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得不说,效果有,就是不多,小朋友们将“突破青总管”的围剿见到山长,视为学校的毕业挑战,如果谁能做到,那必然就是学校里最靓的崽,对这个年纪天不怕地不怕的中二少年来说,简直就是难以抵抗的诱惑。
他们有的翻墙,有的挖洞,有的假装女仆,有的藏身木箱,有的甚至给身上披了一层苔藓,遇到人后假装自己是一座假山。
萧君泽见此情况,也来了兴致,专门花了好几日,将自家小院打造成了一个真人吃鸡现场,各种机关巧技,要求是进到他的房子时不触发一个陷阱。
这些个陷阱都很简单,比如丝线里系的铃铛、木板下老鼠夹、触碰到人就会自动喷发的灰桶、从天而降的大网,有人走上去就会响的地板……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挺强。
一时间,学生们的热情被完全激发了,被动触发了人海战术,让萧君泽的一点小机关在他们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这怎么行?
萧君泽顿时不高兴了,还能不能玩了?
于是果断改变了游戏规则,在自家住处往外划出一大片林子,把想要来闯的人分成两波,两波人抽锁签,一派攻一派守,十天一次,谁赢了就能跟着他出征。
不过,这种事情是要排号的,不能一起来用人海战术,萧君泽还专门在门口弄了个抽签箱,每次十个人,不能再多了。
让萧君泽没想到的是,这个玩法一出,他那些平日里一个赛一个乖巧的学生们,瞬间就像笼子里跑出来的狗子,完全释放了天性。
做为学霸的池砚舟带队的守方一守就是一个月,硬生生没让一个学生从他手下逃出!
这太过份了!
一时间,原本被数术折磨的欲死欲仙的学生们瞬间对数术、几何、力学充满了无穷兴趣。
开玩笑,去不去不重要,就这样输了,以后还要不要这在学校里混了?将来入朝,岂不是要低他一头?
这种突然爆发的学习热情让萧君泽都有些猝不及防,好在结果是好的。
池砚舟的小小陷阱很快被人一个个研究清楚,开始了反针对的对抗。
萧君泽顿时感觉到了快乐,专门给自己做了一个望远镜,每天都爬上房顶观战,快乐极了。
这些个小孩子要是再长大一些,挑支特种兵完全没问题啊!
后边更是加了一把火,决定等南征结束,把这对抗赛弄成学校的常驻项目,还要分出名次,给足奖励。
斛律明月对此压力很大,本来已经准备把数学全都忘记的他,最近也开始拿起书本复习,生怕哪天被人挤了下去。
五月,秋小麦开始收获,白沟的沿岸的农田上,能见到大片大片金黄的麦子。
无数农户顶着烈日,飞快地收割,还有被晒成黑碳的一个个小孩儿跟大人身后,将无意间落在地上的一根根穗子捡起。
他们的收获会由乡长统征收,再送入县里,最后沿着运河,送到洛阳。
这时候税收并不是按每亩的具体产量收的,而是上面估算今年某县有少田,给一个大概的数字,再让下边的小吏,按着这个额度,分给农户,无伦这农户家里有没有遭灾,有没有多收,只要多缴,没有少缴,不缴便会被拉入大牢,或者把家中人拉去投丁役。
不过,今年,白沟沿岸的农户都面露喜悦,一点也不为税赋发愁了。
新修的运河水量很大,不但方便他们浇灌田地,还因着有了南来北往的商船,他们在农闲时,能去码头帮着卸货,收入不高,但却着实多了些盐铁。
就在这时,一家正在割麦的农户刚刚将一捆麦草卷上,便见家中大儿匆忙跑来:“阿爷阿爷,有商船来了!有商船来了!”
顿时,收麦的数位农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人惊讶地睁大眼,拿下草帽,急道:“哪呢,哪呢?不是说明日才来么?”
小孩急道:“俺也不晓得,反正村人都过去了,就在村口的码头上!”
他们村悄悄弄了一个的木栈码头,虽然朝廷似乎还在为这事争议,说是担心商税流失,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先弄了再说,朝廷找事时再拆也不迟。
“当家的,都怪我,若不是我前两日子病了,也不会耽误收麦……”一名农妇面色哀愁。
“什么话,”中年汉子怒斥了一声,“先找二叔家借一石麦子,等收了还,万万不能错过了这五月商队!”
于是让一位家人留守田间,其它人则扶老携幼,先去找亲戚借了一石麦子,用箩筐挑着,满头大汗地赶去了三里外的小码头。
码头边上,数十个村人正将那里堵的严实。
一艘有五丈长的大船正靠在码头边,许多货物被排在路边。
有布帛,有石炭,有铁锅,有锄头,有盐,还有各种头绳、风车、手帕、砧木,细针、剪刀、丝线、甚至还有织机、车轴、车轮之类的大件……可以说琳琅满目,比县城还要齐全。
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它便宜啊!
以前村人想要买货,需要将粮食或者布帛卖给镇里的商铺,换得银钱,然后才能买到那些大件。
一些针线之类的小物,虽然也可以物易物,却要贵上不少,他们每次购买,都十分麻烦。
但这里,不需要,直接用粮食来交易便可,价格低廉且公道,就这一点,就已经让村民们热泪盈眶了。
一些邻村外嫁来的媳妇们,已经支使着儿子或者丈夫,让他们去娘家报信,万万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贺拔胜在这大船上,悄悄擦了擦汗水,小声对好友道:“这样的真的好么,这可是违反了那‘代理’之制啊。”
“哪里不好了,”宇文颢冷冷道,“咱们把铁锅都卖了,换来钱居然都买不了镇上一处仓库!却能买上一条大船,咱们在河阴镇进货,沿途兜售给这些农户,换来麦子,卖给崔上峰,来回几次,就赚了半个船的钱。”
贺拔胜搓了搓手:“我这不是担心么,这钱赚得太快,我有点慌。”
宇文颢左右看了一眼,轻声道:“我也有些慌,但我家小弟黑獭最近去了那洛阳书院,我得给他多准备些,听说在那校中,想要拔得头筹,还需要许多材料匠人支持,吾虽不解,却也要为他打算!”
贺拔胜不由点头:“应该,我家孩儿没能考入,已经准备为他寻个名师,明岁再战了。”
两人又嘀咕起来,商量着去哪个小码头停靠。
“可惜没有水匪!”提起这事,贺拔胜就扼腕不已,“听说都被他斛律明月剿光了,咱们要能遇到一两个,也能发个小财啊!”
“必然会有的!”宇文颢笃定道,“如今这河边船运兴盛,少不了发财的机会!”
“对了,”贺拔胜低声道,“我听说,河阴那边有新造的小船,形如梭,速度很快,咱们回头买两个,用来警戒。”
“有理!”宇文颢赞同了这个决定。
时间缓缓过去,转眼,便要到六月了。
萧君泽又给自己量了身高,发现已经一米五了,便心下大定,他终于要开始窜个子了!
“青蚨,以后每天晚上都给我一杯奶!”萧君泽眉宇间透着势在必得,“我要长到一米九!”
看青蚨目露不解,他微笑道:“我要长到八尺!”
如今一尺是二十二公分。
青蚨本能想笑,但他立刻用强大毅力控制住自己,恭敬地低下头:“好。”
萧君泽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臂皮肤,露出一些不满之色,他这些天在太阳下观战许久,居然都没有黑,反而像牛奶一样又白又滑,这主角体质都这么不尊重科学的吗?
萧君泽吩咐后,便开始继续处理这次南征的事情。
历史上,孝文帝从迁都后,不是在南征,就是在南征的路上,他最大的成就,就是夺得了洛阳南边的五郡,让洛阳南大门的安全得到保障,而这五郡的南齐权贵们全都逃到了萧衍麾下,成为他将来夺得南朝皇位的底牌。
由此可见雍州的潜力。
不过,潜力是潜力,如今的雍州战略位置很重要,但却属于老少边穷地区,因为——云梦泽,这个时候还没完全干枯。
这个古代巨泽如今是散成大大小小的湖泊,如碎片一般分布在江汉平原上,又背靠着万里长江最险的荆江,一到夏季,泛滥的长江水从三峡险关汹涌而出,大水会就像女娲补天时那样漫过河道,只有鱼和鸟才能生存。
所以,那一段的河道附近,是一个大一点的城镇都没有的。
想要发展那里,倒也不难——修个堤坝,把水赶到下游去就好。
萧君泽看着那里的地图,这里靠近洛阳,就算把地盘放在这里,也能在洛阳里处理大事,又背靠着巴山,到时那些山民也能当成劳动力,倒不用太担心没有人口。
接下来两年萧衍也会在雍州,到时也方便与他联络……
话说萧衍身边有很多雍州强人,有机会的话,可以留下。
萧君泽把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满意地写下了这里的规划,万事具备了,剩下的事情,就要元宏快些拿下雍州的北方五郡,送给我了!
第87章 料事如神
六月,天气炎热,五月成熟的冬小麦大多已经收割,很多农户已经在田垄里补种上豆子。
而这时,元宏也终于整顿好朝堂,开始调动冀、定、瀛、相、济等五州的二十万大军,准备入侵南齐。
他将军队拆解为六个部分,确定哪些要留守的,哪些是要南下的。
同时,各地的粮草也开始陆续准备,向前线运输。
这时,刚刚修好的部分运河便发挥了巨大作用——冀、定、瀛、相、济这五州都在河北,要么在白沟要么离白沟不远,粮草和军队都以一种让朝廷都感觉到惊讶的速度汇聚在了洛阳。
萧君泽这次带上了明月和青蚨,还有一些在攻防战里表现极为优异的学生,同时还从修运河的民夫里挑选了一些十分听从指令的民夫。
学生们不是很服斛律明月,萧君泽也没有让他们跟着明月——明月毕竟也是中二的年纪,要是和这些中二少年相处不好,他们成事或许不足,但败事绝对有余。
于是,萧君泽便让他们与一千民夫们整编到一起,做成了工兵队。
至于魏知善魏道长,她已经召集了自己最近一年收入门下的二十多位真传弟子,准备去战场上大干一场,为些囤积了不少烈酒和药液。
萧君泽专门在马场附近开辟了一片场地,让他们相互磨合。
优秀的学生们正研究着萧君泽图纸,他们在做一台投石机。
投石机是春秋战国时就已经出现的攻城器械,但效果一般属于威慑大于伤害——受限于材料和结构,这时候投的都是些足球大小的石头,更大的不是抛不起,就是抛不远。
但在后世,投石机被传到回回学者所在的地区后,结合几何学进行了改进,升级成“回回炮”后,又再传回了中国,后世元朝能打下襄阳,这玩意功不可没,在那场大战中,一百多斤的石弹砸入城墙,入墙七尺。
城墙的东角坍塌,南宋将领投降,襄阳城破,至此,南宋苟安的愿望就此梦碎。
而改进它也是超级简单,简单到能让人瞪大双眼,那就是,加配重!在杠杆的一边,加上非常重的巨石,这样,在打开绳扣抛石时,一端巨大的重力就会将更大的石头也远远地抛出。
结构可以说是非常简单了。
但知道和做出来是两回事,萧君泽给他们提供材料,让他们自己试试,多大的配重、多长的杠杆、多粗的材料合适,这些也就够这些学生研究了。
至于说更厉害的火炮等物,萧君泽还没准备拿出来,至少在他没有控制北魏大部分权力时,不能拿出来。
想到这,萧君泽忍不住自向洛阳的方向。
元宏对他很不错,他不会在元宏活着的时候,把他的朝廷弄出大乱——火炮这玩意一出来,做为以鲜卑军队立足的朝廷,怕不是立刻就要完。
汉人这两百多年来,被鲜卑、氐、匈奴、羯、羌这个胡族杀得人头滚滚,他们可不是没有仇恨,只是在积蓄力量,等着卷土重来的那一日。
论开矿铸器、炼铁冶铜,给鲜卑一百个胆子,他们也没有勇气和汉人比拼。
萧君泽也不想用火器去试探元宏能不能看出这玩意的对游牧民族的影响。
所以,先用投石机凑合着吧。
时间缓缓而过,七月时,元宏已经安排好留守洛阳之人,李彪和元勰、任城王元澄三人留在洛阳处理国家大事,而冯诞当中军主帅,主持大军南下。
冯诞是皇帝最信任的人,而且也不是第一次随驾,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萧君泽挂上了一个“游击将军”的名头,这种名头叫作杂号将军,没有品阶,是各军主帅临时用来区分的。
而他手下的三千士卒,都分配在了冯诞的手下——军中诸将都当他们是来玩的、给冯诞义弟刷业绩的,虽然颇有微词,但看在不是自己手下,便都睁一眼闭一只眼,当没有看到了。
不过,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
冯皇后被废后,元宏离京,那后宫还需要一个皇后。
按理,冯家已经废过一个皇后了,加上元恪已经当上太子,高照容是最好的人选,可北魏有子贵母死传统,留着高照容不杀已经是破例了,再让她当皇后,便是元宏自己也心里不安,毕竟出征是的有风险的,元恪又年幼,一个不小心,又是后宫干政,太后垂帘。
于是思前想后,元宏又让冯家那位从尼姑庵里回来的冯家姑娘,当上了皇后,用来表示他对冯家和文明太后的尊重。
萧君泽是入宫找元勰时,知道这消息的,当时元宏正和元勰等人商量,他听完这个决定后,向皇帝的头顶上多看了两眼。
“君泽觉得有不妥当?”元宏疑惑地问。
萧君泽摇头,摸着下巴思考,元宏这一天到晚和冯诞同睡,冷落后宫,冯皇后孤单寂寞,喜欢上漂亮的男孩子,也不算有错吧?有冯诞在,他总不至于再被气死吧?
他如今也不知道冯皇后和高菩萨进行到哪一步了,也不想举报人家后宫——说穿了,这是元宏自己的家务事,自己无凭无据,举报了反而伤害感情。
嗯,先不管吧,反正这事还早。
八月初一,元宏正式宣布即将南伐,朝廷内外戒严。
不过麻烦的是,就在元宏宣布出兵时,南梁州的氏族统领杨灵珍带着整个梁州投降了南齐,为了表示我是来真的,不是诈降,还把自己家的母亲和儿子都送到南朝当人质。
这还不算完,这位叫杨灵珍的刺史还让他弟弟带兵打了隔壁的武兴郡,然后,汉中一带便全归于南齐了。
这背刺可把元宏气得不轻,立刻让河南尹李崇为都督陇右诸军事,领兵数万讨伐之。
但是,元宏是不会这样轻易就投降的,他亲自前去军中讲武,鼓舞士气,然后,便先了一个吉日,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从洛阳出发,向西南方的南阳盆地开拔而去。
八月二十,萧君泽顶着烈日,随着王驾,与崔曜道别。
“我走后,你势单力薄,遇到事尽量退避。”萧君泽吩咐道,“遇到解决不了之事,便去找彭城王元勰,他必会护你。”
“山长放心!”崔曜眸中光芒闪烁,行礼叩别,“阿曜定会守好你打下的积业。”
“尽力便可,”萧君泽忍不住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那些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远没有你重要!”
说完,起身策马,随军远去。
崔曜抬起头,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那一瞬间,心跳之声,响彻了他的整个世界。
无论什么事情,一但人多起来,效率便会下降。
二十万大军南下,自然也是如此。
大军被分为数十个军阵,骑兵不多,如同无数蚂蚁一般,沿着官道南前而去。
当然,一部分已经提前出发,皇帝身在中军。
烈日炎炎,土路并不平坦,尘土飞扬,道路两边的灌木也大多被提前砍得很干净——这是为了防止如张良那种人趁着道路掩盖乱丢铁锥。
做为皇帝,元宏的车驾也不只一个,他可以随时在某一个四轮马车上办公,偶尔也会骑马出来透气。
每天晚上,军将会提前选好安营扎寨的地方。
大军则会升起军灶开火做饭,做的饭也包括第二天的饭食,行军之时,是不是会停下做饭的。
而皇帝会进入沿途提前修葺好的行宫,这行宫大多是临时征用富户宅地,当然,也有昨时修的。
不过……
“这是我房车,你能走远些么?”萧君泽问。
“这马车可真不错!”元宏翻看着折叠床、高脚椅、升降桌案,还有水果箱、放冰块的水鉴,懒人躺椅、煤油灯,“你这哪里是出征,分明是出游。”
萧君泽理直气壮:“我长个呢,当然要好好休息。”
“何必如此,”元宏拿起一个柑橘,慢条斯理地剥开橘皮,将白络撕去,分给冯诞一半,“不过是顺路,来问计南征而已,你就算不如诸葛丞相那般,说出个隆中对,也该有些人臣的模样吧?”
萧君泽不以为然道:“那你也没三请三顾啊!”
元宏微微一笑,揶揄道:“真要朕三请三顾,亦非不可。”
萧君泽顿时摇头:“我知道你最近有些空闲,可也不必在我这寻乐子,此次南征,南阳是你志在必得之地,有大军围剿,以势压下,南齐救不得。”
二十万大军,攻打洛阳门口的几个郡县,南阳邓城宛城的几个将领是根本不能抵挡的——魏军只要围而不攻,都能围死他们。
元宏微微一笑:“朕也想出些奇谋,可惜计短,这才不得不以势压人。”
萧君泽随意道:“也只有陛下能以此势压人,若是他人,这二十万大军由谁统领,都是问题呢。”
历史上,这次元宏玩了几次虚的,发现敌人不愿意投降后,果断围攻。
“君泽你素来细致,又是自南朝而来,通晓南人性情,”元宏微笑问,“觉得南齐又会如何发兵应对?”
萧君泽撑着头,回忆着这场南北朝最有名的大战之一,缓缓道:“南齐名将有二,崔慧景,裴叔业,齐帝必派此二人北上抵挡,前者身在荆州,必是抵挡我军的主力,至于裴叔业他远在建业,能做的,也就是围魏救赵,攻打徐州之地。”
元宏忍不住笑道:“那胜败呢?”
“皆败。”萧君泽淡定道,“吾军必将大胜。”
元宏抚掌道:“好,便承你吉言了。”
萧君泽挑眉,知道元宏没放在心上。
但是没关系,很快,他就知道,什么叫料事如神了。
大军开拔,十分辛苦。
不过这种苦是苦不到高层的,在队伍里,属于皇帝的车驾就有十数架,有的是四面通风,垂以纱帐的金铬;有的是新修成的四轮大车;有的是半敞篷,可容两人并坐的伞车……
萧君泽的车就默默混在其中,是中间用车向器连接的两节车厢的小车,前车待客,后车休息,看着虽然有些奇怪,却并不惹眼。
萧君泽在后车里放了一些杀伤力惊人的违禁物品,以备不时之需,当然,这些事,就不用告诉元宏了。
斛律明月的部队没有在王驾周围——他们是杂胡军,在军中地位很低,是没有资格靠近皇帝的。
不过,萧君泽给了他们一些任务,让他们绘制经过的山川图形,要标注周围的山峰高度、路程长度——为此,他还专门设计了一个计步的滚轮车,让他们每天扎营后就记录下来。
他也会每天前去检查,指出其中错漏。
同样的日子里,元宏依然展现着自己卷王风范,就算在车上,也手不释卷,看累了便在自己家司徒怀里歇一会儿,等于夜里休息时又挑灯处理军务。
出门不到一月,他便清瘦了许多,加上暑气未消,就时常来君泽这里蹭些凉菜和稀粥。
倒不是君泽这里做得比御厨还好吃,而是每次看到少年不满又不能怎么样的表情,让元宏觉得很下饭。
而且君泽说话好听,比起军中那些奉承话,算是他较少的消遣的时光了。
萧君泽对此很是无奈,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九月中旬,大军到达了南阳盆地一处名为赭阳的城池,而这时,南齐大军早有准备,大将军胡松与襄阳城的太守成公期早早到达了这个南齐最边境的城池,城中守备森严,粮草丰足。
元宏的大军在攻打了几日后,发现这不是短时间能拿下的,于是皇帝果断留下了一部分人马攻打赭阳,然后快速领军绕过这座小城,大军继续南下,准备对后边城池来个出其不意。
于是到九月十九日晚,皇帝到达宛城,并且毫无休息,乘夜强攻,这确实出乎了宛城的守军的预料,一夜之间,外城失守,南齐的宛城守将房伯玉不得不退守内城,顽强抵抗。
然后萧君泽便看到了传说中北魏皇帝最喜欢嘴炮攻势。
元宏让人给对面守将送信,放出豪言,关键词有“我不会像上次那样冬去春来!”“不攻克你,我不会走!”“你是想封侯还是想枭首,自己想清楚!”“我这里数数你有三大罪!”
萧君泽在军帐中围观了这场大戏,不由摇头。
他的爷爷拓拔焘、祖爷爷拓拔珪当年南攻时都搞过这种,但是不得不说,在玩嘴皮子上,南边的人还真不怕北边,拓拔焘甚至还被敌将送来的一坛尿给搞破防了,属于是又菜又爱玩了。
果然,对面的房伯玉很快温和并有理有据地对孝文帝的意见一个个反驳,最后补了一句,大意是你要是在我的立场上想想,就知道这些都是废话。
元宏见来软的不行,眉头紧蹙,便道:“真是硬骨头。”
萧君泽忍不住笑了出来。
但接下来的事,让萧君泽有些破防了:“你说什么?”
“朕欲亲往外城督战!”元宏重复道。
萧君泽皱起眉,缓缓起身,挡门口,道:“你去就是,大兄不许去!”
冯诞微笑着摸了摸君泽的头:“阿泽安心,外城离内城尚有百丈之遥,弓矢难伤,又有大军护卫,不必担心。”
萧君泽不悦:“反正你别和他一起胡闹。”
冯诞微微摇头,拉起元宏手,微笑道:“君泽安心,不会去太久,顷刻便返。”
皇帝过去,主要是鼓舞士气,本身也不会停留太久——那样会影响将领发挥。
萧君泽长长一叹:“去可以,先让副车过去,以免意外,这总可以吧?”
副车就是皇帝的假车,外形和皇帝的坐驾一模一样,听到这话,冯诞点头,元宏却微微眯起了眼眸,吩咐下去,按君泽说的办。
于是,过了片刻,有军卒慌忙前来通传,说是在东偶的沟桥上,有数名刺客披着虎皮,假装老虎,从桥下突然袭击了副车,当时车马经过,被吓得不轻,副车受损严重,还伤了不少人,好在已经将刺客全数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