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将清心放在桌子上,看向了被宴道放下的烟杆,他闻到了厚重的薄荷气息。
“你的手还没好吗?”魈有些严肃,眼中满是担忧。
“小毛病,没什么大碍。”
之前跟已经从事丧葬业务的胡医师聊了聊,那位往生堂的堂主虽然做着丧葬相关的事宜,但是偶尔还是会出来给人瞧瞧病。
宴道的手大抵是治不好,但是并非不可控制,只要平心气和,一旦大喜大怒便会忍不住手抖,说起来这倒也不算是身体的问题。
魈还是不怎么高兴,但是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宴道多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要太操心,活像个离家的孩子不放心家里人。
宴道眯着眼认真听着,等魈说够了再给他到一杯茶,缓过神的魈喝着茶,耳尖有些泛红。
“那我就先离开了。”
“嗯,路上小心,护身符戴在身上。”
“嗯。”
等魈的身影消失,宴道才将烟点起来,薄荷掺着清心和药材的气息有些辣嗓子,但是能让他静下心来。
依靠在亭柱上,宴道看着远处的云,莫名的觉得那像一条蛇,蜿蜒曲折的样子有些有趣。
回过神的时候,宴道莫名其妙的拍了拍自己的头,看着天色不早就站起身回了房。
摩拉克斯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宴道已经收拾好,正在翻看着什么书籍。
“有一股花香。”摩拉克斯看着桌子上花瓶中插着的几株清心有些莫名。
“魈送过来的清心。”
“并非清心的香气……”摩拉克斯靠近宴道,果然在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香气。
宴道也有些奇怪,他身上怎么会有花香呢,他自己都没闻到。
“怕不是我那烟料的气味吧,我明明还洗了澡的,怎么可能还有……”宴道问了问袖口,但是他真的什么都没闻到。
最后两个人都没在找那香气的来源,也就以为是外出碰到了什么花草。
璃沙郊的百姓渐渐迁到了璃月港,那里沿海,还能捕鱼为生,或者以此为港口做些生意也是不错的。
而民间也流传起了不少谣言,都在猜测那尘世执政之位究竟是谁来坐,大家各执一词,都有自己所信仰的,甚至发生了好几起打架斗殴的恶性事件,总务司出面处理之后声音才小一些。
但无论是哪位魔神,他们都不会反抗,毕竟这漫长的岁月中,他们都是跟着这几位神明一同走过来的。
但尘世执政之位,不管是仙人还是魔神都早已有了裁断,只是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
后来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突然海上浮起了大量的死鱼,死鱼不可入口,食用下腹会导致发烧腹泻,甚至不少人因此丧命。
宴道和马科休斯去看了那些鱼,基本能判定这并非是魔神残渣作祟,可能是自然现象也可能是人为因素。
而摩拉克斯迅速在天衡立下了屏障,只因此次死去人员的家人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但那些人从未使用过那些死鱼,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时疫。
瘟疫自海上蔓延,原本生活在璃月港口的民众只能暂时退回天衡山之后,要对已经感染的和疑似感染的人进行隔离。
仙人也再次来到了天衡山,帮助民众度过此次危机。
马科休斯的分身在照顾染病的人,几位医师在研究药,宴道把甘雨带过去帮他们,毕竟有些药很不好弄到手。
甘雨已经亭亭玉立了,明明早几年还是个胖乎乎的小麒麟,听留云说几年前山中有恶兽作乱,本该仙人出手击杀,但是下山的小甘雨咕噜噜滚下了山,正好被那恶兽吞入口中,然后就卡住了那恶兽的嗓子眼,不战而胜。
自从那以后甘雨就立志减肥,来他和马科休斯身边的次数也少了,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来这边总要吃上很多。
宴道把甘雨带到之后就自己划着船到了璃月港附近的海面上,死去的鱼群是被海中的暗流送到璃月港的,并非璃月港附近的鱼群,一路顺着海面上零星死去的鱼群,宴道的小舟靠在了孤云阁附近。
沙滩上的砂砾中夹杂着未被潮水冲去的土块,看得出这片陆地还没有彻底形成一处海岛。
孤云阁上的魔物格外多,不知何时这海上也飘起了雪花。
宴道的眉睫处落了几片雪花,有很快融化成了细碎的水珠。
孤云阁地方并不大,宴道用两条腿就能走遍,直到他在岛上发现一处通向海底的水潭,潭中的水格外浑浊,还透着一股恶臭,宴往下面丢了几块石头,瞬间就有几条死鱼浮了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水中的恶臭,宴道总觉得十分恶心异常。
可能是孤云阁的出现影响了海下的洋流,才导致从此游过的鱼都被困在这处死水潭,只是这里大抵每隔不久就会有一场大潮汐,也被称为大潮日,潭中的死鱼才会被海水送出去。
找到了死鱼的来源,只是单纯放火烧还是不行,宴道打算回去找些人带些石灰来。
这次的时疫影响很大,死的人也很多。
而之后南天门附近又一直地动不止,若陀在休息,摩拉克斯在和总务司处理城中事物,马科休斯在照顾灾民,宴道干脆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南天门。
本以为又是什么元素生物作乱,但很可惜,这次是单纯的自然现象,但是山间的地动一次比一次强烈,大地好像在咆哮,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宴道坐在南天门的山头上看着不乱滚落的碎石,静默的看着,半晌之后才站起身,往城镇走。
魔神战争是时候彻底结束了,如果尘世执政一直没有选出来,这样永无止境的灾祸就会一直无法停下。
宴道回到城镇中去看了感染时疫的人,把从山中采摘回来的草药交给了甘雨。
甘雨接过满满一背篓的草药,抬头看向了宴道,似乎是有些疑惑。
“宴道大人身上是带花了吗?好香啊。”
宴道正要收回的手顿了顿,然后抬起了手,嗅了嗅,可惜他除了闻到刚刚草药沾在自己身上的身上的草木香,其余什么都闻不到。
“是什么样的味道?”
“很浓郁的清香,从没闻过的气味,宴道大人闻不到吗?”甘雨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看着宴道的表情询问道。
“还真是,我一点都闻不到。”
宴道摆了摆手,让甘雨去忙,他则是一个人去找了马科休斯。
他不确定这种气味是不是其他人都能闻到,而只有他自己闻不到,这股诡异的气味给宴道一种危机感,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
马科休斯在看风景, 一只熊躺在大石块上,悠哉的吹着着寒冷至极的风。
宴道爬到石块上,坐在马科休斯身边。
“马科休斯, 你能闻到我身上的气味吗?”
“噜哈?”怎么, 没洗澡?
宴道抬起手给了马科休斯一巴掌,吓得他立马坐了起来,靠近宴道是果然闻到的一股香气。
“噜哈?”这是什么味道?
“……”
果然马科休斯也能闻到, 但是宴道却一点都没有闻到。
马科休斯仔细分辨也没有分辨出那到底是什么味道,只不过他们潜意识里都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无论是仙人还是魔神,对着种气息都不熟悉, 宴道自己也没感受身体哪里不舒服的地方,便也不再注意了。
雨季到来时,洪水再次袭上璃月大地, 摩拉克斯封住了天衡山,百姓们再次聚居在天衡西侧的土地上。
时疫尚未结束,洪水的再次来临让百姓们精疲力尽,马科休斯的分身却一直陪伴在人类的身边。
只是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马科休斯都很少出门了。
魔神的力量的巨大的, 就算是再怎么弱小的魔神身体中也蕴藏着颠覆人类的力量。马科休斯就用他身上的力量注入了这一方土地,用于平息灾乱,可是, 大地不是人类,就算是魔神也难以倾覆大地。
马科休斯的力量在一点点从他的身上流走,流入璃月的大地上, 在地下奔腾不息, 只是他身上的力量是有限度的,迟早有一天, 他也会离开这里。
在宴道刚看出马科休斯将力量注入大地时,马科休斯就把宴道叫了过来,他要把自己研究的新菜式全都教给他和摩拉克斯。
宴道转头就把摩拉克斯拉了出来,两个人一起在马科休斯身边学习他的特制料理。
而宴道也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归处,既然归终已经离去,马科休斯也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大地,那也该轮到他了。
洪水被挡在天衡山外,原本的璃月港暂时已经不能居住了,大抵还要过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才能搬回去。
雨季过后天气也渐渐凉了起来,下雪的时候外出镇守的夜叉也回来了,宴道和摩拉克斯站在远处,看着热闹的凡间一直都没有说话。
宴道从腰后抽出了一根烟杆,从腰间玩偶的背后打开了一个小背兜,里面装着自制的草药。
用手指将草药压实,指尖轻轻掠过,若隐若现的火星带着细碎的烟气。
摩拉克斯转过头看着他,那双早已习惯的珀金色眼睛里似乎装着些许不该有的忧虑。
“你也要离开吗?”摩拉克斯不知道宴道要以什么办法从魔神战争中退出,他心中有许多猜测,宴道也许会离开提瓦特,去暗之外海,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这是最快能逃离魔神战争的方法了。
“我答应过你的,无论未来是什么样我们都会在一起的……”宴道的脸隔着烟气让摩拉克斯有些看不清。
“我会交出魔神的权柄,如果可以,让我成为的你的眷属也不错。”
“做我的眷属会很辛苦。”
“我知道,若陀头都秃了。”
摩拉克斯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笑,抬眼看了看宴道茂密的白发,摇了摇头。
“怎么看都不会秃。”
马科休斯把五夜叉请回家里做客,魈也很久都没见过到这三位魔神了,弥怒最喜欢摩拉克斯,因为摩拉克斯那种享受生活的态度让他觉得特别不一般,平时自己也总会做些华丽的衣袍送给宴道和摩拉克斯。
只可惜,两个人都不怎么穿,宴道对那种华丽精致的衣服不怎么感冒,摩拉克斯则是挑剔,只挑自己喜欢的衣服穿。
不过……
宴道看着弥怒有掏出来几件衣服,却并未见到千年后钟离穿的那一身,难道是还没做出来?
不过想想也对,那身衣服上融合了西装的元素,而这个世界目前并没有西式风格。
伐难和应达特别喜欢可可爱爱的马科休斯,围在马科休斯身边笑呵呵的,魈和浮舍坐在一起沉默的大眼对小眼,看样子是根本不知道聊什么。
宴道单手撑着脸,百无聊赖的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画起了服装。
那是一件衬衫,社畜经常穿的那种系领带的衬衫。
抱着礼物来找宴道的弥怒看到了他画出来的奇异服饰,那双眯眯眼瞬间就睁开了。
“宴道大人,这是你想出来的?”
“乱涂乱画,脑子里想的全是中午吃什么……”宴道挪了挪屁股,抬头看着弥怒,“怎么?有灵感了?”
“简直是大灵感啊!”弥怒平时都比较沉稳,但是提起服饰之类的总会让沉稳的他激情四射。
弥怒把手里的衣服塞到了宴道的手中,嘱咐他一定要好好试一试,然后就跑开了。
浮舍看着一点都不稳重的弥怒,戳了戳身边的魈。
“弥怒也真是的,怎么都没给我们做过衣服?”
魈疑惑地看了一眼浮舍,思考了片刻才回答:“我身上的衣服就是弥怒做的。”
“……”
“应达和伐难身上的也是。”
浮舍捏碎了手中的杯子,敢情就他这个大哥没收到弟弟的新衣服啊,他一年四季光着膀子容易吗?
魈看着浮舍的手臂,想开口安抚他,但是浮舍根本就不听,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去找弥怒算账了。
可是,你那四只手臂每次都会把身上的衣服扯成碎片啊……
宴道在旁边看了一出戏,心情都愉悦了,中午的午饭是宴道和摩拉克斯做的,毕竟两个小女孩都舍不得放开马科休斯。
摩拉克斯理论知识满分,让他说食材说火候,他能说的头头是道,但是实践部分他是一点都不行,干脆宴道就听他指挥,摩拉克斯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这样他也能省点脑子。
“感觉我以后都不用动脑子了,只要你说我就去做。”
“那岂不是跟木偶一般了。”
宴道对摩拉克斯仿佛有一种天生的信任,只要摩拉克斯说的话,好像就算是荒唐至极的事他也愿意相信。
“被你操纵的木偶一定是个不得了的木偶。”
中午的饭马科休斯很满意,他搬了凳子挤到宴道和摩拉克斯中间坐下,欣慰的拍着两个人的手臂,一脸长者的骄傲。
“噜噜噜哈!”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嘻嘻哈哈的马科休斯看起来有些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的神力已经流失太多了,也有可能是他原本就傻。
饭后,五夜叉都拜别离去了,应达和伐难还把自己做的小礼物送给了三位魔神。
冬天到了,民间也开始筹备海灯节了,家家户户门前都放着霄灯,甚至千岩军和丛云军巡逻过街时也会被百姓送些甜果子。
海灯节本就是为了团圆的,以前城中人少,家家户户的孩子大多都去了战场,有的在战场上迷了路回不来,那就放霄灯、放烟花,将士们要是看到了,就知道了回家的路。
夜晚的天空中,放起了不少霄灯,宴道把摩拉克斯拉到了视野开阔的山上,看着远处的光。
马科休斯站在不远处并没有靠近,笑眯眯的看着这边的宴道和摩拉克斯,似乎要将那些记忆深深的刻印下。
摩拉克斯站定,冬日夜里的风带着烟花的气味,山下的灯光似乎能映照半边天,宴道在他两步之外单膝跪下,衣摆轻轻扬起。
“宴道,你可愿意成为我的眷属。”
“我愿意。”
魔神的权柄对宴道来说并不算什么,曾经他曾一次又一次的询问自己的内心,魔神的身份真的适合他吗?可是答案是否定的,他有私心,他的私心很大,他并不能毫无顾忌的爱着人,身为宴道,他从始至终都是自私的。
在意自己想在意的,喜欢自己所喜欢的,即使那些人无比崇敬他,他也只会将这一些归结到神明的身份上。
他不是摩拉克斯,做不到亘古不变的爱着世人,他不是合格的神,平等的爱着众生,他的心是偏的。
摩拉克斯划破手掌,金色的血液顺着他的指尖留下,他蹲下,直视着宴道的眼睛,用那抹金色涂抹在他的眼角。
“契约已成。”
随着契约生效,属于宴道身体里的什么东西也随之消失了,顺着风再次回到了天上。
之后的时间里再也不会有人之魔神,有的只有文升地斗仙君,海晏河清时期,人们也喜欢把他叫作平乐君。
失去魔神的权柄对宴道造成的影响并不大,毕竟失去的只是一个魔神的身份,又不是割了他的腰子,活不下去什么的。
马科休斯也在短短百年渐渐收回了分身,直到他收回最后一个分身就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马科休斯经常睡觉,他喜欢待在宴道的身上,宴道身上属于人的气息很浓,就像是温暖的太阳一样,还带着一股香气,这个香气已经在宴道身上存在很久了,之前都还好,最近却是越来越浓了。
马科休斯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离开了,但是他还是很舍不得。
趴在宴道的背上晒太阳,宴道也不管他,任他随意睡。
“噜哈。”宴道,你一定要记住我。
马科休斯清醒时扯了扯宴道身后的小辫子,认真的嘱托。
“当然了,一定不会忘掉你的。”
“噜噜噜……”还有归终、摩拉克斯、魈……
“我的记性又不像你一样。”
马科休斯没有再说话,只是笑着有往宴道的肩上爬了爬。
对于提瓦特的生命来说,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从很久以前,从马科休斯诞生时他就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应该说,只要被承认的魔神,都将会渐渐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宴道,从来都不知道这些。
记忆到底对生命意味着什么, 有时候宴道都觉得这整个世界都是一场虚假的幻梦……
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花朵凋零的气息越来越浓郁,而宴道也终于知道这股气味是从何而来了。
手臂上的皮肤裂开了, 竟从中长出了一朵花, 绿茎十分脆弱,白色的花瓣材质更像是一种特殊的胶质,如同假花一般。
但这种花并非宴道第一次见到, 他曾在海之魔神的尸体上见过,被火烧成焦炭的身体上开出了花香浓郁的花朵,只是当时混着乌鸦身上的腐臭味他并未闻清楚。
宴道坐在院子里, 看着掌心出的印记,他记得自己这条命是摩拉克斯的。
宴道看着胳膊上长出的花,没有任何留情, 从根部将它折断。
血肉被撕碎的滋味并不好,对常人来说怎么也是要抱怨几分的痛苦,在宴道这里却好似没有感受到一般。
正要将手中的花烧掉,但是身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拉住了他的手。
摩拉克斯低头注视着宴道,不再闲逸随和, 那样温暖的珀金色中刻印着冷硬的菱形,即使是绯红色眼尾也掩饰不住他眼中的惊乱。
“你的生命力……”摩拉克斯拉过宴道的身体,靠近他, 将手掌贴近宴道的身体,感受着他的心跳。
宴道看着眼前无措的摩拉克斯将手中的花递到了他面前,面上还带着安抚的笑容。
“别担心, 摩拉克斯, 你看,我会开花了。”
摩拉克斯咬着牙, 他没有感受到宴道身体的异样,但是以宴道生命定下的契约却越来越轻,契约是不会骗人的。
宴道抬起手,摸了摸摩拉克斯耳边的发,将他整个人揽入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你以前不是一直都问我是不是知道什么吗,我今天跟你说说好不好。”
宴道的脸很白很白,像是在冰凉的海水中泡了很久很久,自从摩拉克斯认识他以来,他一直都是这样,苍白无力,似乎没有任何生气,他苍蓝色眼睛似乎有些暗淡,发呆时总会让人产生他已经死了的错觉。
“我知道一些事情,关于归终、关于你、关于马科休斯……其中有一些结局我并不认同,但是,我似乎也没有办法改变。”
“我知道。”
被宴道抱着的摩拉克斯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幼年期,在春日温暖放纵的气息中晒着太阳,可是太阳也总有一日会落下。
“摩拉克斯,你是个很厉害的魔神,是大家敬仰的岩王爷……但是,你也是摩拉克斯,是钟离……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累了,就学学阿萍去偷懒吧……”
“还有……别告诉马科休斯。”
从那天起宴道穿起了严实的衣服,弥怒做的那些衣服中有好几件领子也很高,正好合了宴道的心意。
皮肤上的裂纹中总会长出诡异的花朵,裂纹渐渐蔓延,折去花茎时的痛苦宴道也好似感受不到一样。
宴道看起来依旧与往常无二,马科休斯也没察觉到他身体有什么一样,只是清醒时偶尔嫌弃他身上的花香熏人。
马科休斯分身的最后一个留在了在宴道的身上,马科休斯并未收回,但是他身上的力量已经不能让那只玩偶继续保护宴道了,只能像一道护身符一个吉祥物一般留在他的身边。
大抵又过了几十年,胡医师已经去世了,往生堂的名气也在城中传开了。
马科休斯与众人告别的时候还跟宴道说自己很想见识见识人间的送葬,可把几个小夜叉说的伤心死了。
马科休斯最后的一点时间还是留给了宴道,他已经很累了,很想找个地方沉沉的睡过去,但是神明的一觉不知道要睡到何年何月,下次要见到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噜噜噜。”给你看一个东西。
马科休斯笑眯眯的凑近宴道,跳到他的怀里,宴道摸着他的脑袋,静静的看着。
马科休斯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渐渐的透出了一抹白色的光。
一个光团被马科休斯捧到宴道眼前,带着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
“信仰?”
“噜哈。”那你猜是谁的信仰。
马科休斯一贯的乐天做派,让宴道都很无奈,明明是离别的时候,还能这么高兴的给自己掏心掏肺。
“猜不出来。”宴道老实认输,看着马科休斯手中白色的光团,丝毫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噜噜噜。”是你的。
宴道睁大了眼睛,看着马科休斯的表情,确定他没有欺骗自己之后才渐渐平复下心情。
“什么时候?”
“噜。”雪地里的第一次见面我就收到了你送来的礼物。
“魔神……也能对魔神产生信仰力吗?”
“噜噜。”只有人类才能。
马科休斯看得出宴道一直被困在自己魔神的身份里走不出来,他拯救了先民,拯救了夜叉,但是却在归终死去的时候感受到了自己身为魔神的无能,但是在马科休斯看来,宴道应该更快乐一些。
摩拉克斯和归终的身上也有同样的信仰,他们也在很早之前就知道宴道的特殊,也许他本该不是魔神,而是一个可以轻易幸福的人类,那些无缘无故的责任本就不该由他来承担。
“噜噜噜……”宴道,我想你幸福,无论是作为魔神还是人类,只要你能幸福,我也会幸福。
这是这位神明最后的祝福,你给予的信仰他一直都在好好守护着,然后给你最真诚的祝愿。
马科休斯离开了,走的时候很开心,朝着城镇的方向挥了挥手,而城中的百姓们也没有意识到那位亲民的魔神已经从他们的生活中离去了。
宴道看着轻松离开的马科休斯也终于松下了一口气,而之后的大多数时间了他都待在房间里不在出门了。
摩拉克斯看着宴道身体上长出的花朵,毫无办法,他不知道这种花的来历,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办法解决。
宴道也摸不准这莫名其妙的病症会不会要了自己的命,但是他还是很乐观的去安慰摩拉克斯。
有一次宴道出门散步,山间突然出现了妖魔,小小妖魔还没等到宴道出手就被突然出现的摩拉克斯给撕碎了。
摩拉克斯身上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液,他俊美如铸的脸上带着一股莫名的沉寂,大步走过来,默不作声的注视着宴道。
熟悉他的宴道知道,摩拉克斯生气了,说不好是他脾性大,还是宴道太麻烦,有时候宴道本身的行为也许并没有多大的错处,摩拉克斯依旧会生气。
摩拉克斯未发一言,只是抬起头看着宴道,抬起手将他耳边的头发拢到耳后,他盯着宴道看了好大一会儿,呼吸一时急促一时平缓,就连他的眼中都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