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带球跑回来了—— by七夕是大头喵

作者:七夕是大头喵  录入:05-11

眼睫刮了他手心两下,庄冬卿都等着继续被杠了,没想到片刻过后,岑砚却听了话,闭上了眼睛。
庄冬卿处理好伤口,又给岑砚将额头的汗擦了一遍。
偷摸用指尖碾了碾他衣服,心下叹气,还是湿的。
六福已经在外烧水了,庄冬卿出去丢血球血纱布的时候,被护卫喊住了。
护卫有些为难道:“那个,小少爷,既然多带了一身主子的衣服,可不可以……”
护卫一咬牙:“能不能麻烦您给主子擦洗一遍,换干净的衣服。”
护卫:“主子平时不让人近身的,恐怕不会要我们动。”

护卫:“那不然我先问问, 让六福给主子擦洗,换衣?”
瞧出了庄冬卿的不情愿,护卫也没有继续恳求, 反倒是退了一步。
庄冬卿点头。
护卫进去了, 庄冬卿在门口听着, 不多时,岑砚虚弱的声音传出,“换了衣服就行。”
庄冬卿:“……”
护卫:“但是您……”
“出去吧。”
庄冬卿:“…………”
护卫出来,和庄冬卿面面相觑。
好想拒绝, 但又好怕病人发烧, 好想拒绝, 发烧了会整得很麻烦, 好想拒绝,啊啊啊但是在河里泡过, 全都是细菌,不清洁一下皮肤,会顺带感染伤口的……但是真的好想拒……
“行叭。”
没扛过护卫的哀求眼神, 庄冬卿妥协了。
护理的工作他倒是很顺手, 照顾过小姨,虽然同时也在请护工,但是能做的部分, 庄冬卿也会做。
他害怕护工不仔细。
读的医科,半年多下来, 他积攒了一堆护理知识。
看,现在不就用上了。
虽然他并不太想施展这项技能。
护卫:“那我进去……”
庄冬卿:“不必, 我等会儿直接端水进去。”
“他要是没力气挣扎, 我至少按着给他把伤口周围皮肤再清理一遍。”
极限了, 他的良心就到这里了。
许是庄冬卿的眼神也太过可怜,护卫哽了下,没有继续“哀求”。
还好还好,互相求求对方的终极局面并没有出现。
带的烈酒冲洗过岑砚的箭伤,便所剩无几,庄冬卿让护卫去问问,能不能买点村民自己酿的酒,然后熬点粥过来。
护卫去了,剩下的半根银簪,换了两大坛烈酒回来。
不是他们借住的这户人家,是隔壁猎户家的,但酒护卫看过,确实是烈酒,庄冬卿也闻了闻,点了头。
六福和护卫们先吃了干粮垫肚子,庄冬卿自己也吃了一点。
岑砚……料想他吃不下,护卫去问过一次,果然不要。
庄冬卿其实身上没怎么脏,只是出汗,先用热水净了手,自己将自己身上擦了一遍,换了干净衣服,让护卫和六福继续烧水,静坐着做了会儿心理准备,庄冬卿端上一盆热水去找岑砚了。
东西都是这户人备着结婚的时候用的,其实也不愿意借用,护卫装模作样和他们掰扯了好久,“不情不愿”加了钱,以差不多能再买一套这些东西的价格,获得了使用权。
庄冬卿觉得他们借住的,肯定不是男主李央流落的那一家。
不过跟着男主的金手指到了这儿,能稳定下来,就不错了,要什么自行车呢!
庄冬卿不去想那些。
王府也不缺钱,护卫抠搜计较,也是怕被庄户人家盯上谋财,索性装得没有那么富裕,道理庄冬卿都懂的。
端着热水进了屋,把干净的帕子浸湿,庄冬卿蹲岑砚身边,见人没醒,先给人把手擦了一遍。
再抬头,岑砚就睁开了眼睛。
庄冬卿感觉有些为难,强忍着:“醒了,擦身换衣服吧。”
岑砚定定看着他,庄冬卿觉得自己耳朵都被看热了,岑砚问道:“你来?”
嘭,脸皮爆炸。
庄冬卿故作镇定,点头,“嗯,我来。”
掰着手指道:“河水很脏,河里全是看不见的脏东西,”比如细菌和病毒还有寄生虫卵,“粘在身上不好,哦对,你头发拆了也得用水过一遍,然后再换干净衣服,会好得快一些,不然……”
岑砚接了过去:“不然会发热是吧。”
这个梗过不去了,庄冬卿瞪着他:“……对!”
岑砚:“你脸红了。”
嘭,脸皮再度灰飞烟灭。
庄冬卿:“……哦。”
岑砚笑了起来,声音仍旧没什么力气,“骗你的,其实只红了耳朵。”
庄冬卿:“……”这活他不干了,爱谁来谁来!
岑砚:“那麻烦你了。”
诶诶诶?!
庄冬卿愣了下,眼神飘忽,“你不拒绝下吗?”
“你在门口不是说我要是没力气挣扎,要按着我强来吗?”
岑砚闭目,“确实没力气,就不劳累你等会儿再喊人按住我了,来吧。”
不是,听力这么好的吗?
过分了呜!
庄冬卿这下真的感觉到自己脸热了。
拒绝的话又咽了下去,庄冬卿:“我先给你拆头发,头发洗了,一边晾一边擦身,可以吗?”
顿了顿,庄冬卿:“洗头能叫六福吗,他绞头发比我熟练。”
岑砚可能真的觉得自己会被强迫,嗯了一声,十分配合。
“……”救命,他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庄冬卿努力忽略那些七七八八,喊六福进来,两个人配合着,给岑砚洗头。
高马尾还是很容易拆开,拆散了头发泡水,六福力气大,庄冬卿怕他扯到这位爷被迁怒,洗头是自己来的,还是那句话,他护理的工作干得很熟,但是他真的是不想施展这个技能哇。
洗完,六福给岑砚绞头发,等绞得半干,用巾子裹好,把一切再交给庄冬卿。
烛火摇曳,庄冬卿吞咽了几下,壮着胆子问:“你……手能动吗?”
岑砚:“好的肩膀这边的手,还行。”
估量了下岑砚的臂长,庄冬卿打商量道:“就,那,那个部位你就自己动动手,别的地方,你想擦、能擦到的自己来,不能的我给你擦,你觉得呢?“
岑砚睁开了眼睛,凝视庄冬卿,瞳色浅淡,如两颗琥珀。
庄冬卿不断提醒自己淡定,然并卵,左手依旧控制不住去抠右手。
答应答应答应。
多的不要说多的不要说多的不要说,求求了。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的祈祷,岑砚最终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庄冬卿拿了他们的毯子放一边,硬着头皮先给岑砚脱衣服。
一直都是闭眼的岑砚这期间又睁开了眼。
庄冬卿觉得那视线跟针扎一样,刺得他难受,解了外衣,要脱到内裳了,庄冬卿被瞧得实在是受不了,小声:“我不会占你便宜的,你别这么盯着,跟……”
跟防什么色`狼一样。
“我又不是坏人。”嘟嘟囔囔,极小声。
“不自在?”
难得从岑砚口中听到了一句正常问话。
庄冬卿点头如捣蒜。
岑砚:“那你用发带绑着我眼睛吧。”
“啊?”
岑砚只凝着庄冬卿,不知道是没力气还是别的,这眼神可以称得上温和。
庄冬卿:“可、可以吗?”
岑砚:“如果你觉得自在点。”
庄冬卿真的用发带把岑砚眼睛遮了起来,一蒙住,果然,人都松了口气。
蒙住后又为难了,“我想先擦你背后,然后你好躺床上去擦前面,嗯,这个……”
在稻草堆上不好操作啊。
好在岑砚听音知意,他为难,岑砚出了个主意:“那站着擦?”
“你能站起来吗?”
“靠着墙可以站会儿,但你得快点。”
“好。”
眼睛一遮上,庄冬卿立刻将岑砚当自己在解剖课上看过的身体,无关性别,只是素材,脱衣服,脱裤子,嗯,比例不错,啊呸,不要关注这些有的没的,干正事正事,他是专业的!
“我扶你,你试试能不能站起身。”
“好。”
扶着,站起,但岑砚小腿被蛇咬过,晃了晃,庄冬卿一个没扶稳,对方就紧紧贴靠到了自己身上。
身体的温度迅速透过衣服,庄冬卿内心尖叫鸡。
岑砚:“抱歉。”
“没没没事。”
把岑砚扶住,庄冬卿:“你往前面走几步,对,对对,能碰到墙吗,对了,对,转一下,我给你擦背。”
“等……”
话还没说完,岑砚先转了过去。
好漂亮的腰线。
不对,他不能沉迷男色,他是专业的啊!
庄冬卿内心小人猫猫头哭泣,赶紧别开眼给岑砚拿毯子,围住他腰身,庄冬卿引导他一只手攥住:“抓一下!”
还好,岑砚很配合。
庄冬卿拧帕子,开始给岑砚擦背。
护工干熟练了,擦得又快又好。
背肌不错。
身上有些旧伤,估计是打仗留下来的。
腿真长。
万幸,背后没有刀剑伤,这样晚上也能睡好点。
岑砚还以为会等很久,结果庄冬卿有自己的手法,很快,但是角落又都照顾到了,擦过第一遍,他还没开口,庄冬卿去门口换了盆水,又继续第二遍,岑砚心里舒服些了。
等庄冬卿擦第三遍的时候,虽然没洗澡,但岑砚也不觉得自己背后是脏的了。
庄冬卿:“那个,后面围住的地方,你自己擦下?”
臀大肌这种地方,他就不碰了吧,要擦真的很变`态。
好在岑砚没有为难他,只道:“我试试。”
“好。”
庄冬卿眼睛往上看,接过毯子,别开头,“你擦好了给我说一声,我帮你拧帕子。”
窸窸窣窣一阵,知道岑砚在干嘛,庄冬卿脸有点烧。
“好了。”竟然也没有很久。
如此拧过三遍帕子,庄冬卿将岑砚扶到了床铺上,刚躺下,岑砚感觉压到了头发,还没说话,一只手便将他的头发抽了出去,温柔地放在一边,岑砚又闭了嘴。
“我出去换盆水。”
岑砚:“麻烦了。”
倒是变得好说话起来。
水早就烧好的,六福利落给庄冬卿换了新的,庄冬卿继续。
呃……正面。
“仰头。”
岑砚顺从,庄冬卿阅尽play的眼睛,蓦的产生了一种糟糕场景的联想。
打住……根本打不住……
算了,就这样吧,他喜欢男的,他有什么办法。
这考验他越不过。
有胸肌。
有腹肌。
可恶,就问这男的什么没有,这不怪他小脸焦黄,干部也经不住这种考验呐!
艰难擦过三遍,庄冬卿鼻尖都出了些细汗。
擦身很简单,控制自己乱七八糟的思想,很难。
伤口周围又用烈酒进行了一次局部消毒,岑砚抽气,听着像是在喘。
啊啊啊好糟糕的画面!
等清理完,岑砚先开了口,如闲聊般道:“还以为赵爷没跟出来,能躲过这出,结果你也知道。”
庄冬卿惊讶了,“赵爷也会这样吗?”
“嗯,我郝三徐四,受伤了都不想经他的手。”顿了顿,又承认道,“但确实好得快。”
神医果然还是有一套,这个时候,卫生意识已然领先于西方了。
庄冬卿擦了把汗,换了最后一盆水。
再给岑砚擦过最后一遍身前,和身后能触碰的地方,庄冬卿把拧好的帕子给了岑砚,让他自己擦最后的那一块。
这次,久了一些。
庄冬卿努力忽略那些细碎的声音,但耳根子还是感觉到了炽热。
“好了。”
伴随着声音,庄冬卿接过脏帕子,一想到刚擦过哪儿,便觉得十足烫手。
庄冬卿洗帕子,岑砚:“是不是可以把发带解了?”
“不行!”
说完觉得有些激动,又清了清嗓子,庄冬卿假正经道:“那、那什么,摸着就擦了吧,也不必要看着吧?”
“对,对吧?”
岑砚默了会儿,须臾,轻声道:“话说,你……”
“不会现在脸红透了吧?”
“……”
可恶,让他猜到了!
庄冬卿还没说话,便看着岑砚抬手,稍稍拨开了发带。
眼前清明,视线交错那一刻,岑砚默了。
“嗤。”没忍住,岑砚笑出了声。
而庄冬卿本来很红的脸,在岑砚的笑声里,缓缓,又烫得升了个色号。

岑砚只擦了一次, 还剩两次……还是擦完了。
庄冬卿红着一张脸不说话,只机械地做着,接, 清洗帕子, 递, 这三样工作。
岑砚撩开了发带,庄冬卿也没有要让他必须捂回去的意思。
怎么说,反正都被看到了,那看着擦, 总是好一点。
呜, 他是专业的。
病人好一切就好, 医护反正也社死了, 不介意再死一会儿。
甚至因为死透了,他再给岑砚穿干净衣服, 都能心如止水了。
平静,一切只剩下索然无味。
可不么,脑子都不转了, 什么腹肌胸肌肱二头肌, 害,不过都是块肉罢辽。
“……多谢。”
瞧庄冬卿半天不说话,在他给岑砚穿好内裳后, 岑砚试探性地道了句谢。
换回了一个木木的点头。
眼神中失去光芒。
甚至还一丝不苟地给岑砚将被子拉好,庄冬卿:“我先出去了。”
说话声音也变得呆板了许多。
岑砚欲言又止。
就这样看着脸通红的庄冬卿消失在了门口。
出了门, 将水盆递给六福,庄冬卿在夜风中站了片刻, 缓缓蹲下, 双手报膝, 头脸全部塞到膝盖间埋着。
呜呜呜好社死。
医护就不是人了吗?
庄冬卿内心小人暴风哭泣。
他需要将自己埋一会儿。
有钱还是很好的,比如这么半夜了,哪怕很不方便,但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们不仅获得了足够的干净被褥,生活用水,还有一锅将将熬好的热腾腾菜粥。
赶了一天的路,其实大家都很累。
庄冬卿今天也是憋着劲儿不喊歇的,主要身后就是追兵,也不能歇,代价就是到了晚上,体力消耗过度,那口气松下来,精神恹恹的,怎么都吃不下东西了。
“干粮你们吃,六福你也是,要吃自己拿,然后……”
本来打算喊护卫的,想了想,庄冬卿还是自己端了半碗粥进屋。
岑砚已经有些晕晕欲睡了。
庄冬卿正在犹豫,他好像有什么感应似的,又睁开了眼睛。
“你……喝粥吗?”
“累了一天,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能吃,哪怕少一些,也是好的。”
说完想到什么,又补充,“不能就不要勉强了,万一不消化,半夜爬起来吐,得不偿失。”
那密实的眼睫开合几霎,迷蒙的双眼再度聚焦,岑砚脱力的声音道:“我先坐起来醒醒神?”
“好,慢一点。”
庄冬卿扶岑砚坐了起来,小心翼翼避开了他的伤口。
等了一会儿,感觉人清醒了些,把粥端到他面前。
热腾腾的水汽升空,衬得岑砚的嘴唇又干燥又惨白。
知道岑砚今天经历的只会比自己更多,庄冬卿也不催促,让他闻一闻粥的味道,自己做判断。
须臾,岑砚不确定道:“先喝一口试试?”
庄冬卿点头,拿了勺子,自然而然舀起大半勺,递出前在碗沿边刮了刮底,方才将勺子伸到岑砚嘴边。
岑砚注意到他动作,是防止他喝的时候,粥从勺子底部滴落。
考量十分细致了。
庄冬卿举止自然,岑砚也不扭捏,就着他的手喝了口,咽下,感觉还好,不是很想吃,但也不至于一点都吃不下。
“我吃点吧。”
岑砚最终道。
庄冬卿点头。
安静中,一个伸手投喂,一个低头喝,刚好半碗粥下肚,岑砚摇了头:“可以了。”
放下碗,庄冬卿也不勉强。
瞥一眼岑砚嘴唇,因为每次投喂都控制了量,粥也没怎么沾染到唇外,庄冬卿不确定道:“还要再洗把脸吗?暂时没有擦嘴的帕子。”
岑砚失笑:“倒是也没有那么娇气。”
笑过,看着庄冬卿,蓦然指出:“你做这些事怎么这么熟练?”
“……哪些事?”
“照顾人?”
不,严格来说也不是照顾人,恐怕是照顾病人,给他擦身的动作,舀粥的量,全都简练又恰到好处,甚至岑砚觉得,庄冬卿给他擦身,是有一定手法的,不然怎么刚好所有的边角都恰好覆盖到,也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啊?是吗,哈,可能我有这方面的天赋吧。”
庄冬卿打哈哈。
眼神往外飘,避开与岑砚的对视。
岑砚凝了他一会儿,在庄冬卿动作僵硬前,垂下了眼睫,“好吧,就当你是。”
“……”
“咳,那什么,我要出去了,扶你躺下吗?”
“麻烦了。”
给人借着力,将岑砚塞进被子里,照顾病号任务完成,庄冬卿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了。
出去将碗交给六福,这么会儿空当,缓过来终于也感觉到了饥饿,自己另拿了一个干净的碗,盛了一碗粥慢慢地喝,吃完全身都暖了起来,打热水洗脚,麻烦六福去给他铺床。
屋子只有两间,岑砚不会和护卫一起,他和护卫一起也怪怪的,最终就将他们两个主子安排到了一处,商议后,仅有的两张床都搬进一个房间,一人一张。
岑砚是伤员,必须睡床,他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护卫和六福也坚持让他睡床。
逃难确实太累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孩子,庄冬卿也没有拒绝。
泡脚的这一阵,护卫们将另一张床搬进了主屋,六福紧跟着收拾。
等庄冬卿进了屋,躺进被子里,长长舒了口气。
“六福福,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庄冬卿真心道。
“少爷,你休息吧,有事叫我。”怕庄冬卿担心,低声补道,“他们用木板搭了床,让我睡,他们轮流睡地上。”
“嗯嗯,好好休息。”
六福轻手轻脚给庄冬卿把被角掖好,出去了。
门刚拉上,便听到对面的声音传来,“没了六福怎么就不能活了?”
是岑砚。
庄冬卿脑子已经犯晕了,说话声都含糊,“你还不睡?”
敢情他们刚才的小心翼翼都白费功夫了。
却没等到回话。
庄冬卿悟了,“伤口很痛吗?”
以为岑砚不会承认,庄冬卿都没抱有期待,那边却开了口,“不止,也有些事情想不通。”
“是什么?”
庄冬卿清醒的时候绝不会追问,但迷迷糊糊的,离这么近,今天该照顾的也照顾到位了,他心里莫名和岑砚又拉近了些些距离,下意识便出了口。
默了一阵,岑砚:“你说,真的虎毒不食子吗?”
庄冬卿:“你要问老虎的话,那自然不是,食物匮乏的时候,母虎也会先保证自己的;你要问人的话……唔,你比我清楚多了吧。”
一番话越说越困,最后一句,已经近似于低喃了。
岑砚笑:“你倒是实诚。”
庄冬卿却道:“睡吧。”
岑砚一愣。
庄冬卿:“不累吗,又中箭又被蛇咬的,心疼心疼自己好好休息……”
尾音太低,被吞没进了口腔,后面的话没说全。
不过片刻的缄默,庄冬卿呼吸便匀了,累狠了,睡了。
岑砚难得被人教训,回过神来,却也并不怎么生气。
可能是麻烦了庄冬卿一天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这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正经教训。
心疼自己吗?
蓦的想到庄冬卿那个“双亲健在”的言论,岑砚失笑。
也是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为了肚子里的那个说的。
不论如何,终究不是句坏话。
笑罢,岑砚真的闭上了眼睛。
跟着庄冬卿的呼吸声,沉入了梦乡。
庄冬卿认床,一觉到天亮,醒了。
醒来觉得腿疼,走太多了,乳酸堆积。
披了衣服,起身去小解,回来想继续再睡,晨光透进窗户,打照在岑砚的脸上,庄冬卿过了一眼,要缩进被窝前,觉得哪儿没对。
猛的再看过去,庄冬卿语噎,岑砚……未免气色太好了一点。
几步走过去,动静不算小,人也没有醒。
庄冬卿伸手往对方额头一搭,便知道坏了。
湿着衣服,带着伤口熬了大半天,终究不是铁打的啊。
低烧了。

庄冬卿一下子有些急, 人也瞬间清醒了。
第一下子摸是低烧,再摸两下,又不确定了, 第四下、第五下, 感官便彻底搅合到了一起, 似是而非的摇摆着,不能判断。
冷静冷静冷静。
以前自己发烧,小姨是怎么样确定的来着,小姨……
庄冬卿记起来了, 但是不太好意思。
再看岑砚一眼, 晕的, 没醒着。
话说, 他都把对方看光了,他们两还睡过, 其实,也……没有那么尴尬的吧?
庄冬卿催眠自己,无事, 无事, 问题不大……
深吸一口气,庄冬卿低头,闭眼, 用眼皮去碰岑砚的额头。
靠近的过程,他眼睫颤得厉害。
温度从岑砚额头传递到他眼睑上, 烫的,发烧了, 但是, 还好。
庄冬卿终于舒了口气。
再摸摸岑砚额头, 许是确定了,心也静了下来,对手上的感觉又有了分寸,比平时稍微高一些,但还好的,没到要拉警报的程度。
到底不是高烧,庄冬卿摸来摸去的,还拿眼皮试过,折腾几遭,岑砚眼睫颤动,也缓缓睁开了,只是眼神还迷蒙。
刚睁开,庄冬卿伸手覆在了他眼睛上,轻声哄骗道:“再睡会儿吧,没事。”
“累了那么久,继续睡吧。”
声音又低又细碎,来回念了两三遍,把手掀开,岑砚又睡了过去。
果然只是被他闹醒的,人还缺觉。
这么一遭,庄冬卿出了门,径直去隔壁房间喊六福,六福一听,火急火燎地起来了,两个护卫也听见了,心内担忧,也想起来,被庄冬卿制止了:“还没有烧得太厉害,先歇着吧,需要人了我们再喊。”
怕话太软,说服不了人,庄冬卿又加重了语气,“今天还没有彻底安全,万一有追兵追过来,还需要你们护卫周全,千万别因为休息不好,耽误了大事。”
这样说,两个护卫老实了。
庄冬卿:“歇着,需要的时候叫你们。”
不自觉语气也带上了两分命令口吻,像是岑砚,但却格外好使。
他坚定,也能稳定随从们的心。
六福打卖进了庄家,便做了原身的书童,一直在照顾人,对于生病他很有经验,伸手探了探岑砚额头,六福道:“不明显,先看能不能退下去?”
庄冬卿:“我也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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