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装成救世主—— by文可扑不可坑

作者:文可扑不可坑  录入:04-23

就像是这里风水的滋补,让这截原本早已死去许久的木头重新焕发了生机。
拿起问苍生的那一刻,不知愁眼前的画面猛然变了。
他的视野好像穿透了时间和空间,看到了神的视角。
他看到纸神像里面,是树的根须。
无数条棕黑色的根须如同纠缠的头发一样涌动,那些根须的末端则化为一条条透明泛光的血红细线,于虚空之中跨越天际,连在梅面陇和鬼面陇的每一个人身上。
每一个活人和每一个死人都在沉睡。
阿难、周嫂、若烟、张伯、头叔、莫黛,都在沉睡之中一无所知。
缠绕在他们脖颈和手腕上的血线就像是扎根进血肉的某种植物一样,在他们的身上缓缓蔓延开细细密密的根须。
一道道闪烁的光点沿着那些血红根须流淌到空中的血线上,又沿着透明的血线一路流淌向神像。
就像是无数的血肉与灵魂一点一点被根系吸收,运送到一棵巨大的占据了整片天地的树上。
他看到了时间。
时间飞速流动,那些细细密密的血管越来越粗壮、颜色越来越深浓,宛如整片鲜血的瀑布从空中垂落。
而根系最末端的那些灵魂,则在渐渐枯竭消失。
随着那些身影最终消失,梅面陇和鬼面陇重叠在了一起。
原本串联梅面陇和鬼面陇的,就是一棵树——枯死的树干在梅面陇,而根须则在鬼面陇。
他看到一片死寂的梅面陇,天地之间空无一物,只有一棵枝叶繁茂的巨树耸立在中间。
那棵树将他衬得无比渺小,他仰着头才能看见上面郁郁葱葱的枝叶。
巨树的每一片叶子都苍翠欲滴,浓郁如墨绿的鲜血渲染,散发着喷薄欲出的繁荣生机。
更远处的枝叶则延伸进无尽的虚空之中,无边无际。
不知愁猛然明白了一切。
这是一场献祭。
所献祭的神,是一个早已死去的神。
世间死生早有定数,生必以死为换。
梅面陇和鬼面陇的活人与死人向神供奉香火,献祭他们自己的灵魂与肉.体。
而这一切早已开始……
只是在等待一个人。
一个温柔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你来了。”
不知愁悚然一惊,回头看到了一身红衣的身影。
天地间一切都是灰暗无色的,唯有无尽延伸的巨树枝叶是苍翠的绿意,而眼前的邪神是刺眼的猩红。
与神像上一模一样的红衣邪神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向他伸出手:“给我吧。”
不知愁下意识攥着问苍生后退一步,一股阴冷的麻意沿着脊椎涌上来。
他感到喉咙中干得可怕,艰涩地开口:“……我不是你的信徒。”
邪神的眉眼笑得弯弯,眼角一滴泪意仿佛垂怜:“但你对我许过愿。”
不知愁咬紧牙关:“我没有。”
邪神温和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贪玩忘了回家的孩子:“你忘了。但这不重要,因为你注定会来到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不知愁猛然想起莫黛对他说的话:“传说会有一个落花客带着能唤醒神的信物来到这里。”
“他一定会来到这里,因为神让他来到这里。”
所以,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宿命么?
他的脑海里掠过无数纷乱的碎片,银白的刀尖,血红的衣服,飘扬的花瓣,黑暗,痛苦,鲜血,仇恨……
他狂妄肆意地偷取邪神法器,想要向世人炫耀他的力量和胆识。
他撕裂自己的魂魄,放进人皮须弥绘里送到曼陀宫。
他残余的魂魄无法抵御惊梦引的毒性,让他灵力全毁,躲避仇家追杀,带着问苍生逃到梅面陇。
一切的一切,最后将他引到这里。
来完成一场跨越生死的献祭。
邪神又向他走近了一步:“只差一步了。你是长生祭的最后一个人。”
“献祭完成之后,你所有的执念和遗憾,都会扭转。”
“……不。”
不知愁抬起头,下颌绷紧,“我从来没有许愿把自己献给你。其他所有人也没有——他们只是为你供奉香火,祈祷你重新降临的时候,能实现他们的愿望。”
“你只是利用了他们的信仰,榨取他们的力量……你在欺骗他们。”
邪神摇摇头,笑容有些无奈:“我说了,你许过愿,只是你忘了。”
“不过没关系,我还挺喜欢你的。我会让你离开,你甚至可以带着你妹妹一起走,只要你把问苍生还给我。”
不知愁狠狠一咬牙:“谁信你!”
同一时间,他猛地咬破指尖,带血的指尖在面前重重划过。
眼前的画面如泡沫破裂一样崩碎成光怪陆离的画面,最后轰然倒塌。
红衣的身影消失了,他眼前依然是鬼面陇那个完全变形的神像。
不知愁转身拔腿就跑,手上紧紧攥着问苍生,其他所有东西都扔在了身后。
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腕,狠狠地往后一扯!
他重重栽倒在地上,嘴里尝到了血和沙砾的味道,接着被硬生生地向后拖去。
沙沙沙……
无数长发一样的根须从四面八方延伸过来,如同一片蠕动的黑色海洋,开始缠上他的身体。
整个鬼面陇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音。
整个天地之间,只有渺小的一个他,还有无穷无尽的根须。
不知愁猛地拔出腰间的匕首,瞬间砍断缠绕在他脚腕上的根须,毫不犹豫地跳起来继续跑。
一根尖锐的根须扎进了他的小腿,剧痛顿时在腿上炸开。
不知愁忍不住痛哼一声,支撑不住地再次跌倒。
就在这瞬间,另一条根须猛地缠住了他拿着问苍生的手,用力一拧。
咔的一声,是骨骼断裂的声音。
不知愁惨叫一声,手指终于无力地一松,问苍生立刻被根须卷走了。
在问苍生被卷进神像的时候,扎进他小腿的根须依然在往血肉深处钻。
钻心的疼痛沿着骨髓蔓延,就像烧红的铁钎直接烙烫着神经。
汩汩的鲜血从腿上的伤口处涌出,他汗如雨下,浑身剧烈颤抖,眼前被汗水和泪水弄得一片模糊。
剧痛让周围的一切声音和感知远去,他好像陷进了一片只有自己的漩涡里。
但这片漩涡里有声音。
他仿佛听到阿难抱着他的脖子,甜甜地叫他“哥哥”。
他仿佛看到周嫂啰啰嗦嗦地说他睡在地上不行会着凉的,硬是给他塞了一大堆的被褥床单。
他想起时不时从角落里蹦出来吓他的若烟姑娘,想起那些围在他腿边咯咯直笑的小鬼,想起一言不发的张伯背着梯子来帮他钉在墙上。
想起雪山深处那座红白宫殿里,那个带着红宝石耳环,安静坐着画画的少女。她曾问他想不想活下去,想不想获得新的生命,怕不怕痛。
他说怕,但他更想活……于是她以他的皮肤为画布,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无数的欢笑声如高原上的风一样从耳边掠过,传来无尽的回响。
救救他……
谁来救救他……
不知愁眼中满是绝望,如果他之前没有失去力量……如果他还拥有自己的力量,他至少能不让问苍生被夺走……
他还有一点力量。
他抬起模糊的视线,转身看向身后的神像。
所有的根须,都是从神像里面蔓延出来的。
那是一切的源泉,而邪神也还并未恢复原本的力量。
现在问苍生刚刚被夺走,他如果拼尽全力去封印,应该可以拖延片刻时间。
只需要那么片刻时间。
因为有人可以帮他。
……付一笑。
付一笑此时就在梅面陇!
他为了邪神气息而来,一定是有准备的!
可是,如果自己动用法术去封印……
不知愁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再次从通红眼眶里汹涌而出。
他亲手封印了自己体内残余的灵力,同时也制止了惊梦引的蔓延。
如果他再次冲破封印,就再也无法阻止惊梦引完全侵入自己的血脉,将他剩余的全部灵力和生命吞噬殆尽。
从那一刻开始,他会成为一个生命倒计时的,完完全全的废人。
那时他落在付一笑手里,绝对不可能再逃出来。
不知愁对自己手上沾的血和罪孽很有数。
如果他到玄门正道的凌云台受审,下场只有一个——
不得好死。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拉得无限长,不知为什么,他竟然在这时候忽然想起了那个飞蛾扑火般不自量力来杀他的少年。
他叫什么名字?
……哦,好像是叫沈妄生。
他记得那个少年被他踩在脚下,满脸是血。
他看向他的眼神那么绝望,却是在笑着的。
他对他说,报应总会来的,会在你最不想它来的时候找上门。
不知愁想,他的报应果然来了。
这报应甚至不是不得好死。
而是当他终于了结了半生仇恨与血腥,终于想要安静本分地活下去,想要做一个好人的时候……上天告诉他,他不配。
曾经那些血腥的人命与罪孽都会化作悬挂在头顶的长剑,会在他最脆弱无力的时刻刺入他的心脏,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永世无法翻身。
不知愁拖着深深扎进腿里的根须,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神像前。
接着,他恶狠狠地将匕首往心口一捅。
鲜血四溅。
他蘸着自己的鲜血,拼尽全力在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模样的纸神像上一气呵成地画下一道符文。
鲜血接触纸神像的那一刻,狂风骤起,将他银白如缎的长发吹向后飘起。
剧痛在心口炸开,他额头上青筋鼓起,死死咬牙将一口温热腥甜的血咽回肚子里。
伴随着他浑身无法抑制的颤抖,一双流光溢彩的透明蝶翼骤然从背后蝴蝶骨处的血肉钻出,折射出星河一般流淌闪耀的光芒。
每一根血脉、每一处骨骼都在痛,仿佛无数蚂蚁钻进体内疯狂噬咬。
他几乎能感觉到惊梦引顺着血液与灵气的流淌彻底侵入了他的每一根心脉,吞噬他体内最后那几分残余的灵力。
让他,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不知愁拼着那口气画完符文的最后一笔时,整个符咒骤然迸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宛如一轮太阳在鬼面陇的中央升起,照亮了无尽的夜空。
那些疯狂蠕动的根须都在一瞬间静止,仿佛一幅突然被定格的画面。
他低下头猛地呼出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泪水混着血水一滴滴落在雪地里。
……现在,不过是个开始。
梅面陇里狂风呼啸,下着暴雪。
付一笑在屋子里坐立不安地走来走去。
他还是觉得不对,这里肯定有问题。
更可怕的是,他连问题在哪里都找不到。
而且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很可怕的变化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就在这时,砰!
房子的门被大力撞开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猛地冲进来,身后蝶翼上闪耀的光芒几乎让人头晕目眩。
这个人身上,带着他无比熟悉的、曾经交手过无数次的邪术气息。
付一笑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骤然崩断。
一切都像是本能,他不假思索地飞扑过去,第一时间就毫不留情地用了全力,手猛然向来人劈去的同时,另一手“啪”地打出了符箓。
但令他震惊的是,那个身影居然毫无还手之力,直接被他的重击打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到墙上又滑落到地上。
他随后大口大口地吐起血来,整个人颤抖着蜷成一团,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
“……不知愁?!”
付一笑大惊失色,“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回事?”
明明之前一直是势均力敌的对手,不知愁怎么突然好像生命垂危,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付一笑眼中涌现出警惕。
他与不知愁交手过很多次,深知他的棘手之处不仅在于力量,更在于他不择手段的凶狠和狡诈。
他抽出了自己的剑,然后警惕万分地一步步靠近过去:“不知愁?你又想干什么?”
不知愁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周身不住地颤抖。随着极力隐忍的呛咳,一股股鲜红的血沫从嘴角涌出,染红了他惨白干裂的嘴唇,顺着下巴淌落到地面上。
付一笑一步步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勉强扶着墙面爬起来,颤抖的手一下子抓住了付一笑的衣摆,额头抵在地上。
付一笑大惊:“你……”
他突然震惊地意识到,不知愁……好像给他跪下了。
这个认知实在是太惊世骇俗,让他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愁甚至已经没力气再站起来,只能抓着付一笑的衣摆,跪在地上。
……就像是以前他张扬得意的时候,曾经有很多很多人跪在他脚下,涕泗横流地给他磕头,求他饶自己一命。
以前别人在他脚下有多狼狈,此刻的他在付一笑脚下就有多狼狈。
那些涕泗横流地给他磕头的人,至少是为了活着。可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力量没有了。
仇恨没有了。
生命,也马上就要没有了。
他拼尽全力挣来的这一生,就像是一个可悲到讲出去别人都不会笑的笑话。
不知愁费力地用额头抵着地,嘴里断断续续地往外蹦字。
每一个字说出口,都有血沫从嘴角溢出。
“付一笑……”
他嗓音嘶哑地说,“你找的东西……在鬼面陇……”
不知愁胸中焦急得如同火焚,但他却没有力气讲清整件事情,只能绝望地哀求:“我灵力废了,只能封印它一小段时间……求你现在快去……如果你不去,很多人会死……”
付一笑的神情一点点冷下来,将剑横在不知愁脖子前:“不知愁,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不知愁绝望地闭了闭眼。
这也是报应。
他觉得付一笑老实忠厚,骗起来好玩,曾经无数次将他耍得团团转取乐
他曾经假装自己重伤需要救治,然后趁他为自己寻医的时候,偷走了他当时正要运送的一个重要法器。
所以,付一笑再也不会信他。
他眼前一片血红,甚至分不清眼里流的是泪水还是鲜血。
或许泪水已经和血水混在一处,从他身体里的每一个伤口往外溢出。
“我自首,让你抓回去,我再也不逃了……”
不知愁的手放在地上,却把脖子靠近了付一笑的剑刃,“你信我……付一笑,你一定要信我……”
付一笑脑中一片乱麻,他感觉不知愁现在的样子一团糟,看起来不像假的。
但他之前被他所骗的教训又实在是太深刻,伤口是假的,血是假的,甚至连脉象都是假的,让他深深铭刻在心——无论这个人在自己面前装成什么样子,都不能相信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就在这时,他的眼睛又被不知愁背上那对光芒闪烁的蝴蝶翅膀晃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问道:“……你这翅膀到底是怎么回事?”
“翅膀!”
不知愁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对,翅膀!”
他猛地攥紧付一笑的衣服,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撕掉我的翅膀……翅膀里是我最后的灵力,撕掉翅膀,我就会变成废人,不剩下任何灵力,你不用担心我骗你……我没法再害任何人……”
付一笑整个人都僵了:“……还有这种事?”
他实在是拿不定主意,最后赶紧叫来了隔壁的祝雪拥。
祝雪拥见多识广,但在见到如此惨状的不知愁时也吃了一惊。
好在,她很快就肯定了不知愁的说法——只要这翅膀是他自己长出来的,就必定与他的灵脉相连。
失去翅膀的话,他就会失去自己全部的灵力。
“快点……”不知愁攥着付一笑的袖子,“快点撕掉我的翅膀……然后,你快去救人……”
“……行吧。”
付一笑决定速战速决。
他感情上现在已经开始有点相信不知愁了。
不知愁没有力气站起来,他就扶着他坐到椅子上,趴伏在桌子上。
这种直接动手的事自然是祝雪拥来干,毕竟术业有专攻,她对血呼啦差的人下手比较干净利落。
而且付一笑守在一边,也可以防止不知愁突然趁机伤人。
只是祝雪拥拿起自己的刀刚开始动手,就见不知愁浑身猛地一颤,抬手抓住了付一笑的袖子。
付一笑顿时警惕起来:“你又怎么了?”
不知愁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一缕鲜血从嘴角滑落。
他的胸膛起伏不定,费劲地喘息着:“……把我绑起来。”
实在是太痛了,痛得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只想不顾一切地挣扎。
祝雪拥医者仁心看不得这些,有些抱歉道:“这不是外伤,是直接作用在灵体上的,所以麻药也没有用。你忍一忍,我尽量快点。”
付一笑也赶紧动手,把不知愁给捆了起来。
他绑起他的双手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这个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丧魔竟然那么瘦,他一只手能抓住他两只手腕。
其实,这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付一笑不忍心地往不知愁嘴里塞了块布,免得他继续咬嘴唇:“你想想其他开心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师姐技术很好,一下就好了!”
不知愁颤抖地点点头,努力去想开心的事。
……想什么呢?
哦,他为一个小姑娘种了一棵花树。
阿难窗前的梅花,应该开了吧。
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付一笑是如何去封印鬼面陇那尊神像的,不知愁并不知道。
他在鬼面陇里就受了重伤,在失去那双蝶翼之后浑身都是冷汗,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痛得直接昏了过去。
新伤旧创加上体内惊梦引不受控制的蔓延,他足足昏迷了好几天,让祝雪拥提心吊胆了好几次。
醒来后,他第一时间想见付一笑。
祝雪拥本来是不同意的,她作为医师直接负责这两个病号,也最清楚他们两个的情况有多么糟糕。
不知愁这种濒死状态的就不说了,付一笑去一趟鬼面陇回来,没能成功地带回问苍生,自己也受了重伤,还一副失魂落魄随时可能会悲痛至死的样子。
祝雪拥的原话是,让这两个病号见面干嘛,交流交流被邪神蹂.躏的痛苦?
搞不好一起死。
但付一笑也有话想问不知愁,听说不知愁醒来还想见他,还是不顾祝雪拥的反对过来了。
“笑哥,”不知愁费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因为双手绑在一起,起身的动作变得有些艰难。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灵力,不能再用任何法术符咒,所以只要最普通的束缚就可以困住他,对他的看押也就没有太苛刻。
付一笑对他依然没有放下戒心,不置可否道:“你说。”
“梅面陇有一个做纸扎为生的十二岁的小姑娘,名字叫甄多难。邻居也叫她阿难。她是个瞎子,看不见。”
“你能不能帮我把我的玲珑骰给她?”
玲珑骰是他的一个非常有名的法器,银制的三个镂空雕花骰子穿成一串,每个骰子里都放着铃铛,掷起来叮当作响。
他有时会用这三枚骰子简单卜一卦,不过玲珑骰臭名昭著,主要是因为他常常用它来玩弄那些落入他手里的人,让他们猜点数,猜对了让人活,猜错了让人死。
好吧,只是他个人的一点小小恶趣味。
现在不知愁成了阶下囚,身上带的东西自然都被收缴了。
“玲珑骰其实原本是她哥哥的长命锁,我把长命锁熔了,重新铸成了玲珑骰。”
付一笑皱眉道:“……她哥哥呢?”
不知愁语气平静:“被我杀了。”
付一笑震惊又气愤:“你!”
不知愁叹气:“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罪该万死。你先听我说完。你把玲珑骰给她,就跟她说,她哥哥去云游四海了。别告诉她,她哥哥已经死了。”
“还有一件事……”
付一笑沉下脸:“……你说帮你一个忙。”
不知愁含泪看他:“我错了,就一件小事。”
付一笑:“……”
该死,他总是摆脱不了不合时宜的心软。
不知愁觑着他的脸色:“我知道我要死了。那个小姑娘看不见……能不能,把我的眼睛给她?”
付一笑一下子愣住了。
不知愁低下头:“……告诉她,是她哥哥帮她找到了治眼睛的方法,所以把她治好了。”
“……还有,她哥哥说,他妹妹的名字只是个贱名的小名,还没起大名……他们的父母不在了,如果她愿意,哥哥给她起一个名字,叫如意。甄如意。”
愿她从此无劫无难,万事如意。
付一笑沉默良久,凝视着不知愁:“她哥哥是谁?”
不知愁避开他的视线:“她哥哥叫甄多劫,是翠微山的弟子。很有天分,也很努力,成绩优秀,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付一笑盯着他:“翠微山没有这个人。”
不知愁嗤笑:“翠微山那么多人,你连脸都记不住,当然不可能记得每一个人。”
付一笑:“……虽然我记不住人脸,但我确信最近几年的翠微山弟子里,从来没有姓甄的。”
不知愁面不改色:“他可能用了化名呢。这我哪里知道,也可能……”
付一笑突然打断他的话:“不知愁,她那个哥哥,是你吗?”
不知愁:“不是。”
他闭上眼,轻轻地微笑起来:“她哥哥是一个好人。虽然他太过自由散漫,没什么责任心,出门后从来没有回过家,但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好人,会有一天带着周游天下的见识和法术回来,治好妹妹的眼睛,让她看见这美丽的人间。”
“我没法把她的哥哥还给她了,就还给她一双眼睛吧。”
他睁开眼看向付一笑,眼里带着笑,却微微发红:“笑哥,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她?她一个看不见的小姑娘,一个人在这世界上……我实在放心不下。”
付一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目光里却多了一丝不忍。
不知愁哀求道:“笑哥,你能答应我吗?只要你答应我,我保证老老实实跟你回去认罪,有什么交代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付一笑扶额:“别乱用俗语……”
不知愁:“笑哥……”
付一笑:“行,我答应你。”
不知愁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知道付一笑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做到。
付一笑正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一片吵吵嚷嚷的推搡声。
推书 20234-04-23 : 快穿美貌小可怜成》:[穿越重生] 《【快穿】美貌小可怜成了团宠以后》全集 作者:奉酒【完结】书耽VIP2023-7-31完结●总字数:73.4万 ●点击:48.1万 ●收藏:3408 ●推荐:480 ●月票:57文案:【生子双洁万人迷团宠受切片攻】甜甜甜宠上天,他被所有人宠爱,各种恋爱修罗场,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