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盛轻轻笑了笑,“陛下岂不知,人心叵测,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手足相残甚至不足为奇。”
他忽然看向沈木鱼,“是吧,沈大人。”
沈木鱼本还以为在叫他爹,后知后觉发现沈大人竟是我自己,蓦然被点名,浑身一僵,在对方那双犀利浑浊的眸中有一种无所遁形被扒光了审视的错觉,高度心虚紧张起来。
直觉告诉他,严盛这话在点自己。
回答是,无异于推开了凌之恒叫他和自己保持距离,回答不是,就是反驳了严盛这个后宫横着走的大螃蟹,简直是道送命题。
“是吧……”沈木鱼低下头,吞了吞口水。
严盛微微一笑。
只是笑容还没扩开,便听见少年宛同松了口气般侥幸道:“还好臣没有手足,相残不了一点,陛下和总管大人完全可以放心!”
靖王那只手足,八字还没一撇呢。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因为年底工作原因,19号到31号期间的更新时间调整如下:21、25、26、27、28、30号更新~相当于把这周五和下周二的更新挪到下周四和周六~少绝对不会少的,就是这几天工作全堆到一起了呜呜需要调整一下委屈老婆们迁就一下我(拜托拜托)
沈木鱼:还是古代职场好啊,干得好升官,干不好砍头:)
第30章 白给
严盛眸色闪了闪,见凌之恒欣喜的看着这位伴读,似乎十分信任,将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
沈木鱼袖子下的手指紧张的搓了搓,也微微抿出个阳光的笑容。
凌之恒同严盛说了一声,便要带着沈木鱼去紫竹轩安顿,严盛却拱起袖子道:“陛下一会儿还有课,奴带沈大人去便好。”
沈木鱼那颗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偷偷给皇帝使了使眼色。
凌之恒没瞧见,反而是思考起严盛的话来,脸上逐渐迟疑起来:一会儿有课,他若是不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在太傅的课上打瞌睡,那老家伙告诉皇叔,自己又得挨罚了。
“那麻烦亚父了。”凌之恒权衡利弊,还是决定先把下午的学业混过去,冲沈木鱼眨眨眼,“沈木鱼,朕晚上再过去!”
沈木鱼哪敢和皇帝说“不”,苦兮兮的应了一声,低下了头算答应了。
等凌之恒进了寝殿,严盛微微勾唇:“沈大人,请随奴来。”
沈木鱼听他说话心就跟着颤,吞咽了口口水,跟了上去。
殿前总管是从三品的品阶,是负责皇帝日常琐事的太监头子,几乎可以说整个皇宫的太监宫女都得听命于他。
去往紫竹轩的路上,过往的宫女和太监见到严盛,全都跪地相迎,简直和皇帝一个派头。
沈木鱼亲眼看到那些人敬畏的神色,悬着的心也就终于死了。
“沈大人在想什么?”严盛微微抬起头,丝毫没有那些灰衣太监畏畏缩缩的劲,那张儒雅温和的脸光滑细腻,没有胡渣和汗毛,像块玉一样。
沈木鱼跟在他身后,从他摆袖行走间,隐约还能闻到一股幽静的兰香,同传闻中有尿骚气的太监不一样。若不知道他是个阉人,倒还真像个读书人。
然而这语气却真的和那张脸大相径庭。
阉人的嗓音尖细些,面对皇帝极力掩饰才说出一口温和的语气,面对旁人时,那尖细的嗓子让人听起来便多了几分刻薄的凉意。
沈木鱼总觉得他这话像是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稍有不慎,自己就要先一步人头落地了。
沈木鱼当即警铃大作,从袖子里掏了掏,肉疼的把那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叠成一个小方块,偷偷握住严盛的手塞了过去,抿出个讨好的笑容,“下官初来乍到,还要严大人多多关照。”
严盛低头瞥了一眼,瞧见小方块中的“壹仟”二字,笑容便诚心了起来,“沈大人说笑了,奴怎敢怠慢。”
沈木鱼搓着手,笑回去:“严大人客气了,叫我小沈就成了。”
严盛闻言笑容愈发大了,垂眸将一千两银票收进袖子里,扫了一眼恭敬拘谨显然害怕自己的沈木鱼,眸色微闪,收了收嗓子,压低尖细的声音温和开口,“沈大人只要让陛下高兴,奴不敢怠慢,何况令尊那边,还要沈大人替奴美言几句。”
沈木鱼连连点头,虽然心疼自己那一千两,但听严盛这话,他应该不会再为难自己了吧。
两人来到紫竹轩,紫竹轩靠近养心殿不过一里路,已经算得上是与天子住所最近的殿宇,院子里种了一排四季常青的紫竹,风吹叶落,十分漂亮。
沈木鱼正被眼前这一排排上好的紫竹所震撼,一道温和的声音突兀的拉回他的心神。
“此处便是紫竹轩,陛下喜好干净,沈大人可不要扫了陛下的兴。”
沈木鱼闻着严盛的声音望过去,见对方敛眸看着那石砖上一地的竹叶,愣了愣。
沈木鱼迟疑的四下瞧了瞧,才发现这偌大的紫竹轩竟然连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
他这话的意思是要让他自己一个人扫这么大个院子?!
似是看出了少年心中所想,严盛不咸不淡的微笑开口:“陛下年幼,养心殿的奴都得紧着陛下,沈大人身为伴读陪王伴驾,有些事情,便只能劳烦您亲自动手了。”
伴读说到底,在普通人家那便就是个书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沈木鱼即便是宰相之子,进了宫见了皇帝,那也只能当下人的份。
沈木鱼听出了严盛的言外之意,宫人是伺候陛下的,这紫竹轩没有人伺候他一个小小伴读,一切都得他亲力亲为。
原身被娇宠惯了,在沈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根本没和人玩过心计,现如今的沈木鱼又是个还没被社会磨平棱角的大学生,哪玩的过这从小在深宫长大阴暗扭曲的太监。
他是头一次入宫,没经验,何况沈老头也说了是进宫给陛下当伴读,不是来当大爷,要他收敛着点脾气。
严盛三言两句拿皇帝当借口,沈木鱼哑口无言,又忌惮对方的手段,只好不情不愿的开口,“不麻烦,多谢大人告知。”
严盛笑的很满意:“陛下来前,奴会派人通知沈大人,还请沈大人及时清理,若是耽误陛下的时间,大家都吃罪不起。”
扫地还不能让凌之恒看见,沈木鱼心说这是哪门子规矩,说不准人家养尊处优就喜欢体验人间疾苦呢。
然而对上严盛浑浊的双眼,沈木鱼喉间一紧,脱口而出:“我懂!”
“陛下今夜要过来,那沈大人,再会。”
严盛又变回那副无害温和的模样,转身离去了。
沈木鱼盯着那袭墨绿色的身影直到看不见,才回过神来,抬起手抹了一把额头,摸到了一水的薄汗。
严盛刚刚……是在威胁他不准和凌之恒告状吗?
沈木鱼光是回想起那阉人暗含威胁的眼神,就止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后不自觉的想起自己那一千两银票,蓦然瞪圆了眼睛,如遭晴天霹雳。
他的钱白给了?!
这死太监拿了钱还威胁他!
沈木鱼又气又怒又心疼钱,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却发现宫里他谁都不认识,等到出宫还要四日后,这期间他压根没地方求助去。
沈木鱼鼓起脸,心里已经人身攻击上升到严盛的祖辈上,余光撇到角落里安静竖着的扫帚,怒火升到了极点,咬了咬唇,走过去踹了一脚,随后一把抓过来,顶着一张幽怨的脸开始扫地。
死太监!势利眼儿!
算了,反正他在宫里除了陪陛下读书也没事干,又不能出宫,就当打发时间了!
至少现在严盛只是让他扫地,没有要他小命。
沈木鱼如是安慰自己,好不容易顶着一头烈日把院子里的竹叶全部扫干净,凌之恒的龙辇便到了紫竹轩门外,来接沈木鱼一起起御书房学习。
严盛拿着拂尘站立在金色的龙辇边,见到沈木鱼颔首见过,摆了摆手,命后面抬着小巧步辇的太监蹲下。
沈木鱼向着凌之恒行了一礼,心中大为感动还是陛下心疼人,爬上步辇后便瘫成了一块饼。
只是还没被抬几步,才出了养心殿的宫门,就被抬轿的太监放了下来。
沈木鱼茫然的看了看这四人,又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凌之恒。
凌之恒抿了抿嘴,圆圆的包子似的脸上满是愧疚。
严盛替他解释:“沈大人有所不知,宫内只有陛下和娘娘们可以乘轿,靖王爷盯得紧,出了养心殿,便只能辛苦您了,否则陛下又该挨王爷罚了。”
若是平时,凌之恒抄就抄了,也不能让自己喜欢的朋友委屈,但他被他叔罚了四十五遍皇帝祖训,抄不完,根本抄不完。
凌之恒低下了头,严盛不知和小皇帝低声说了什么,只见凌之恒一张小脸皱的紧实,闷头不语。
沈木鱼苦着脸从步辇上下来,站到了金灿灿的龙辇另一侧,苦逼的拎着衣摆步行。
严盛仿佛是为了监督凌之恒有没有“违反宫规”,一路上都跟着,直到到了御书房外,才弓着身子恭送凌之恒进去。
靖王自上回严盛教唆皇帝偷用玉玺之后,便下了死令不准严盛进入御书房,甚至加派了两名千牛卫专程守在御书房外,若是严盛敢踏足一步,便格杀勿论。
严盛瞥了一眼那门神似的两人,脸上挂着笑,退到一旁,恰好能透过窗格隐约瞧见里面上课的情形。
尚服局的采买宫女说的不错,中书令的儿子果然同靖王和陛下玩的好。
严盛唇角刻薄的弯了下去,眸子暗了暗,揣着袖子低头走了。
靖王府。
从皇宫出来的黑漆马车在王府门口缓缓停下。凌砚行正准备下车,心形的白蛇忽然从他袖子里滚了出来,还维持着被放进袖子时高难度废蛇腰的姿势。
白涂暗暗祈祷靖王看不见它,屏息凝神,偷偷支起尾巴尖想偷偷把自己挪走,却被男人发现捡了起来。
白涂心如死灰,舔了一路已经舔不动了,硬挺的心形当即软成了一条失去梦想的白绸,挂在男人手上摇摇欲坠。
凌砚行嗤笑一声,从这没骨气的蛇上品出了几分主人的影子,眯了眯眼,回想了一下吏部尚书和中书令那如出一辙的儿子,又坐了回去,撩开帘子,道:“去谢府。”
作者有话说:
谢·难兄·观雪:你不要过来啊!
沈·难弟·木鱼:要不我俩换换?
白·难系统·涂:你们知道让一条蛇跨越物种当舔狗需要多大的心理素质吗!
靖王的马车行驶到了谢府门外。
谢高望早一步接到通知,飞快的命人把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儿子抬回屋藏好,整理好仪容仪表,候在了门口。
等凌砚行下车,谢高望便惶恐的拱手躬身迎接:“王爷突临寒舍,下官有失远迎,王爷里面请。”
凌砚行神色从容冷漠,俊美矜贵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表情,只是颜色寡淡的薄唇看起来不好相与,扫了一眼谢高望身后的几个下人,并未瞧见谢观雪。
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沈木鱼那一惊一乍纯粹恶心人的把戏,想到这二人形影不离,是京城出了名的混子,男人压下欲上扬的嘴角,不动声色的跟着谢高望进了府。
靖王和吏部尚书的交集并没有和中书令那样多,这还是靖王第一次造访谢府,只是和去沈府一样,一路并未看见那位传说中的大纨绔,
穿过大院时,他瞥见地上散落的两颗绿葡萄,眉峰扬了扬,顿时了然了。
谢高望引人进入正厅,命人上好茶,见靖王拿起抿了一口,这才松了口气,准备坐下,“不知王爷有何贵干?”
靖王放下茶盏,淡淡道:“本王来寻令郎。”
谢高望一口气提了上来,屁股还没碰到凳面,就被男人的话吓得夹紧了臀,惶恐的站了起来,“他,他……在军营……王爷可是找观风有事?”
谢高望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谢观风,小儿子便是谢观雪。
谢观风儿时体弱阴盛,时常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连日连夜的发高烧,谢高望找了大师算了,迫于无奈将谢观风送到了白霜寺由空尘大师照料,直到十六岁谢观风才能独自出寺门,投身军营报销国家,一年才回家一次。
要不是靖王逼了谢高望一把,他平时都想不起自己还有个儿子。
谢观风太省心了,反倒是这千娇百宠自小在他眼皮子下长大的谢观雪,一天到晚给他惹祸。
不过这几日谢观雪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待着,想来此番靖王忽然造访,找的应当是观风,毕竟东瀛那边马上要开打了,靖王亲自过问也是应该的。
谢高望虚惊一场,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撩开衣袍准备坐下。
凌砚行不急不缓出声:“本王找的是谢观雪。”
谢高望腾地又站了起来,摇摇欲坠的抓住桌角这才免于直接栽倒。耳边一阵嗡鸣,复盘了三遍那臭小子到底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招惹靖王的,却毫无头绪。
这几日涉及陛下伴读一事,他怕这逆子不小心引起靖王的注意,就连睡觉如厕,都是他亲自盯着的,他就算想闯祸,也应当闯不成才是!
谢高望不知道靖王找他儿子有何事,但照他儿子那个尿性,总归不是好事。
他强稳住心神:“啊,观雪啊,王爷有所不知,因着观风自小离开下官和拙荆身边,我们夫妻便将对儿子的疼惜都弥补给了观雪,自小就是对他千宠百爱,如今观雪已经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身娇体……”
谢高望拼命回想自己当年考探花的文采和状态,滔滔不绝的说着,凌砚行抬手打断,沉沉的目光如有实质的落在了谢高望头上。
谢高望冷汗直下,声音弱了不小,总结道,“王爷……观雪病了,不方便见客。”
凌砚行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病入膏肓?”
谢高望咬了咬牙:“差不多吧!”
反正那小子在有出息这方面,是彻底没救了!
“即是如此——”
谢高望突突直跳的心被靖王四个字吊到了嗓子眼,眼巴巴的搓了搓手,只等着对方下一句“那便罢了”就能送客,却不料男人竟残忍的启唇开口,“本王替谢大人宣太医。”
凌砚行脸色微沉,嘴角挂着一抹凉薄的笑,显然是没了耐心,抬步便要出去,好似真的要回宫找太医来治病。
若是等太医来了瞧出谢观雪其实身强体壮,那可就是欺君犯上了!
谢高望没想到靖王竟要把事情做绝到这份上,咬了咬牙,撩起袍子追了上去,“王爷且慢!来人,快把少爷抬出来!”
于是乎,刚被抬走的谢观雪还没脱下衣服躺上床装病,又被两名魁梧的家丁架了出来。
谢观雪一脸茫然,直到看见那蟒纹墨衫的冷峻男人站在自家大厅中,才像见了猫的老鼠,夹紧了不存在的尾巴。
想逃,却被下人死死的一人抱着一只胳膊,硬生生拎到了靖王面前。
谢观雪感到扑面而来的压力,不禁有些佩服沈木鱼竟然能和摄政王处成朋友。
要不说沈木鱼能投胎成中书令的儿子,而自己只能是吏部尚书的儿子呢!
谢观雪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偷偷给他爹使眼色求救。
谢高望心虚的挪开眼神。
谢观雪不可置信,继续用眼神控诉他爹的不作为。
凌砚行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对父子眉来眼去,凌厉的目光轻轻落在谢观雪那张气色红润的脸上,鼻间似有若无的发出了一声轻嘲,嗓音低沉磁性,“确实病得不轻,都回光返照了。”
谢高望僵了僵,尴尬的咳了一声,跟着附和。
谢观雪不懂他爹和靖王在对什么暗号,低下头,伪装鹌鹑。
“本王受人之托,来送一件东西。”
凌砚行收回目光缓缓开口,轻而易举便捏住了袖中白蛇的七寸,拿了出来。
谢观雪闻言本还疑惑谁那么大的面子能让他爹都害怕的摄政王帮忙带东西给他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见到靖王从袖口掏出一条熟悉的白蛇,桃花眼刹那瞪圆。
沈木鱼你大爷的老子最怕蛇了啊!
谢观雪唰的又把手缩了回去。
只是瞧见靖王幽深凌厉的双眸,他停顿了一下,又苦兮兮的把手伸了回去,止不住的打颤。
白涂见到谢观雪可谓是柳暗花明,不等凌砚行松开它的七寸,它就先用蛇尾缠住了谢观雪的手指,生怕到手的“好人”跑了。
冰凉湿滑的蛇皮在手上蠕动的感受实在不好受,谢观雪强撑着一口气才勉强让自己没晕过去,心里已经将沈木鱼他爹沈阳愈都问候了一遍。
沈木鱼你真的死定啦!
凌砚行垂眸看着白蛇迫不及待的模样,联想到它主人如出一辙的模样,眸色暗了暗,唇角勾了一下,这才大发慈悲的彻底松开了白涂。
白蛇“嗖”的顺着少年的手腕钻进了火红色的袖子,蛇信子终于能畅快的吐出来,激动的在少年手臂上一阵乱扫。
谢观雪察觉到手臂上一阵湿漉漉的,整个人都僵了,两股战战,脸色惨白,失声尖叫:啊啊啊啊救命啊!!
不知靖王是觉得少年惊悚傻眼的模样有趣,还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对脆弱的快要碎掉的谢观雪颇为慈祥道,“四日后本王来取。”
这话听在谢观雪耳朵里,无异于成了威胁,好似在说他要是敢把这条蛇丢了或是少一块鳞片,都要他拿命来偿。
谢观雪凋谢了,眼泪花子夹在眼眶里要掉不掉,气若游丝的应了声“是”,不敢多言。
凌砚行上下扫了红衣少年一眼,谢观雪唯唯诺诺的低头不语,凌砚行便收回目光,面色冷淡的转身离去了。
男人消失之后,谢观雪一屁股摔在地上,后知后觉感受到袖口中有活物蠕动,连滚带爬的跑起来发出了一声杀猪般嚎叫:“啊!!!”
沈木鱼听不见谢观雪心里绝望的哀嚎,他还在御书房陪皇帝上课坐牢。
脑海中收到了白途到达谢府报平安的声音,他松了口气,和小白的联系没因为距离太远而断掉就成,遇到危险至少还能叫小白去找沈老头救命。
沈木鱼嘱咐了白途自己小心,又心惊胆战的把思绪放到了课堂上,强撑着困意听太傅讲他压根听不懂的文言文治国大道。
皇帝回答不出的问题,他这个伴读就会被殃及池鱼叫起来发表意见,沈木鱼一下午被叫了六次,硬着头皮也说不出什么治国之策长篇大论,和凌之恒两人被太傅训了半个时辰,临了还被太傅发现自己其实目不识丁,喜提了课后罚抄大礼包。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沈木鱼可怜兮兮的一路跟着皇帝的龙辇小跑回养心殿,一口热饭没吃上,就被严盛支走了。
他回到紫竹轩,一推开院门,便看到中午才扫干净的院子这回又铺了一层竹叶。
沈木鱼笑不出来了,幽怨的瞪着那一地的落叶。
他想着扫完了也会有新的落下来,回屋放好东西便打算先找凌之恒一起用晚膳,吃完再来扫地也不迟。
只是才踏出院门,便被两名灰衣太监拦住了去路。
另一边,凌之恒坐在满桌子的佳肴前,频频望向门口,严盛从一旁出来躬身替他布菜:“陛下,沈大人派人来禀,他已经吃过了,在紫竹轩等您用完晚膳过去。”
凌之恒丝毫没怀疑严盛,更没想到自己已经吩咐下去,沈木鱼接下去都和自己一同进餐,御膳房怎会给他单独送饭。
他可惜的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叫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部下去,拉着严盛坐在了自己边上,亲自给这阉人夹了一块肉,“那亚父我们吃。”
严盛笑了笑,和皇帝同桌端起了碗筷,“好,谢谢恒儿。”
作者有话说:
靖王:还是逗老婆比较有趣
谢观雪:真的没人关心我的死活吗!啊!(撕心裂肺)
第32章 沈木鱼你好惨啊
沈木鱼才把院子打扫干净,那两个监视他的灰衣小太监便招呼着两名宫女,往他屋里头送了几盘糕点。
沈木鱼一下午没歇,又累又饿,看着那点吃的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没等他飘过去拿两块填填肚子,皇帝便到了。
沈木鱼只能又出来迎接。
跪倒是不必再跪了,凌之恒免了他的礼。沈木鱼只需要躬身迎接,等皇帝下了龙辇,落后一步跟在他边上,把人请进了屋。
严盛亦步亦趋的跟着,与他并列的还有一位穿着不同花色衣裳的太监,手上攥着本册子和一支笔,一边走一边往里写着什么。
“你们都下去,朕要和沈木鱼说会儿话。”
凌之恒板起脸下了命令,严盛便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低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若不是沈木鱼亲耳听见凌之恒管他叫亚父,他甚至都要怀疑沈老头是唬他玩的,现在的严盛分明听话的很。
寝殿内别的宫人都一起退了出去,只剩下起居郎拿着笔左右为难。
凌之恒瞪了他一眼,拿出严盛教他的说辞,压低稚嫩的声线怒道,“还不出去,是想忤逆朕吗!”
起居郎这才惶恐的退了出去。
沈木鱼视线来回瞟动,眼巴巴的看着年仅八岁的小皇帝发号施令,满心憧憬羡慕:他要是穿成皇帝就好了!宰相之子和傀儡皇帝,就差一点点啊!
凌之恒感到后背莫名一阵发凉,抖了抖身子,挺直脊梁等殿内所有人全部走光,终于在沈木鱼面前卸下了所有防备,粉嫩的包子脸洋溢起小孩独有的天真无邪的笑容:“沈木鱼!咱们又见面啦!”
沈木鱼心中最后一丝对皇帝的敬畏和害怕被小皇帝的笑容彻底驱散,脸上也止不住的扬起笑,从罗汉榻另一边直起腰捞走了凌之恒面前的桂花酥,毫无形象的往嘴里塞了一大块。
他一边嚼一边口齿含糊的附和:“是呀是呀,陛下好久不见!”
凌之恒贴心的把面前的糕点甜食全移到了沈木鱼面前,“你喜欢吃的话朕叫御膳房多做一点,等你休沐给你送到家里!”
沈木鱼受宠若惊,皇帝御赐的和自己买的可不是一个档次,感动的恨不得当场给凌之恒磕一个,饿了半日扫落叶的愤懑和委屈这一刻烟消云散:“陛下您对我真是太好啦!”
“那当然,我们是朋友嘛!”
凌之恒不以为意,甚至越夸越有劲,亲自给沈木鱼倒了杯水,以防他噎着。
沈木鱼狼吞虎咽的吃了两块实称的桂花酥,算不上饱,只是喝了水之后,肚里便撑得慌,含着还没咽下去的半口桂花酥暗暗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扫地就扫地嘛,他也认了,至少脑袋还在。
但今天要不是皇帝要过来,这两口干巴的糕点他或许都吃不上。要马儿跑,却不给马儿吃草,那死太监不会要活活饿死他吧!
沈木鱼揉着胀的有些难受的肚子,这辈子上辈子除了冬天不愿早起,他就没饿过肚子!
想起白日里严盛对自己的威胁,沈木鱼愤愤的磨了磨后槽牙,暗中观察了一会儿天真可爱的小皇帝,抿了下唇,旁敲侧击的开口道:“陛下,臣其实一直没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