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满座皆惊。
元宏看了一眼少年,抱怨道:“要是你阿兄不去,你是否便不开口了?”
君泽理所当然道:“你爱督战之事,南北皆知,房伯玉一心守城,必然设伏击,可你又有原灵度这样的护卫,不会有事。”
元宏轻嗤道:“你就是想看笑话。”
君泽摸摸鼻子,皱眉道:“那你还去督战么?”
“去!”元宏轻笑道,“不去,旁人还以为朕被吓到了。”
萧君泽懒得再理会他。
可惜虽然有元宏督战,宛城还是守得十分严密,每天百十个人头送过去,不动如山。
这一打,就两三天,见一时半会攻不下来,元宏留下弟弟元禧等人继续攻打宛城,然后又带着大军绕过宛城,去了百里外新野城。
虽然早就知道元宏就是大力飞砖把这北方五郡硬啃下来的,萧君泽还是不得不为这位皇帝的主动性感到惊叹。
只花了两天,元宏就跑到了新野,新野这回知道消息,早就做好准备,严阵以待。
元宏于是又派军攻打,但还是久攻不下,于是又派人去哄骗:“房伯玉已降,你不降会粉身碎骨!”
新野太守刘思忌不上这当,回信说“城中兵食犹多,没空和你这小虏说话。”
元宏讨了个没趣,不过一时兵力不太够,也没办法再绕过去,只能在新野这里死磕,这一磕就磕到了十月,不过这时,终于传来好消息,元宏先前留守在赭阳韩显宗因为敌人主动出城送人头,杀敌过万,拿下了赭阳城,于是过来和皇帝汇合。
元宏出兵两个多月没有业绩,此刻终于收到第一笔大单,一时兴奋难言,便假意生气,说你应该把捷报写在布帛上,以高竿树之,既可以加我军斗志,又可以动摇对面军心。
这时候,韩显宗的回答就是特别懂事,提起当初陛下器重的王肃才俘获敌贼二三人、驴马几匹,就书帛高挂,怕人不知,唉,我在陛下英明领导下,好不容易获得了这点业绩,实在不好意思像他这样招摇。
皇帝于是心满意足,让他快点把帛书挂出去。
萧君泽全程围观,只可惜居然没有一牙西瓜在手,回去就吩咐青蚨问问周围洛阳的胡商有没有西瓜种子。
挂出去的帛书并没有动摇新野城中的抵抗意志,但元宏也十分坚定,大军围攻日夜不息,萧君泽在一边围观,并没有出手帮助的意思。
斛律明月等人倒是跃跃欲试,每天在他面前晃悠,希望能一战成名。
萧君泽让他们先等等,不要着急。
包围新野后,大军上下便开始拼吃饭,只是天气渐渐凉了,元宏身上的压力便越来越大。
到十一月时,新野上下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度,好在这两年北魏的羊毛纺织业十分发达,这次南征,不少士卒家中都已经备上了皮袄和毛衣,加上有石碳从洛阳源源不断运来,问题倒也不大。
而南齐则用围魏救赵的办法,派三路大军攻打北魏东边的领土,但北魏也已经早早做好准备,三路大军都被打得全军覆没。
更好笑的是,南齐雍州刺史曹虎因为与房伯玉不合,所以坐视宛城被围,迟迟不去支援,而是大军驻扎在襄阳按兵不动。
而元宏十分生气,他不想攻城,想和曹虎的大军大战一场,于是便派人写了一篇长赋来,各种讽刺曹虎的公报私仇。
但曹虎不为所动,依然像个乌龟一样,缩在城中不出,让元宏十分不悦。
魏知善和她的弟子们这些日子倒是十分忙碌,每日的材料多到用不完,还在军中招了一手脚伶俐的小兵来打下手,只是她携带的昂贵麻药很快便用完了,于是手术多是直接把人物理打晕后,捆在床上手术,多有士卒被痛醒,因为惨叫声太过凄厉,于是军卒对于进入伤兵营这事普遍产生了恐惧。
而在十一月底,一位离家很久的士卒策马来到营外,通报之后,很快便见到了青蚨。
青蚨将他引入萧君泽面前。
“许琛,好久不见了。”萧君泽微微一笑。
满脸风尘的许琛恭敬点头,拿出一卷帛书:“公子请看,这便是属下这一年来,在雍州所得所见。”
萧君泽翻开帛书,书上仔细记录着雍州的水文地理,还有这些日子,许琛让人种的茶园分布在何处。
这也是他专程来此的原因。
做为一个茶叶爱好者,南阳这里,有金骏眉、桐柏红、正山小种等等名茶,也关系到他用茶叶联结草原,同时拉拢南朝世族的计划。
南朝的皇帝萧鸾已经准备再开杀戮,把开国皇帝萧道成一脉杀干净,但他行为,其实并不能压制南朝人心。
朝廷之中,还有不少萧道成一脉的臣子——倒也不是真有多爱先帝,而是在萧鸾继位后,他们都被边缘化了。
如果萧君泽能拉拢到他们,以他的真实身份,继承大位并不困难,尤其是萧鸾死后继位的萧宝卷,那真是渣渣一样的废物。
“阿琛,”萧君泽合上帛书,盯着他,“还有吗?”
许琛低头恭敬道:“萧衍那,按您吩咐,属下并未多说,宁朔将军王元迁知道您的消息后,已经传其父知晓,还有您的母族谢氏,还是想亲自见您一面。”
萧君泽点头道:“先不急,他们如今定然不敢轻信,慢慢来便好。”
行,要素齐全。
他站起身。
如此,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你说,有办法立克宛城?”元宏大喜,又重问了一次。
“正是,”萧君泽叹息道,“吾最近见城外投石机力轻劲弱,便思考着能如何改进,最近有些许所得,或许能有些用处。”
“好,那便明日便由你旗下军主先攻,可愿?”元宏高兴地站起来,问。
让萧君泽那些部下先攻,意味着如果能破城,就是首功,也是一种信任。
元宏最近压力很大了,如今南阳郡、汉中、淮河、徐州之地,都战成一团,兵力已经开始不足,加上入冬之后,粮草耗费日多,他已经消减了后宫宗室们一半的俸禄,用来供以军需。
但这还不够,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再征二十万大军,继续打下去。
可是这样的一来,必然会影响到春耕,到时,说不得朝廷里会有更多的麻烦。
萧君泽当然没有意见。
于是,他领着皇帝,来到了自家学生的营地。
而这时,学生们已经十分激动地拿起了先前带上滑轮轴承等物,拼装出了十余台改进过后的投石机。
这投石机的杠杆长有两丈,长的一边倒在地上,用粗大的绳扣紧紧扣住,而另外一边,则挂着一个足有一人高的巨大石块,在一另外一侧高高翘起。
“这是配重。”萧君泽解释道,“这个跷跷板一边重一边轻,只要将绳解开,重的一边就会落下,将另外一侧的石头抛出。”
元宏十分喜欢这架投石机,热情道:“君泽,那明日首发,这绳扣由我来砍开,你看如何?”
“不可!”萧君泽果断拒绝。
“为何?”元宏不悦道,“有朕亲启,气运必胜,到时这乱石便会落得更准……”
“你的运气?”萧君泽冷笑一声,元宏这个皇帝的运气,不说历史上最差,那在皇帝里,也是能排前坐十望五的——叛乱、猪队友、疾病、外患这些麻烦就从没有离开过他,这种大黑手来碰自己的武器,这岂不是让机魂不悦?
于是萧君泽果断拍开元宏手,冷冷道:“你知道重力加速度么?你知道抛物线吗?你知道万有引力么?你知道怎么套用工式么?知道多重的石头加多少的配重才能准确命中吗?知道阻力风速对运动的影响吗……”
元宏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不由退了一步:“你那些学生,便清楚么?”
萧君泽哼了一声,冷冷道:“明月!”
“末将在!”斛律明月立刻出列。
“用新机打到六点钟方向,那处两层的市楼,能做到么?”萧君泽问。
“末将尊命!”斛律明月大声应道,然后一抬手,“一队出列!”
于是立刻有一群小学生跑出来,有的拿出精密三角架测量距离,有的挑选石头,有的校正方向,有的计处配重。
这实在是太简单了,市楼就是一个城市的商贸市场里修的高台,平时有市吏在其上安坐,用来监视来往商人,所以特别高,特别显眼,还挂了个表示商场的旗帜。
甚至不用计算,以他们先前训练,那么大的目标,估摸着也能砸中。
于是片刻之后,十架投石机全数对准了那处高台,随着斛律明月一声令下,十个足有半人高的巨大圆石被狠狠抛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后,准确地落在高台的腰、顶、侧、旗之上,随着轰隆巨响,那坐高台的上部被巨石深深嵌入,摇晃数息后,上半部份轰然倒塌。
“奇物!神物!”元宏看着热血沸腾,男人很少能抗拒这样强力又凶悍的武器,就更想亲自试试了,“有此神器,何城不能拿下!”
萧君泽挡在他面前,目光冷漠。
元宏难得地气势弱了些:“连摸一摸都不可么?”
“你连安全规则都不知道,就别添乱了,看我表演就是!”萧君泽一锤定音,对冯诞道,“把他带走,别在这沾他的运气!他运气好不好,你不清楚么?”
冯诞也压力巨大,看着有些不服的元宏,果断把自家陛下拉走:“陛下,阿泽懂的东西,必有他的道理,你我要理解,还得需要些时候,莫要心急……等阿泽走了,咱们再来就是……”
萧君泽听得不悦,冷哼一声,这才转头,对明月和颜悦色道:“做得不错。”
斛律明月激动地脸都红了:“都是阿泽你教的好。”
萧君泽本以为有一天准备时间,但没想到元宏却大手一挥,让他趁夜攻城,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他思考了一下,觉得夜里也行,于是便让人将投石车搬到前锋营,在校正之后,以巨石对准宛城东门。
魏晋时代的城门,哪里见识过一千年后的回回炮,几乎不到半个时辰,那城门便轰然破碎,其速度之快,让魏军甚至都有些恍惚之感。
但恍惚归恍惚,攻城的魏军却没有一个带迟疑的,纷纷一声怒喝,便冲了城门之中,连一边准备好的斛律明月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门已经被友军攻破了。
“君泽……”斛律明月一时间都急得要哭了,他做梦都没想到,君泽给他送到嘴边的功劳,就因为他的一时恍惚,居然被别人给夺走了。
“没事,”萧君泽毫不在意,“日子还长!”
那一夜,兵马之声,彻夜不息,城中的郡守房伯玉更是不知发生何事,在睡梦中被亲兵唤起,便被团团围住。
大军攻打了近两月的宛城,就此陷落。
按照历史,它应该在春节后,没有援兵和粮草,才陷落。
元宏严令手下不得屠城,然后宴请各军,同时,君泽和他的投石机,也瞬间成为中心人物。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陛下那么信任这小小少年,在战场上,什么都是世族名声都是虚的,能攻城破敌,就是最大的实力。
而原本能萧君泽这些杂胡十分嫌弃的将军们,纷纷笑脸眼迎,希望这只工兵队伍能入自己麾下。
在这场庆功宴上,还有一个这场热闹格格不入之人——俘虏房伯玉,也被拉来提高众人成就感。
不过,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那个传说中弄出奇物,攻破城门的少年身上,目光之中,隐隐有惑然。
好在元宏知道他不喜欢这些,将这些人全数挡开了。
而更让元宏惊喜的事情来了,南齐让萧衍、张稷二将前来救援雍州,前锋已经到达沔水之南,离他们不过百里。
萧君泽回到营地,便见许琛前来通报,说有谢家想见他的人,已经到了襄阳。
“我还没允许,他怎么就来了?”萧君泽问道。
“那人是夫人的幼弟,听闻你还在世,便立刻动身,”许琛低声道,“我只让他愿意,便在襄阳等待召见,不曾想他立刻便来了。”
说完,便说起他去南朝的事情,那位公子身体柔弱,听说消息后,不论如何都要求一起去见见。
许琛当然不允许,但对方十分坚持,一路打听了他的消息,生生追了上来,许琛本想要杀了他,但他毕竟是公子的亲族,只能让他留在襄阳,等公子允许再去招见。
对方也退了一步,在襄阳之北的樊城等候。
萧君泽不由得皱眉。
要见谢氏的人么?
他有些拿捏不定。
他对母族没什么感觉,但原主却是十分仰慕的,而且母亲还为他殚精竭虑,留下青蚨来护住他的秘密。
在残留不多的原主记忆里,最多的就是母亲讲述族祖的故事,也有嘱托以后有机会的话,帮谢家一把。
萧君泽的母亲谢宫人,父亲去得早,家中幼弟未成年,有着花容月貌,知书打理,被谢家选中,送入宫中,她因为容貌颇为受宠,但生出他来后,因着他身体有异,太子知晓后,便十分不喜,隐瞒秘密后,有意让他夭折,她却舍不得让孩子,苦求维护,反而因此被太子冷落。
这样的母亲,是原主记忆里生存时最大的依仗,所以在母亲死后,原主的求生欲可以说是极低,他如今活着,自然也要承她的恩泽。
他仔细回想着记忆的信息。
谢宫人出自陈郡谢氏,也算得上南朝名门,东晋时更是朝廷当轴,谢安谢玄这两人在淝水之战留名千古。
但谢家根基到底不深,尤其是后来,东晋覆灭,与晋朝纠缠甚深的谢氏一门可以说是的伤筋动骨,到接下来的刘宋一朝,被朝廷猜忌,军权尽失后,族人基本只担任的了闲散清贵之职,远离了朝廷中枢。
到如今,谢家比较有名的,便只有一个谢朓来当家,他熟读诗书,极富才名,后世的李白曾说“蓬莱齐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这个“中间小谢”,说的便是谢朓了。
而在这权力的游戏里,跌落下去容易,想再爬上来可就难了。
但是,这位叔父的官运并不好,甚至为了入朝为官,将自己的婚姻做为筹码,娶了南朝大司马王敬则的女儿为妻。
王敬则出生于屠狗之家,一步步从微末之地上位,年轻时当了宫中侍卫,从刘子业那样的昏君手下活下来,又在后来的乱局里,投奔了萧道成,成为其心腹,最后混到南齐的开国功臣,顶层的大司马。
但因为王敬则出生卑贱,南朝大族都不愿与之联姻,谢朓又极需撑起门楣,属于是“不得已”,但成亲之后,做为回报,萧君泽的母亲就此入了太子东宫。
事情到这里还是很安逸的。
按这个情况下来,按理来说,只要萧君泽平安长大,谢家便算是有了一个靠山,谢朓的官运也很在岳父和族妹的护持下有足够支持,渐渐重回百多年前的盛景。
奈何天不随人愿,萧鸾篡位后,不但萧君泽消失了,连王敬则也被萧鸾暗中监视,各种猜忌,谢朓的官路,也就嘎然而止。
而做为一个熟悉历史的UP主,萧君泽更是对接下来谢朓的故事十分熟悉。
他是南齐一朝有名的二五仔,人品极差,根本不是靠的住的人——好在自己的母亲只是族亲,不是他的亲妹妹。
萧君泽最看重的助力,还得是都督会稽丞台五郡军事、镇东将军、会稽太守的王敬则……
这位才是他将来想登上南齐王位的最大助力,有他和萧衍相互牵制,他才不会只成为其中一人的傀儡。
而他正好知道要怎么救王敬则全家老少的性命。
历史上,萧鸾过些日子就会重病过世,重病没有降低他的攻击性,反而让他的杀心满溢,他在死前设了一个“平东大将军”用来防备王敬则,都城的东边只有王司马。
王敬则于是准备起兵,他的找谢朓问计,结果谢朓转头就把消息出卖给萧鸾,萧鸾于是立刻杀了王敬则在都城的所有子嗣,平定这场大乱,而谢朓因此升入了中枢,成为了尚书。
然后谢朓的妻子一直身怀利刃,他再也不敢与妻子相见。
原本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然而这种事情,谢朓居然三年后又再来一次,想要出卖另外一位王位觊觎者,结果被对方察觉,反而诬陷被杀。
至此,陈郡谢氏彻底沦落,渐渐消失在历史里。
想救王家,就是萧君泽的下一步计划。
他们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等上两个月,萧鸾一死,萧宝卷那废物,基本没可能动到各地军头们。
东吴之地繁华,又离都城极近,是他十分需要的地方。
那么,这位谢家舅舅,就来得正好了。
“行吧,让他在襄阳等着。”萧君泽微微一笑,“我很快就过去。”
在打下宛城后,接下来的整个月份,都让元宏有一种“天助我也”的感觉。
先是传来消息,梁州的叛乱已经被李崇飞快平定,然后便是南齐骚扰淮河青州一带的兵马全部都已被平定。
这些消息极大地威慑了其它正在坚守南齐城池,在新野城也在新武器的围攻下陷落后,沔水之北的南齐守军瞬间全麻了,宛城周围的其它三座城池也人心动荡!
等到十二月时,湖阳、舞阳、南乡等郡的太守纷纷向南逃亡去,而北魏也从容腾出手来,继续向南,有包围襄阳的举动。
这时,南齐由崔慧景和萧衍带领的大军也及时赶到,但他们来得不巧,宛城破后,北魏大军的主力正好过来,两人的五千前军哪见过这种架势,纷纷退回了邓城,凭城而守。
但当发现魏军数量已经破十万,且这是魏帝所在的中军主力后,主将崔慧景被吓破了胆,居然立刻从南门带兵跑了!
这一下,人心瞬间就散了,萧衍见此情形,也跟着就跑掉了,仅一个刘山阳边打边退,然后连夜乘船往襄阳跑了。
于是就这样,在正时,元宏带着十万大军,华盖羽仪,在大雪纷飞之中,来到了樊城。
而这时,樊城大门紧闭,守城的曹虎不出迎战。
而北魏军中,也开始对攻不攻打襄阳,产生了分歧。
没办法,襄阳这城池,实在是难打,他不只是一座城,而是两座,襄阳城在沔水(汉水)之南,樊城在沔水之北,两座城池只隔了一条大河,而且两城之间,有巨大的浮桥相连。
樊城能随时得到后方的兵力、粮草支援。
樊城无论被打得多破,只要襄阳还在其后,都不需要担忧城破,所以是长江上游最重要的关卡。
如果是以前,元宏差不多会在沔水边看看对岸的襄阳,便离开,然后去攻打其它的城池,而不是在这里死嗑。
但如今不同,在拥有了投石机这样的利器后,他便对襄阳有了新的渴望。
这地方太重要了,一但拿下这里,后方的宛城五郡,便是真正安稳了,朝廷的南大门,便可以从南阳推到襄阳,有此雄城,他才算是真正放下心中大石,不用担心朝廷被人在顷刻之间,打到洛阳。
而在北魏军帐之中,却没有一点和乐融融,反而是一派剑拔弩张。
“陛下,末将愿为先锋,为您拿下樊城,只要您给末将十架石炮……”李佐大声道。
“陛下莫要听此人胡言!樊城易攻,襄阳难下,末将愿为您拿下襄阳,只求您给末将九架石炮!”大将军薛真度傲然拜道。
“陛下,末将一架石炮都不用,只求您将君泽大人赐给末将,末将必能……薛蛮子,你敢别我!”
“胡言,我这两腿如松,你哪只眼看它动过别你?”
“竖子猖狂!食我老拳!”
“岂会怕你!”
元宏头大如斗,不由看向一边的君泽。
萧君泽正无聊地撑着头,看这样将领争执,真不如回去练习一下武艺,指点一下小韭菜们学习。
“君泽,你看需要多少投石机,才能打穿樊城城墙?”元宏认真问。
萧君泽冷淡道:“关我什么事,投石机不都给你了吗?”
在发现元宏最后还是没忍住,悄悄去摸过投石机后,萧君泽觉得这些东西变黑了,用了运气铁定变坏,果断将它们都拆掉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投石机太过巨大,不如拆开好运输。
加上在宛城战后,朝中诸将软硬皆施,在元宏面前撒泼打滚,就想要一架投石机,用以攻城立功。
北魏这些年国势日盛,诸军基本没有什么守城的需求,想要立城,就得像拔钉子一样,把这些城池拔掉,而南北两边打了那么多年,在守城的经验上十二分地充足,如今拥有了这种武器,诸将领可是在皇帝面前为此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但元宏也没有办法,那一车零碎,想要组装起来,还要依赖君泽和他手下的工兵队。
“君泽莫要气了,朕下次不碰便是。”元宏一边腹谤着这孩儿的小气,一边好声好气地劝道,“你便帮这一次。”
“可以,”萧君泽点头,然后问道,“那你可还记得,先前征收盐务时,答应我条件?”
元宏微微皱眉,露出沉吟之色。
先前盐务时,他答应的很顺,但他是知道攻下襄阳的难度,所以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
万万没想到,如今君泽用出的利器,还真的有可能攻下襄阳城。
若是真拿下襄阳,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襄阳的重要性,不言自明,以君泽的年纪,根本不能服众,朝廷中必然是一片反对之声,他也很难放心。
但如果直接拒绝,他也做不出来,一是若能攻下襄阳,君泽必然是首功,二是君泽这样才华惊世、洞悉世情的人物,他更想放在身边,等他大一些,再出任相位,若是不允,让君泽与他离心,那麻烦可就大了。
所以,在思考数息后,他凝视着君泽,认真询问道:“你要刺史之位,自然可以,但都督襄阳诸军事,却是不能给你,朝廷必然会放一位将军,这,你可愿意?”
“派谁?”萧君泽问道。
元宏思索数息,问:“元英如何?”
这也是朝廷重臣,是太武帝拓跋焘的曾孙,也算是朝廷拿得出手的将领。
“没问题,”萧君泽随意道,“你别说我欺负他便是。”
元宏不由头痛。
元宏狼与君泽狈商量好了利益分配,萧君泽这才微微一笑,对身后的明月道:“告诉儿郎们,出征了!”
在寒冬腊月之中,北魏又重新拿出了先前在宛城和南阳拿出的新武器。
但这次,樊城守将曹虎已经知道这武器的厉害,在城门之后垒起了一丈多厚的沙石,将大门死死封住。
第一波投石机落在城门之上,却没有什么效果。
但这在萧君泽意料之中,他立刻改变战略,让投石机对准了城墙的西北角。
城墙拐角处虽然厚,但却最为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