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遇知从协警手里接过一次性鞋套套上,掀开警戒线钻进痕检现场,问小王:“目前有什么发现?”
小王说:“套牌迈腾八成是沉进水里去了,刚通知水上派出所过来进行现场打捞,应应该很快就到。”
谢遇知点点头,提步走到车印处,戴上一次性手套蹲下来按了按地面,“土质结构松软,是新土。”
黄子扬食指往土里一戳:“还真是。”
“小王,水上派出所的人过来之前,你带外勤先沿整个河堤转一圈,看看有没有最新走过的脚印。”
谢遇知起身摘下橡胶手套递给黄子扬,露出干净修长的指节,制服袖口不松不紧,恰好勾勒出手腕劲瘦流畅的线条。
谁看了都得两眼冒心,夸一句:端庄正派禁欲系老干部。
他说完,又点了下食指提醒小王:“注意不要破坏现场可能遗留下的任何痕迹。”
小王郑重点头,一挥手带着几个痕检人员离开了。
黄子扬接过橡胶手套刚想说什么,忽然一辆黑色福特咆哮着发动机,干净利落停进警戒线外的隔离带。
黄子扬纳闷:“是谁?局里还通知了别人过来?”
谢遇知操手看着福特车,锋利剑眉一挑,眼角噙笑迎了上去。
宗忻推开车门,修长笔直的腿从车里迈出来,单手搭着车门往这边看了眼。
谢遇知扬扬下巴,问他:“特地过来找我?”
宗忻带着黑色防尘口罩,还带了款大框架墨镜,几乎遮挡住了整张脸,黑色碎发搭在额前被风吹得有些杂乱,抬手摸了摸耳垂:“昨天忘记还你衣服,我去市局找你,他们说你在出警。”
“刚过来没两分钟,咱们前后脚。”谢遇知语气轻快,伸手去揽宗忻肩膀,“这里是案发现场,非工作人员禁止越过警戒线。”
“明白。”宗忻把自己塞回驾驶座,扯过装衣服的纸袋拿给他:“衣服给你,我先走了。”
谢副支队拎着鼓鼓囊囊的纸袋,‘你在这里等我’还卡在嗓子眼就被宗忻堵了回去。
他不爽的拉开身后红旗警车车门,把衣服扔到后座啪地关上,回头看宗忻,“你去哪儿?”
宗忻摆摆手,“江雯约了新海城的饭局。”
“江雯?”谢遇知攥住他的手腕,眼底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霸道情绪,“是谁?”
技侦痕检都在远处忙碌着,拍照的拍照,勘验的勘验,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就连黄子扬这会儿,也被几个痕检拽到水库堤岸最下边靠近水域的地方,正埋头检查一滩蓄满水的凹陷地面。
宗忻把口罩往下拉了拉,淡淡道:“昨晚大众撞翻河岸护栏冲入水库,如果是意外,那么人肯定已经遇难,捞上来的只能是一具开不了口的死尸。但我觉得,这不是个意外,所以,大众里面应该是空的。”
完全没回答谢遇知问的问题。
“还有,既然是早有预谋,我建议你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因为侦查方向是错误的。”
谢遇知拧眉,又重复问了一遍,“江雯是谁?”
宗忻笑笑,摘下墨镜好奇的看着他:“谢副支队,你……”
三艘巡逻艇拉着警报驶入水库水域,同一时间的公路上,巡逻车后面跟着一台警用挖土机和两辆警用吊车,也徐徐开入隔离带内。
水上派出所的同志纷纷下车,径直往谢遇知这边走过来。
宗忻看着走过来的人,把墨镜重新戴上,闭了嘴。
打头过来的民警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见到谢遇知很正式的敬个礼,“领导,水上派出所民警听从市局调遣,过来支援。”
谢遇知肩宽腿长,整个人挺拔的站在福特车前,一只手扒着福特车门,因为用力的缘故,手背脉络青筋凸起,骨节泛白。
他把目光从宗忻身上收回,看向民警,“你们去勘测下沉车位置,开始进行打捞。”
民警重新敬个警礼,调头准备离开的瞬间,眼风扫到坐在福特车里的宗忻,微微驻足,有些疑惑:“盛……”
民警转念一想,不对啊,刑侦支队前副支队长盛阳,在815爆炸案已经英勇牺牲了,车里这个人肯定不是盛副支队。
但这人长得……身形可真像。
谢遇知见民警没走,微微蹙眉:“怎么?有什么问题?”
民警挠挠头,咧嘴一笑:“报告领导,没问题。”然后看了眼宗忻,问谢遇知,“这位也是咱们市局领导啊?”
谢遇知说不是。
“我看着眼熟,还以为在市局见过呢。”
他就说,盛副支队已经牺牲了,怎么可能会大白天的出现在勘验现场?肯定是自己认错了人。
民警打着哈哈,带着挖土机和吊车去了堤岸。
谢遇知敲了下车窗玻璃,提醒宗忻:“市局在办案,宗先生,作为知情人你哪里都不能去,在这里等着。”
宗忻正打火的动作一滞。
“谢副支队……”
“嗯?”
宗忻干脆摘下口罩和墨镜,直视着他,轻轻咬了下嘴唇,蹙眉不满道:“你这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
两人对视片刻,谢遇知微笑反问:“不讲道理?宗先生知道高考吗?凡是参与出题的相关人员,在高考结束前会集中送到指定场所进行封闭管理。我们做刑警的,最讲法理,在车辆打捞上来技侦痕检未出结果前,宗先生走不了,也不能和任何人互通信息。所以……”
谢遇知直接没收了宗忻的手机。
“这个,暂时也要放我这里。”总之,不能和那个江什么雯的出去吃饭。
说完,谢遇知好整以暇地等着宗忻的反应。
僵持了大概十几秒。
宗忻从杂物匣里捏起打火机,把烟轻轻咬在齿尖,唇角拉起漂亮的弧度,突然靠近谢遇知,几乎近得脸和脸贴在一起,“谢副支队是不是,喜欢我啊?”
谢遇知握着手机的手忽然紧绷,整个人定格在那里。
“……”
近到能看见宗忻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自己那张石雕般呆板的脸。
“我开玩笑的。”宗忻撤回身重新坐下来,又恢复刚才安安静静的样子,“等谢副支队忙完,麻烦早点放我离开,我希望能赶得及晚上的饭局。”
他就像刚才真的是跟谢遇知开了个小玩笑,冲谢遇知比了个心,坐姿优雅地拉开手套箱,从里面拿出小霸王玩起了任天堂。
谢遇知眼睛瞟上游戏机屏幕,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他是不是喜欢宗忻?
说实话,他光棍三十二年,没喜欢过什么人。
上小学的时候就有女孩子送他礼物跟他告白,他觉得女生不好好学习,看不上人家。
初中校花追他追的被年级通报处分叫家长,结果人家家长到了校长办公室,看到他立刻要和老谢把婚事定下来。
要不是他们家老谢脑子清醒,亲手掐断他的烂桃花,他初中就成人家内定女婿了。
高中为了能顺利完成学业,老谢给他请私人家教一对一,就怕他早恋影响前途。
其实他还能有什么前途啊?
家里钱多到几辈子花不完,京台市东风中路最繁华商圈一排商铺全是他家的,那可是京台的一整条路的商铺啊,他除了不能当皇帝,这辈子人生到顶峰了,没有人生追求。
所以,当高考前他们家老谢带他回津台祭祖,和刚认识的秦展对脾气的聊了一天一夜后,便毅然决然报考了公大。
一入公大深似海,从此美色是路人,人生有了信仰,活着有了力量,基层缉毒八年,枪|林|弹|雨几次鬼门关死里逃生,现在回头看看,突然发现他好像错过了很多的东西。
八年来,经历过友情、兄弟情、唯独好像没在意过爱情。
他是不是喜欢宗忻?谢遇知在心里又问了自己一遍,得到的答案好像……是的。
但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
他为什么喜欢宗忻而不是喜欢一个女人?
谢遇知目光落在宗忻眉眼唇鼻上。
宗忻的五官非常细致,下颌线有着完美的轮廓,唇红齿白,鼻梁高挺,眉眼带着勾人的魅惑,简直就是从少女漫中走出来的花美男。
对,对对对对!宗忻长得好看,比什么校花什么名媛好看多了,校花有这么细致的脸嘛?名媛有这么完美的下颌线和勾人的眉眼嘛?
答案是:没有!!!
他谢遇知可是直男啊!直男当然喜欢大美人!
没错,就是这样。
给自己做好心理攻略的谢副支队在心里肯定的点点头,他就是颜控,是被宗忻美色所惑。
见色起意多正常啊。
“咳咳,那个……”
“谢哥————”
谢遇知刚要叮嘱宗忻两句别乱走动,堤岸下边水域线那里,黄子扬挥着手冲他吆喝:“找到了——谢哥——找到了————”
谢遇知闻言,把自己的手机丢给宗忻:“我过去看看情况,有事用我的手机打电话喊我。”
宗忻打着游戏头也没抬,但还是强调了一遍:“车上不会有任何线索,人肯定早就跑了,让人看看河岸上能不能找到可疑脚印比较靠谱。”
话音刚落,小王带着几个痕检灰尘仆仆的回来了。
“谢队,我们刚才在小树林那边发现了些杂乱的脚印,还有这个。”小王把放着几根短发的物证袋晃了晃。
“送去刑科所做生物检材和组织来源鉴定。”谢遇知大手一挥,踏步流星向河床走去。
看着谢队走路带风的背影,小王缓缓收起物证袋,看了车里的宗忻一眼。
“那个,谢队朋友?怎么称呼?”
宗忻刚干掉个boss,抬头冲小王笑笑,“姓宗。”
小王点头,规规矩矩喊了声:“宗哥。”
宗忻注意到他手里捏着的物证袋,随手指了指:“在哪儿发现的?”
“哦,这个?”小王抬手蹭了蹭鼻子,“就在前边护河小树林那边,我们发现了些不太明显的脚印。”
“能带我过去看看嘛?”宗忻毫不避讳道。
他说是谢队朋友,小王以为他指不定是哪个部门的,懂现场勘验,忙不叠道:“那可太好了,现场脚印杂乱无章,就跟碰上鬼打墙似的,我正想不通呢。”
宗忻把游戏机扔进手套箱,下车前看了眼谢遇知撂在中控台的手机,犹豫片刻还是抓起来揣进了口袋。
这种蓄水库和市区那种环城河还是不一样的,环城河都是人工修筑起来的堤岸,有河道主管的水利局设固定维护场所,安全指数很高,相对设有各种河道防护措施的城区河,蓄水库这边除一块竖起的三米多高水深危险禁止下水的警示牌外,什么都没有。
一些有大片芦苇子和香蒲的地方囤水,不适合栽种树木,护河林距离河床隔着留白。
小王扒拉开枯黄芦苇荡,回头打折几根苇子给宗忻辟出路,“宗哥,就是这里。”
河边的泥土内有大量水分,平时踩在上面会有软塌塌往下陷的感觉,但京台连着小半月没下雨,土里的水分蒸发后泥土产生空隙,变得非常松软,有些沙质感,很容易踩出脚印,但时间了,也很容易风化消失。
小王说的,地上那串不太明显的杂乱脚印,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
宗忻走过去,蹲下来看了看那些脚印。
小王弯腰问他:“宗哥,能看出什么吗?”
脚印虽然杂乱无章,但宗忻一眼就看出有两块脚印脚尖对着沿河公路方向,非常明显。
“这些脚印被人为掩盖过。”宗忻说着,从痕检手上抽出哥黄色物证标记牌插进沙地,“鞋的码数不一样,说明当时可能有两个人,不过,看鞋印脚掌位置痕迹深,足跟几乎看不见痕迹,合理怀疑不是人穿着鞋在走路。”
他这一波分析,把小王和几个痕检给分析的天灵盖直往外窜凉气。
“宗……宗……宗哥,咱们可都是光荣的人民警察,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不是人穿着鞋走路,那……那……总不能是鬼吧?”小王摸摸头顶,突然觉得周围空气从冷变成了森冷。
宗忻手掌向下,微微隔着一指距离平放在鞋印处:“人手比脚要小,如果把手放在鞋子里代替脚来走路,足跟吃不到重力,自然就不会留下痕迹。”
小王恍然:“原来是这样。”
宗忻嗯了声,眉头微微皱起来。
如果说,是有意在隐藏痕迹,这周围都是蓬松的沙土,随便折根芦苇平一下脚印就遮挡过去了,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手脚并用搞乱七八糟似是而非的脚印出来。
他抬头,观察了下周围。
后面是芦苇荡,前边大概二三里的护河林,很难说这些脚印当时是怎么留下来的,也无法揣度具体情况。
宗忻起身,搓搓手揣进羽绒服口袋,“现场拍过照了吧?”
小王说:“拍过了。”
水库风很大,刮得猎猎作响,宗忻带上口罩盖住半张脸,又带上羽绒服帽子,把自己裹得像个棉球,对小王道:“走吧,再去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遗留下的痕迹。”
河床靠水域的地方基本查不到什么东西,因为有水,即使当时留下了足迹、水痕之类的,水波来回拍打一天也早冲平了。
不远处,水警穿着橙色救生衣下了水,很快又从水里冒出来,手上牵着根钢丝绳挂在停在河床边的吊车吊钩上。
上岸后,水警冻得脸发紫,急匆匆被人拽进车里去换衣服。
吊车钢丝绳拔地而起,缓缓升上半空,很快一辆大众车被从水库里吊上来。
随着泥污满身的大众车落地,几个技侦一拥而上,经过一番勘察,技侦队长确定,驾驶大众车的司机生还几率非常高。
“跳窗,谢队,这孙贼肯定是跳窗跑了。”技侦看着四敞大开的驾驶座车窗,斩钉截铁。
不管被撞弯的护栏、还是落水前已经打开的车窗,还是车前身撞断护栏造成的刮擦伤痕,都足以说明这辆车的车主溺水死亡的几率非常小。
“拍照保留证据吧,回局里再对案情进行详细分析。”谢遇知嘱咐完,抬眼往停在隔离带的福特车看过去。
福特车前窗在阳光下反光,谢遇知微微眯眼,发现宗忻已经不在车里,眉头不由紧紧拧起来,正要提步过去看看,身后有人喊了他一声。
“谢副支队。”
是宗忻。
谢遇知猛然回头。
宗忻双手揣着侧兜,羽绒服帽子包裹住整个额头,只在眉间压着些碎发,正定定看着他,目光深幽,眼里浮动着荡漾的波光。
谢遇知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你怎么下来了?”
宗忻拢拢围脖,非常专业的回答他:“初步可以断定,大众司机肇事逃逸了,人还活着。”
他好像很冷,总是一副怕被冻死的装扮,明明身材瘦削,非得把自己裹得像只圆滚滚的北极熊,看上去虚胖好几斤。
谢遇知觉得,宗忻的体质大概可以媲美五六十岁老大爷,一入冬就得穿骆驼绒保暖棉裤。
“怎么看出来的?”他问。
宗忻说:“大众车身撞击刮擦轻微,天这么冷,车窗却是打开的,车内未启动空调制热。还有,那边护河林有明显处理过的脚印,以及王警员在周围提取到的两根短发,足可以证明车主目前人身安全。”
谢遇知不置可否。
宗忻继续道:“剩下的,只要把大众拖回市局,物证送去刑科所进行检材鉴定,再找个常年在基层破案的老民警,安排一下现场脚印进行侦辨,基层破案靠的是经验,有些警龄高的民警能凭借脚印精准推断出犯罪嫌疑人的大体身高、年龄,你再找个画像师按照口述画下来,基本就能锁定肇事司机是什么人了。”
宗忻说的,是脚印侦查,深夏公安局就有这么一号人,是公安部命名的‘步法追踪能手’,曾仅凭着犯罪嫌疑人在现场留下的足迹,就描述出了对方的基本体征,为破案缩短了时间。
碰巧,这个步法追踪能手,他认识,宗忻的意见他听进去了。
“结果没出来前,你跟我先回市局。”谢遇知提醒宗忻,“你现在不是牵涉案子,是已经直接参与了,我有义务也有必要对你进行控制。”
宗忻深深看他一眼。
目光相撞,谢遇知心头轻轻一跳,宗忻带着星光的黑眸里,好像透着种撩拨心弦的勾|引,挠得他心里发痒,像有一万只小虫子在心口上爬。
要不是天太冷,吹风可以让人思绪清醒变得理智……
谢遇知赶紧住脑,强制自己不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刚回到市局,技侦、痕检、科研所就脚不点地的忙起来。
宗忻坐在谢遇知的办公桌前,双手抱着保温杯取暖,可能是保温杯不足以缓解冻僵的全身,宗忻拉开抽屉拿出空调遥控器,把制暖调了到32℃。
以前不开空调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拖着植皮后的身体,宗忻开始觉得局里不搞地暖简直没有人性。
谢遇知安排完刑侦队一众人员回来,刚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一股热浪夹杂着长时间不开空调的气味瞬间扑面。
“你在干嘛?”谢遇知蹙眉关上门,问宗忻:“体验热带季风气候?”
办公室现在的温度,穿短袖都嫌热。
宗忻把身上的羽绒服又裹了裹,“太冷了。”
谢遇知解开领口,露出欣长的天鹅颈,随手把脱下来的外套挂在衣架上,走到宗忻面前,语气冷淡:“把手给我。”
“我手冷。”
谢遇知不由分说握住了他的手。
大概人体的比例和身高关系很大,宗忻比谢遇知矮一些,手也小,一下子就被谢遇知整个包在掌心里。
炽热的手掌心触及到冰凉的指尖,谢遇知动作微顿后,紧紧攥住了宗忻的手。
“你怎么这么怕冷?裴裴女士以前经常说十女九冷,她们冷手冷脚是因为气血虚,你又不是女人,这么没火力(注1)。”
宗忻说:“我这身体,现在怕连个女人都不如,娇气的很。”
“怎么搞成这样的?就因为地震?心脏受伤的原因?”
“不全是。”
宗忻显得有些局促,他不是很想在谢遇知面前撒谎,挺违心的。
谢遇知点点头,接着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黄子扬刚跟刑科所做完交接,一看是谢遇知的电话,赶紧汇报进度:“谢队,一切顺利,刑科所说,明天下午就能出结果。”
谢遇知嗯一声,“大黄,等会儿去超市替我带一盒发热贴,顺便再买个那种女生冬天抱在怀里取暖的东西。”
高楼林立,车行穿梭。
“对,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啊?”黄子扬站在东郊民巷富莱商场门口,正在打电话,“暖宝……你等下你等下,我记下来。”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充电……防爆暖水…袋暖宝宝。”
“你去日用品区问导购,就说买暖宝宝,都知道。”电话里,贾宝宝揶揄:“大黄,你买这个干嘛啊?肚子受凉啦?那可得配煎红糖水喝啊!”
“我身强体壮才不用你们女人这种娇滴滴的东西呢!”黄子扬装起纸笔走进商场,“是谢队要的。”
法医助理贾宝宝女士,闻言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什么?!谢副队居然会用这种东西?!没看出来啊!”
宝宝一嗓子喊出了山崩地裂的气势,整个办公室法医都回头看她。
短短二十分钟,谢遇知买暖手宝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市局。
黄子扬提着塑料袋回来,刚爬上三楼一声我去,直接吓到往后蹦了两步。
“你们……什么情况啊都?”
十几个刑警守着走廊在往谢遇知办公室扯脖子,看到黄子扬,同科刑警呼啦围上来,不怀好意道:“大黄,快来快来,市局今年爆炸性新闻,我们听说,谢队用女警用的那种暖手宝。”
黄子扬:“?”
两名综合服务大厅的女警居然也赶热闹跑了过来,带着激动的心搓着颤抖的手,挤开堵在黄子扬前面的男刑警,神神秘秘的问黄子扬:“黄队,你们刑侦科的谢副队,可是咱们整个市局的警草,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长得帅工作又认真负责,他居然用暖宝宝?这事是真的吗?”
黄子扬看看手里的塑料袋,结结巴巴回:“是……是的吧……”
“啊啊啊啊——这也太反差萌了吧!”俩女警拉着手抑制不住激动,“没办法想象谢副队那张脸,抱着暖宝宝是什么样子啊啊啊啊——”
黄子扬说:“你们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他完全理解不了她们的|H|点在哪里,提步走到办公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谢队,我回来了。”
办公室内
宗忻上身未着寸缕背对谢遇知,双手抵住办公桌,额前碎发湿漉漉的,一滴水珠沿着鬓角缓缓滑过下颌线。
他咬牙,轻喟一声:“有点疼,你慢点。”
“这个力道都承受不住?”谢遇知说着,还是放轻了手上的力道,一路从大椎按至肩颈,“深夏市局有个姓陆的退休法医,去年我和苏队在他那疗养了一段时间,跟他学会几个手法,你怕冷,按摩大椎和肩颈可以通畅体内气血,很需要每天做一下。”
随着他手掌来回推动,宗忻身体一前一后的晃动,刚才还手脚冰凉,谢遇知给他按了没几分钟身上已经出汗了。
他觉得这个法子很好用,便点点头,“回去我让江雯打听打听哪家医院靠谱,去约个医生调理调理。”
谢遇知蹙眉:“还要单独找医生?”
“我不去医院找医生,难道还每天跑市公安局来,找你这位天天忙案子忙得脚不点地的副支队长?”宗忻半开玩笑,“我可不敢麻——啊————”
谢遇知使坏的在他蝴蝶骨处加大力道,“那些资深有经验的推拿医师,都是年纪大快领退休金的老头,哪有我手劲儿大小合适?”
宗忻撑着的手臂一软,整个趴在办公桌上直喘粗气。
“谢副支队,我觉得我骨头断了。”
谢遇知躬身贴过去,覆住他整片蝴蝶骨揉了揉。
成年人的皮肤不论男女,大多都是白、偏黄、偏黑,宗忻不一样,宗忻的皮肤是那种类似婴儿的滑嫩透粉,手掌稍微用力,就会出现一片青斑,上手触感像在摸刚出锅的内酯豆腐,细腻的吹弹可破。
这种皮肤,太不像是成人能拥有的状态了。
“没断,哪有那么脆弱?”谢遇知抬手揩揩下唇,随手把衬衫扯过来盖住宗忻后背,“娇气的,还能动吗?”
宗忻趴在桌子上,皮肤透红,实话实说:“动不了了,歇会儿。”
谢遇知刚想把他抱到沙发上躺会儿,忽然门口响起黄子扬敲门的声音:“谢队,我回来了。”
打开门的瞬间,走廊里站着十几个人。
谢遇知蹙眉:“你们有事?”
“没有没有没有!”站前边几个刑警疯狂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