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梦牙起身,她站起来的时候松下裙脚,从屋子里抱出来了几本话本,还连带着一本画册。
狸珠也经常看话本,立刻眼尖的看出来,这是凡世之中流行的感情话本。讲的是凡世姑娘与天仙相配的故事。故事内容大概是普通的凡尘姑娘无意间救了天仙一命,此后天仙对凡尘姑娘倾力相守,世世陪伴在侧。
天仙为画中仙,有着过分俊美的长相,令凡尘女子轻易为其倾倒,性格温柔却又知事,强大而忠诚。此天仙是凡世话本里的完美男主,多为女子梦中倾心对象。
梦牙打开了天仙画册,上面是男子俊美的画像,“这是我最喜欢的角色,唤作萧诃,梦中男子便是萧诃的长相,日日在我耳边嘘寒问暖,还帮了我许多忙。”
薛遥沉默片刻,静静问道:“你如何认为他和你丈夫的死有关。”
此邪祟大费周折并非前来索命,看这女子面相依旧如常,如此是前来实现女子幻想的吗?
闻言梦牙按着画册指尖绷紧,眼眶红了一片,嗓音低了几分,“只有我丈夫会为我做这些……丈夫已经故去多年,如今邪祟模仿我丈夫如此行事,我丈夫之死定有冤屈。”
“他死时尸体都没有捞到,如此劳烦两位小公子过来……还望两位小公子能够查清楚,还我丈夫清白。”
梦牙:“若是能查清楚此事……为两位做什么我都愿意。”
眼见着梦牙要给他们两个跪下,薛遥连忙把人扶住了,扶着梦牙的胳膊让梦牙起身。
“姑娘不必多礼,此为仙道之责,何来授礼一说。”
“能为姑娘解决邪祟,便是我们最好的回报。”
薛遥说着,朝院角看了一眼,在女子要跪下去的时候,隐约看到院角一道身影浮动。
“你今日正常入睡便是,待到天黑,我们二人会设法让邪祟现身。”狸珠说。
梦牙连声道谢,他们二人在院中守着,狸珠看了眼枇杷树,树叶从顶上飘落而下,他拾捡了一片叶子。
“薛遥,这般的案情如今是第一次听说……你可认为那邪祟有害人之意。”狸珠问道。
薛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意有所指道:“恐长此以往,女子不再留恋凡世,下场不过那两种。”
“阴阳纠缠,本就不符纲常。”
他们两人在院中守到天黑,夜幕落下之时,待女子睡下,狸珠和薛遥踏入房中,薄薄的月光落下,梦牙床边出现了一道薄而透明的身影。
白日时已被薛遥看见,对方便没有再躲藏,男子化作萧诃之貌,在梦牙床边守着,见他们二人进来,对他们二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之对他们二人低声道。
“我随你们出去便是。”
庭园之中,男子在枇杷树下,化成了原本的容貌。落魄的秀才面颊苍白,黑色布衣布面黑靴,他的靴子应当不是买回来的精致绣布,歪歪扭扭的针脚彰显了粗劣的针法。
“我并非冤死,五年前不幸落水,尸体被冲到下流才没找到……死后总是放不下家中妻子,便守在河畔前,未曾想到还能见面。”
梦牙做舫船回来,他在河边见到梦中妻子,心神难了,便跟随妻子回家。
秀才神情颇为落寞,“我知与她阴阳两隔,却贪心不足,想要再陪伴她一些时日,知她喜好话本中人,便化成了画册中的模样。”
原本是为了圆妻子的梦,未曾想到妻子对他满怀戒备,日日拮据度日,却花了重金前去报案,请仙道弟子来调查他的死因。
对方身形如同一道薄纱一般的月光,狸珠心情复杂,不知要说些什么,眼见男子在枇杷树下,身形逐渐变得透明。
“她心念我,如此足矣……劳烦两位公子奔波前来,日后我不会再为诸位添烦忧。”
话音落下,秀才的身影如同一道月光消散了,烟笼枇杷树下,在空中完全消散。
如此便算作是告别了。
庭院之中静悄悄的,狸珠见秀才消失的地方落下一本潮湿干腐的书册,他捡了起来。
上有陈旧的字迹。
——庭有枇杷树,吾见妻之年亲手所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第六十九章
“如何?这么早就回来了。”沐微迟守在客栈门口, 李云锦在树上挂着,老远的看到了薛遥与狸珠。
薛遥:“碰到个痴情的水鬼,我们没有动手, 自行了断了。”
狸珠不免心中感叹, 如此倒是省事了, 他心里却有几分复杂,不知应当说什么好。
那女子家中事务大多由丈夫操劳, 如此丈夫离去,留下她一个人当真会更好吗。
狸珠不知答案, 他抬眸朝二楼看过去,二楼的窗户打开, 白衣少年立在窗边, 眉眼垂落,笼罩他的身影。
“如此, 仙道大会不日便要开始了……我们早些行路才是。”沐微迟说。
李云锦在树上倒挂着,见狸珠抬头看对面的白衣少年, 他眼睛随之转过去,树枝间晃动, 一张纸条朝着狸珠递过去。
狸珠的视线被挡住,对上一张苍白的脸, 倒挂的少年抱着纸张,上面是潦草的字迹。
——狸珠,我有个不情之请
狸珠瞅过去,问道:“什么不情之请?你要在我袖子里休息吗。”
李云锦闻言转了过去, 躲进树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没一会又转过来,把纸条拿给他看。
——可不可以给我你穿过的衣服
狸珠看的呆了一下, 薛遥原本在他们身后,此时把上面的字迹看了个清楚,冷淡的凤眸随之扫过来。
“李云锦,你要狸珠穿过的衣服做什么。”
沐微迟原本只是好奇,皱眉看过去,闻言侧目,眉目稍稍舒展。
马车边坐着的琉璃手掌里的石子上下晃悠坠落,扔到了一边。
二楼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横扫而来,一并落在李云锦身上,犹如冰锥。
“薛遥,你……”狸珠看薛遥一眼,见倒挂的玄衣少年身体仿佛僵硬住了,似乎有点无措,对上那双眼,他转而便想到了。
“你是想要沾染我灵力的物件……这般兴许能起同样的作用,可是这般?”
李云锦原先僵住的身体舒缓,点点头,一瞬不眨的盯着他,眼中似乎涌现些许情绪。
“如此,你的剑给我。”狸珠朝着李云锦伸出手。
李云锦把剑放到了狸珠手上。
剑身通体玄黑,如同黑色的影子融化而成,上面挂了好些剑卡,狸珠瞅一眼,不看不知道,看了才知道,李云锦买的都是他的剑卡。
难不成他的剑卡看了也会有安神之效?狸珠脑袋冒出来问号,他当做没看见,瞟一眼收回目光。
随之掌间灵力缠绕在长剑上,再用灵力封锁,剑上多了一层月光一般的灵力缠绕。
“好了,我用灵力封住了,应该几日不会散。”狸珠把剑还了回去。
“我们何时出发?”沐微迟问道。
薛遥收回目光,淡淡回复,“既然城中无事,择日不如撞日。”
当日傍晚,他们便出发了。
“二哥哥,今日我们去的那家院子,邪祟是一只水鬼,未曾消散是因为担心妻子一个人无法生活。”狸珠和江雪岐这一日值岗未曾在前面,他们两个人守在马车之后。
城池在视线里逐渐的远去,江雪岐闻言应声,“如此,倒是痴情的邪祟。”
“他也未曾害人,二哥哥。”狸珠还是没忍住泄出几分心中所想,意识到之后便看向一旁的少年,眼珠瞅着人。
“嗯,算是好邪祟。”江雪岐看向他,墨染的眼珠抬起来。
狸珠的目光又落向江雪岐嘴巴,前一日还那般亲他,今日又能装作无事发生,他视线稍稍移动,马车行驶间风声随之扬起。
前面时不时地传来动静,薛遥和李云锦似乎在讲话,他们在这里讲话几人都能听见。
狸珠便憋着没有说,半夜他们在城中搭帐,几人分工各自干自己的活。
“二哥哥,我要去捡些柴火,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狸珠走的时候扭头看了江雪岐一眼。
沐微迟:“捡柴何需两个人。”
狸珠眼也不眨道:“我一个人抱不完,要二哥哥帮我。”
闻言李云锦朝着这边看过来,一直盯着狸珠没有讲话。可惜他开不了口,只凭眼神狸珠并不知道他的意思。
江雪岐闻言站起身,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
林中穿行,狸珠默不作声地捡着柴火,身后的人帮他搭手,在他弯腰时,另一只手一并伸过来,手指相触,他抬眸与江雪岐对上目光。
那是一双十分好看的眼型,微微上挑,眼睫浓密,褶深幽邃,黑色的瞳孔笼罩着他,敛着其中的情绪。
“二哥哥,这里的干柴似乎很多。”狸珠没话找话。
江雪岐应声,问他道:“狸珠一个人当真抱不过来。”
“自然抱的过来,”狸珠说,他原本想问江雪岐,那般亲他,是不是他想的意思,想了想还是打算仙道大会之后再问也不迟。
如今还是要专心在比试上。
“我只是想和二哥哥一起。”狸珠小声说,他瞅身旁的少年一眼。
江雪岐在他身后,平日里这般粘人的话没少说,今日江雪岐却接了一句,“为何。”
还能是因为什么。狸珠脸红起来,他没有讲话,这里还在花游城地界,此地有一片花田,随着风声起,花枝摇曳绽放。
“我和二哥哥原本就一直在一起。”狸珠说,朝江雪岐看过去。
江雪岐在他面前,稍低头,对他道:“如此,狸珠原先还躲着我。”
“那是先前要练剑……总是粘着二哥哥耽误修炼,二哥哥又不是不知我意志力差。”狸珠眨眼。
江雪岐点点头,似乎是明白,又看他一眼,“狸珠。”
突然喊他一声,狸珠瞅过去,他稍稍凑近,脸颊便被捏住了,随之,沾着冷香的温凉之吻落下来,江雪岐亲了他的唇畔。
先前都是偷亲,如今敢正大光明的亲他了。
狸珠在原地呆住,嘴巴还在微张着,对方轻轻地扯了一下他的唇角,浅尝即止一般的吻。
“先前还要缠人,如此又要退回去,对我如此忽冷忽热。”江雪岐朝他看过来,眉眼侧过,深黑的眼逼近他,眸中似乎隐有深意。
冷香缠绕着他,如有实体在他肌肤每寸都侧过去,狸珠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剧烈的心跳声传来,一阵酥麻之意窜到脑门。
他险些站不住脚,脸上冒烟,瞪着面前的人,对上那张艳丽的面容,脑袋里一片空白。
忽冷忽热……忽冷忽热。
眼前这人是他第一次喜欢的人,从没有那么喜欢的人,比喜欢奶娘还要喜欢,他最喜欢二哥哥。
但是自己剑道不精、前路未定,又没有什么天赋,怎么也配不上眼前的天仙。何况他原先知道对方是话本里的主角,他是配角。
如此怎知未来如何,若是承诺了无法履行,他很害怕任何意外出现。
喜欢反倒小心翼翼起来。
狸珠忍不住想,他每次都是实在忍不住了才会偷亲两回,哪会像江雪岐这般撩拨他。
他还捂着自己的嘴巴,江雪岐碰到他指尖,低头看他,令他松开手,“狸珠……可是我问了让你为难的问题。”
江雪岐神情出现些许变化,看着他眸中变幻,握着他的指尖,引他去碰他的心脏,他在那里能够碰到江雪岐的心。
热烈的,与他一样在跳动的胸腔,不似面庞那般镇定。
“你对我这么好,难道是我误会了……狸珠不喜欢我。”低沉的嗓音,隐约带着几分失落。
面容一并笼罩上一层阴影,仿佛随之枯萎零落了。
“自然没有!我怎么会不喜欢你!”狸珠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看江雪岐皱眉他心便要碎掉了,不忍心令对方难过一丝一毫。
出口他又有些后悔,耳朵发红脸颊发红,江雪岐的眸色骤然发生了变化,由平静的湖面转至暗沉,悉数又收敛起来。
“二哥哥,我们马上就要比试了,莫要让我为难了。”狸珠脸红着推了推人,何况他要表白,什么都没有准备呢。
凡世向女子表心尚且要送花送礼,若是只凭口头,一时称快,并不是君子做法。
“你对我来说……是最珍贵之人。”狸珠斟酌着开口,如此也不算是表心,他看过去,见江雪岐面容沉寂,一双眼盯着他看,似要把他盯穿了。
“剩下的,比试完之后再说……如何。”
狸珠话音未落,他的手腕被江雪岐抓住。江雪岐似乎在克制,却还是泄露几分力道,抓着他的手腕,烙得皮肤生疼。
“这般……狸珠不愿给我名分,我怎知狸珠所说真假。”江雪岐嗓音平静。
狸珠抿起嘴巴,他自然不会骗人。却也知道自己所说毫无凭据,他瞅着面前的人,目光最后落在江雪岐嘴巴上。
以实际行动。
稍稍犹豫,他凑上去,眼睫蹭到江雪岐的眼睑,蜻蜓点水一般,亲了江雪岐一下。
如此鼓起勇气的动作,他方要撤回,面前人睁开眼,江雪岐轻而易举地便按住了他的腰肢,发丝缠绕着对方的指骨,沾着凉意的吻随之落下来。
狸珠没能维持住身形,直直地跌向江雪岐怀里,江雪岐展开双臂把他接住,冷香浸绕着他,他稍稍睁大了一双眼。
眸中明烈敛起的情绪,仿佛化成了一团烈火,柔软包裹着他,却又侵蚀燃烧着他,令他全身随之战栗起来。
手掌无助的碰到江雪岐衣袍边的鹤纹,唇舌交融,他像是坠入了幻境之中,佛前言守心明性,如今全都抛了个干净。
引他只想与眼前人灵魂相融,碰撞在一起,靠的再近一些,直到完全的与对方抵死缠绵为止。
“拾柴怎么去了那么久?”薛遥见他们二人回来, 便问了一句。
视线晃过去,狸珠在前,白衣少年在后, 为首的少年脸色在夜晚蒙了一层红晕, 眼睫扇落似有遮掩。
狸珠支支吾吾, 还未寻出来好的借口,薛遥便到了他面前, 手腕被握住,一道人影随之笼罩下来。
“脸怎么这么红?他欺负你了?”薛遥低头问道, 握着他的手腕,半张脸显现出来, 唇畔处多了两道伤口, 狸珠一直抿着嘴巴。
狸珠感到另一道视线若有若无地朝着这边过来,落在薛遥触碰他的手腕上, 存在感令人难以忽视。
“没有,兴许是方才风太大了, 吹的脸疼。”狸珠瞎扯了一个理由,见薛遥面无表情, 知晓薛遥是关心他,他在薛遥手背上拍了两下。
“薛遥, 我没事……你先松开我。”
闻言薛遥这才放手,眼珠扫过他唇畔,背对着他侧眸道,“你自己有分寸些, 莫被人迷得着了道。”
琉璃在马车附近生了火, 火光燃烧跳跃,沐微迟在对面添柴, 朝他们这边看一眼,李云锦方从远处回来,怀里抱了一些灵草草药。
“薛遥,你这是什么话,我已经多大了……何人能够勉强我。”狸珠有些无措,忍不住对薛遥道,薛遥似乎坚定的站在他这边,但是依旧对江雪岐戒备怀疑。
“是吗?”薛遥稍挑眉,随即看向他,“江狸珠,前段时间是谁因为春思烦扰,日日剑都练不下去。”
“那是先前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他们两个斗嘴,剩余几人犹如没听见,狸珠在江雪岐身边坐下来,他身旁另一侧是李云锦。
李云锦抱了灵草放在他们二人之间,见他和薛遥讲话并未打扰,又从一堆烂草叶子里扒拉出来了两条鱼。
新鲜活蹦乱跳的鱼放到了狸珠面前。
狸珠注意力不由得被吸引过来,他脑袋里冒出问号,看向李云锦,“李云锦……抓鱼做什么?”
李云锦递了纸条给他。
——你很喜欢吃。
狸珠不由得脸红,上回是吃的有些多了,被李云锦注意到了,作甚还特意抓两条回来给他,他平日里也不是只想着凡食。
“哼。”薛遥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似是在笑他,狸珠不由得瞪过去,翻了薛遥一眼。
“我知道了,谢谢你。”狸珠道了谢,抱着活鱼不知所措,瞅了身旁的少年一眼。
恰巧和江雪岐对上目光,江雪岐安安静静地坐着,视线同他对上,扫了一眼他的唇畔。
狸珠便又要脸红了,总感觉晕晕乎乎的,心里似乎在冒泡泡,犹如被煮沸的一锅水,因为对方的一道目光都要沸腾起来。
他手背碰到自己的脸,试图把热度降下来。
这两日在行路,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与江雪岐道明了心意,先前未曾发觉的地方,如今都变得敏感起来。
比如在人群之中,江雪岐的目光总是留意着他,在外是内敛的性子,他每时转过去时都发现江雪岐目光在他身上。
似乎看他在做什么,或者只是喜好看他。
原先未曾察觉到,察觉到之后便因为江雪岐的目光而感到不自在,视线掠过他的发丝,底下遮掩的脖颈仿佛被扫过,泛出一片绯色。
打坐时容易歪在江雪岐身上睡着,鼻尖蹭过对方衣侧,为了调整他的姿势兴许会碰他。
以前没有那么在意,如今碰到他的腰他便下意识地颤栗,碰到他的脸颊他脸上浮出热意,热意难以降下去,浑身难受。
“狸珠,为何事烦恼?如此出神。”江雪岐的声音传来,指尖在他唇角蹭过,捏住了他的雪腮。
狸珠这才回神,他如今太容易有反应了些,像是锅里被煮的上蹿下跳的螃蟹,脸颊被捏住,便瞅着江雪岐看过去,耳畔又泛红。
“二哥哥,我似乎生病了……待到城里我要看看大夫。”狸珠闷着不愿意说,他脸颊蹭在江雪岐肩膀处,鼻尖前是好闻的味道。
浓郁的冷香,如今闻到这般的香气,一并晃荡他的心神,他轻轻地嗅了嗅,待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蹭上了江雪岐的脖颈。
像个变态一样在闻江雪岐的脖子,修长的一截,鼻尖蹭过去,嘴唇险些要贴上去。
狸珠意识到之后连忙退开了,头顶传来目光,江雪岐似乎在纵容他,平静道:“是何症状,我为狸珠看看。”
低沉的嗓音传来,狸珠不由得脸红,他仿佛要腻死在牡丹花丛中,听着对方的声音耳尖更热了,艰难地转过去了身。
“只是脑袋有些晕,问问城中大夫便是,不必二哥哥烦忧。二哥哥,我要睡觉了。”狸珠一连串的说完,便背对身过去打坐了。
几日之后他们到了城中,狸珠一入城便找了个借口,自己往城里的医馆去了。
医馆里守着的大夫上了些年纪,留着山羊胡,面颊干瘦,像是人参成精,轮到狸珠时惯例开口。
“这位小公子,你哪里不舒服?”
狸珠有些难以启齿,他眉眼闪烁,双手揣着,对大夫道:“大夫,我近来总觉身体不适……并非一直难受,只是常常。”
狸珠把自己的症状和大夫说了。
大夫捋捋胡子,看出来是城外来的修仙弟子,对狸珠道:“你们仙道弟子平日里打坐练剑,有春思困扰是正常现象……我来为你开几味静心裨益的药。”
“你平日里少和对方接触便是,专心在练剑上。”
大夫为狸珠开了药方,他讲话慢悠悠的,方子写好了,递给了狸珠,狸珠呆头呆脑的应了,待到狸珠接了药方,大夫才后想起来忘记叮嘱。
“除此之外,你还要疑心艳鬼。若是被艳鬼缠身,也会有些这般的症状……你平日里可有感到身子虚晃无力?那便是被艳鬼吸□□气的前兆。”
狸珠摇摇脑袋,虚晃无力没有,他如今灵力充沛的甚至无处发泄。
“艳鬼惯会引诱,它们会散发出奇异的香气,令人如临幻境之中,一点点地蚕食人心……若是上当,兴许身心受控尚不自知。”
“不是便最好了,你尚且年轻,精力旺盛些也是正常的。”大夫又给他添了一样,“若是实在控制不住,再用这个便是。”
狸珠拿着药方去开药,药童给他开了几味药材,还递给了他一个漆黑的匣子。
他未曾打开,正好收到了薛遥的传音,便匆匆地赶回去了。
“江狸珠,你去了哪里?”薛遥见他鬼鬼祟祟,便问了一句,目光随之落在他怀里的东西上。
“我最近身体不适,去买了些药材回来。”狸珠随意地敷衍道,他匆匆地去了客栈后厨,把药材煎了。
狸珠咕嘟咕嘟喝完了一大碗药汁,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嗓间凉凉的,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
晚上见到江雪岐时,也只是心里小小的起伏了一下。
他今日一个人前去,江雪岐便识趣地没有多问,不似薛遥那般总要抓他,他稍稍地松了口气。
“二哥哥,又在看书吗?看的什么书。”狸珠想试试药性作用,他特意凑了过去,身体朝着江雪岐倾斜。
脑袋靠在了江雪岐肩膀上,狸珠毫无反应,心只是稍稍跳的快了一些,他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看到了书上的字,江雪岐拿的是他平日读的话本,在看他看过的东西。
狸珠不由得有些尴尬,江雪岐随之朝他看过来,手掌放到了他脑袋上。
“随意拿了本看……狸珠平日里喜欢看这些吗。”江雪岐似是随意的问一句,关心他道,“身体可无碍。”
“身体没事,二哥哥,这是买话本送的,我平日里不喜欢看这些。”狸珠又被江雪岐三两句话惹得脸红,这话本讲的是兄妹之恋,属于禁忌之书,违逆之恋。
“写的似乎还不错。”江雪岐说。
狸珠一眼扫过去,正好扫到旁白,大抵意思是平日里唤兄长哥哥,实则都揣了其他心思,表面尊敬有加,实则心神已染邪。
他看见这一段,莫名心底烧的慌,犹如心思被戳中,江雪岐如今看的是话本,却好像一并把他的心思揭开了。
狸珠扭了过去,他不去看江雪岐,明明他已经与江雪岐表明了心迹,为何还是这般惴惴难安。
“狸珠。”身旁人喊他,他不由得竖起耳朵。
他背对着江雪岐,躺在床榻上,江雪岐稍侧身,便笼罩住他,手掌拢在他指尖之上,交叠在一起。
“这话本上写……玲珑每次唤兄长,心中便有污-邪心思,兄长如佛前森严之宝相,却奢求兄长怜她心弦,垂爱疼她。”
“狸珠……可是如此?”
指尖传来的温度令他心弦随之拨动,狸珠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指腹犹如在发烫,热度传遍全身,令他心脏一并随之发紧。
狸珠想遮住自己的脸,脸上烧起来,怎么也未曾想到江雪岐会这般苛难他,那大夫开的药,似乎也没有用。
他稍稍蜷缩身体,因为江雪岐的问话而脸红,心思被正好戳中,和身后人对上目光,他尴尬又羞恼。
“二哥哥,你问这些做什么……莫要戏弄我了。”狸珠因为自己没出息脸红而不高兴,他的手指仍然被按着,江雪岐不准他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