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就想起了只有一面之缘的舅舅,带着自己仓皇的逃出了京城,将自己护在怀里,嘴里说着念着,皆是活下去。
这个年代的忠与信,值得交付生命。
外面的厮杀声迸发又消减,靠拢又离去,刘协坐在迈向龙椅的位置直勾勾的看着大殿闭紧的门,抓着董贵妃的手。伏皇后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身后,眼神复杂的看着董贵妃与刘协,然后也与他们一般直直的看着大殿毕竟的门。
厮杀声渐渐隐没,大殿的门却始终没有开启的痕迹。刘协的龙袍已经被汗水濡湿,他一左一右抓着董贵妃与伏皇后的手,像是抓着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
“吱呀——”
刺眼的眼光随着被推开的朱红色大门映入这个昏暗的宫殿,刺眼的眼光并没有让刘协退却,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哪怕被刺激的泪水直流也未曾退却。又或者是因为他看到了结局,才会有难以断绝的泪珠从眼眶掉落。
进入大殿的,却不是曹操,而是一个又一个的人头。那些被割下来的人头还沥拉着血迹,飞向刘协的途中在朱红色的地摊上拉出了刺眼的痕迹。无数熟悉的面孔在刘协的面前翻滚,他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带着仇恨与憎恶,直勾勾的看着刘协。
像是从地狱而来,欲图索命的饿鬼,死死不放。
“陛下,”枭雄之音之殿外传来,“他们,在看着陛下啊。”
刘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的呼吸急促,甚至让人担忧是不是下一秒,他就会背气过去。
“陛下你看,”那声音不曾间断,“他们……”
“死不瞑目啊。”
“陛下, ”枭雄之音从殿外传来,“他们死不瞑目啊。”
曹操的影子落入大殿的红色地毯上,随着他的脚步逐渐拉长,他身后的护卫如影随形, 如一张巨大的网, 将刘协罩在其中无法逃脱:“陛下勿要慌张,”曹操并没有想要给刘协磕头的意思, “逆贼已被臣诛杀了。”
而刘协, 他浑身颤抖着抬起手指着曹操, 眼睛瞪得大大的, 不知是惊恐还是愤怒。这对于曹操来说无关紧要, 当然对于刘协来说, 这两样感情也并不会导致什么不同的结局。毕竟从这些人死亡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尘埃落定。
“曹……曹……”刘协的手指颤抖着, 原本抓着伏皇后的手落在地上, 抓起了之前掉落在地的长剑,若是可能,他现在大概已经冲上去与曹操决一死战了。
可是没有如果,跟在曹操身后的荀彧眼见势头不对, 上前两步越过曹操,转身跪下:“司空,陛下尚且年幼,得外人挑唆与司空离心。”他的语气像是确有其事, “眼前大战在即,不易多增杀戮。”
白曦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两拨人的中间, 他将这群人的反映看了个清楚。除却暗中拉住刘协的董贵妃, 还有皱眉的曹操, 一脸担忧的朝臣,十多年来变化不大的司马防,主司空府的一众臣子,以及抿唇的郭嘉。
“主公,”郭嘉向前一小步,“文若说的在理。”他如何看不出此刻荀彧在替小皇帝打掩护,若是他人郭嘉只会火上浇油让小皇帝更加绝望,可偏生这个时候站出来的是荀彧,是他多年的好友。
曹操微向后侧头,斜眼看了一下面带笑容的郭嘉,哼了一声:“奉孝都如此说,”他其实也不怎么想要迁怒荀彧,这人对汉室是真的忠诚,但是对自己也未曾背叛,“陛下如此想我曹某人,实在是令臣心痛啊。”
他顺着台阶向下,给了荀彧台阶,给了自己台阶,更重要的是给了小皇帝台阶。
可偏生,这个台阶小皇帝不想要:“曹操,你莫要如此张狂!”衣带诏上有哪些人,刘协并不清楚,可他知道刚才死去的那些人,是为他而死。他是这一切的导火索,是他让这些人惨死大殿,他又如何能退。
他本应是这天下的帝王,曹操怎么敢欺压到他的头上!
郭嘉难得对小皇帝施以正眼,然后回眸看着正含笑对着自己的曹操:“主公,”他做痛心装,“陛下年幼……”
“年幼——”曹操重复了郭嘉的尾词,“是啊,天子年幼,易受他人蛊惑。”他越过荀彧,一步一步的走向了站在台阶之上的小皇帝。
这样的动作让刘协抖的更厉害了,他一把将董贵人拉到了他的身后,执剑站在两个女人之前,似是要与曹操一绝生死的模样。可曹操却依旧是那副冷静的模样,一脚踢开了地上挡住他道路的人头,靠近了天子之位。
随着曹操的动作,他手下的臣子像是仍在司空府议事一般,按着自己往昔所占的位置列队在这大殿之上站好了。只有左侧两队的最前方是空着的。
“文若,”郭嘉走到了夕日旧友身侧,弯腰扶起了背对着天子,朝大殿门行跪拜之礼的荀彧,“这么多年主公对陛下恭恭敬敬,衣食住行无不用心,在朝堂上对陛下礼遇有加,可你瞧陛下……”
“又是如何对待主公的呢?”郭嘉在荀彧耳畔轻声问道。
荀彧的额头上沾着因碰撞地毯而染上的血,他看着郭嘉,看着他眼底的忧心与温和:“可那……”他的声音颤抖,“是天子啊。”
“文若,”对于荀彧的死脑筋,“当年若无主公,又何来如今天子的至高无上。”若不是当年曹操进京勤王,将小皇帝接到了许都,给他建了宫殿给他招揽宫人,如今这些朝臣,哪里还有人可以拥护。
“主公不是董卓,更不是王允。”郭嘉压低了声音,看着那个在天子面前站定的背影,“文若,你问问自己,这些年主公对天子如何?天子又对主公如何?如今这局势是主公打下的,陛下什么都不说就想卸磨杀驴,你要主公如何安心。”
这话多少有所隐瞒,可奈何荀彧不知啊。
郭嘉自是知道曹操在暗处对着刘协做了什么,他是曹操在暗处行事的利器,手中脏事不知做了多少。可是他是真的不介意,这样的曹操,才是他想要效忠的主公。
恩威并用,用人不疑,比这坐在天子位上,一开始就握了一手好牌的刘协,不知段数高了多少。
更何况这小皇帝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他的父亲刘宏为了活的好拜宦官为阿父,他的兄长只因有个出色的弟弟就被鸩酒毒死,他的姐妹为了安定人心嫁与他人最后枉死,他的弟弟多年流离在生死边缘徘徊。
这世上本就没有谁比谁活得更容易,刘协想要这至高之位,想要坐他人收渔翁之利,就这么点儿本事,欲图以他人之枪攻他人之盾,也不看看自己的道行:“文若,这天下不行刘,追根究底,姓轩辕。”
我以我血荐轩辕,这天下,是炎黄的天下。
而另一侧曹操慢慢的走到了刘协的身前,解开了自己腰间的汉剑投掷在地。这巨响之下刘协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手中的剑,直勾勾的看着曹操。
“陛下!”曹操挺直腰板,跪在了刘协的面前,“陛下想要我曹操的性命么?”
刘协不知如何作答,他看着曹操,看着地上那些死不瞑目的汉臣,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叫嚣着让他与奸臣一绝生死,而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要折服隐忍:“司空这是何意?”
说话的却不是刘协,而是被他护在身后的董贵人:“陛下乃是天子,而汝是天子之臣。君要臣死,臣又如何有苟活之礼。”虽然声音在颤抖,可董贵人却仍把话说利落了,“君赐臣死,尚安复请?”
董贵人说这话的声音着实不小,不要说曹操,就连站在最外面的郭嘉与荀彧都听见了。
郭嘉看着荀彧眼底的恐慌,叹惋之语有小小的窃喜,窃喜董贵人还真是上道啊。正愁着没有办法立威,董贵人就这么将把柄送了过来。
为人臣子最忧心的,便是卸磨杀驴,飞鸟尽良弓藏走狗烹了。如今曹操还没对小皇帝做什么,刘协和他身边的人就已经开始想着如何将曹操的兵马臣子夺走,这样的主君又如何不让别人心寒呢。
郭嘉拉着荀彧,越过了所有的大臣,慢慢的走到了左侧最前的两个位置。越过贾诩时,郭嘉没有错过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以及看着荀彧的思量。反倒是戏志才,站在那里低垂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贾诩在想什么,郭嘉是知道的。若是文若真的无法扭转效忠刘家王朝的思想,等这一批与曹操共谋天下的人死去,等在曹操心中有着旧谊的人慢慢减少,他终有一日会把自己逼到绝境,一杯鸩酒伤人伤己。
这也是郭嘉忧心的事情。
“彧无事。”荀彧的声音多少有些抑郁,他是真的不知道原来陛下一直以来是如此看主公与他们的。衣带诏一事荀彧是知情的,然而他选择了知情不报,不过是不想让陛下和主公的互扶之谊就此破碎,却没想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错的是谁呢?
主公未曾枉待陛下,陛下年幼时多方颠簸流离直到主公勤王才得以安生,自然感恩。那么错的自然是那些野心勃勃,欲图挑拨离间从中获利之人。而天子年幼,轻信他人之言冤枉了曹操,也是有情可原的。
郭嘉看着荀彧被自己误导,虽然忧心却不似之前那般撞死角落,暗中松了口气。最让他忧心的事情解决了,剩下的……
环顾四周,愣是没找到他家白曦到底藏在了哪里。
董贵妃的话,若是曹操对着他的臣子说,并没有错处。一来曹操从来都是有功就赏有过就罚的性子,二来他手中掌权握势软硬皆施弄死一个人并不难。
若是说话的是刘协,也没有错处,他是天子,在这个君权至上的时候自然是万人遵从的。可偏生说这话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十几岁深处后宫多年的女人,一个刚刚被曹操判定成乱臣贼子之人的女儿。
“尚安复请?”曹操跪在刘协面前,看着昂起下巴的董贵妃,“董贵妃莫不是忘了,你父的头——”回头看了眼遍地人头之中的康庄大路,“还在那里躺着呢。”
第92章 皇嗣
曹操一句话, 董贵妃的脸瞬间就白了下来。她有意想要忘记自己的父亲是身先士卒去刺杀曹操的人,催眠自己刚才之所以没有在大殿之上看见自己的父亲,是因为他已经出去调兵遣将,准备下一步的谋划了。
看着面色煞白的董贵妃, 郭嘉发出了一声嗤笑。这声音在大殿之上颇为显耳, 身后多少人看他,郭嘉不知道, 不过曹操斜眼瞅了她一下, 郭嘉是看见了的:“贵妃娘娘, ”郭嘉抬手虚虚的行了礼, “您是后宫妇人。”
后宫妇人, 还是乖乖地呆在自己的地盘, 不要插足前朝了:“您知不知道当年武帝留子去母之事?”他的话语里带着暗示,咄咄逼人。
“放肆!”这些年随着刘协逐渐长大, 他从王爷变成了君王, 胆子却不复从前。儿时他过得艰难却尚有董太后与汉灵帝的庇护,哪怕后来这两座高山离去,也有刘辩在他的前面做靶子。而如今他成为帝王独当一面,患失患得之间自然没了儿时质问军O阀的硬气。
可郭嘉这一段话, 却让刘协忽然回到了当初他与皇兄被董卓的西凉军包围时:“朕乃是天子,汝区区小官,胆敢在朕面前直视天颜?”这么说着,却没有将董贵妃拉到他的身后。
恰恰相反的是, 他似是无意的躲在了董贵妃的身后。
只是如今大殿之上解释曹操司空府中之人,皇帝之前的话已经多少让他们有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如今又质疑郭嘉, 便没人想要给小皇帝说话呢。
“陛下!”曹操很及时的将注意力拉到了自己的身上, 而戏志才像是演戏过千百次一般,抬脚就踹上了郭嘉的腿,“臣就要您一句话!”身子挺得笔直,如当年在颓败的洛阳城之内,迎驾天子那般,“您,真的要臣死?”
虎目中精光闪闪,而刘协斜斜的握着他手中的剑,浑身颤抖。
“陛下,这么多年臣为陛下南征北战,从十八诸侯讨董到后来独身一人追击,臣所带兵马十不存一,最后在吕布手下落败,仓皇逃命。后来臣任济南相,在地方兢兢业业,在您为难之时千里驰援进京护驾,这些,在您眼里什么都不是么?”
刘协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看着曹操,眼睛里逐渐有了泪光。
曹操看着这样的帝王,看着挡在帝王前的董贵妃,看着坐在两人身后一脸死气的伏皇后,刻板的脸上慢慢的带出了一丝笑意:“臣,知道了。”他双手如划水一般由后向前画了一个大圈,然后匍匐在地,行大礼。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君臣之礼了,这么多年曹操手下不是没有人劝他就此称王称皇,甚至当袁术做了那出头鸟后曹操也有一瞬的心动。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是汉臣,一日为汉臣,便终生都是汉臣。
“陛下,臣自诩从未愧对于您。”将您捧得高高在上,护住了您的威严。不过是手掌兵权,可那本就是我一手打下一手建立的兵,为什么您一句话我就要乖乖的奉上呢:“您今日这般,就不觉得内疚么?”
“放肆!”董贵妃与曹操相对持,一身女将风范,“司空就这么和陛下说话?”
“陛下,”曹操无视了董贵妃的咄咄逼人,“拿着您的剑,”他重新挺直腰板,抬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朝着臣的这里砍下来,您敢么?”
曹操脸上的笑意太过渗人,他身侧还有之前被他抛之的八面汉剑。那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锻造,仅仅是出鞘扔在那里,就能让人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寒气。刚才,曹操不知用这柄剑,斩杀了多少人。
“陛下,臣为您锄奸革弊,护您安好无忧,您看着臣,就不感到心寒么!”掷地有声,曹操的脖子上出现了青筋,脸都红了,“若是您质疑要杀臣,莫要借他人之手,您亲自来!亲自将我着奸雄,斩杀于此!”
所以说为什么曹操狡猾呢,他如今膝下孩子已成年,文与郭嘉志才贾诩等人,武有夏侯与曹氏一族。哪怕他倒下,这些人也会扶持着他的孩子继续走下去,甚至因为他死了,他的孩子才更有理由将刘协从这个位置上拉下去。
更何况,曹操知道刘协不敢。若是董承等人还活着,刘协或许还有一拼的勇气,可如今这些人都死了,刘协以无底牌。若是他曹操真的死了,刘协便与他的手下离心,好里他留了一命,坏的他紧接着就会被送下来于他陪葬。
如今这天下北有袁绍,东有水匪,南有世族,西有山越,刘协手中无人可用,最后也不过是重复了当年郭汜李傕所在之时,无人可以无处可靠,带着一群无用书生在洛阳辗转,掘草根而食的悲凉罢了。
所以,刘协不敢。
他已经体会过了繁华,又如何肯重归破败。在他曹操手下,虽无兵权却还有帝王的尊严,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衣食无忧。
刘协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手中的剑颤颤巍巍,最终还是落在了地上。脸上的笑容都带了几分苦涩,看着曹操的样子:“司空严重了,”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您是大汉的忠臣,朕怎么会对忠臣下手呢。”
“陛下?!!”董贵妃不懂这些圈圈套套,她只知自己的父亲为了陛下去死,而陛下却不愿为她的父亲找回颜面,“陛下,曹贼不除,您……”
回身面对着刘协的董贵妃,被刘协重重的扇了一巴掌,力度之大将她整个人都扇倒在地。而董贵妃对刘协会对她动手这一事,一时间也没能回过神来,只是愣愣的抬头看着刘协,眼睛里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司空,”刘协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谄媚,“一介妇人,不用理会。”
“妇人?”曹操分寸不让,他算是看出来了,刘协不听话十有八九就是董家这对儿妇女挑拨的。没瞧见伏皇后从一开始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最护,存在感微弱的可以:“陛下,此女子涉政,留不得啊。”
“毕竟她也陪了朕这么多年,”刘协脸上的笑容带了一丝裂缝,“朕对他也有几分感情,所以还请司空给朕几分颜面,留她一命吧。”说这话的时候,刘协已经不把曹操看作是自己的臣子了,而更像是一个合作者。
“不用你好心,”董贵妃大概是真的被她生父的死于刘协的立不住刺激的失了智,“曹贼,陛下不敢动你,本宫敢!”他弯腰拾起之前曹操放在地上的汉剑,起身举剑,就想要去砍曹操。
却被刘协从后背抱住了:“爱妃!”
“公子,”白曦像是幽灵那般出现在了郭嘉的身侧,这样神出鬼没吓到了身后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朝臣,而郭嘉却是早已习惯,“董贵妃很可能怀孕了。”
这些日子倒是没有在宫中穿出有女子怀孕的事情,曹操实际上这些年也在严防死守这件事。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刘协内心逐渐膨大,另一方面若是有了皇嗣,那些忠于汉室的老臣就更难以掌控了。
“你确定?”郭嘉蹙起眉瞧着此刻将刘协护在身后的女子,“她可不想怀孕的模样。”看着小腹的膨胀度,怕是还不足三月。三月内最是容易流产,经历了这么多事女子却没有丝毫流产的迹象,该是夸奖还是说命贱?
“十有八九。”白曦低头做出恭敬的模样,将自己伪装成了最普通的情报人员,“宁错杀,不放过。”更何况刚才那女人对郭嘉实是无礼,“伏皇后倒好像是早就对陛下死了心,一直都没有大动静。”
郭嘉恩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打量着正与曹操对持的三人:“处理干净了?”
话刚刚问完,郭嘉就瞧见白曦像是离弦的箭从他的身侧射出,略过他冲向了大殿的中央。看着白曦习武这么多年,郭嘉的眼力也被练到了一定程度。他看得分明,白曦左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了短剑,右手像是无意在腰侧向曹操的方向一划。
剑与剑碰撞的声音在大殿中央想起,却都不抵刘协震惊的一句:“爱妃!”
转眼去看,只见刚才英气凛凛的女子腹上,一把短刀没入过半,潺潺的鲜血从她小腹向外喷涌。不过眨眼,董贵妃就脸上就失了血色,她捂着自己的肚子,也顾不得所在大殿之上,只是抓着刘协的袖子:“陛下,孩子……”
转变发生的太过突然,本是曹□□宫的画面就这么突变成了董贵妃遇刺,在场的除了郭嘉谁都没想明白为何。只是曹操下意识将刘协与董贵妃护在身后去看此刻大殿之中颤抖的两人时,才发现两个都是熟人。
被挡在门口的是王越,而挡住王越的,是郭嘉身后的小跟班:“来人啊!”
曹操何等聪明,不过转瞬就想到了事情的因由:“王越行刺董贵妃,给孤拿下!”
外面的士兵听见了曹操的命令,蜂拥进入了大殿之中。原本还有几分空荡的大殿忽然变得拥挤。曹操府的臣子们自发站在了最边缘,唯恐会波及到自己。
只有郭嘉,站在原地皱着眉头,看着白曦与王越的交手。
【作者有话说】
谢谢果茶的地雷~
第93章 落下
白曦对郭嘉那好似质疑的“处理干净了?”自然有他的理解。也知道刘协的这个孩子是留不得的, 所以他在迎向王越的时候,向董贵妃扔出了一柄匕首,残酷也好,残忍也罢, 不过是个陌生人。
左手的剑与王越的剑碰在了一处, 右手顺势摸出了另一柄短剑朝着王越的服部划去。双手剑一贯是白曦擅长的,一长一短左右互攻, 出其不意。
可王越也毕竟是少年时那人命垫起来的剑士, 他的剑向下一拉, 碰撞之处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隐约可见火花。剑的尾端恰好抵住了白曦向前的短剑, 同时他的身体向后撤去, 借力拉开了与白曦的距离。
白曦要的就是他离刘协越来越远,因此弯曲的后退用力一蹬追了上去, 与王越缠斗在了一起。而在他们交手的时候, 曹操的护卫已经将大殿围了个严实,不仅控制住了朝臣,还将小皇帝圈在了最中央。
至于董贵妃,除了刘协, 又有谁在乎呢。
剑是冷兵器中的王者,所用不过抽、带、提,劈、刺、点,撩、崩、截, 抹、穿、挑,提、绞、扫, 搅、压、劈, 十八个字。白曦本就是玩暗器出身, 对于短剑的用法自是好过长剑,所以旁人只瞧见他短剑飘忽不定如臂使指,逼得王越节节后退。
王越是真的占了下风么?其实不尽然,王越的功夫是战场里一对多厮杀出来的,而白曦的功夫更多的是一对一一击毙命的。所以比起王越滴水不漏的防护,白曦处处致命一命换命的杀招,才是让王越真正头疼的。
尤其是当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
“让开!”打着打着,王越的眼底逐渐有了火气,“不要逼老夫!”
“逼你?”白曦手中短剑划过王越的腰腹,见见划破了他的衣裳,“不过是各为其主而已。”右手长剑朝着王越的脑袋就刺了过去,两者衔接的极为完美,就是王越也只能以轻伤想换,挡住致命的那一处。
白曦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的左手中间变道,短剑的剑柄在他指尖灵活翻转,由正手相持变成了反手拿握,趁着王越击开他长剑的功夫,一个旋身在划过王越左方的同时,左手臂向下反刺,意图刺伤王越。
不过短剑还没来得及碰上王越,就被王越向下哗啦的剑鞘直接敲离了手。王越的剑柄是朝着白曦的手背敲下的,力度之大让白曦整个胳膊都跟着麻了。不过短剑脱手,白曦也已经绕到了王越的身后,反手一个横扫。
猜到白曦要这么做的王越早早的就跳了起来,同时在空中转身好在落地时重新与白曦面对面。只是他刚跳起,脚腕就被白曦一把捉住了,然后向大殿殿门的方向用力一扯,里小皇帝的距离又远了一份。
看出白曦就是不想要自己靠近陛下的王越手中长剑也不再留情,对着白曦绞去。
而白曦身子柔软的下腰向后倾倒,看着王越的剑在自己上方划过的同时,左手抓住了即将落地的短剑,执长剑的右手将剑柄按在地上的同时腰部一个用力做了个翻身,脚尖朝着王越的手腕踢了过去。
这一次,脱手的轮到了王越。
两个人在一个呼吸间就已经交手数次,动作之快让大多数人只能看到闪过的银光和两人翻跃的姿势。郭嘉看着白曦像是一条灵活的鱼在王越周围翻转,皱眉看着正被曹操困住的小皇帝,心中不满更深。
王越找准了机会,在白曦右手持剑刺来时,向前一步抬膝向白曦的手腕撞去。随时想撤,但是王越的力度还是太大,手中剑一个颤音掉落,直直的插在了木地板上,发出了嗡鸣的回音:“你这是助纣为虐!”
王越右手没抓住剑,左手却很好的衔接上了,压低地盘横扫白曦撑地手臂的同时,左手用巧力抛剑在空中。等白曦翻身重新站稳时,剑已经回到了王越的右手之中,而失去了长剑的白曦只得左手持短剑,与王越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