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亭州用力打了一下点开语音的手——叫你好奇心重,叫你好奇心重!
沈亭州化悲愤为啃青团的力量,正在吃第三个时,许殉发来一条他给猫梳毛的视频。
沈亭州立刻放下青团,捧着手机看视频。
被梳毛的猫显然是舒服的,眼睛半眯,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足足看了三遍,沈亭州才回复许殉,让他别把梳下来的猫毛扔了。
许殉:【谈完事了?】
沈亭州:【谈完了。】
许殉没再回复,直接打来了视频电话。
沈亭州点下绿色按钮,温润的眼眸闪烁着探照灯般的光亮,“猫呢?”
那只说想我的猫猫呢,快让我看看!
正要把猫抱进镜头里的许殉,闻言动作微顿,他抬手一翻,怀里的猫就被拨到了镜头之外。
许殉说,“它说现在不想你了。”
沈亭州:……我都看见了,是你动的手。
与许殉对视几秒,沈亭州咽下这个话题,开口说,“我给两只猫在网上买了猫抓板,还有猫咪饮水机,明天应该就会寄到。”
许殉神色寡淡,“哦。”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在这难耐的尴尬里,沈亭州又说,“我也给你买了……保温水杯,多喝热水,少吃糖。”
许殉表情柔和下来,“嗯”了一声,终于把猫抱到镜头前。
他抬起猫爪,从肉垫里撸出修剪整齐的指甲给沈亭州看。
沈亭州哇道:“你给它剪指甲了?剪得真好看。”
许殉又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毛梳做出来的猫饼,一共做了四个猫饼。
沈亭州真诚赞叹,“猫饼真漂亮,又圆又厚实,猫毛也顺滑了很多。”
许殉抿着的唇角似翘非翘,他翻过猫咪的肚皮,修长的手指在柔软的皮毛里揉进揉出。
很快猫咪又发出愉快的呼噜声。
夸夸团团长小沈:“好娴熟的手法,许先生,你真的很会养猫。”
管家走进镜头,对沈亭州道:“别夸了,再这么夸下去,他该把皇宫买下来给猫当窝了。”
沈亭州:……
许殉掀眸平平地看了一眼管家。
管家没再说什么,离开了镜头,但气氛仍旧沉默。
七八秒后,沈亭州打破沉默,“管家的玩笑真好笑,哈哈!”
许殉却问,“要吗?”
沈亭州啊了一下,“要什么?”
许殉:“听说可以订做猫窝,要做一个皇宫样式的猫窝吗?”
沈亭州:“……猫窝不用这么豪华,有些猫更喜欢睡纸箱里。”
没再得到沈亭州夸奖的许殉把眼睛垂了下去。
隔天一早,沈亭州吃过早饭,拿上车钥匙准备去医院看看林学严。
现在林学严住在秦司上班的医院,它是京都最好的私家医院,没有之一。
虽然贺延庭嫉妒林学严,但答应了江寄要给林学严好好治疗,就说到做到地把林学严放到最好的医院。
当然他这么做,也有用高昂治疗费绑住江寄的意思。
沈亭州想着先去医院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想办法把林学严车祸真相告诉江寄。
沈亭州换好衣服,打开房门就看到了周子探。
周子探提着一个四方的小盒子,自来熟地越过沈亭州走进来,眉飞色舞的炫耀,“沈医生,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你一定会喜欢。”
看着走进客厅的周子探,沈亭州只好把门重新关上。
周子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斤重量的小金条,目测有二十个左右。
将盒子往沈亭州这边推了推,周子探大气道:“送你的。”
沈亭州一脸懵,“?”
周子探心情似乎很好,向沈亭州分享了一个重大喜讯,“我以后可能要改姓贺了,我妈说尊重我的意见。”
沈亭州追不上他的脑回路,在他期待的目光下说了一句“恭喜”。
周子探双眼明亮,“我就知道你也会为我高兴,我妈说你是一个很值得交的朋友。”
“谢谢阿姨的夸奖,但……”沈亭州指着那些金条,“这个为什么要送我?”
周子探郑重道:“因为你值得交。”
一根金条算二十万,二十根就是四百万,四百万的友情!
小周,我宣布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朋友!
咳,打工人小沈为巨款迷失几秒,最后还是把金条推了回去。
沈亭州谦虚,“我倒也没有这么值得……”
周子探又推回来,“沈医生,你值得。”
他面色突然有些别扭,“那天……真的谢谢你,这几天我一直陪着我妈,没时间过来找你,本来是想买一块手表送你,但我妈说用真心就好,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真心没有真金实在。”
沈亭州感谢周子探的真心,不过还是婉拒了他的真金。
周子探看着推回来的金子,表情发闷,“沈医生,你是没拿我当朋友吗?”
沈亭州:“当然不是。”
见他真想把这些真金送给自己,沈亭州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样吧,把这些金条换成钱,然后以我跟你的名义捐出去,为你妈妈祈福,希望她长命百岁,健康快乐,行吗?”
周子探感动得一塌糊涂,“沈医生,你对我真好,对我妈也好,对我们全家都好。”
最后一句怎么听着有点像骂人?
沈亭州营业性微笑。
周子探看着衣着整齐的沈亭州,“你要出门吗?”
沈亭州点头,“打算去一趟医院。”
听说沈亭州要去医院探病,周子探坚持要送他,沈亭州拗不过只好答应。
乘电梯的时候,周子探不死心,“沈医生,我送你一块手表吧,巨好看。”
说着他掏出手机让沈亭州看手表照片。
看着那块镶钻的黄金色手表,沈亭州感觉好像有人往他眼睛里滴清凉油。
他知道富贵迷人眼,但这也太迷了!
贺然婕选男人眼光有问题,品味却实打实在线,毕竟是祖上三代娇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审美之高雅。
此等俗物是入不了贺然婕的眼,但又不好打击周子探的自尊,只好说用真心。
沈亭州觉得……
还是用真心感谢吧,这个手表太华丽,他无福消受。
沈亭州假笑男孩上身,“挺好看的,但真的不用。”
周子探一脸失望。
沈亭州只让周子探送到了医院门口。
下车后,他直奔林学严的病房,中途还看见了秦司,为了行踪的隐蔽性,他没有走过去打招呼。
这里的病房都是私人单间,林学严住在三楼的302.
病房门虚掩着,里面有微弱的交谈声,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到一些谈话内容。
隐约间,沈亭州好像听到江寄的声音。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道声音也说,“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谁把他的心声说出来了?
沈亭州转头,周子探站在他身后,从门缝里看到熟悉的身影,周子探眉头紧皱,表情不悦。
沈亭州惊得瞳孔一缩,用口型问周子探,“你怎么在这里?”
周子探没有压低的声音自觉,“我是跟你过来的。”
沈亭州被他的音量吓到,慌忙上前用手捂住周子探的嘴,“你别……”
不等沈亭州说完,一只手从他身后探出,然后捂住了他的嘴。
沈亭州:!!!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因为他闻到了秦诗瑶常用的香水。
沈亭州木然看向她,用眼神与之交流。
“你告诉江寄了?”
“当然!”
“嘴真快。”
“那必须的!”
难怪病房门是虚掩着,应该是秦诗瑶推开的,只是不知道她刚才猫儿在哪里偷听。
周子探看不懂沈亭州与秦诗瑶眼神上的交锋,但他懂江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寄之前好像有男朋友,据说车祸成了植物人。
周子探为数不多的智商高光,全部都用到了江寄身上,他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猜出个七七八八。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鸭子要给他哥戴绿帽子!
周子探怒从心头起,当下就要冲进去捉奸。
这时病房内响起争执声。
秦诗瑶的耳朵迅速支起来,她摁下沈亭州的脑袋,侧耳贴在病房门口。
沈亭州被秦诗瑶猛地摁到她的肩头,一时无言,只好摁下周子探的脑袋,也把耳朵贴到了病房门口。
周子探:……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这是沈医生,值得相交的沈医生!
周子探吞下怨气,老实地半蹲着身体,学他们把耳朵贴到门口。
走廊路过的医务人员,看到他们三个贴门偷听,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豪门多恩怨,为了争家产人脑袋都能打成狗脑袋,毕竟那可是普通人奋斗一百辈子都无法获得的财富。
看他们仨贴门努力偷听的模样,护士摇摇头。
太嫩了。
上次有个豪门二代,怕亲爹会更改遗产,在病房放了监听器。
上上次有个豪门富太太,是老爷子娶的第五任,为了确定遗产里面有没有自己,在老爷子见律师那天,她操控着无人机偷听了半天。
上上上次有个豪门私生子,为了认回豪门,白天自己在医院照顾,晚上派人各种制服play的照顾老爷子,后来被正房太太知道了,在病房好一通撕逼,险些没给老爷子送走。
听说那个私生子争权失败被流放,至今留在某洲喂蚊子。
护士在这里工作四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原始的偷听手段。
到底是年纪小,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圣母心大爆发的护士,怜爱地为他们搬来专属小板凳。
秦诗瑶站得最高,板凳也高一点,其次是沈亭州,最后周子探得到了小马扎。
秦诗瑶感恩护士,“谢谢。”
沈亭州同样感恩,“谢谢。”
一生嚣张跋扈的周子探,被迫随大流,“……谢谢。”
护士微笑着离去,深藏功与名。
秦诗瑶又悄悄推开一点门缝,让瓜吃得更加丝滑顺畅。
沈亭州心道这不好吧,偷听已经是罪过了,还坐着小板凳,纵享丝滑地去偷听,这也太……
为了减轻罪过,沈亭州决定撤掉自己的板凳。
他动手撤凳子时,手肘不小心又推了一下门,角度极其巧妙,既让门敞开了一些,但又不会让里面的人发现。
秦诗瑶立刻投来赞许的目光。
……他真的是手滑。
病房里突然传来江寄拔高的质问声,“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
秦诗瑶一个激动,猛地抓住沈亭州的肩,把沈亭州重新摁回到了凳子上。
沈亭州:……
看着眼前那张淳朴和蔼的脸,江寄只觉得心如刀割。
疼痛让他的声音尖锐,“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知道我跟林学严在一起了,知道他同时还交了女朋友。”
面对江寄的质问,林妈妈沉默地把脸撇到一旁。
林爸爸一点也不觉得错,梗着脖子上前几步,“什么在一起不在一起,两个男人怎么在一起?都是你把学严带坏了。”
林妈妈拉了一下他。
林爸爸推开林妈妈,眼睛瞪过去,“难道我说的不对?学严多好的孩子,从小学习成绩就好,懂事又孝顺,要不是认识他,学严能学坏?”
江寄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们,手止不住在颤。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用喉咙挤出一句,“我教坏了他?在我之前,林学严就跟男人谈过三个月。”
这次别说林爸爸,就是林妈妈也不高兴了。
但眼下这种情况,他们不能发作,林妈妈用平和的语气说,“学严是我儿子,我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听出她的维护之意,江寄的心终于彻底冷了。
“我一直尊敬您,因为您对我曾经很好,但以后不会了,您放心,以后我跟林学严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不相干。”
这话让林妈妈变了脸色,也点怒了林爸爸的怒火。
“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想不管?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学严变成这样就是你害的。我儿子躺在床上,你在外面跟其他有钱男人搂搂抱抱……”
听到这里,江寄猛地抬起头。
林妈妈也赶紧拉下林爸爸,讨好地望向江寄,“小江,他气糊涂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有那么一瞬,江寄感觉眼前天旋地转,他摇摇欲坠似乎要摔倒。
但实际他站得很稳,而且头脑无比清楚,很多事比任何时候都看得更明白。
他无比平静地问,“你们是知道我为了给林学严付医药费,跟了一个有钱男人是吗?”
林妈妈面容僵硬,“没有的事……”
林爸爸极其厌恶地看着江寄:“你少往脸上贴金,你是为我儿子跟了有钱人?你分明是为了钱!要不是你害我儿子变成这样,你会那么好心地哄着那个有钱的人掏医药费?你俩早就搞上了吧……”
“老毕登,给你脸了是不是!”
门哐当一声被踹开。
怒气值满一千的秦诗瑶,一双高跟鞋走出千军万马的架势。
沈亭州上次见她这样,还是暴打渣男。
惹到她,那可真算踢到航空母舰上了。
搞不清状况,但热衷暴力的小周跃跃欲试地问,“沈医生,要不要进去帮忙?”
沈亭州挽起袖子,“要!”
周子探正要往病房冲,就听沈亭州又说,“跟我一块拖住秦诗瑶。”
周子探:?
虽然林学严父母可恨又可恶,但这是法治社会。
不拖着秦诗瑶,她这脾气真会给林学严拔管,给林学严的父母送上管。
情况远比沈亭州想象得还要严重。
秦诗瑶进门一脚踢飞病房里的凳子,直奔林爸爸而去。
看着气场惊人的秦诗瑶,林爸爸舌头不自觉打架,“你……你是谁?”
秦诗瑶不说一句废话,劈空就是一脚。
沈亭州蹿出抱住秦诗瑶,“冷静!”
秦诗瑶失去准头,踢到床头柜,反射着冷光的八厘米鞋跟愣是把柜子踢裂了。
沈亭州瞠目结舌,这鞋是特制的吗?
秦诗瑶不仅是柔道高手,擒拿、泰拳、截拳道都有所涉猎,她身手敏捷,反应惊人。
被沈亭州抱住后,秦诗瑶反手扣住沈亭州的肩头,借着这点力道,挣脱束缚,翻身跃到病床头,似乎要拔了林学严的管子。
沈亭州大惊,“小周!”
受到召唤的周子探,箭步飞奔过去拦下秦诗瑶。
秦诗瑶上身被抱着,下身翻转,横腿朝林爸爸扫去。
鞋跟眼看就要戳中林爸爸的咽喉,沈亭州头皮一麻,想也不想抱住她的腿。
林爸爸颤抖着身体,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林妈妈尖叫,“你们是谁?”
病房正乱作一团时,门口探进来一个圆脑袋,“哇,好多人。”
沈亭州扭头,苏俞笑眼弯弯地抬手打招呼,“沈医生。”
沈亭州费力地抱着秦诗瑶,艰难地跟苏俞说,“别进来,你先……”
趁着他说话,秦诗瑶再次挣脱冲向林爸爸,冷笑连连,“老毕登,拿命来!”
沈亭州跟周子探堵截她,合力把人抱住,沈亭州才有空把后半句补充完整,“你先坐板凳上。”
苏俞立刻像小学生坐板板似的,乖巧坐在门口,笑盈盈看着他们。
确定苏俞的安全后,沈亭州把注意力全都放到秦诗瑶身上,摁着她,苦口婆心劝,“杀人是要坐牢的。”
秦诗瑶停下来,扭头看来,“谁说我要杀人?我就是想先踹他几脚,给自己消消火。”
沈亭州一愣,表情讷讷,“那你刚才给林学严拔管?”
秦诗瑶翻白眼,“拔什么管,我是要卸掉他几颗牙。你当我傻啊,为了这些人送自己进监狱?”
“啊。”周子探语气惋惜,“居然不是杀人。”
沈亭州:……
秦诗瑶:……
病房重归安静。
但这种安静只持续了几秒,林妈妈悲愤地看着江寄。
“这些人是你找来的?小江,你怎么这么狠心,学严已经成这样了,你还这样闹,是想他死吗,是我们一家去死吗?”
这一声声逼问,让江寄觉得荒唐可笑。
可他笑不出来,有什么东西抵着他的心口,凝固了他的表情,捂住他的口鼻。
秦诗瑶的手指又开始劈啪作响。
沈亭州摁住她,对林妈妈说,“我们不是江寄找过来的,但我们是他的朋友。”
江寄抬头怔怔望向沈亭州。
沈亭州:“据我所知,是你儿子追求的江寄,并且跟其他女孩约会时,也没有提出分手,还为了自己的利益诬陷江寄。”
林妈妈脸色难看,“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清楚。”
沈亭州直戳要害,“如果你真清楚,就不会在发现你儿子跟江寄在一起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接受不了他是同性恋吧?”
林妈妈瞳仁一颤。
林爸爸一把挥开林妈妈,怒视着沈亭州。
“我儿子就是被带坏的!他变成这样也是江寄害的,如果江寄不是心虚,干什么一直养着我儿子?肯定是我儿子发现他跟那个有钱男人的事,他俩做局把我儿子搞成这样。”
秦诗瑶冷笑,“看到没,对付这种人道理不管用,就得拳头解决问题。”
林爸爸肉皮一抽,不住地往后退,脸上写满了惊恐。
但等秦诗瑶真走过来,他反而镇定下来。
林爸爸把脖子梗过去,“来,打!你今天最好打死我,那我儿子后半生就有指望了。”
沈亭州难以相信,这个世界会有这么无赖的人。
有点子反社会的周子探再次兴奋起来,并且申请出战。
“我来,我来,我知道打哪里最疼。”
沈亭州嘴角一抽,摁住疯批小周,再次施展冷静诀。
这时一颗脑袋又探进来,“沈医生。”
沈亭州这才想起门外还有一个孕夫。
苏俞扒着门框,乖巧探头,“沈医生,我刚才查了查,林学严卡上的余额还有十几天就用完了,可以提前把卡里的钱退出来。”
林妈妈跟林爸爸脸色骤变。
钱如果没了,他们今天只能出院。
没有呼吸机、营养管、特殊药物,以林学严现在的免疫力,他的生命是维持不了多久,更别说这种医院还提供专业的护理,几乎不用他俩操心。
秦诗瑶的眼睛放光,问江寄,“能退出来吗?”
江寄抿着唇。
见他不说话,秦诗瑶恨道:“你别糊涂,他们家说你是卖屁股的,这你都能忍,你菩萨转世吗?”
江寄:……倒也不必说话这么难听。
在数双目光的注视下,江寄点了一下头。
卡一直是他拿着,定期往里面存钱,这家医院退卡的流程也很简单。
“小江。”林妈妈双眸通红,放低声音哀求,“你真忍心看着学严去死吗?那是一条生命,你轻飘飘一句就会害死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道德绑架这套,实属给她玩明白了。
江寄脸上果然浮现挣扎。
秦诗瑶刚要开骂,苏俞先一步开口。
“当然不忍心了,但你们刚才说得也太过分了。江先生是一个人,他又不是猪狗,永远只记吃不记得打。”
江寄:好像在帮我说话,又好像在内涵我。
苏俞又说,“这样吧,大家各退一步,一个巴掌续命十分钟,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也不好打人,你们夫妻就互相打吧。”
苏俞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从现在开始,打104个巴掌,就可以为他续命到第二天哦。”
《法治社会》
《我们不好打人》
《你们夫妻互相打吧》
莫非他是天才?
秦诗瑶拍手叫绝,“这个主意好!”
沈亭州内心复杂地看向苏俞,对方歪头冲他笑,一脸的天真。
秦诗瑶催促, “别浪费大家时间,104个巴掌,早打完今天早结束。”
林妈妈一脸凄惨地向江寄投去乞求的目光。
江寄把头偏过去, 只留给她半张清冷的侧脸。
林妈妈哭出来,声音倒是不大,单薄的肩颤着, 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可惜, 这里没人同情她。
秦诗瑶讥诮道:“别哭了,留着力气还要打人呢。”
林爸爸闻言青筋暴起, 抄起旁边的水果刀, 但对上秦诗瑶轻蔑的眼神,他心口一突, 最终将刀冲向自己。
“既然你们不给我们一家子留活路, 那我现在就死给你们……”
苏俞打断他的吟唱,“你们家不是还有一套房子吗?”
林妈妈哭声微停。
林爸爸狰狞的面色也是一僵, 继而恶声恶气道:“关你什么事?”
苏俞善良道:“是不关我的事, 但我不想你们这么为难, 你们可以把那套房子卖给我, 这样就能继续给儿子治病了。”
沈亭州:?
秦诗瑶:?
他们一时没明白,好端端的小苏怎么叛变了。
苏俞洞看着垂眸不语的林妈妈, 轻轻一笑, 声音和煦如春风。
“虽然他未必会醒过来, 但至少你们是尽力了, 倾尽一个母亲所能做到的一切。只是没了房子, 以后你们住哪里?吃什么, 喝什么,后半生谁来养?”
苏俞每说一句, 林妈妈的脸色就憔悴一分。
卖掉房子,掏空所有积蓄,只要有一线生机,她就会救自己的儿子。
这是她真实的想法,但这是林学严刚出车祸的想法。
林学严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多,有呼吸,有心跳,偶尔手指还会动。
任何人看到至亲变成这样,都无法狠下心肠彻底放弃他们。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有钱。
有钱才能住得起医院,请得起护工,打得起上千块一支的药剂。
没有了江寄的供养,残酷的现实就会摆在林学严父母的面前。
“所以我想帮你们。”苏俞说着怜悯的话,那双剔透的眼睛却冰冷得毫无生机,“毕竟那是一条生命,你忍心看着他去死吗?他是你的儿子,活生生的一个人。”
这些话是林妈妈刚才用来道德绑架江寄的。
现在苏俞还给她,由她做这个决定。
林妈妈捂住耳朵,泣不成声道:“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
林爸爸拎着水果刀举向苏俞,狠戾地威胁,“你给我闭嘴!”
他话音刚落,一巴掌用力呼到他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病房回荡。
林爸爸的脸瞬间肿起,他不可置信看向林妈妈,“你疯了?”
林妈妈双眸拉满了血丝,似乎是哀求,又似乎是痛苦,喃喃道:“一巴掌十分钟。”
林爸爸气急败坏,“你说什么疯话呢?”
林妈妈又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声音虚弱发颤,“让儿子多活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