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by寒鸦/梅八叉

作者:寒鸦/梅八叉  录入:04-18

秦禹苍一愣。
夏泽笙没有发现他的反常,继续说:“而蒋一鸿的千玉集团,正好在那会儿,随着电商一下子起飞。为了压低成本,他想要做一个海水珍珠养殖基地。你也知道,国内最好的海水珍珠繁育地区之一就是合浦。他们在那会儿竞争得非常激烈。蒋一鸿三次登门,最后一次还与我先生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威胁说: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所以你今晚对蒋一鸿的顺从是因为你觉得他有问题?”秦禹苍皱眉问。
夏泽笙犹豫地点了点头:“我不太清楚我先生在澳门公海海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蒋一鸿有很大的问题。今天我确实抱着想要试探蒋一鸿的态度——”
“天真。”秦禹苍打断了他的话。
夏泽笙诧异看他。
“蒋一鸿这样的人,他在商海闯了这么多年,是靠着你这样的试探能有任何结果的吗?”秦禹苍问,“如果他真的要跟你发生关系呢?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能得到我先生死因的什么线索,哪怕是只言片语。那么发生了……就发生了吧。”
夏泽笙抬头看他,眼神里没有光,黑漆漆的一片,仿佛死寂。
像是被冻住了,凝固了,没有了生息。
秦禹苍看向这片死寂的泥淖,只感觉所有言辞都失去了力量,消散在了未曾出口之前。
他坐了起来,让心头之前愤怒的情绪缓缓地平息,然后才能够斥责一句:“你不应该这么草率地对待自己。”
“草率吗?”
夏泽笙坐起来,缓缓整理在刚才的挣扎中被秦禹苍揉乱的衣襟。西装被拽开了,扣子四散,他显得异常狼狈。
“不是我先生……和谁都一样。能有什么区别呢?”夏泽笙沉默了很久,低声道。
“那天晚上,和我上床。也是这么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秦禹苍皱眉。
夏泽笙看了看他就撇开了眼。
没让他看清眼神。
“嗯。”夏泽笙小声说,“对不起。”
于是房间里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秦禹苍问:“我很困惑,夏泰和到底是用什么要挟了你。”
“……我没有陪过客人。我也没有陪过夏泰和。我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你以为的那种关系。”夏泽笙犹豫了一下,有些苦涩道,“而这……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不去做,就会有人替我去做。”
“是谁?”
“夏晗的亲哥哥。”夏泽笙道,“是他在保护我和夏晗。他死的时候拜托我一定好好照顾夏晗。我答应了。夏泰和心机很深,他照顾夏晗,像是亲儿子那样对待。只要夏晗不离开,我根本没有办法不听夏泰和的话。”
夏泽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带着什么样子沉重的过往甚至不需要再详细描述。
秦禹苍已经可以想到曾经的景象,年少的孩子们在这个家庭里担惊受怕,一到夜间,屋子里的每一个地方都笼罩在恐惧中。
于是年长的站了出来,牺牲了自己。
保全了年幼的孩子。
一个又一个。
这成了一种诅咒,一种循环,一种责任。
“为什么不报警?”秦禹苍说了一句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
没有人不知道夏泰和的变态嗜好。
所有人都装作不知道。
夏泰和带着他那些年轻稚嫩的义子们出席各种公众聚会,人们也只会赞扬一句“令公子样貌英俊”,然后在背地里把这当作一种谈资,用最下流鄙夷的想法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没人在乎这些年轻的孩子们在经历什么。
在这样冷漠的环境中,求救不过希望渺茫的选项。出路也许只有两条。
要不顺从而亡,譬如夏晗的亲哥哥。
要不洗脑通化,譬如夏晗。
“抱歉。”秦禹苍说。
“为什么这么说?”夏泽笙微微有些诧异。
“我这样高高在上的建议,显得有些滑稽。”秦禹苍说,“对过去的那些事,于事无补。”
夏泽笙淡淡笑了。
这个笑容,融化了他死灰的眼神,让他整个人都鲜活了一些,明艳了一些。
“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夏泽笙问他。
“你说。”
“我回夏家之前,给沈英珍的办公室发了一个策划书草案。但是他秘书回信说沈英珍回香港了,要到等到年后才回广州。”夏泽笙说,“相关的材料他也会看的比较慢,你能不能帮我去邮箱看看,他是否有回复。”
“可以。”秦禹苍没有犹豫,答应他。
他眼神更清澈了一些,让秦禹苍有些目不转睛,然而很快地,秦禹苍意识到了自己一瞬间的失神,移开了视线。
“我有了消息如何联系你?”他问夏泽笙,“你手机也被收走了是吗?”
夏泽笙点头:“再有几日就是农历新年,我先生的葬礼就安排在了正月后。但是新年前,就遗产继承问题,律师还要先找我们几个人做一次约谈,届时,你可以找个理由,去何律师律所等我。”
“好。”秦禹苍回答。
他正好打算去听一下秦飞鹏还有什么招数来拿到秦骥的全部家产。
“谢谢。”
“举手之劳。”
“不止这个。”夏泽笙看着他,真挚道,“还为了你因为失言向我道歉,更因为刚才你阻止蒋一鸿……谢谢你,禹苍。”
秦禹苍叹息一声,托住夏泽笙的胳膊,把他扶起来,为他整理了一下仪容。又将他的头发理顺,然而总有些俏皮的卷发,超出了他的控制,顽皮地跑出来,不太听话。
表面上柔柔顺顺的,其实和夏泽笙一样的不怎么听话。
窗户外面热闹的声音在渐渐消退。
再是盛大的寿宴,也不过镜花水月,有烟消云散的一刻。
“你怎么向蒋一鸿交代呢?”下楼的时候,夏泽笙问他,“你们之前有一个投资合作,他还会投资你的公司吗?这会不会影响到你未来的发展。”
“你小瞧蒋一鸿了。”秦禹苍说,“他能把千玉集团做这么大,并不是靠运气。我刚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他一时失智,不代表后来想不清楚。况且,为了这样的争执,放弃一个投资决策,也太得不偿失了。这种事只有秦勇做得出来。你看蒋一鸿刚才走的时候生气,这会儿说不定正在跟夏泰和谈笑风生,说将你送给我了。”
“那就好。”夏泽笙松了口气。
两个人到了一楼,大厅里人群已经逐渐散去,夏泽笙便领着他去了里面的茶室。
果然夏泰和与蒋一鸿正抽着雪茄哈哈大笑,见两人来了,夏泰和竟多看了两眼秦禹苍。
“能让蒋总让出怀中宝贝的人,可真的不多了。”夏泰和说,“后生仔,你很有些实力。”
“全是蒋总器重。”秦禹苍看了一眼蒋一鸿。
蒋一鸿哈哈大笑站起来,走到秦禹苍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这有什么,你值得。”
说完这话,他又转身对夏泰和道:“我哋告辞。”
夏泰和说了句“好走,唔送”。
蒋一鸿这才转身快步就走,秦禹苍便跟着他出了大门,直到停车场车子旁边,蒋一鸿才停下来,阴沉着脸看着秦禹苍。
“夏泽笙的滋味如何?”蒋一鸿问他。
“……一般。”秦禹苍想了想,开口道,“他年龄大了,不是很有意思。”
蒋一鸿又盯着他看,像是要把他看穿。
秦禹苍没有回避,也看向他。
蒋一鸿突然哈哈大笑,热情地拍上秦禹苍的肩膀,对他道:“别惊,小子。你刚那些话,虽然难听,但是很中肯。我不至于恼了你。不过一个夏泽笙,你中意,就送你玩。以后跟我一条心,赚大钱比什么都强。”
“蒋总大量。”秦禹苍回他。
夜深了,秦禹苍跟蒋一鸿并不顺路,便自己打车离开。
他坐进车内,看依旧灯火通明的广福礼。
并没有见夏泰和他们离开,想必夏泽笙还在里面,温顺地为夏泰和添茶。
……红灯笼里的光,会带着红晕,扩散开来,落在夏泽笙的眉宇间,落在他微微凌乱的发梢尖,勾勒出他的轮廓,是温和的,骨子里又有些倔强的坚韧。
秦禹苍感觉过去的那些岁月,他从未看清过这个人。
他将愤怒、不甘、被操控过的创痛,完全地宣泄了出来,“夏泽笙”曾经不过是个符号,是那个必须完全承担这些负面情绪的存在。
“靓仔,去边度啊?”司机问他。
他报了个地址,车子很快驶离了广福礼。
他回到家中,按照夏泽笙讲的邮箱,打开看了一眼,除了秘书的回信,没有收到更进一步的消息。秦禹苍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从白领的角度来讲,不算太晚。
想了想,从自己的旧通讯录里翻出了沈英珍的联系方式,拨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果然很快便接通了电话。
“您好,哪位,我系沈英珍。”
“沈总,我是秦禹苍,抱歉这么晚打扰您。”
“秦……秦禹苍?”沈英珍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名字对应的人,诧异道,“你怎么有我的联系方式?”
“我是从二叔秦飞鹏那里问到的。”秦禹苍说。
“哦哦哦。”沈英珍还有些糊涂,但是感觉大约秦飞鹏有自己联系方式不算奇怪,便顺着问,“你来香港了吗?不知道为何联系我?”
“我还在广州,来电是想问一下您对夏先生上次提交给您的合资策划案有什么详细一些的意见。因为自高珠会过去了也有十多天了。”
“啊?这不是暂停了吗?”沈英珍更困惑了,“不久前,秦勇先生来电说合资这件事情九霄珠宝无法推进,因为九霄根据董事会意见打算将整个加工厂业务全部切割出来,打包折卖。还问了臻美要不要购买。”
秦禹苍皱眉:“秦勇吗?”
“是啊。”沈英珍说,“我也不明白秦勇为何在明明知道臻美有极大意向与九霄珠宝合资的前提下还坚持要折卖加工场业务,这不是自砍双臂吗?而且从臻美的立场来看,我们与九霄合作的前提就是基于九霄拥有本土珠宝加工厂。这样下来,九霄便不在臻美高层的考虑范围内了。”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很抱歉,虽然我对夏泽笙先生私人有好感,但是这不能影响到高层的决策。”
“我明白了。”秦禹苍说,“请沈先生再给九霄一点时间。”
“这……”
“虽然欧洲不过春节,但是大湾区的各个公司直到正月假期结束之前都是停摆状态。这期间臻美的决策一定是停滞的。”秦禹苍说,“我只需要这些时间。”
电话那头的沈英珍犹豫了很久,说了一句:“好,我等你到正月末。”
挂了电话,秦禹苍看了一眼挂钟,时间真的很晚了,有些问题要解决,但并不是现在。
他靠在了座椅上,回想今天的经历。
就在刚才,就在广福礼二楼上……
将夏泽笙禁锢在双臂间。
在耳边细细研磨。
嗅到了他身上的茉莉花香。
听他惊惶地呼吸声。
感受他的颤动。
血液从他的心脏里泵出来,顺着他的左胸,涌入纤细脖颈皮下的动脉,让夏泽笙连脖颈一侧都在微微起伏。秦禹苍感受过那里的温度和脉动。
是从未有过的动人心魄的美。
是只要触碰就无法抑制的诱惑。
是光瞥上一眼就令人惊艳的身姿。
——夏泽笙滋味如何?
蒋一鸿的问题又一次翻入脑海。
那样的感受如何讲与旁人听?
那样的感受……又怎能讲与旁人听?

还有三两日过年,广州的气候终于回暖,露出点南方的样子。
秦禹苍早早的便回家里陪秦瑞去了趟花市,延老广的习俗,在春节前添置各类花卉。
下了车,秦瑞便去往年熟识的摊位挑花,独爱金桔,挑了两个快一人高的,打算摆在电视机柜两边,又看中了染色的腊梅,琢磨了半天问秦禹苍:“你说梅花摆哪里呢?”
秦禹苍瞧着那染得五颜六色的梅花,只觉得审美脱节,委婉地说:“要不还是买些鲜花吧,你看那边的蝴蝶兰就不错。”
这市场上,蝴蝶兰按支卖,年前价格已经涨到一百五一支,一大盆得一千多块,秦瑞哪里舍得,看也不看,专心又去挑他十五一只的染色腊梅。
“水仙也不错,养一阵子,正好过年间就开了。”秦禹苍又建议。
“有些道理。”秦瑞去看水仙,买了好几个,又不愿意再掏钱买好看的花盆,决定回去用盘子养着。
两个人又买了些百合、康乃馨、菊花之类的应景花束,秦禹苍要掏钱,秦瑞拦着他跟老板一通杀价,最后低了约三分之一的价格将这些花卉统统拿下。
金桔老板应承送到府上,剩下的秦瑞父子来回往车厢里搬。
快搬完的时候,秦禹苍开口问:“爸,最近厂子里有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秦瑞不解,“能有什么情况……今年效应不好,年终奖还没有发放,说是年前一定发,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你是问这个?”
“算是吧。”秦禹苍道,“还有其他情况吗?比如说秦飞鹏带人去厂子里看过。”
“什么秦飞鹏,那是你二伯!”秦瑞生气了,“怎么这么没大没小。”
“……好,我二伯。”秦禹苍无奈改口,“有类似的情况吗?”
“说起来,阿勇上周带了几个大老板来厂子里考察,听口音不是南方人,可能是江浙一带的。”秦瑞想了想,终于想起来这样的细节,“怎么了?”
“没什么。顺口一问,好久没去厂子里玩了,有些想念。”
“你是好久没来了。”秦瑞不太满意,“自从你来读这个研究生,就忙得转不开身,厂里的叔伯阿姨们问多有问起你来的。好几年了,也不回来看一看。陈姨家的儿子打算元宵节结婚摆酒呢,还让我喊你一起去。”
“是吗?她儿子都那么大了。”秦禹苍回忆了一下,“我记忆中他才几岁。”
“她儿子就比你小两岁而已,怎么说出这么老气横秋的话来。”秦瑞笑话他,“她还想请夏先生。”
“夏泽笙。他怕是来不了。”离开夏家很有困难。
“是啊。”秦瑞摇了摇头,“我跟她讲了,秦骥去世后,马上就要葬礼,他哪里有心情来参加别人的喜宴。这不是往他伤口上洒盐吗?”
“是。”
说到这里,秦瑞叹了口气:“元宵过完,就是秦骥的葬礼。”
“……是的。”
“以前九霄业务没有这么大,一个小作坊,十来个匠人。二哥都是亲自来加工厂拿货,骑个摩托车,带着秦骥一起,开始是小孩子,问东问西的,很机敏,我们都教他怎么做手艺,他也认真听认真学,没两年做的比厂里的师傅还要好。后来十几岁了,二哥生意也大一点,他就学着开车来厂里拿货。每次来都要给我们带东西。什么癍痧凉茶啊,龙虎膏啊,还有防止噪音的耳塞……秦勇真的不如他。”
秦禹苍搬完了花卉,合上后车厢盖,安静地听着,到最后,秦瑞有些伤神起来,他说:“他走了……厂里的老人都很难过。我们约好了,他葬礼的时候,都去送送他。”
“好。”秦禹苍道,“届时能再见到这些叔叔阿姨,想必秦骥也会开心。”
买完了花卉,又买了很多零食糕点水果炒货,大包小包地放进了车里,连后车厢都被塞满,两个人才往家里走。
“你下午干什么?晚上在家里吃饭?”
“下午有个会。”秦禹苍说,“我一会儿把你送到家就走了。”
“怎么这么匆忙。”
“创业嘛,是这样的。”
创业确实是很累的一件事,但是今天下午的去向,秦禹苍撒了个小谎。下午他要去何甄的律所与夏泽笙碰头,然后旁听遗嘱分配前的一些告知事项。
老人家总是很容易操心过多。这样的事,还是不要让秦瑞知道比较好。
接送秦瑞到了楼下,东西也都搬到了家里,出门的时候,秦瑞忽然叫住他:“我想起来了,你刚问我最近厂里有什么情况,还有个事情……也不知道算不算特殊。”
“什么事情?”
“秦勇带那几个客人来后,从加工厂仓库的保险柜里,拿走了好几块翡翠原石。”秦瑞说,“我不管仓库,也是听管仓库的人说的,都是开过窗见绿的原石,只是后来切垮了,不是很值钱。这几年厂里没钱没去缅甸拿过货,如果值钱,早就拿出来全都解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秦禹苍沉默了片刻,安抚道,“厂毕竟是二叔家的,他儿子要拿什么,也拦不住。你不要想了。”
“好。除夕要回来吃饭。”秦瑞叮嘱。
“知道了。”
下午一点半,秦禹苍已经到了何甄律所楼下,报了姓名,很快就有助理带他到了何甄房间,何律师有些诧异:“秦禹苍,你来这里做什么?”
理由他早就想好。
“九霄加工厂拖欠年终奖金和年前最后一个月的工资。现在厂里面的意见很大,这样子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理。”秦禹苍问他,“其他律师我也不认识,只好来请教您。”
何甄明显愣了一下:“九霄加工厂,有这样的问题?”
“是。”
何甄表情严肃了起来,他思考了片刻,敲了敲桌子道:“我是秦骥的专属律师,对于他的相关产业产生的纠纷也都要负责。目前九霄加工厂秦骥拥有的股份,暂时依旧由夏泽笙代管。一会儿夏先生要来我这里,你给他反映一下,看看他怎么说吧。”
“好。”
秦禹苍要的就是这句话,便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很快,何甄便对他说:“夏先生已经到了。”
夏泽笙比其他人都要先到,正坐在会议室里等候,依旧穿着一身灰黑色系的衣服,仿佛是在为秦骥戴孝。
比起前几日在广福礼的时候,夏泽笙更显出几分憔悴,如今坐在那里,甚至有些恍惚的神情,看得出来,他精神状态并不好,多半是在强撑。
即便如此,夏泽笙依旧是俊美的,此时的他,带着一种纤弱的美感,甚至连他那一身“孝服”,也平添了旖旎,只是坐在那里,便成了一幅画,一片景,让人忍不住凝视欣赏。
秦禹苍在门口看了片刻,才走进去。
夏泽笙回神,站起来问他:“怎么样?”
秦禹苍将秦勇准备变卖加工厂的事说了,夏泽笙怔忡半晌,难以置信道:“我不明白,合资才是对九霄珠宝最有利的选择,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秦禹苍有些猜测,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安抚夏泽笙,“好消息是沈英珍会把时间点定到正月结束,还有时间挽回。”
夏泽笙摇头:“这太难了,除非我继承我先生的股份,也许能以股东身份取消此次决策……可……来得及吗?”
“也可以想办法买下九霄加工厂。”秦禹苍说。
夏泽笙苦笑:“钱从哪里来?我不认为秦家人对我继承先生的遗产乐见其成,他们只要愿意,将这场遗产清算拖延半年,不用半年,只要一个半月,便尘埃落定了。”
说到这里,何甄已经带着几个人从电梯那头出来,乃是秦飞鹏和秦勇兄妹。
夏泽笙怔怔地看向那几个逼近的人。
明明算得上法律上最亲近的关系。
却已将人步步紧逼至此。
秦禹苍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车到山前必有路”,可是这样轻飘飘的安抚,就像是他没有意义的挣扎,做出的那些努力……最终苍白无力。
他感觉自己的四肢和灵魂都沉甸甸的,十分疲惫,提不起精神,直到秦飞鹏一行人进了会议室。
直到秦禹苍捏了捏他的掌心。
“无论如何,先应付完今天再说。”秦禹苍对他讲。
他略微清醒,勉强打起精神,说了一句“好”,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向秦飞鹏打招呼,秦勇便已经跳了起来,指着秦禹苍问何甄:“他怎么在这里?”
夏泽笙看了秦禹苍,说:“他有事找我。”
“开什么玩笑,遗产分配的事情外人怎么可能在场。”秦勇愤怒。
“勇哥,我好像算不上外人吧。”秦禹苍笑着打招呼。
“你怎么不算外人,何甄,你也不管管他?”秦勇怒斥律师。
何甄皱起眉头没有回应他,转而问夏泽笙:“夏先生的意见呢?”
“禹苍你要留下来,还是离开?”夏泽笙问秦禹苍。
秦禹苍看看他苍白的脸色,回道:“我觉得你需要我留下来。”
夏泽笙点了点头,转向对何甄坚定道:“秦禹苍算作是我的助理,我要求他旁听。”

“可是……”
秦勇不满,还要再提异议,秦禹苍开口道:“若没记错,勇哥也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吧?第一顺位继承人是子女、父母与配偶。没有第一顺序继承人继承的,遗产才能由第二顺序继承人继承。如今二伯和夏先生都在场,此次遗嘱沟通会与你秦勇又有什么关系?不如我们不相关人士都离场?”
秦勇顿时没了言语,坐在秦飞鹏身侧,对何甄恶狠狠道:“开始啊,还等什么。”
何甄装作没有看到他恶劣的态度,翻开了手里的档案夹:“目前相关遗产顺位继承人都已到齐,那沟通会就开始了。我再明确一下,自上次在二沙岛沟通完毕后,这几日没有收到任何关于遗产继承的指向性资料,在已知的相关区域也进行过搜索,可以确认秦骥生前没有留下任何遗嘱,因此后续遗产继承将按照在场各位身份角色进行分配。夏泽笙先生作为秦骥的妻子,秦飞鹏先生作为秦骥的父亲,将平分秦骥留下来的遗产。这包括骐骥集团约27%的直接持股,还有两家信托公司约13%、11.2%的间接持股,以及秦骥以投资公司对外投资的约五十多个公司的投资股份……这部分的总价值按照市值估值在一千四百亿以上。除此之外,秦骥名下的银行存款,现金,黄金,以及不动产约……”
“何律师,你在说什么?”秦勇打断了何甄的陈述,“夏泽笙,不过是个外人,凭什么得到这么多好处?当年他都是欠了婚前协议才进得来秦家,如今秦骥死了,他竟然要分好几百个亿?”
何甄脾气再好,也终于不满起来:“秦勇,你如果对于相关数字没什么概念,建议善用搜索引擎。而不是在此次沟通会上搅局。”
“秦勇笑了一声,“我对我哥的资产知道得还算详细,不用你反复赘述。我问你的是,你所谓的‘秦骥生前没有留下任何遗嘱’这件事,是如何笃定的。”
“你如果有什么见解,可以明讲。”
“我说什么你分分钟都站在夏泽笙的一边,还有什么好讲?”
“我不站任何人。”何甄道,“我占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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