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垃圾养你啊!小哥哥!—— by秃子小贰

作者:秃子小贰  录入:04-29

有用和没用指的是什么?
褚涯的胡思乱想中,车辆离开了商业区。两旁的高大建筑全都没有墙身,层层只用圆柱支撑,在高压钠灯的人工日照下,可以看见每一层都种植着稻麦玉米等作物。
这一大片区域为种植基地,这些楼房都是种植楼,但总算给这座钢筋城市增添了绿色。
种植基地也被称为富人区,因为种植楼之间见缝插针地竖着一些住宅楼。这些房子开窗便可以见着绿色,虽然全是玉米杆或是土豆苗,却价格高昂,只有达官显贵们才能住在其中。
褚涯的家也在其中一栋。
他按下车窗,让带着植物清香的味道飘进车内。轿车从匝道离开了三层主道,拐入右边一条狭窄车道,在两旁的玉米杆里穿行,停在了一栋住宅楼前。
褚涯下了车,司机便将车停去地下停车场。
所谓的地下,其实是承托着云巅的特殊金属体为中空结构,整个空间也被利用上,有着各行各类的工厂以及停车场。
褚涯进入最右边的私人电梯,直达这栋楼的最顶层。
电梯门开,正对着客厅,沙发上坐着一名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欣喜地叫了声:“小涯。”
“妈妈。”
褚太太站起身迎上去,拉着褚涯看:“还习惯吗?”
“……我就在深渊呆了一个晚上。”
“你吃过分化期稳定剂了吗?有没有身体不舒服?我看你脸色也不太好。”
“吃过的,没有觉得不舒服。”褚涯拉住褚太太的手捏了捏,“爸爸在家吗?”
“刚刚才离开,说是去参加个什么紧急会议,要很晚才会回来。吃饭了没有?”不待褚涯回答,褚太太又了解地道:“肯定没吃,我让阿沁给你做点吃的,等你洗完澡,时间就刚好。”
褚太太去了厨房,褚涯便站在玄关处,脱掉自己的西装,连着大衣一起放在换鞋凳上。他只穿着衬衣,一边匆匆往自己房间走,一边大声道:“沁姐,我换下的衣服洗干净后还要消毒。”
“我知道的。”女佣阿沁在厨房里回应。
褚家有上下两层,卧室在二层,褚涯上楼进入自己房间,先冲了一遍淋浴,接着再泡进浴缸。
热水漫过身体,暖意熨帖四肢百骸,褚涯想着母亲的话,觉得父亲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这段时间也太忙了些吧……
午饭铃响起时,沈蜷蜷终于被管理放出了惩罚室。他心急火燎地将铁皮盒藏到后院老位置,接着又冲向了食堂。
食堂里还没开始分餐,已经排起了几条队伍,每队前方有两个装着午餐的铁桶。他正要冲进去,却被门口的执勤大班生给拦住。
“你太脏了,不准进去,先去把脸洗干净。”大班生道。
沈蜷蜷眼睛盯着那两只铁桶,伸手在脸上呼噜了几下:“好了,我洗干净了。”
大班生瞧着他那比刚才更脏的脸,立即转身:“报告管理——”
“我去洗,我马上去洗。”沈蜷蜷不敢再敷衍,迈动两条小短腿,一阵风地冲向了走廊尽头的水房。
水龙头里流出的依旧是冷水,但比清早时的温度高了不少,沈蜷蜷摘下帽子和领带,撸起袖子将脸和手都仔仔细细洗了一遍,出现在墙上镜子里的,终于是个白净漂亮的大眼睛小男孩。
沈蜷蜷这次顺利地进入了食堂,并找到了小班队伍。他看见林多指站在队伍最后盯着自己,便走过去排在他身后。
“你是黑团团被管理发现了,然后关起来了吗?”林多指有些紧张地小声问。
“不是,黑团团我藏着的。”沈蜷蜷指了下自己衣兜,“我是跑出去跑进来又跑出去,在大门外被抓住了。”
既然提到巧克力,他又忍不住埋下头去闻衣兜,林多指也凑过来闻,他立即按住衣兜侧过身:“你闻你自己的呀。”
“我的放在床下面的。”
“那你把味儿给我闻光了怎么办呢?”
林多指便没有再闻,问道:“你为什么跑大门呀?你钻洞就不会被抓的。”
沈蜷蜷也有些后悔,只闭上嘴不吱声。
“沈蜷蜷。”旁边有人喊,沈蜷蜷转过头,和隔壁队伍的柳四斤打了个招呼:“柳四斤。”
“你过来站我这里吧。”柳四斤指了指自己身旁。
沈蜷蜷问林多指:“我们过去吗?”
“她是谁呀?”
沈蜷蜷还没回话,站在柳四斤身后那名年纪稍大的光头女生就拍了她一下,气冲冲地道:“不准和臭男人玩。”
柳四斤不敢再说话,沈蜷蜷转头盯着林多指:“她们不和臭男人玩,那你不能过去了,我一个人过去。”
林多指不太高兴:“我上周才洗了澡的,我才不臭,你都好久没洗澡了。”
沈蜷蜷满脸震惊:“可是我刚洗了脸的呀,你都没有洗脸,我也不是臭男人,我是臭小孩。”
“那我也是臭小孩。”
两人都提高了音量,前方队伍里站着名个头挺大的小班男生,突然便转过身,两手在鼻子处扇着风:“臭死了,你们两只臭虫,真恶心,恶心死了。”
“你才臭虫。”林多指还嘴。
男生竖起自己的手:“你是个怪物,你有六个手指头,怪物臭虫。”
林多指便不再吭声,只将自己的左手背在了身后。
沈蜷蜷立即去看大班生队伍,目光逡巡几遍后没有发现危险,便冲着男生做鬼脸,捏着嗓子道:“屎壳郎,屎壳郎,王柱生是把屎拉在裤子里的屎壳郎。”
王柱生如同被戳中死穴,一张圆脸涨得通红,突然就转头冲着打饭的地方喊道:“哥!”
前方站着几个值周大班生,其中一名个头高壮的大班生看了过来。
“干嘛?”
“哥!他骂我是屎壳郎!”
沈蜷蜷没料到王柱生他哥居然在这里,人顿时愣住。他木呆呆地站在原地,只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王柱生哥哥将饭勺扔在桶里,朝自己大步走了过来。
“蜷蜷,蜷蜷……”林多指也吓得说话都在抖。
王柱生哥哥走到沈蜷蜷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拎了起来。沈蜷蜷不敢反抗,双脚离地地垂在空中,身体笔直,双手也贴着腿侧。
管理就站在不远处,王柱生哥哥并不敢做什么,却也满脸凶狠地道:“你再骂我弟弟,我就弄死你。”
沈蜷蜷依旧呆呆地看着他,王柱生哥哥便将他墩在地上,又推了一把:“滚!”
沈蜷蜷踉跄着摔进了队伍,帽子也掉在地上。所有小班小孩都不敢动,他也保持着趴地的姿势不敢起身。直到王柱生哥哥转身离开,柳四斤和林多指才将他拉了起来。
“我要给管理告。”沈蜷蜷低头摸着自己手背上的一道擦痕。
旁边一名小孩劝道:“别告,告了你会挨他打的。”
沈蜷蜷并不是第一次被大班生收拾,也因为告状吃过亏,所以不会真的去告状,只眼睛红红地捡起棉帽戴上。
“他已经走了,没事了。”
“王柱生的哥哥打人可疼了,我还见过他打大班生。”
“他好凶的,大班生也打不过他。”
忙碌的管理抬起头,见几个小孩围在一起,便拿尺条敲身旁的桌子:“你们几个在做什么?好好排队,不要说话。”
小孩们重新站好,沈蜷蜷抬头看向前方,看见王柱生正看着他幸灾乐祸地笑,还对着他做口型:“臭虫,臭虫。”
沈蜷蜷假装不在意地收回视线,满脸无所谓地转着头看四周。
只是他实在是难忍心头的委屈和伤心,便转过身假装和林多指说话,眼泪却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林多指一个劲儿的小声安慰:“你别哭了,别哭了,我等会儿给你闻我的黑团团。”
沈蜷蜷抽噎着出声:“……我,我自己有。”
他伸手去摸衣兜,手指却触碰到一块柔软光滑的布料。他轻轻揉捏着那块布料,又将它紧握在掌心,心情似乎好了些,也终于没有再哭。
沈蜷蜷胡乱抹了把脸,对林多指道:“我哥哥以后会帮我打回来的。”
林多指先是哦了一声,又有些茫然:“你有哥哥吗?”
“有。”沈蜷蜷斩钉截铁地回道:“他打人很凶,一二三个大班生都打不过他!王柱生他哥也打不过他!”
“我不知道你有哥哥啊。”
沈蜷蜷想说他就是给我们黑团团那个云巅大孩子,但话到了嘴边,却又没有说出口。他手指在衣兜里摸着那条领带,沉默了好几秒后才肯定地道:“我哥哥在云巅,他要以后才会来找我。”
林多指没有怀疑:“那他会帮你打王柱生他哥吗?”
“会,他会把王柱生他哥按在地上打个稀巴烂,王柱生的哥哥就呀……呀……”沈蜷蜷举起手,学着人原地扑腾,“他想爬起来,但是我哥哥已经把他打了个稀巴烂。”接着横眉竖目地指着地板:“我哥哥说,你再打我弟弟,我就弄死你!”
林多指抿着嘴笑,沈蜷蜷的心情也更好了。他转头看向王柱生的哥哥,见他没有注意自己,又偷偷做出手势:“精神力攻击。”
林多指也藏藏躲躲:“精神力攻击。”
“他等会儿就要栽到桶里。”
“死了。”
“嗯,死了。”
“嘿嘿嘿……”
旁边队伍里,一直冷眼看着他们的光头女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幼稚的臭男人。”

在管理的命令下,执勤大班生揭开了铁桶盖子。终于等到分餐,排好的队伍开始骚动,小孩们都伸着脖子往桶里看。
沈蜷蜷也踮起脚尖眼巴巴地看。但他离太远瞧不清,一对眼珠便跟着排在第一的小孩转。看他从餐具盆里拿起小搪瓷碗,执勤大班生从铁桶里给那小碗盛了汤,又从另一个铁桶里取出一根胖圆的煮山薯递给了他。
沈蜷蜷惊喜地啊了一声,双眼亮晶晶地去看林多指:“山薯!是山薯!”
“我没看见呀,真的吗?”
沈蜷蜷吞了口口水后才重重回道:“真的。”
其他小孩也看清了煮山薯,个个笑逐颜开。
山薯虽然干燥粗粝,吃快了还会被噎住,但个头大,扛饿,还有股淡淡的甜香,福利院的小孩就没有不喜欢吃的。
前面的小班生已经打好了饭,一手拿着热乎乎的山薯,一手端着汤,小心地往食堂另一边的桌子走。沿途的小孩都咽着口水,急切地想队伍再快一点。
沈蜷蜷刚跟着队伍往前挪了几步,食堂门口便来了名福利院工作人员,对几名管理说院长有事找。管理们只得让执勤大孩子继续分饭,都匆匆离开了食堂。
食堂里的所有学生都盯着那几名管理,看他们走出门,再出现在窗户外的操场上,最后消失在行政楼的楼梯口。
“抢山薯了!”
大班队伍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安静的食堂顿时炸开,一群大班生冲向了前方的那排铁桶。
大班生们挤成一团,数双手伸向了桶里的煮山薯,执勤生对着他们又推又打,声嘶力竭地喝骂,却没有任何用。
王柱生的哥哥原本也是执勤生,但现在也在跟着抢,用胳膊肘撞开周围的人,将山薯不断往怀里和衣兜里塞。
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都是一只只小狼,抢食护食是他们的本能。年幼的小班生在愣怔了几秒后,也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沈蜷蜷也在往前跑,但他原本就位于队伍后方,就算跑到了也在人群外围,根本靠近不了铁桶。
他着急地围着人群左右跑,跳起来看里面,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缝隙,刚将脑袋钻进去,又被人一屁股顶了出来,帽子也掉在地上。
沈蜷蜷旁边便是柳四斤的姐姐,那个光头大班女生。她个子高,手也长,正竖着两道浓眉在大杀四方。抓住身前人的衣领或是头发就往后拖,直接杀出了一条通道,冲到了铁桶前。
沈蜷蜷刚捡起帽子,便从人群缝隙里看见一只山薯,躺在那些拥挤的脚之间,已经被谁踩瘪了一半。
他心头一喜,立即趴下从别人的腿间爬了进去。但不知道谁的膝盖一下撞中他的鼻子,痛得他眼睛发花,眼泪也涌了出来。
沈蜷蜷现在管不了鼻子,只流着泪眯起眼去抓山薯。可他的手刚放上去,一只脚便落下,踩中了他的手指,也将那山薯踩得稀烂。
沈蜷蜷嗷一声抽回手,赶紧倒退着爬了出去。他现在鼻子疼,手指也疼,而且还没拿到山薯,便一边哭着往窗边走,一边不停甩着疼痛的手指。
铁桶里的山薯很快便被抢空,大班生散去,小班生涌上前,失望地看着空铁桶。有些小孩默默地去旁边拿碗盛汤,有些却呜呜地哭了起来。
沈蜷蜷总算度过了最初的那阵疼痛,翘起手指戴好棉帽,才发现旁边桌旁坐着王柱生和他哥。
王柱生左手拿了根山薯,嘴巴也塞得满满的,他哥却又剥了一根,放进他的右手。
沈蜷蜷很畏惧王柱生的哥,立即抽噎着往旁边挪,站得离他们远了些。却又忍不住去看他俩,偷偷地,一眼接一眼地,结果就被王柱生给发现了。
王柱生的视线落在沈蜷蜷脸上,突然伸手去扯旁边的人:“哥你看,臭虫要死了,臭虫的鼻子在流血。”
沈蜷蜷见王柱生他哥抬起头,吓得立即转回身。他抬手抹了下鼻子,果然抹到一手红,低头看,胸前也是星星点点。
“快点吃!别管其他人,管理快回来了。”王柱生他哥道。
沈蜷蜷从未流过鼻血,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他虽然怕大班生,这时候却很自然地寻找年长者的帮助,惶惶地去看那些大孩子。但大班生们也担心管理现在回来,只拿着山薯狼吞虎咽,没谁有空搭理他。
“沈蜷蜷的鼻子在流血。”
“沈蜷蜷为什么在流血呀?”
几名小班生围上来询问,王柱生在旁边大声回道:“他要死了。”
沈蜷蜷吓得一动不敢动,只垂着视线看鼻子往下滴血,林多指端着一碗汤过来,也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林多指,我可能要死了。”沈蜷蜷声音带着哭腔。
“啊!你要死了吗?”林多指震惊。
沈蜷蜷还没回答,食堂们突然被撞开,几名管理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他们手里拿着戒尺,二话不说地照着那些大班生一顿猛抽。
戒尺落在棉衣上的声音既闷重却又响亮,薄薄的棉衣挡不住疼痛,被打中的大班生发出痛呼,还没挨打的赶紧将山薯往嘴里塞,被噎得梗着脖子翻白眼。
“马上把你们手里的山薯都放回去!”管理怒喝。
一些大班生赶紧将山薯放回铁桶,一些却抓紧时间继续吃,直到被管理揪着后衣领连接抽了好几下,这才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小班生们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沈蜷蜷很想向管理求助,现在也不敢做声,只贴着窗户站好,满脸哀哀地看着管理流泪。
一名管理路过,看了他两眼:“你怎么了?”
沈蜷蜷嘴唇发着抖:“我要死了。”
“死不了。”管理从衣兜里掏出张纸,捏了两个纸团递过去:“把你的鼻孔塞上。”
沈蜷蜷连忙接过纸团,如管理所说的那样都塞进了鼻孔。林多指歪着头看他,安慰道:“没事了,管理说死不了的。”
沈蜷蜷终于放心,也有了心情去看其他人。他看见王柱生的哥哥抓着山薯不松,被管理一尺子敲在手背上,痛得龇牙咧嘴地将手在腿上蹭,顿时心花怒放,差点笑出了声。
站在他们旁边的王柱生恨恨地看来,沈蜷蜷脸上泪痕未干,却也冲他吐舌头做鬼脸,又洋洋得意地昂起下巴,手指弹了下自己露在鼻孔外的纸团屁股。
大班生们已经吃掉了不少山薯,还回来的也只装满了四只铁桶,其中不少还啃了个缺。
管理们只得将那些完整的山薯掰成两半,分给小班和中班的学生。分到沈蜷蜷这里时,管理长瞧他满脸又是泪又是血的,鼻孔还塞了两团,便挑了个只被啃了几口的大山薯递给了他。
“够了吗?”管理长问。
沈蜷蜷笑得合不拢嘴:“够了,太够了,哈哈……”
吃完午饭就是自由活动时间,沈蜷蜷和同宿舍的几个小孩去了操场。他的那根山薯没有吃完,剩了一半握在手里。
“你怎么不吃的?”林多指问。
沈蜷蜷郑重道:“我要去工作了。”
林多指震惊:“你又要偷偷溜去垃圾场吗?你刚被惩罚过的。”
“可是我刚刚被惩罚的不是偷偷溜的,那是跑出去跑进来跑出去,现在才是偷偷溜的。”
“你现在偷偷溜被抓住的话,也要被罚。”
“能吃晚饭就行了。”沈蜷蜷满不在乎。
他虽然早就没有流鼻血了,却依旧将鼻孔塞着。有其他小孩好奇地看着他时,他便将纸团取出来,接着又塞回去。
其他小孩问:“沈蜷蜷你把鼻孔堵住做什么?”
“流鼻血呢,流鼻血的话这样一塞就好了。”沈蜷蜷回答得无比自豪。
“我那次看见大班生也塞着鼻孔,原来是流鼻血哦。”
这不一样的鼻孔,立即就获得其他小孩不明原因的羡慕,也让沈蜷蜷很是满足。
沈蜷蜷和林多指他们道别,走去水泵房背后,一眼便看见几个大班生鬼鬼祟祟地站在围栏旁边。
这些大班生明显已经认得这名小班生惯犯,所以只紧张了一瞬就放松下来,无视沈蜷蜷的存在,将围栏上一根松动的铁杆左移,再依次往外钻。
最后一名大班生在钻洞前叮嘱沈蜷蜷:“等会儿记得把铁杆放正,要是被管理发现了,我们以后出不去,你也等着我们的复仇。”
“我会放好的。”沈蜷蜷连忙保证。
他远远站着,等所有大班生都钻进洞,又过了半分钟后才跟过来,钻出洞,再将歪斜的铁杆扶正。
十分钟后,沈蜷蜷心情很好地走在大路上,手里拿着小半截山薯,不时踢一下路上的石子。他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便出现了一片建筑。
这是座死气沉沉的小镇,看不出半分生气。所有建筑都呈现出荒废已久的状态,风从黑洞洞的窗口灌进去,又呼啸着穿出破损的墙体。
镇外竖着高而长的金属网,但因为年代久远,也没人管理维护,锈迹斑斑的网上有不少断裂缺口。沈蜷蜷顺着金属网一直走,直到走出这一片建筑群,才挑了个缺口钻进去。
网内是一大片空地,空地边堆放着垮塌的水泥砖,其中残存的几段阶梯式台阶,表明这里曾经是一个热闹的足球场。
球场左侧堆放着很多大小一致的正方体,色泽斑驳不一,像是被强力压缩成的金属块。右侧则全是垃圾,一辆无人驾驶叉车正将那些垃圾自行装好,运入修建在球场边的水泥房里。
水泥房上还印着几个大字:莫尔纳第三垃圾处理厂。
那几个先到的大班生正在垃圾形成的小山里翻垃圾,嘴里大声说笑。沈蜷蜷没有过去,也不敢过去,只朝着右侧跑。
他穿越了整个场地,在确定听不见大班生们的声音后开始大喊:“小狗,小狗。”接着又举起手里的小半截山薯:“小狗,我给你送吃的来了,小狗。”
他跑得气喘吁吁,鼻子被堵得呼吸不过来,终于将那两个纸团给取出来丢掉。
“小狗,我来了,你今天还没吃饭的,我给你送饭来了。”沈蜷蜷在金属块叠成的小山缝隙里穿行,嘴里不停大声说着:“我们今天吃的山薯,我给你留了好多,你尝一尝啊,可好吃了。”
穿出这堆金属山后,前方出现了一排铁皮房。一共四间,其中一间靠门墙上堆着小山似的空纸箱,锈迹斑斑的墙身上依稀可辨一行大字:缩短工期注意安全。
“小狗,你想我了没有?你是不是在等我?”
沈蜷蜷冲到堆放纸箱的那间房前,一把推开了门。生锈的铁门撞在墙上,墙身铁皮都在嗡嗡震颤。
他喘着粗气,扫视了圈空空的屋子,又连接推开其他三扇房门。
再转身对着那些金属块喊:“小狗,你去哪儿了?你是不是藏起来了?”
“小狗,你出来吧,我给你带吃的了。”沈蜷蜷挥动手里的小半截山薯,笑得眉眼弯弯,声音细软:“最最好吃的山薯,我们一人一半。你尝一口就知道了,快来呀……”
他转着眼珠打量四周,又瞬间变脸,凶狠地喊:“昨天我把你捡到,你就是我的了!你再不出来,只要我抓到你,我就要打你,把你鼻子打烂!死掉!塞纸团都不行!”
小狗依旧没有出现。
沈蜷蜷脸上的凶狠换成惶然,语气也带上了哀求:“我不会打你的,我是吓唬你的,想把你吓出来。”
整个垃圾场一片安静,只隐约能听到另一头大班生的大叫声和笑声。沈蜷蜷呆呆地站了片刻,才垂着头慢慢走回第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虽然不大,但应该是工头住过的单人宿舍,还摆放着从某栋住宅楼里找来的简单家具。
左边靠墙放着一张铁架床,床头柜是木制雕花,对面搁着一条长沙发。那沙发有些破损,露出泛黄的内垫,但也有几道看着很新鲜的抓痕,内垫还被扯出来了几团。
沈蜷蜷有时候听管理们闲聊,不止一次听到过工作这个词。
“……不聊了,我要去工作了……院长在他的办公室……”
于是他来捡垃圾就成了他的工作,这排铁皮房就是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铁皮墙上贴着花花绿绿的纸张,不光有撕下来的书页插图,印着图案的包装袋,还有专治男性不举的彩纸小广告。
墙壁正中是一张缺了角的广告画,里面有几个可爱的拟人化小动物。这幅广告画被贴在最醒目的位置,折痕也被小心地抹平,显然是贴画人的最爱。
单人床没有被褥,却充当了置物柜的角色,床上搁着一摞颜色各异的空纸盒,缺了条腿的黄色塑料矮凳,没有把手的粉红漱口杯等等。
乱七八糟的东西和斑斓色彩,将这狭小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
沈蜷蜷不死心地又检查了一遍屋子,蹲下身看床底,看见床下墙上有道宽大的裂缝。
他盯着那条裂缝瞧了半晌,恍然道:“哦,你也会钻洞哦,是哦,你也会钻洞哦。”
确定小狗已经自个儿离开了,沈蜷蜷便不再四处寻找,只神情平静地在沙发上坐下,低头去啃剩下的半根山薯。
他狠狠咬了一大口包在嘴里,摇晃着脑袋,声音里带着庆幸:“走吧,走了我就一个人吃,这根山薯全是我的,都是我的。我还有黑团团,正好我全都吃掉。”
他发出夸张的咀嚼声,左右甩动两只垂在沙发边的小脚,但眼睛里却慢慢蓄起了一层泪水。
沈蜷蜷终于再也撑不下去,咧开嘴伤心地哭了起来:“昨天我问你要不要做我的小狗,如果不愿意,你就摇头。你都没有摇头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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