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沈席年坐直身子,双眉紧蹙。
陆川这是生病了?
“对啊,B市最权威的人民医院就在那条路上两公里开外的地方。”
“……”沈席年的手紧紧攥紧,心里浮现出一股挥之不去的烦躁和不安。
“周叔,今天下午你去和医院的人联系联系。”沈席年说道。
周靖点了点头,立马就明白了沈席年的意思。
沈席年停顿了几秒后,又补充道:“别让陆川发现你。”
周靖愣了愣,才迟钝地点了点头道,“好。”
这三年来,周靖一直跟在沈席年的前后,沈席年为寻找陆川做了多少,他最清楚不过了。
如今,沈少好不容易找到陆先生,却没有第一时间和陆先生相认,倒是让周靖感到很意外。
沈席年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身旁的周靖,随后便收回了目光,“周叔,再过三日,就是陆哥的生日了。”
“我想要在生日当天,给陆哥一个惊喜。”沈席年垂下眸,眼里有星星点点的微光跑出。
在遇到陆川后,陆哥的每一个重要节日都是同他一起度过的,陆哥的生日自然也不例外。
他霸道地将自己填满陆川的世界,成功占据了陆川的所有目光。
这方法虽然卑劣且无耻,但却很有效。
陆川渐渐地开始依赖他,离不开他……
他只要一示弱,陆川就会心软。
要不是三年前的那场变故……
他整整缺席了陆川三年的时光,沈席年甚至都不敢回想自己这三年来是如何度过的。
在失去陆川后,他的生活就像是回到了从前。
那是一段沈席年自己都快忘记了的糟糕日子。
他又成了孤身一人。
生活可以回到过去,但沈席年却不能。
藏在阴暗地里的蛇感受过阳光的温暖后,就不可能再回到自己那个潮湿昏暗的洞穴了。
他就像是一个行尸走肉的活死人,每日靠着他和陆川的回忆而活。
他频繁地出入夜辉,拉着白郃陪自己买醉,酒精刺激着他的大脑,在迷迷糊糊间,他能如愿见到他的陆哥。
他每日靠着虚幻的泡影而活,连白郃都看不下去了,扯着他的白衬衫衣领骂骂咧咧地道:“沈席年你TM是个神经病啊?天天拉着老子喝酒,还有完没完了?”
“嗐,别喝了,你TM是想喝死在这里吗?”白郃骂着,将沈席年的酒瓶抢过,一把摔在了地板上。
酒瓶与地板相撞,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
玻璃碎成一片,酒液流满地板,沈席年这才清醒了一些。
他扯出一个苦笑,失落地低下头,喉咙有些哽咽:“陆哥也这么骂过我……”
白郃还从未见过沈席年如此失魂落魄的一面,更未见过他哽咽着嗓音说话。
白郃叹了一口气,心想感情这东西啊,就算是沈席年这种心机缜密善弄人心的疯子,碰了也得栽。
“可他不要我了,白郃……”沈席年的两只胳膊抱住头,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无助,“他不要我了……”
他派人疯狂地在全世界寻找陆川,如今一年过去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沈席年再怎么装糊涂,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陆川并不想见他。
陆川不要他了。
全世界太大,沈席年找不到他的陆哥。
“白郃,你知道吗?在一年前我赶去沈家时,陆川并没有离开。他靠着一窗之隔,偷偷看过我。”
“可他不愿与我见面,而是在我踏入沈家大门的后一秒,就让沈玉成送他离开了沈家。”
“他是一面也不愿再与我想见,他是真的不想要我了……”
这一切都是沈席年带人到沈家后,沈玉成逐字逐句告诉他的。
但起先沈席年并没有记挂在心上,只认为这是沈玉成为了激怒他而说的胡言乱语。
可如今一年过去了,商界里无人不知他沈席年在找自己的爱人。若是陆川要来见自己,早就来见了。
只是不想罢了。
沈席年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沈玉成当时并没有说谎。
没想到啊,那竟是他这一年来离陆川最近的一次。
就这样被他硬生生的错过了。
要是他当时能再快一点,赶在沈玉成将陆川送走之前抓住他就好了……
白郃见不惯自家好兄弟这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好好的一个多金大帅哥,如今却变成了一个豪门小怨妇?
因为喝了太多酒,胃里翻江倒海得难受,他有心无力地安慰道:“沈席年,你何必在一棵树上挂到死啊?”
“你就非那姓陆的不可吗?”
随即,他便被沈席年瞪了一眼。
白郃:“……”
得,还真不可了。
现在这副后悔莫及的样子,早干嘛去了啊?
非要搞些什么非法囚禁,好好谈恋爱至于像现在这样吗?
但白郃只敢在心里面吐槽。
他坐在沈席年旁边,瘪了瘪嘴,托着脸继续道:“席年啊,哥是真心为了你好。”
“你可别忘了你那奇葩父亲啊?你如今这样浑浑噩噩的,不是便宜了那沈玉成吗?”
“你那好陆哥要找,但沈玉成……你可也得放在心上啊。”
沈席年如今和沈家斗得有多猛,白郃这个做兄弟的最清楚不过了。
沈席年唇角微弯,眼底染上浓郁的阴翳,如同化不开的墨,阴恻恻地看得人胆寒。
“呵…”
沈席年冷笑一声,皮鞋踩在玻璃碎片上,发出咔嚓的响声。
“放心,沈玉成对陆哥所做的一切,我会让他以千倍万倍的代价……来偿还。”
白郃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他如今反倒是开始操心沈玉成了。
他操心沈玉成会不会被沈席年直接弄死。
“你自己看着办……呕唔……”白郃搭上沈席年的肩膀,正想提醒男人两句,胃间突然涌上一阵恶心。
他立马捂住嘴,连跑带扑地跑去洗手间干呕了。
喝这么多酒,沈席年这混蛋是一点屁事没有,他恶心得都吐了好几回了。
下次、下次他再陪沈席年买醉,他就是猪!
沈席年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抬手揉了揉眉尖。
“周叔,我其实是一个胆小鬼。”
所以才会在终于见到陆川后,不敢第一时间上前和陆川相见。
他怕在陆川的眼底见到厌恶、恐惧。
“我希望陆川时隔三年第一眼见到我时,会觉得惊喜。”
“我会备着鲜花和蛋糕,以最完美的姿态去见他。”
“周叔,你说他见到我后,会开心吗?”他看向周靖,问道。
这是周靖第一次看穿沈席年的心思。
他点点头,坚定地道:“会的。”
彼时,沈席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许久未见的浅笑。
三日后,陆家:
在陆川34岁这一天,陆父为他在陆家准备了一个小型的生日会,并小范围地邀请了一些在B市的合作伙伴。
在前两年,陆川的生日都是和父母和长姐度过的,像这样热闹的生日宴,还是这三年来头一次。
生日宴开展得很顺利,几乎在B市和陆家有过来往的世家名族都参加了此次陆川的生日宴。
大厅里酒杯碰撞的声音从未断绝,一股清香的红酒气味弥漫在整个陆宅里。
在这个热闹嘈杂的生日宴上,作为本次宴会的主人公却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喝红酒。
宋辽找了半天才在角落的真皮沙发上找到陆川,他大步走来,丝毫没客气就坐在了陆川的身边,和他勾肩搭背道:“诶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寿星吗?怎么缩在这里一个人喝闷酒啊?”
陆川将他的胳膊从自己的肩膀上挪开,才懒洋洋地回道:“我自个乐意,你别扰我清净。”
生日这东西,在陆川看来,还是得和家人和朋友过才有意思。
像他爹这种邀请一堆他压根不认识的宾客来为自己庆祝生日,陆川反倒觉得不适应。
比起去进行那些刻意的交际,他宁愿一个人躲在这角落里。
宋辽见陆川赶他走,也并不觉得扫兴,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神色冷淡的男人,道:“不喜欢和陌生人交际这一点,你倒是和失忆前一模一样。”
陆川瞥了一眼宋辽,没说话。
但宋辽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不过你爹突然想起要给你办生日宴这事,我倒是挺意外的。”
“……”
陆川扯了扯嘴角,心想他也挺意外的。
这三年来他一直都被父母和姐姐紧盯在眼皮子底下,大门不让出二门不让迈的,就是怕在外暴露他的踪迹。
而就在几日前,他爹突然说什么要给自己办生日宴,还邀请了一堆他压根不认识的合作伙伴。
陆川一时没明白陆运承的意图,直到到了宴会上,被他爹按着肩膀一个个介绍来客时,他才明白:这哪是什么生日宴啊,这完全是他爹为他准备的鸿门宴!
老头子早就想将家中的一些事业交给他来做了,只不过前些年他脑子出了点问题,突然没了记忆,老头子才消停了一点。
但如今都三年过去了,老头子见他虽然没有恢复记忆,却也能正常生活,就又将主意打在了他身上。
“老陆就是想借这次生日宴,让我认识一些他的合作伙伴,以便之后接手他的工作。”陆川揉了揉眉心,嗓音因为刚才喝了酒而有些沙哑。
宋辽听到这话,反倒有些坐不住了,眼底划过一道讶异,他嘴比心快地说道:“什么?可这样不就向那人暴露了你的……”
宋辽并没有将话说完,他及时地扼住了话头,将余下的话咽了下去。
但这时已经晚了,陆川半眯着眼看向他,问道:“那人?那人是哪人?”
宋辽心想糟了,他挠了挠头,干笑了两声:“啊哈哈,都是些陈年老事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干巴巴地念叨了几句后,又连忙转移话题:“诶,今日怎么没见到那位姓宴的小朋友待在你身边啊?他不是最喜欢粘着你了吗?”
陆川深深地看了一眼面色慌张的宋辽,他这朋友藏不住事,心虚全都写在脸上,连转移话题都是如此的拙劣。
就和他的家里人一样,一谈及过往,就开始和他打马虎眼了。
但陆川并没想为难宋辽,他硬逼着宋辽去回答出个结果,估计那结果指不定又是宋辽在哪个地方瞎编乱造的。
“昨日他又跑到我家里来,同我表白了。”陆川喝了一口酒,继续道:“我将他拒绝后,估计是面子上挂不去,今天就只送了一份生日贺礼来。”
宋辽啧啧感叹了两声,连摇着头道:“这都不知道是他第多少次给你表白了吧?这小年轻居然还没有放弃呢?”
“这次估摸着是放弃了吧,”陆川摇晃着红酒杯里剩余的红酒,神情有些散漫,“但愿他以后来找我,不要再和我说什么喜欢了……”
三年来,他已经数不清宴礼向自己说过多少次喜欢了,但他没有一次是接受的。
他失忆后见到第一眼的人便是宴礼,宴礼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出现,所以陆川一直将他当做很重要的人看待。
可他对宴礼,实在生不出“爱情”那般的喜欢。或者说,他对于“喜欢”这种东西,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感。
听宋辽和陆之苓说,他失忆前是一个风流多情的浪子,经常勾搭各种漂亮的小男生,也欠下了很多情债,是天生的情种。
但陆川却觉得分外陌生,就像是在听旁人的故事。
失忆后的他,别说当什么大情种了,就算是正常的恋爱,他都觉得十分困难。
他缺失了爱人的能力。
在陪着姐姐看电影时,陆之苓为了男女主的虐恋哭得稀里哗啦,他却在一旁面无表情,心底没有被这虐人桥段激起一点波澜。
陆川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情感障碍症。
宋辽闻言,用手指戳了戳陆川的脸蛋,“啧啧,你看看,你这渣男语录真是随口就来啊。”
“要我说人家小宴如今复出可忙了,还有闲心天天往你这跑,要不你就从了吧。”
“人家小宴长相也不差啊,圈内粉丝追着喊老婆老公的一大堆,你居然还……”
“行了行了,你怎么比八十岁的老太太还能念叨。”陆川拧着眉,嫌弃地看了一眼宋辽。
他拍了拍裤腿,从沙发上起身,端着酒杯往陆运承所在的方向走去。
宋辽见陆川要走,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没意思,就勾搭上陆川的肩膀,贴脸问道:“不是不喜欢应酬吗?怎么走了?”
陆川二话不说就将一巴掌拍在了宋辽的脸颊上,“你太吵了。”
“别靠我这么近。”
宋辽揉着自己刚被陆川一巴掌打过的脸,在男人身后小声嘟囔着:“明明只是失个忆,这家伙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一天天冷着个脸,都没以前好玩了。”
陆川一步一步朝着陆运承走去,陆运承则在大老远就发现了陆川,他眼底划过一道欣慰,把陆川往自己身边一搂,和人乐呵呵地介绍道:“来来,各位瞧瞧,这便是我那小儿子陆川。”
“这不是今天的大寿星嘛,来,和你雷叔叔喝两杯!”
“上次见这小子还是在三十年前呢,没想到居然都长这么大了啊……”
“陆公子一表人才啊,比老陆你当年都要更胜几分!”
“……”
陆川面上带着疏离的微笑,频频点着头,同围在他周围的叔叔伯伯们喝了许多酒。
陆运承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少喝一些。
虽然他有意借这次生日宴让陆川认识他的合作伙伴,但也不急于一时,没必要让自己的儿子这么拼。
陆川眼底染上一抹浅笑,他用肩膀蹭了蹭陆运承的肩膀,道:“爸,我有分寸。”
纵然是他不喜欢,但人也总要长大啊。
如今,也是他该为家里人分担的时候了。
陆川本以为这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生日宴,他和围在他身旁的人碰杯、闲聊,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得心应手。
直到沈席年出现在陆家大厅门口时,陆川都是这样认为的。
生日宴进行到一半时,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手捧鲜花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容貌很精致,甚至可以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在灯光的映衬下,格外的勾人。
男人身型高挑,宽肩窄腰,身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他刚一进门,厅内的所有人便朝着他看了过去。
陆川也不例外。
他是看得最入迷的那一个。
“陆哥,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男人一步一步朝陆川走来,他拿着花束,单方面将陆川拥入了自己的怀抱。
而陆川还处于发呆的状态,他呆愣在原地,在脑内回忆着这三年来发生的一切,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并不认识这家伙。
可男人似乎习惯了霸道的作为,他自顾自地将陆川拥抱在自己怀里后,又自顾自地将花递到了陆川的手里。
“陆哥,生日快乐。”
一个灿烂的笑在男人的脸上漾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的笑而抖动着。
“虽然知道陆哥不缺花和生日蛋糕,但我还是为陆哥准备了一份,希望哥哥能喜欢。”
他抬了抬胳膊,紧跟在他身后的男子就将手提的生日蛋糕和礼物放到了一旁的礼台上。
陆川脑子还处于发懵中,他迷惑地看向沈席年,不明白这陌生男子为什么自刚才进来起,就一直在叫他哥哥。
他拧起眉头,看向眼前笑靥如花的俊俏男子。
虽然男人长得很好看,光是他见到男人的第一眼,心就因为他漏了一拍。
但陆川同时也感觉到了一阵后怕。
他并不是很喜欢眼前这位叫他哥哥的男人。
于是,他一句一字地回道:“抱歉,我想我应该并不认识你,所以……”
“你到底是谁?”
陆川眼神平静地看向这突然闯入陆家的男子,问道。
喧闹的大厅内在一声问话中骤然变得鸦雀无声,而刚才眼角带着浓烈笑意看向陆川的那位陌生男子,也在顷刻间,笑容尽散。
“陆哥,你不记得我了?”沈席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砸了一下,他抓住陆川的胳膊,不可置信地问道。
“抱、抱歉……”陆川下意识想从沈席年的桎梏中挣脱开,他见男子变得有些焦躁,又道:“我应该认识你吗?”
回想这三年来,他认识的人屈指可数,除了结识的三两朋友和家人,他并没有多余的社交。
而眼前这位男子,长相惊艳、面若桃花,若他曾经见到过,一定会印象深刻,绝没有忘记的可能。
“先生,你先把我放开吧……”陆川拧起了眉,男人抓得太紧,他的右手腕已经感觉有些疼了。
“沈席年,你怎么会在这里?”刚进大厅,宴礼就见到沈席年硬拉住陆川的这副画面。
他连忙插进两人中间,将陆川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厌恶地瞪了沈席年一眼。
“小宴?”陆川眼底划过一道讶色。
他本以为因为昨天不欢而散的事,今日宴礼不会再来参加这次的生日宴。
“抱歉啊,陆哥,昨天忙着去赶通告了,今天赶回来时路上又堵车,所以才来晚了。”
刚才还一脸怒色质问沈席年的男人,在转头和陆川解释时,又是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没事。”陆川嘴角挂上一个浅笑,轻微地摇了摇头。
他再次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沈席年,还想再问什么时,才发觉刚才一直待在一旁的家人都赶了过来。
“沈二少,我记得我并没有给沈家发过请帖吧?”
陆运承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目光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忌惮和审视,“沈二少登门拜访,怎么也不给我这老头子说一声啊?”
比起陆父的态度,他姐陆之苓的语气更加的恶劣。
明明几分钟前还在和小姐妹聊八卦的陆之苓,在见到沈席年的第一眼,就起身朝陆川大步走来。
陆之苓冷倪了一眼沈席年,毫不客气地道,“我们这里可不欢迎你。”
要不是因为这混蛋,她弟弟也不会失忆,不会遭受那么多痛苦。
她弟弟的所有不幸,都是眼前这位所谓的沈家二少爷带来的。
可沈席年还处在他的陆哥完全不记得他了的思想漩涡中,就像是一下子被摄取了魂魄,他僵硬地站立在原地。
耳边传来的所有话语都被他屏蔽掉,他慌乱地抬起头,想在陆川眼底寻求到他想要的答案。
可陆川的眼底却只有一片茫然。
他的哥哥,是当真把他给忘了。
“看什么看?沈少不会还不知道吧?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啊。”陆之苓冷哼了一声,见沈席年愣在原地,嘲弄地说道。
“若不是你,我家小川也……”
“陆之苓!”
陆之苓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陆运承抢先一步遏住了话头。
“别搞事情搞这么大,你弟弟还在这里呢……”陆运承搭上自家女儿的肩膀,给了她一个警示的眼神。
陆之苓这才从冲动中清醒过来,仓皇地看了身后的陆川一眼。
她的弟弟还在身后呢,要不是有父亲的提醒,她就要口无遮拦地说错话了。
陆之苓低头看向脚尖,心底泛起一阵愧疚。
“沈少爷啊,如小苓所说,陆家是座小庙,实在禁不得沈二少你再折腾了。”
“所以,还请回吧……”
陆运承叹了一口气,见沈席年这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就明白沈席年也是今日才知道陆川失忆的事。
沈席年三年来一直在各地搜寻陆川的下落,陆运承也明白,若他为陆川办这场生日宴,就势必会有消息走漏到沈席年那里。
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在陆川生日当天,沈席年带人找上了门。
整个陆宅都弥漫着一股尴尬诡异的气氛,陆川的身前挡了很多人,陆川不难察觉到,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忌惮和畏惧着眼前这位陌生男子。
可是……
为什么?
他的家人和这位叫沈席年的男人并没有聊太多话,他也没太听明白。可他知道,这每一句话里,都蕴含这极大的信息量。
“陆哥,我会再来见你的。”他听见男人用沙哑的嗓音开口道。
与刚进来时不同,男人的眼眶似乎有些红,落寞代替了眉眼间的喜悦,像是一朵凋零的花朵。
【抱抱他吧……】
陆川心里有一个声音再同他说道。
他喉结微动,随后就感觉头因为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剧烈抽痛了一下。
“等我,哥哥。”
他看见男人嘴角扯出一个苦笑,红润的薄唇里吐出这廖廖几个字。
他的黑色眼睛里带着不舍,像是一只没人要的小狗。
随后,他便看见男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转身离开了陆家。
大厅内很安静,陆川能清晰地听见,男人离开时的脚步明显比进来时,沉闷了许多。
“小辽子,我之前是不是认识他?”当一切归于平静后,宴会又回到了最开始热热闹闹的景象,只有陆川还在耿耿于怀。
他的心跳声告诉他,他之前认识这位叫沈席年的男人。
只不过,他的确记不得了。
宋辽先是一愣,随后便眼神躲闪着,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这话还真不好说。”
实则他心里面却在想:何止啊,连你失忆都有他一大半的功劳呢!
“嗯?”陆川挑了一下眉,尾音上翘。
“唉,你也别想这么多了,反正你只要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行。”宋辽搭上陆川的肩膀,小声劝道。
“你以后离他远点。”怕陆川不放在心上,宋辽又补了一句。
沈席年这三年来到处寻找陆川是人尽皆知的事,如今他这兄弟被沈席年那疯子找到了,依他看,这往后的日子,估计是有得折腾了。
沈席年百分百是会再次来找陆川的,而他能做的,便只有劝陆川离沈席年那家伙远一点了。
陆川垂下眸,看向酒杯中的红色酒液,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也难怪……他虽然长得很好看,但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心里就很不舒服。”
“感觉我心里在抗拒着和他见面呢。”
清风微凉,叶落满地。
本来是盛夏季节,今日的风却刮得格外的大。
沈席年的发丝被吹得凌乱,他眼底是一片暗沉,自听到陆川的那句“你是谁”后,他便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如坠冰窖……
陆川的一句话就可以为他判处死刑。
他想过陆川会厌恶地看向他,想过陆川会对着自己大喊大叫,可唯独没想过他的陆哥会忘记他……
“周叔,先离开这吧。”沈席年坐进车的后座,双手掩住脸,仰躺在后方的车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