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理Ⅱ:正义不朽—— by栖还

作者:栖还  录入:04-27

他不是苏韫亭,破案失误就跑去席门穷巷的地方窝着,不服从上级的安排要自己报仇。
但他也不是秦展,能做到完全服从上级指示,私人恩怨和任务可以同时兼顾,又处理的相当漂亮。
他只是他自己,有放不下的仇恨,却不得不服从上级安排,在深夏禁毒支队任职的每一天,他都咬牙等待着,等待着伏击他们的凶手浮出水面,那种煎熬,那种时时刻刻恨不能自己会分|身,能像孙悟空一样拔一根毫毛,就召唤千万个自己去揪出凶手的折磨,整整十二年。
十二年。
一个人一辈子,有几个十二年?
苏韫亭五年都他妈忍不下去,那还只是殉职的普通同事,死在他面前的那些人,可都是朝夕相处了六年的同学啊!从高中到大学,一起吃一起睡,放假图书馆一起刷题,一起唱过K干过架的朋友、亲人。
即使,不能全身而退,不能活着从狙击场走出来,又怎么样?
方尖的任务十二年前就完成了。
他拼上和艾本尼同归于尽,也就那样了。反正,高层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让他牺牲的准备。
只是,真的死了,小花会生气吧?
也不知道小花现在在六盘好不好,这时候是不是才刚起床啊?床上没有他这个活火炉会不会冷?觉睡得踏不踏实?
一秒钟之后,谢大少就有了自己的答案:少了他这个安全感杠杠的胸膛,那小花肯定是睡不踏实的。
电光火石之间,谢遇知回过神,阿金已经走到他面前,正要开口。
“现在去吗?”谢遇知双手揣兜,用克钦语随意的搭了句话。
阿金点点头,依旧用着别人听不懂的克钦语回谢遇知:“是,“两位跟我来吧。”
走出山野别墅,陆远抬头抹了把脑门儿,指尖立刻染上一片潮湿。
好家伙,怎么说他也在道上混了很多年,逮捕大毒枭陈丁卯的场面也见过,都没刚才那么紧张,他是给谢遇知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想想简直给老师秦许国丢人。
再看谢遇知,没事儿人似的,还在和阿金交谈。
至于说的什么……
陆远只恨没带个实时翻译过来。
谢遇知问阿金:“让对手熟悉地形,是惯例吗?”
阿金摆手:“要不是这两天我们老板要和金主一起去东山接货,哪有让你熟悉狙击场的时间?”
谢遇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去东山接货?也就是说,最近他都不在雄鹰冷?”
“肯定啊。”可能是鲜少见国内有克钦语说的这么好的人,阿金对谢遇知似乎格外有好感,“今早刚接到东山那边的消息,人都到了,也没有条子盯着,不出意外,货能顺利接到。”
谢遇知知道,涉及货物交易的事情,阿金肯定不会给他细说,如果自己穷追不舍深问下去,对方一定会起疑,干脆岔开话题,跟阿金聊起‘启明星’来。
“以前,我也在暗网混过几年,那时候还小,跟着陈老板做暗网数据库管理来着,后来陈老板被捕,暗网也就树倒猢狲散了,和我一起的朋友,网名叫启明星…”
阿金正在前面走着,听到‘启明星’三个字脚步下意识一顿。
谢遇知见他如此反应,故作疑惑:“金先生,怎么了吗?”
阿金回头深深看了谢遇知一眼,欲言又止,拧眉半晌才重新开口:“你是‘启明星’的朋友?那你知不知道,‘启明星’是条子派来的卧底?”
谢遇知瞳孔突然放大,这下,他是真的诧异到了。
‘启明星’是警方派出的卧底?
难道,陆远的怀疑对象不对,从一开始追查方向就是错的?当年‘启明星’和艾本尼见面,其实并不是在谈合作,而是在执行任务?
阿金看到谢遇知这个反应,当即明了:谢不知道‘启明星’是条子卧底这件事。
“谢,朋友。qimingxing,NO!”他用生硬且蹩脚的中文回应认可了谢遇知,但他能说的中文非常有限,只能继续用克钦语和谢遇知交谈,“你遇人不淑,这样的朋友不要,他是个卖友求荣的人,我们鄙视他。”
“鄙视他?”谢遇知说,“当年,他说要做一件大事,就和我分道扬镳了,难道是……”
留白的恰到好处。
“他卖给我们一条假消息,害我们在金三角白白死掉了三十多个兄弟。”阿金拳头紧握,“我的哥哥也死了,如果还能找到他,我一定亲手打死他!”
谢遇知沉吟片刻,抬手拍拍阿金肩膀,安慰道:“兄弟,我理解你。”
阿金也勾住他的肩膀锤了两下:“走吧,兄弟,我们去狙击场。”
谢遇知和他勾肩搭背继续往前走:“我要在这里等几天?”
“半个月吧,听说,东山的卖家带了两个手下,有个手下长得白白净净漂亮的不像话,男人还能长得多漂亮啊?等我去见见,回来带照片给兄弟你开开眼。”
“漂亮的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娘娘们们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
谢遇知嘴上应付着,心里想的却是: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比我家小花更好看的更漂亮的男人?
那就不能够!
京台,市公安局刑事侦查科
“我槽,你怎么这么笨?猪啊!我X你大爷的,我给你说我肯定脑子抽了我他么才答应和你搭档!!”
“我又怎么了?”
“咱们现在是出公差,打掩护,打掩护你懂吗?你到底打过掩护没有啊?”
“我准备的不对吗?枪、消|声|器、手铐、医疗包、防狼喷雾、强光手电,哦,对,还有执法记录仪……”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震的走廊了一片回音。
小王捂着脑袋,一脸委屈的看着黄子扬,“黄队,你打我做什么啊?我……我……”
“我什么我?”黄子扬一瞪眼,“我再说一遍,我们是去打掩护的,打掩护你懂吗?警|匪片看过没有?带什么防狼喷雾?就你这个一米七八的个子,黑黢黢的脸,哪个狼会色你啊?给我放回去!”
外勤小王:“……那也不能打我脑袋,回头打傻了,谁还嫁给我当老婆啊?”
“你还……”
“这就重新收拾!”小王捂着后脑勺拎着警八件一溜烟跑了回去。
黄子扬叉腰望着小王的背影,缓缓叹了口气:“老大啊老大,你可千万等着你忠心的大黄啊!”

茶馆老板常勇把切好的两个下酒菜往桌上一摆, 扯张椅子在宗忻对面坐下。
午后三点多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那么好,餐厅里此时没什么人, 宗忻坐在靠窗位置的小桌旁,晒着太阳看书,惬意而悠闲,就仿佛这个场景本来就该这样,美好安静的让人不忍心去打破它。
但常勇还是勇气可嘉地开了口。
“那地方地理环境特殊,偷|渡、运毒、枪|杀、就算有边防士兵驻守,每年还是能抓获不少国境犯。其实也不是只有雄鹰岭, 其他地方也不少见啊,前段时间昆明79公斤的新闻……嗐,反正我就直接给你说吧, 只要这世上还有人, 只要人和人之间还存在着巨大的贫富差距, 就总有不怕死的会为了钱前仆后继铤而走险。”他摊手, “根本杜绝不了, 耶稣都没办法。”
宗忻手上捏着本《民族地区和谐社会建设与边境贸易发展研究》, 缓缓靠上椅背,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毛。
常勇仍在絮叨着:“老滕干这行多少年了,里边的门道摸得贼清着呢, 你放心, 你和那个顾医生,你们俩肯定不会出问题。”说到这里,他抬起胳膊往桌面一放, 八卦地朝前凑了凑,神秘兮兮道:“小宗, 我……我就是有个事哈,怪纳闷儿的。”
又谨慎又大胆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笑。
宗忻撩起眼皮:“嗯,你问。”
常勇支支吾吾半天,脸上一热,不好意思地开始搓手掌心。
东北人出了名的性格豪爽,这么扭扭捏捏的倒是头回见,看得出他要问的话确实不怎么好说出口。
宗忻挑了挑眉:“怎么了?”
常勇抠着手指憋半天,果断心一横:“你是三川人,成都来的?”
宗忻:“?调查户口?”
“不不,不是。”常勇嘿嘿一笑:“就成都接纳度高嘛,你和顾医生,你们俩…”他俩大拇指对着弯了弯,“维持那种关系挺久了吧?”
宗忻:……
他现在是真没心情跟一个东北大老爷们儿聊天腐之国,说的就跟东北没有似的。那谁,松远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苏大队长不就是典型课代表嘛?
“连安。”宗忻放下书,手指落在扶手上有节奏地轻叩几下,补充:“还有,我和顾医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这回,轮到常勇尴尬了。
空气短暂沉默片刻后,常勇一抓脑袋,“嗐,嗐,我就是开个玩笑,小宗你千万别介意啊。”为了缓解此时的尴尬,他赶紧移开视线换了个话题,“这老腾到底是得罪了谁呀?你说得亏他是先天右位心,我看他中弹的那个部位,对方可是奔着枪杀去的,多大仇多大怨呀。”
宗忻说:“是警察。”
常勇面色猛地一惊。
宗忻神色自若的盯着他,微微一笑:“我也是警察。”
常勇脸瞬间白了,蹭地站了起来,慌忙中还带倒了旁边椅子。
“别紧张。”宗忻神色平淡地指指椅子:“现在用行话讲我现在是黑|警。”
常勇脸色这才总算好看了些,抬手抹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拉起椅子重新坐下。
他是真的给宗忻吓到了。
“这玩笑不兴开的。”常勇声音都吓劈叉了,“不过话说回来,当警察不好吗?你干嘛非得冒那么大的险去涉|黑|啊?”
宗忻笑了:“你不是知道原因吗?”
“我?”常勇瞪大眼睛指着自己,不敢置信:“我怎么会知道原因?我肯定不知道,我跟你刚认识两天!我清清白白一小伙子,我怎么能……能知道。”
他急于解释清楚撇清关系,激动地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只要这世上还有人,人和人之间还存在着巨大的贫富差距,就总有不怕死的为了钱前仆后继铤而走险,根本杜绝不了,耶稣都没办法。”
宗忻把他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警察这行就是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狗都嫌的职业,干着搏命的事赚着四五千的工资,成天提心吊胆不知道哪天就被人悄摸干掉了,连带着亲戚朋友都跟着过得不安生。做黑|警好,黑白两道儿通吃又能赚钱,白|粉、玉石、翡翠,金三角总是这么些生意,没什么新鲜的东西。贩毒这种跟吃枪子儿沾边的买卖我不干,在玉石翡翠上捞点油水就够我逍遥快活一辈子了,即使被发现了也就最多判个几年。你说,多划算的买卖,何乐不为?”
“你倒是挺会筹划。”常勇这才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胆子也肥了,不由叹气,“唉,要是雄鹰岭那位能有这么知足,当年也就不会被人撺掇着去伏击缉毒警察,搞得自己也损失惨重,差点团灭。”
“伏击缉毒警察?”宗忻微愣,“你说的……谁?”
常勇说:“就雄鹰岭那个姓艾的。前几年他们在东山这里接货,吃饭的时候提过一嘴,我听说,三十个人的雇佣兵集团被对方几个人就给弄死了大半,虽然对方最后只剩三个人还活着,没赚到什么便宜,但他们也死了二十多个,回去的只有七人,伤亡挺惨重的。那场面,我都不敢想,估计血流成河了吧。”
“前几年吃饭提一嘴的事,常老板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宗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
“肯定啊!”常勇拍拍胸脯,“你别看我就是个茶馆老板,在东山这个地方做生意,那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混出点名号了的。你做条子的肯定知道十几年前大毒枭陈丁卯被捕的事,当年抓人的条子资历再小,今年也得三十多了,就是那批人,炸了双子楼暗网数据库,多轰动的事情啊?还上了国际新闻呢,我不想记住都难。”
宗忻心里某个地方一紧。
谢遇知……
“哎,说起来,我也劝过老滕,年纪大了就退坑算了吧,还是明哲保身的好,五六十的人了,再犯到警察手里你说多不值当的啊?金盆洗手离开国内,去澳洲、北美洲,反正哪个洲都行,种种花养养草,晒着太阳等死呗,又不缺钱,他就是不听,也不知道到底还在坚持什么。”
说着,常勇忽然莫名其妙开始感慨起来。
“你说这人啊就是看不通透,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功名利禄都是空,求那些身外之物有什么用?害人害己的,都像我这么知足就好了,天下太平。”
“老板————”
后厨传菜工突然跑出来喊了他一嗓子打断了常勇的话。
常勇回头:“喊魂儿呢?”
传菜工说:“老板,咱们的鮰鱼到现在还没送货过来,这一会儿到了饭点就该忙了,您是不是去赶紧催催啊?”
“你瞧,又该忙了,我不打扰你看书了。”常勇站起来,把茶壶往宗忻跟前又推了推,“回头有时间咱哥儿俩再继续唠。”说着拍拍屁股,拿着手机跟传菜工进了后厨。
宗忻眼睛盯着桌面上的书本,目光却涣散不聚,明显是在走神。
顾医生刚给给腾纾德上过药从楼上下来,脸色一如既往的严肃,他走到宗忻旁边抬手推了推眼镜框,谨慎开口:腾纾德果然已经在偷偷联系人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宗忻拉回思绪,看了顾医生一眼,示意他坐。
“顾池,你跟在陆远身边有多久了?”
“十几年了。”
“那你也肯定知道方尖在金三角被人伏击过的事情吧?”
顾医生点点头:“知道,那件事怎么了?”
“伏击方尖的人。”宗忻干巴巴道,“很可能就是雄鹰岭上那伙恐怖分子,艾本尼应该是个雇佣兵头子。我怀疑,谢老板去雄鹰岭的目的不单纯。”
顾医生常年没情绪的脸终于表现出一丝诧异:“那……”
那他大老板陆远,岂不是会被谢遇知给卷进不确定的危险之中?
声音戛然而止,空气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一旦雄鹰岭的局势发生变数,他们东山的处境也会变得相当被动。
事情似乎变得有些棘手起来。
沉默半晌,顾医生咬咬嘴唇,下定决心道:“我们给陆老板摊牌吧。”
“不行!”
宗忻几乎是下意识就拒绝了。
陆远知道了,也就意味着谢遇知会马上知道。他以身犯险私自调查‘飘沙’当年的真相,已经是在违反纪律,最后真查出来了也就罢了,万一查不出来,他一个人栽进去无所谓,不能把其他人也牵扯进这桩私事里。
尤其是谢遇知,根本没有必要为了他搭上条命,上面拟定的策略原本就想放弃方尖,这种时候,他更应该保住谢遇知才是。
“我有办法,我还有办法。”宗忻按住顾医生的肩膀,“稳住阵脚,别慌。”
顾医生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有什么办法,但既然他这么说了,也就只好点点头应承下来。
云雾笼罩在东山大峡谷之间,壮观的悬崖峭壁俯瞰着蜿蜒的江流,景色宛如仙境。
一辆辉腾在盘山公路疾驰,腾纾德手里的望远镜一刻也没放下,足足盯着那辆辉腾十几分钟,直到辉腾车驶入他们的肉眼可见范围之内。
金主远比预想中到的时间要早。
宗忻看了眼近在眼前的车,戴上了蛤哈蟆吗|镜。
“来了。”腾纾德把望远镜放在石桌上,走出观景凉亭,在辉腾停下的瞬间,就彬彬有礼拉开了后车厢门:“艾先生,我可是等了你好……”
目光落到坐在艾本尼旁边的男人身上,腾纾德的眼睛瞬间睁圆了。
而对方看到他,脸色明显也黑了。
艾本尼准备顺势下车,腾纾德却堵着车门没了动作,他非常不满地开口:“腾老板,这么不欢迎我吗?”
腾纾德自知失态,只好赔笑道歉:“艾先生说笑,你能提前过来,我开心都来不及怎么还会不欢迎呢?”说着就伸手去扶艾本尼下车。
但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明明应该在六盘的谢遇知,会和自己的合作伙伴艾本尼在一起?
至于,谢遇知为什么会和艾本尼一起来东山,完全是因为他对句狙击场地形熟悉的太快。
百亩林区,十个足球场大小,徒步围着走一圈就要一整天,谢遇知却在这一天时间内,不仅把狙击场地形摸了个透,还把林区内的坑道、掩护带、狙击点等等战略要地全部熟记于心。
说实在的,这种本事,不是个参与军事训练七八年的狙击士兵都做不到,要不是他经历过雇佣兵集团伏击,这辈子都不可能去研究军事战略部署相关的东西,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能这么懂行全都拜艾本尼所赐。
不过,倒是腾纾德,明明被他打的受了重伤,现在却出现在东山……
谢遇知忽意识到什么,心里咯噔一跳。
妈的,这老东西把小花怎么了?!关系宗忻谢遇知再来不及多想,他起身紧跟着艾本尼下了车,脚刚落地,二话没说挥拳就要往腾纾德脸上招呼,拳头还没挥出去却看到了旁边站的熟悉身形,胳膊僵在了半空。
为什么小花在这里?
是腾纾德挟持了小花?
难道,小花受伤了?
想到这里,谢遇知眼底汹涌的看向滕纾德,咬牙心道:妈的,老子今天非弄死姓滕的这个垃圾!早知道就该直接打成筛子,挂起来示众,不该留你这条命!
诶——等等,不对……
小花身上没有伤。
看模样也不像是被挟持了。
这到底是……他爷爷地怎么一回事?
电光火石之间,谢遇知大脑飞速旋转着,试图把他离开六盘以后发生的事情连贯起来,却发现做无用功。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和陆远离开之后,小花一个人在六盘经历了什么。
他想看清楚宗忻现在是什么情绪,是不是也和他一样震惊,而对面,宗忻的眼睛藏在墨镜后面,他看不到。
谢遇知的行为很出格,但可能是宗忻长得实在太好看的缘故,艾本尼居然没有起疑。当然,也可能是这边的眼线早就把这边的情况给艾本尼做了详细汇报,他自信没有任何危险,才这么有底气,一派淡定泰然。
“谢,你喜欢他吗?”
艾本尼虽然对男人没什么兴趣,但他什么生意都接,什么人都接触过,懂得世界上所有有特殊癖好的人群,热爱吸毒的、热爱女人的、热爱金钱的、热爱赌博的,热爱收藏的、热爱战争的,当然也包括热爱同性恋的,早就见怪不怪了。
“喜欢就去追嘛,我要是年轻二十年,遇到喜欢的小姑娘也会义无返顾去追。”
艾本尼拍拍谢遇知,叼着雪茄笑,怂恿着,鼓励着。
“姿色确实不错,虽然了有点瘦弱,但胜在身形够锋利,你不吃亏。”
谢遇知看着宗忻,第一次觉得嘴里发苦。
为什么要卷进来?
他真的很想揪住宗忻的衣领,抵在墙上狠狠地歼灭狠狠地质问。
明明答应他,留在六盘好好地等他回去!为什么要卷进来?
做就做了,居然还瞒着他!
不得不承认,来自爱情的苦难总是会让人心情波澜壮阔,有时候谢遇知真庆幸自己能有那十几年的卧底经历,这段经历让他在面临所有被动情况的时候,都能更冷静,更沉得住气。
他收回拳头,摩挲着手掌咬牙坏笑:“我倒是想追,就怕襄王有心,神女无意。”
艾本尼耸耸肩:“管他有没有心有没有意?谢,咱们这类人,不就是喜欢强取豪夺的那种刺激感吗?人不能什么都要。”
谢遇知目光复杂地看着宗忻,连带着喉咙都开始发苦:“我这个人,对别的都能将就,唯独感情不能将就,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不爱我那多可惜?”
日光格外刺眼。
隔着黑色镜片,宗忻看穿了谢遇知内心所有的挣扎、不甘、还有疑惑,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任何回应。
眼前这个情势,他的意外程度绝对不比谢遇知少,但他不能表现出来,生死全在腾纾德一句话,如果腾纾德抖出他和谢遇知认识,那毫无悬念,这半山腰的凉亭立刻就会变成飘血的战场。
不是时候!‘飘沙’的事情他还没查清楚,现在不是鱼死网破的时候。
“滕老板,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太狂了?我不喜欢和自以为是的人打交道。”
宗忻挂着嘴角,一副瞧不上谢遇知的样子。
其实,为了能让腾纾德和他暂时捆绑在一条船上,宗忻之前以方尖的名义联系周宴琛的时候,故意留了条周宴琛说会派人过来支援的消息,他把这条消息巧妙的让腾纾德看见了。
从一开始,他就准备赌一个生死局试探腾纾德,来逼迫他必须做出抉择,只是赌注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他没想用在这种情况。
腾纾德看看谢遇知,看看艾本尼,又看看宗忻和站在旁边的顾医生。
宗忻注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左手已经摸向后腰,只要滕纾德有要出卖他的苗头,就立刻一枪打死就地封口。
可那样一来,关于‘飘沙’的真相,也就越推越远了。
还是死?
仿佛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就在所有人的耐心都快要磨干净的时候,腾纾德忽然哈哈一笑:“啊哈哈,你别当真,艾先生的人在跟咱们开玩笑呢。”
宗忻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他赌对了,腾纾德最后还是选择了援助没到东山之前,坚决的站在他这边。
“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
宗忻顺势把手放进裤兜,冷着脸给顾医生递了个眼色,提步绕开谢遇知,往远处走去。
“喂,干嘛去?”
顾医生很配合的在后面喊了句。
宗忻摆摆手:“放水。”
原地几个人望着越走越远马上就要进入林区的宗忻,互相看了看。
“我也去放个水。”
谢遇知伸出一根手指扯了扯外套领口,挽起袖子跟了上去。
顾医生紧张地攥紧了手,他真怕这俩人进了小树林互殴。
可再担心也没用,他不能走开,他得时时刻刻盯着腾纾德和这个叫艾先生的金主,万一腾纾德嘴不牢卖了他们,能及时通过无线电通知宗忻。
好在腾纾德身上有伤,偌大的东山只有他这一个靠谱的医生,腾纾德要想活命就不会动他,不然,他肯定是第一个祭塔的炮灰。
真是耶稣基督圣母玛利亚,阿门。
“腾老板的人,也未免太较真了。”艾本尼抽了口雪茄,提步走进凉亭,语气有些阴冷,“哼,不识抬举。”
腾纾德赔笑:“不懂规矩,咱们什么年纪?就别跟个小年轻的一般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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