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泽立刻拒绝,说他可不想如长兄那样,每天十二时辰毫无空闲,像个挂件一样被皇帝随叫随到。
当时拓拔宏脸就黑了,当面对冯诞抱怨这小儿不知好歹,不知多少人想要得到这样的机会,看在你长兄的面上饶恕你的无礼,你可别后悔云云。
萧君泽觉得自己当时应该找皇帝要一个出入宫廷的手令,他如今无官无职,想见东宫太子,还是不太容易的。
嗯,不容易也好,这样才能显得自己和太子是偶遇,而不是刻意——啧,倒没必要如此迂回。
他摸了摸自己下巴,拓拔宏那么敏锐的人,肯定不会相信。
他都不信了,那也没必要收敛着,毕竟他在皇帝面前的人设,就是一个才华惊世,但年轻气盛,城府不深,容易生气的小孩罢了。
小孩子,做出一点出格的事情,并不让人意外才是……
走进小院中,一名十八九岁的士子正在屋檐下,摆弄着一个半米来才气陶瓷管,神情虔诚。
“玉琳,还在弄这涡流管啊?”萧君泽笑着问。
“师父!”信都芳一脸惊喜地抬头,“您回来了?你要小徒做的叶片,已经做成,徒儿这便给您拿过来。”
“不急,”萧君泽拿着那个T字形,有三个出口的木管,轻笑道,“这管子都让你盘出包浆了,都和你说过了,这内容有些深,你还没学那去。”
信都芳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脑袋:“师父所言,徒儿知道,但实在是想不透,为何只是通过一个管子吹气,便能一边出热气,一边出冷气,实在太过神奇,徒儿不想清楚,实在睡不着觉。”
萧君泽心道这涡流管制冷看着简单,本质却涉及到了机械能和内能的相互转换,前置内容太多了,说肯定是说不清的。
于是他转移话题道:“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也是偶尔发现了这个情形,其中奥秘,还要等后人揭晓,来吧,先把咱们的风扇弄好。”
信都芳兴奋地应是,立刻前去屋中,将师父要求的木头零件全数拿了出来。
萧君泽也很满意,信都芳不但精通算术,而且还会一些制器的活计,研究起来更是废寝忘食,不为外物所扰,是个比魏知善还虔诚的科研天才,能捡到这样的人物,真是大赚特赚。
两人合力,很快便组装起了一座以木柱为基础,内用轴承的木制风扇,信都芳转动手柄,行星齿轮放大了力矩,叶片飞快转动起来,带来阵阵凉风。
萧君泽感受了一下,不得不说,这风比扇子大多了,加上这年代没有热岛效应,在阴凉之处,足够用了。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太耗费人力,他抬头看了一眼信都芳,这才摇动片刻时间,青年已经频繁地用袖擦汗。
不过在这个时代,人力是最不值钱的。
萧君泽让他停下,两人给木头风扇上好大漆,放一边晾干。
“这些零件标准都记好了,”萧君泽道,“回头咱们把这放到市井之中,要卖十金一座,你最近便和匠人们操心一下此事。”
信都芳称是,但他有些疑惑:“师父,这东西卖十金,会有人买么?”
天可怜见,这所需花费,超不过一百文钱啊!
“玉琳啊,”萧君泽微笑道,“于洛阳权贵而言,贵,才能显得他们高贵啊!”
这些人在平城那是什么地方?可是夏天晚上都要盖被子睡觉免得着凉的地方,在那种地方住习惯了,突然迁到洛阳这种夏天热起来三十七八度的地方,立刻就能让他们体会到大自然的震撼。
这种时候,十金算什么?
于是,很快,洛阳大小权贵中,流行起了“旋扇”,这种新奇的事物,从最便宜的檀木扇,到更高阶的“流水旋扇”,再到“铜叶扇”,各大权贵争相购入,日进斗金。
商户还愿意提供“刻字”、“定制”等专业服务,成为了各大权贵们斗富的新产品,谁家里要是没有一套,那都不好意思宴会请客,甚至会被嘲为寒门。
也不是没有匠人想要仿造,但这个普通匠人弄出来的,就是没有冯司徒家弄得更好。
不过,根据知情人提起,最好的旋扇,其实还是那商铺中的镇店之宝“冰旋扇”,吹出来的风,如同自雪原而来,在内间独成一室,甚至让人感觉到凉意。
可惜这玩意,人家冯司徒的义弟,不卖。
一个会做器械的小孩当然没什么特别之处,通常而言,会连人带铺一起成为权贵的所有物,但牵扯上冯司徒,那可就大不同了。
冯司徒几乎就是陛下唯一的软肋,为了一个玩物惹到冯司徒,太不值了。
有好事者强行于夜里盗抢此物,但私下交易后,发现这“冰旋扇”毫无效果,被货主一怒之下吊死。
而那货主又在原位重新放了一个“冰旋扇”,效果如旧,一时间,那后方的一小间茶室,成为了城中权贵们流连小憩之所,这东西也被传得越来越神。
终于,太子本人在热晕了一次后,便正式下了令,召见这充满了奇思妙想的冯司徒义弟。
萧君泽对着铜镜,用发带束起长发,穿上细绢做的窄袖衣衫,在青蚨有些担忧的眸光里,去见了那位只是遥遥一瞥的太子殿下。
不过有些不顺利,因为他进入东宫时,太子宫中正爆发出一阵剧烈的争吵。
带路的内侍小声地请他暂待,退下时,有些不舍地多看了几眼。
有交谈事物的人,声音瞬间小了,周围的路过的侍从不自觉地屏住呼息,像是害怕惊动了蔷薇上的蝶。
萧君泽在廊下等着召唤,也被动听了一耳朵,差不多就是一个老师劝问题儿童,说你是太子,要有太子的德行,要节俭、要多读书,骑马什么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不读书,马骑再好也没有用,东宫有风扇了,还要什么冰扇啊,您是太子,不能沉迷享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筋骨、劳其……
然后太子便怒骂,说都是你们这些汉人搞事情,在平城从他不苦夏,明明天下安宁的,就是被你们搞出事情来,现在连他吹个扇都唧唧歪歪,你这么懂太子德行,那太子让你来当好了!
对面的人连呼不敢,然后又车轱辘话,说太子应该怎么样怎么样……
萧君泽心说这些夫子,还有着天地君亲师的包袱,教普通孩子可以打可以骂,教这种熊孩子就不能是这种办法啊。
于是过了好一会,一名三十出头,眉心紧蹙的官员从殿中走出,一眼便看到了一名白衣少年,抬眸对视,便落入一对黑如点漆、清澈如秋水的明眸之中。
等看清少年全貌后,纵然他见多识广,也不由得皱起眉头,他以为冯司徒已经是殊世少见的妍丽,可今日一见,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于是眉头便皱得更紧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你随我来……”
萧君泽随他进去。
今年十四岁的太子的正坐在马扎上,他体态肥大,不习惯跪坐,加上嘴边的一圈胡子,看起来不像十四岁,倒像个十八九岁的成年人,看萧君泽进来后,忍不住冷笑道:“果然是冯家人,亲不亲的,个个都是美人。”
萧君泽眨了眨眼,用最纯净无辜的语气道:“草民君泽,见过殿下。”
说完,俯身下拜。
他毕竟年纪小,这样恭敬,倒显得太子十分恶霸了,他冷冷道:“你为何不把冰扇献上,是觉得孤不配么?”
萧君泽微微摇头:“回禀陛下,草民只是无意中做出一个冰扇,还不懂其理,想再研究其理,若不能寻出原由,便给阿兄用。”
拓拔恂走上前,看着这少年:“你不过是才认识他半年,就阿兄叫得亲热了?”
萧君泽瞬间不喜,皱眉道:“白首如新,却扇如故。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懂什么叫知音!”
“大胆!”
“大胆又怎么样,”少年歪了歪头,骄傲道,“你弟弟都打不过我,你想治我,是用从陛下那得来的太子位来压我吗?”
拓拔恂大怒:“你打得过老二,是他废物,不是你厉害,孤若打你,才是真欺负你!”
“那你叫我来,就是想欺负我么?”萧君泽不屑地问。
拓拔恂一时卡住了,恼道:“自然不是,我要你在东宫,弄一个如那商户般的内室,你速速做来,否则别怪我无情!”
“好!”
“嗯?”拓拔恂怔了一下,随即道,“还算聪明。”
“你得先付钱。我不要多了,一万金。”
“放肆!”拓拔恂怒了,“你敢再说一遍么?”
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父王从来都没给他们东宫这么多用度!
“殿下你给不起么?”萧君泽,“可以打欠条。”
“你……”拓拔恂被戳到痛处,就要口吐芬芳,给这小儿一点颜色看看。
“殿下生什么气?欠条又不用你给钱。”萧君泽立刻道。
拓拔恂一怔,随即居然有一种隐隐的快意:“不用孤给,难道还要找父皇索要?”
那可好玩了,父皇必是不会给钱的,到时头痛的也是父皇……
“当然不是,”萧君泽微笑道,“看来殿下也为钱财苦恼,草民有一计,不但不用殿下付帐,还可以大赚一笔……”
“笑话,天下都是我拓拔家的,孤要钱有何用?”
萧君泽微笑如同从未破裂过的瓷器一样完美:“殿下若是有钱,那么陛下,又如何劝你节俭呢?毕竟,这都是您自己努力而来,陛下又怎好质疑呢?”
拓拔恂不由露出思索之色,过了数息,才缓缓道:“你说说看?”
萧君泽柔声道:“殿下英明神武,平城诸位宗室,都是盛赞,如今大家皆被酷暑所扰,殿下又有了能降暑的冰扇,当让他们购得一些才是,至于费多少,就看殿下你想赚多少了。”
拓拔恂冷笑道:“你当孤傻么,这岂不是敲诈百官?”
萧君泽摇头无辜道:“这不过是给他们一个向您示好的机会罢了,您还可以说,先到先得,反正草民,一时间,也弄不出那么多的冰扇。”
弄不出个鬼,涡流扇最重要的除了一个斜着打孔形成涡流的阀就是个自行车打气筒,没用橡胶用其它牛角胶密闭也能凑合,材料够,多少个他都能弄出来。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拓拔恂有些意动,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那句“示好的机会”,如果可以,他想和那些人再联络一番,商量怎么回到平城。
“事成之后,咱们五五分。”萧君泽露出期待的眼神。
拓拔恂冷笑一声:“你怕不是疯了。”
“您拿着钱没有用,”萧君泽认真道,“不如放在我这,需要时,随意取用,用我的名义,购入珍奇之物时,都可以说是我送你的,需要做其它事时,您也方便不是?”
拓拔恂目光一动:“你这是,要投奔于孤?”
“不,”萧君泽摇头道,“我这是看你大不大度,你不想合作,我就全送你啦,我就是想看能不能脱离阿兄庇护,自己做出一些事业。”
这话击中了拓拔恂,作为一个被父亲严格管理而早早进入叛逆期的少年,他是也想做成一点事来的。
“好,孤答应你!”拓拔恂点头。
第52章 一个都不少
拓拔恂才刚满十四岁三个月,他天生不喜欢学习,对汉人的文化毫无兴趣,虽然座师都是北魏有名的大儒,也没能学出个三四五六来。
生在富裕之中,什么都不缺的孩子,一但对学习生出了抵触心理,那教好他的前提,就是要解开他心结,让他不再抵触,才能有效果。
可惜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小孩子的教育学,这对少年的教育就很简单,不听话,就打,打到听话为止。
拓拔恂就经常因为学业被父亲责罚,也因此,更讨厌学习了。
加上皇帝自从迁都后,给太子加了好几个劝学的侍丛官,十四岁的少年每天被淹没在“您应好好读书”的教训中,加上不习惯这里的气候,在萧君泽看来,这少年已经快郁抑了。
他为什么要分析这个呢?
因为……
“中了!”骑在骏马上的太子手拿球杆,发出欢呼!
这是一只马球队,小球是萧君泽拿木头随便雕刻的,没什么规则,就是十个人骑马,分成两队,在规定时间里,谁进球多,谁就赢。
马球据说在汉末就有这种运动,不过那个时候马蹬还没有大规模装备,普通人根本打不了马球。
在北方经过三国之乱、八王之乱、五胡十六国之乱后,这些运动早就消失在权贵诸王中,南方缺马,加上文人厌恶运动,所以,当萧君泽发现北魏骑兵普遍有马蹬后,弄出马球的玩法,便立刻引起了轰动。
这种运动,对一个青春期的少年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萧君泽可没兴趣拿话去开导这种年纪的孩子,运动是改变心态,拉近关系最有效的办法。
他的骑术只算是尚且可,对面的太子虽然是从小会骑射,但他的体重对于一匹马而言,肯定是极大降低敏捷度的,所以一加一减之间,他能把这太子压着打。
拓拔恂哪遇到过这样清纯不做作的人物,没几日,便觉得这冯诞的小弟十分懂他,虽然骄傲了些,对他没有那么尊重,可他又不缺应声虫,在清除了敌意后,便觉得这少年,哪哪看着都顺眼。
当听说,萧君泽准备新建立一个马球场后,他便主动帮忙,太子殿下只是提了个由头,各家便出钱出力出地,尤其是平城权贵,只把这当成是一种拉拢太子的投资,说慷慨解囊都是轻的。
萧君泽原本缺少的石匠、木匠们,也在权贵们的支持下,迅速得到满足。
至于风扇的钱,平城权贵们也都认捐。
按萧君泽旁观所见,如今的平城权贵们,与皇帝的矛盾还未完全爆发,要最后易服、改姓、不许他们葬在祖地后,才会真正爆发出来。
如今他们还抱着希望,希望皇帝能改变心意,回到平城,毕竟他们在平城的宅邸都在,地盘也在,只要愿意,就能恢复如常。
他们更要想要的,是影响太子,让太子和他们一起,反对迁都,反对汉化,更大的想法,其它还未生成。
有太子的支持,有冯家的招牌,有足够的钱、土地和工匠……
这样的情况,想修一个马球场就过于简单了,只需要一片空地即可。
但萧君泽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可能只要这点效果?
当然要扩建,反正有钱不是?
他不但平整了马球场,修筑了平整了一条双马车通向洛阳城的大道,同时,在马球场周围修筑凉棚高台,方便家属观赏,供应食水。
如今是夏天,凉棚可以凑合着用用,接下来,他还要花时间,去修筑些庭院楼宇,打造一个商业中心。
他非常清楚,想要发展工业,首先就要振兴商业。
否则,生产的东西会难以流通,他需要培养起这些权贵们的消费观,不再什么东西都从自家庄园里自给自足,要将他们积蓄的财富掏出来,才能更方便执行他接下来的计划。
于是,等到九月底,当北魏皇帝拓拔宏从黄河以北的邺城回来时,第一个经过的,就是人山人海的马球场。
上百个有两米高地基的凉棚当然是给洛阳城的顶尖权贵们使用的——这已经是他们身份的像征了。
“你怎么做到的?”拓拔宏面色迷茫,“这朕才离开二十来天吧……”
那些凉棚、不,应该是说是凉亭,一个个雕梁画栋,一看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弄过去的东西啊?
“那些啊,”萧君泽摸了摸下巴,“一开始我只是拿四个木头搭了个棚子,结果不是很多人挤不进去么,于是我就把周围的位置划出来,卖给需要的人,让他们自己去弄,结果三五天不到,就成这模样了……很多人直接把自家宅子的凉亭假山门坊都搬到这里。”
“朕听说了!”拓拔宏忍不住提高了语调,“那几个有山石庇荫的好位置,你卖了一千金!”
萧君泽转头看他:“看到那个没有,最好那个,我给你留着了,怎么,你想付钱?”
拓拔宏一滞,然后摸了摸下巴:“还算懂事,阿诞的位置在哪里,周围哪里还有空处?”
“这位置就是给兄长的,”萧君泽转头,“给他就是给你了。”
“岂有此理!”拓拔宏磨牙道,“你这巧立名目敛财,问过朕了么……”
“陛下,”萧君泽转头看他,平静的道,“平城诸家迁洛后,无所事事,没有草原,他们又不能在农田里跑马,成日惹事生非,如今我给他们寻些活计,消解心里积郁,不是好事么?”
拓拔宏无奈地道:“当然是好事,唉,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就认真起来了。”
弄得他都不习惯了。
凭心而论,他和阿诞都挺喜欢和君泽聊天的,君泽并不因为身份地位、年纪辈分而对人不同,他有奇思奇行,在他身边斗嘴时,更有一种休憩的轻松自在。
如果这孩子能更乖巧一些就好了——
就在这时,场上一个完美到几乎不可能达成的进球,引来一片如海啸般的欢呼。
拓拔宏看得心痒,寻思回头在宫里找弟弟叔叔们组一只队伍,和阿诞一起上场打上几回。
看完两场优秀的球赛,一行人回到洛阳宫中,萧君泽也不隐瞒,他这一个月,赚了诸位王公接近七千金,当然,这些钱不是他的,按理,有一部分是要归太子所有。
这时千金也不是按斤来算,而是按两,比如赏五百金,就是五百两,当然,按十八两为一斤来算,也是一笔巨款了,拓拔宏就算拿得出来,也会心疼好久。
靠着这些钱,萧君泽不但在洛阳有了一处不小的宅邸,还在城外有了一处风景靓丽的马球场,每天都是火爆无比,迁来洛阳无处发泄的平城武人们在马场上时常人仰马翻,却还是乐在其中。
拓拔宏被萧君泽的赚钱能力震惊到了,不由感叹道:“如此,要不了多久,你便富可敌国啊……君泽,朕觉着你这一身所学,流落民间太过浪费,不如便去左仆射李冲处,当个度支尚书如何?”
萧君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陛下,你不怕李仆射一头撞死在你家柱子上么?”
度支尚书是什么,是掌管一国钱粮的主官,也是汉臣首领李冲最重要的大权,这要是给了他这个假外戚,怕是要引起天下震动,更别说他才十一岁。
拓拔宏微笑道:“朕用人时,向来只看才能,不看身份,爱卿可敢一试?”
萧君泽看他一眼,随后果断摇头:“不试,我若上阵,国库钱财必然不缺,岂不是方便你折腾,苦恨年压金线,为他人嫁衣裳,我可不碰这冤枉。”
拓拔宏顿时失望,他本看在君泽这么能变钱的份上,把因为迁都、南征、修佛寺的钱赚回来呢。
萧君泽看事情已经交待的差不多了:“若无事,我便告退了。”
拓拔宏闻此言,不由叹了口气:“恂儿好歹也是朕的太子,你这用过了,便不理会了么?”
萧君泽挑眉:“陛下何意?”
拓拔宏笑道:“恂儿先前私下给我来信,说想收你做侍读,我未应他,便是先过来问你的意思。”
说到这,他不由有些感慨:“恂儿不像我,于书文毫无兴趣,但这些日子与你相识,却是会读书了,你若愿意指点于他,他必然能大有改观。”
萧君泽淡定道:“那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自己养自己教。”
拓拔宏遗憾道:“你这是,看不上恂儿?”
“资质太差,你慢慢废心吧,”萧君泽毫无兴趣,“告辞。”
拓拔宏看着他背影远去,不由长叹一声:“阿诞啊,你说我要如何才能将这小狐狸驯服呢?”
冯诞柔声道:“君泽性情高傲,中上之人,本就难入他眼。再等些时日,他必能为陛下真心用他而归附。”
拓拔宏忧心道:“我便是担忧此事,你亦知晓,为了改变祖制,我朝诸位先祖,耗费多少心力,才将这父死子继之制定下……”
北魏初立时,按鲜卑草原上的规矩,当由兄死弟继,为了让长子继承,北魏新帝继位时,几乎每次都有大动荡,耗费了五十余年,才让鲜卑族人,完全确立长子继位。
他不能换太子。
冯诞低声道:“太子还小,君泽是个机灵孩子,不会卷入这些事。”
拓拔宏也只点能点头:“等新衣发下,便以此功劳,封他做个县侯吧。”
如今百官袍服已经赶制完毕,就等今年正月时,由他颁赐冠服,让百官易去胡服。
萧君泽回到自己在洛阳新置的宅邸,青蚨立刻迎接了出来,他一身青衣,头戴纱帽,看着便十二分的儒雅清俊。
“青总管,你手下又要有仆人了。”萧君泽微笑道,“这些日子可辛苦你了。”
青蚨本来就是管事,只是这些日子身边没人,才当保姆一样,又是做饭又是采买,不过如今一切走上正轨,就该回归正业了。
“倒也不算辛苦,”青蚨微笑道,“和公子同行,真是人间乐事。”
比以前那种死水一样的生活,可快乐多了。
“但你不能只管家里,”萧君泽也微笑道,“咱们如今有一大摊子,有焦炉、有羊毛、有焦油、有矿山,还有马场,我的大总管,这些,你可都要管起来。”
青蚨露出迟疑之色:“奴怕才疏学浅……误了公子大事。”
“无碍,”萧君泽握住他的手,温柔道,“这些都是小打小闹,给你练手用,等到将来,你说不定要管天下钱粮呢。”
“公子想的真远,”青蚨不由被这小孩之语逗笑了,“那好,奴便试试。”
萧君泽目光一转,落到正想躲进角落的许琛身上,微笑道:“许琛啊,不要跑,跑不掉的……”
人手不太够啊,回头要多找一些学生才是。
九月过后,洛阳的天气渐渐转凉,萧君泽的风扇生意也冷清起来。
但问题不大,萧君泽手下的马场、矿山,正在源源不断地产生收益。
皇帝那里他也没再去,孝文帝最近忙着让群臣测定祭天的圜丘,安排祭天大典,同时,他已经暗示群臣,九品中正制要正式推行了,让他们做好位置调动的准备。
这事可以说是比迁都还要大的大事。
一时间,群臣分成两派,汉臣和鲜卑臣子们只要在朝堂上就为改制打起了口水仗。
可惜的是武斗堪称无敌的鲜卑臣子们在文斗方面,简直土鸡瓦狗,都不必为首的李冲开口,仅仅是清河崔家的一个崔光,就能把他们批得一无是处,哑口无言。
加上皇帝是铁了心重立九品中正制,又有宗室诸王支持,这事基本就是板上钉钉,只需要定个吉利的日子宣布了。
冯诞私下里询问义弟,如何看待此事。
萧君泽只是随意回复:“大势所趋,你与陛下皆不能改,只需要静待天时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