。
“怎么要过来?我自己也可以一个人去医院的。”
温寻知道这段时间温淼都在忙新产品上市的事情,所以一直没去打扰他。今天没想到弟弟主动找上来了,他上车便问了原因。
“我听研究员说,重建视觉感知的试验进展不错,你这边也有不少反馈,就打算带你去医院复诊一下。”
温淼侧头看了眼温润如玉的哥哥,有些歉意,“结果前段时间太忙了,一直拖到现在。”
“这有什么的,你本来就该忙正事。”温寻笑。
“哥,你的事也很重要。”温淼不赞同道,“钱随时可以挣,治疗必须越早越好。”
“好好好,都听你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温淼想起早晨接到的律师电话,脸色沉了下来。
“那个造成车祸的狗东西,申请精神鉴定了。”
温家出车祸之后,温父去世,温母昏迷,温寻送医失明,是温淼一直跑前跑后处理整件事情。
因此也是他第一时间跟警局对接,找了律师全权处理这个案子,跟进对犯罪嫌疑人的处置进程。
整个车祸的发生就是人为造成的惨案。
一个飙车的富家子弟为了寻求刺激,别车超车,影响了本来在路上开得好好的其他车辆,又导致对向行驶的卡车躲闪,压在了温家的车上。
这是一整个三死四伤的连环车祸。除了温寻家,被富家子别车的那一辆社会车辆里也坐着一家人,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一个仅几岁的孩子。夫妻都没有抢救过来,好在孩子被他们护得好好的,现在养在亲戚家。
而对向倾翻的大卡车,车上是一对打工的师徒。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是一家人的挣钱主力,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刚刚怀抱着赚钱的梦想进城务工,却落得一个双腿残疾一个手骨折,现在都还在医院治疗。
就这么因为一个人的一时之快,硬生生将几个家庭带向了深渊。
纵使几个受害者家庭在车祸后都收到了来自富二代家中的赔偿,但温寻并没有半点谅解的打算。
在温淼和温寻兄弟俩看来,那个为了一时刺激根本不把别人的命当命的富家子弟,就该自己拿命抵罪,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