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本来就不怎么想拜这个师,但辛文这么一说反倒让他生出了怒意,“怎么,阮克己就这么害怕我拜师?还是说不止阮克己,那些老东西平日里都人模狗样的,现在终于装不下去了?江顾是江家的人他们惹不起,拜师以后东西也不好从我这里拿了是吧?我还就非他不可了!届时我将所有的东西全都给他,喂狗都不会便宜你们!”
“你——”辛文手上用力,剑刃便割破了他侧颈的皮肉。
“师父!”卫风忽然脸上一喜,大声地朝着辛文身后喊去。
辛文一惊,猛地转头,下一秒就被卫风抓住了前襟,径直拖进了云池之中。
“我要是死了你看看那些老东西会不会放过你!”云雾飞速地在耳边滑过,卫风目光冷沉的盯着辛文,举起手上的碧影石,“这石头是玄之衍的,他随时都能感应到,要么你老老实实送我上去,要么我就让玄之衍现在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公之于众。”
辛文咬牙道:“你竟然用碧影石偷偷录下来了。”
“总得有点手段保命。”卫风皮笑肉不笑道:“或者你再犹豫一会儿,咱们一块死。”
“我送你上去就是!”辛文脸都绿了,“看来你也没他们说得那么蠢。”
“不过你确实蠢。”卫风哼笑道。
辛文念动口诀催动了长剑准备带卫风上去,然而不知为何那长剑竟注入不了丝毫灵力,“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卫风皱眉。
“灵力注入不进去!”辛文慌张道:“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
“你到底是不是筑基大圆满?怎么可能注入不进灵力!”卫风顿时也有些着急,“你试试我的剑!”
但依旧还是同样的结果。
而他们一直在往下坠落,眼看就要落到池水之中。
“你快想想办法啊!”卫风怒道。
“我倒是想有办法!”辛文比他还要急。
而云池边上,江顾掌心拢着多余的灵力,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卫风的神色,有些惊奇于对方的愚蠢和天真。
眼看两个人就要坠到池水中,辛文神色一厉,猛地抓住他垫在了自己身下,“对不住了卫师弟!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原本没打算要你性命的!”
卫风脸色骤变,扣住他的胳膊想翻身,但是终归力气小一些,被他压制得死死不能动。
江顾眉梢微动,虚空轻轻一拨,卫风和辛文就交换了位置。
沉闷的入水声伴着炸开的鲜血飘散起了圈圈涟漪。
卫风懵了许久才恢复了意识,他在朦胧中低下头看见了手臂上银蓝色的鳞片,本能地摆动了两下鲛尾,然后就看见了在水中吐血的辛文。
辛文似乎还有意识,在看见他的鲛尾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他的尾巴似乎想说话,但却呛了几口水,不过终归修为高些,他试图朝着岸上游去。
卫风心里有些发慌,鲛人的身份不能被辛文知道,如果辛文还活着肯定会告诉阮克己……他抓住了漂浮过来的长剑,死死盯着辛文的后背。
云池上方的江顾眉梢微动,对这个便宜徒弟勉强满意了些。
卫风攥紧了剑柄朝着辛文游了过去,却在即将下手时迟疑了一瞬,只这瞬息的变化辛文便察觉到了危险,猛地转身躲开,手中的剑直接刺穿了卫风的肩膀。
江顾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卫风使劲甩动鲛尾拍开了辛文,眼看着辛文在水中昏死过去背后开始漫出鲜血,手一抖就松了剑,想往上面游去。
然而猝不及防,一只温热的手掌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带着他攥紧了那柄松开的剑。
卫风一惊,想转头去看,却被人用胳膊勒住了腰,后背贴上了个坚实的胸膛,浑厚的灵力缠绕住了他的手腕和尾巴,带着他游向了在水中漂浮的辛文。
锋利的长剑刺穿了辛文的心脏,大股的鲜血在水中弥漫开来,卫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然后事情还没有结束,身后的人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割掉了辛文的脑袋。
惨白的头颅从他眼前漂浮而过,卫风脸色煞白地吐了一串泡泡。
“杀人都不会,用那破铃铛困住我倒很利落。”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朵边响起。
卫风顿时一惊,是朝龙秘境那个老变态的声音。
他想转头去看,结果被对方一只手扣住了下巴,“如果下次再让别人知道你神鸢鲛的身份,我便先杀了你。”
卫风愤怒地挣扎起来,却被对方粗暴地捏住了尾巴往上一扔,冲破了池水和云雾,径直摔在了地上。
卫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低头看着尾巴缓缓变成了双腿,但身上的血并没有消失,他刚刚被那老变态带着杀了辛文。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云雾缭绕的池子,朝龙秘境的那个变态为什么会出现在阳华宗?莫非对方一直在盯着自己?拔掉护心鳞还不够,难道非要将他炼成傀器才肯罢休?
半年过去,朝龙秘境里那些恐怖的回忆明明已经淡忘,可方才那老变态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瞬间将他拽回了半年前,浓烈的恐慌感瞬间将他湮没,手不受控制地开始发起抖来。
他既不知道对方是何模样身份,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很可能连那声音都是伪造的,如果那变态伪装成普通弟子在阳华宗,他根本认不出来,对方随时都能取走他的性命!
怎么办?他应该怎么办?
“卫风。”一道清澈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卫风惊慌失措地转过头,就看见了江顾那张俊美的脸,刚杀了人的惊惧和再见那变态的恐慌交织在一起,江顾的出现如同救命稻草瞬间让他瞬间红了眼眶,“……师父?”
“你在这里做什么?”江顾冷淡地问道。
卫风吸了吸鼻子,环顾一周才发现自己盛着拜师礼的盒子不见了,顿时委屈更甚,眼眶周围都红了一圈,“我、我盒子没了。”
江顾看着晶莹剔透的小夜明珠顺着他眼角滑落,嘴角不着痕迹地抽搐了一下,朝他伸出了一只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嫌弃,“先起来。”
而在卫风眼里,他那仙人般的师父不仅没有斥责他,还朝他伸出了一只手,那身胜雪的白衣在黑夜中仿佛散发着温暖的柔光,他怔愣了许久,才抓住了那只修长又漂亮的手掌。
有些凉,也并不柔软。
却轻松地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什么盒子?”江顾明知故问。
卫风红着眼睛道:“装着明日拜师礼的盒子。”
“给我的?”江顾眉梢微动。
“嗯。”卫风闷闷地点了点头。
江顾指尖甩出去了些灵力,将他身上的灰尘和血渍都清洗干净,转身向前走,“不过是些虚礼,不必在意。”
卫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小声道:“师父,刚才辛文堵住我想抢我盒子,然后我拽着他跳下了云池,我本来只想让他拉我上来的,但出了意外灵力注入不到飞剑中,我们就摔进了池水里,有个半年前就盯上我的老变态忽然出现逼我杀死了辛文,师父,我杀人了,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江顾听见“老变态”三个字的时候诡异地沉默了一瞬,停下脚步道:“我以为你不想拜师。”
正委屈巴巴告状的卫风一愣,心虚道:“我、我没有不想拜师……”
只是越说声音越小。
江顾神色平静地看着他,“辛文想杀你在先,你动手并无错处,至于那神秘人,我会上报宗门,你无须太过担心,平日里小心些便是。”
卫风呆呆地点头。
江顾将白玉耳坠递给了他,“拜师要的是师徒都心甘情愿,我收你是因为你合我眼缘,你既不愿修炼,我也不会逼迫于你,此事作罢。”
说完便要走。
“师父!”卫风急忙抓住了他的袖子。
江顾垂眼看了一眼被他抓住的袖子,没有说话。
卫风没敢松手,生怕他转眼就不见,抬起头来小心翼翼道:“我、我没有不想拜您为师,只是我在宗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长老喜欢过我,他们都嫌弃我,我就以为您也……不会喜欢我,我怕您会失望。”
江顾面不改色地扯谎,“倘若我不喜欢你,又怎么会想收你为徒?”
卫风惊喜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江顾昧着良心道:“你资质很好,悟性极佳,做我徒弟再合适不过。”
卫风慢慢红了眼眶,脸上却带着明朗的笑容,语气坚定道:“师父,我一定会跟着您好好修炼的!”
“嗯。”江顾略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睛,扯出了他手里的袖子,转身往前走去。
卫风紧紧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师父叫得无比的甜。
江顾袖中的手轻轻一翻,云池中辛文的尸体瞬间炸开成了团血雾飘散在了水中,再一拢,地上卫风掉的小夜明珠便全都消失不见。
他瞥了一眼旁边恨不得整个人贴上来的少年,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真好骗。
“你且好好休息。”江顾将人送到,便准备离开。
卫风有些紧张地看着江顾,语气中不自觉带了几分期待,“师父,您要上去坐坐吗?”
“不必了,我还有事。”江顾婉言谢绝,省得这小子多事,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卫风对着江顾消失的地方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往山上走去,刚开始脚步还慢些,紧接着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山间的晚风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卫风笑得越来越灿烂,高声欢呼着蹦起来薅了把树叶,天女散花扬到了路过的仙鹤身上。
无辜的仙鹤恼怒地冲他鸣叫了一声。
卫风咧嘴笑道:“我有师父,你没有哈哈哈!”
“……”仙鹤翻了个白眼,叨了他一口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你这死鸟竟敢咬我,早晚把你烤来吃了!”卫风捂着胳膊龇牙咧嘴,脸上的笑却没消减半分,一路跑到了峰顶的住处。
“公子您回来了。”侍女迎了上来。
“将库房钥匙拿来,对了,再给我准备个檀木盒子,不,十个!”少年风风火火直奔库房,几个侍女在后面一路小跑追着他。
“公子要多大的盒子?”
“公子您慢些,还没更衣呢。”
“公子先用了晚膳再去库房不迟。”
“公子您何事这般开心啊?”
几个容貌姣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侍女团团将他围住,卫风不耐烦地挥开她们,“都别跟着我,我要去给师父准备拜师礼。”
“您不是从拢云城订好了吗?”有个小厮赶过来,帮他挡开了那些还想再围上来的侍女。
“那个不要了,配不上我师父。”卫风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快步朝着库房走去,“对了夏岭,明日千万要记得叫我起床,拜师大典绝对不能迟了,记住了吗?”
“是。”夏岭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群侍女,“公子,这些丫头越发没个规矩了,您如今也要拜师了,要不要将她们都打发了?免得江长老以为您不思进取……”
“打发了这拨他们也会想办法塞进下一拨来,左右都是监视——”卫风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不甚说漏了嘴。
“公子慎言。”夏岭低声提醒他。
“先不说她们,夏岭,你觉得我该送师父什么礼物好?”卫风兴致勃勃道:“我之前误会他了,还以为他阮克己那些人一样,但他刚才不仅救了我,还特别关心我,他还帮我洗掉了衣服上沾的血,我师父真的——”
“公子,您肩膀受伤了!”夏岭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话。
“啊?”卫风疑惑地偏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肩,果然摸到了一手的黏腻,只不过他穿着朱红色的弟子服,看起来并不明显,他后知后觉想起来是辛文捅了他一剑。
没察觉到还好,一被提醒伤口忽然开始隐隐作痛。
“没事,都是些小伤。”卫风道:“你先去给我准备盒子,一定要好看的知道吗?”
夏岭看着他兴奋的模样,有些欲言又止。
倘若那位江长老真的如公子所说十分喜爱他,又怎么会连他受伤都不在意?
想起从前那些抱着各种目的试图接近卫风的人,夏岭心中不由叹息,不知道这位江长老是真心还是假意。
公子运气一直不好,希望这回能让天道眷顾一次吧。
阳华宗,斜雨峰。
“师父,辛文的魂灯灭了。”一个身形高大的弟子快步走了进来。
坐在桌案前闭目养神的青年没有任何反应,牧思也不敢打扰,退至一旁安静地等着。
过了许久,那青年敲了敲桌子,牧思赶忙给他奉茶上去。
“没用的东西,不过是让他拖住卫风明日不能拜师,竟然被杀了。”阮克己眼底闪过了丝怒色,他生得清瘦,天生薄相,高鼻薄唇长眉压眼,即便笑起来也让人觉得刻薄,“卫风一个炼气能杀了他?”
“师父,卫风那小子虽然修为低,但手里的好东西可不少……”牧思冷声道:“宗主就是太心慈手软,上次他私自下山偷了藏宝阁那么多宝物也不了了之,就算他爹娘是为了阳华宗而死也不能由他这么嚣张。”
“呵,宗主心慈手软。”阮克己轻蔑地哼了一声,“要不是卫暝州死前将藏宝阁的法器都滴血认了卫风为主,你觉得卫风能活到现在?”
“原来如此。”牧思恍然大悟。
“不过卫暝州留给他儿子的可远不止这些。”阮克己眯起了眼睛,“解拂雪他们当然不想卫风拜江家的人为师,若那小子是个吃里扒外的,保不齐仗着江家的势就脱离了掌控,他们想撺掇我去当这个出头鸟,也不想想那江顾是什么人,他看上的东西能让别人动?”
“难怪师父只派了辛文一个人去。”牧思反应过来,阮克己这明摆着就是让辛文去送死,他忍不住背后发凉。
“我也不过是试探一下江顾的态度,能拦下卫风拜师最好,拦不住也无妨,没必要和江顾这种人作对。”阮克己捏了捏眉心,“现在该着急的应该是宗主和解拂雪他们了。”
牧思皱眉道:“为什么之前不杀了卫风?”
“蠢货,你以为卫暝州是什么人?要不是他死了轮得到解拂雪他们在阳华宗上蹿下跳,卫风身上肯定有更重要的东西让宗主他们不敢轻易动手,可惜这些年我一直没探查出来。”
“现在江顾突然从半路杀出来直接收了卫风当徒弟,”阮克己哼笑了一声,“这事情就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师父,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就眼睁睁地看着卫风拜师吗?”牧思有些不甘心道。
“拜师已成定局,那些人也不蠢,让江顾察觉到他们的意图只会让事情更棘手。”阮克己道:“将我们安插到连云峰的人撤回来,然后你再去找几个新入门的小弟子安排到白玉峰。”
“白玉峰?”牧思不解,“只有内门弟子才能去白玉峰上课。”
“所以需要你去安排。”阮克己敲了敲桌子,“亓凤元那个老东西一死,可就没人护他那么周全了,我们也不能让这孩子只有玄之衍一个朋友啊。”
牧思瞬间明白过来。
“行了,去吧,我明天还要去会会这位江长老。”
透春峰道场上,玄之衍看着神采奕奕笑容满面的卫风,使劲揉了揉眼睛。
“干嘛,不认识我了?”卫风笑嘻嘻地勾住他的脖子。
玄之衍掐住他的腮帮子往两边拽了拽,“祖宗,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你才被人夺舍了!”卫风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指了指自己身后一溜拍开的数十个大箱子,“怎么样,这些拜师够排场吗?”
“何止是够排场,都赶上下聘了。”玄之衍眼角微抽,环顾四周之后将卫风拽到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低声道:“你怎么回事?昨天不还死活不肯拜师吗?怎么今天又搞这出?”
“我昨晚碰见了我师父了,不过说来话长,等以后我再跟你解释。”卫风神神秘秘道:“总之是我想多了,我师父他只是稍微严厉了些,对我还是极好的,我不该对他妄加揣测。”
玄之衍狐疑地盯着他,“真的?”
“千真万确。”卫风快要压不住往上翘的嘴角,“昨天师父不仅救了我,还拉了我的手,亲自将我送到了连云峰山下,他还说是因为喜欢我才收我为徒,他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玄之衍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你别高兴昏了头,清醒点。”
卫风脸色一肃,同样压低声音道:“自然,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会好好观察一段时间。”
玄之衍刚要放心地点头,眼前的卫风忽然神色一喜,然后迫不及待地越过他跑到了刚下飞剑的江顾面前,开心道:“师父您来啦!”
玄之衍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一道温润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之衍。”
玄之衍忙转过身去,规规矩矩地行礼,“师父。”
站在他对面的青年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但实际已经有两百余岁,他眉眼温润,声音也很温柔,“怎么在这里站着?你的师兄弟们在那边。”
玄之衍习惯了亓凤元的疾言厉色,对这种温和的师父有些不知所措,只疏离又恭敬道:“徒儿这便过去。”
青年目光温和地看着他离开,旁边有长老笑道:“沈长老心善,这半路师父可不好当啊。”
沈庾信无奈一笑,“孩子也不容易。”
玄之衍资质平平,修为也普通,并不像他几个师兄弟一样被各个长老抢着收入门下,这句“不好当”说得其实是他没必要收玄之衍这种徒弟,但却让他不轻不重地推了回去。
那长老见状也不再多言,反而将目光放到了远处的江顾身上。
江顾看着面前数十个箱子,问卫风,“你的东西?”
卫风开心地点头,“昨日拜师礼丢了,我重新给您准备的。”
江顾敏锐地察觉到了数道不善的目光,全都是落到卫风身上的,他勉为其难地提醒道:“为何不放在储物袋中?”
“我的储物袋……不够大。”卫风乖巧道:“这已经缩小了很多啦。”
江顾微微蹙眉,粗略用神识将那几个箱子扫了一遍,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那些不善的目光是因何而来了,但凡这不是在规矩森严的宗门内,在卫风带着这些东西出门的瞬间就能被抢个干干净净。
江顾长袖一扫,那数十个大箱子便全都进了个小巧的储物袋中,他将那小袋子扔到了卫风怀中,“自己拿好。”
“是师父!”卫风喜滋滋地拿着小袋子跟了上去。
身后顿时又多了几道嫉恨的目光。
“……那个是乾元袋吧,天阶的法宝,据说能装山填海……”
“之前悬赏单第一的高阶法宝,难怪没人领赏去,原来是到了江顾手里……”
“……他就这么给卫风了!?装他那几个破箱子!”
“什么破箱子,那几个箱子全都是压缩类的法宝,里面装了得半个库房的好东西……”
“卫风这个败家子……他到底在招摇什么……”
“……再招摇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废物的事实,江顾也就是听着厉害,四灵根的资质再过几年谁知道还能不能继续突破……”
许多弟子仗着隔音符窃窃私语,却不知道这些话全都落在了江顾耳朵里,倒是那些长老精明一些,知道隔音符不保险,并没有开口,但看向江顾和卫风的目光也带着几分不满。
卫风不知道自己手里拿的是乾元袋这种至宝,只当是个很能装的储物袋,随手塞进了前襟里,趾高气昂地跟在江顾身边,平等地给予所有人挑衅的目光。
他忙着耀武扬威,走在前面的江顾停下来他扭着头也没注意到,一脑袋撞到了江顾的后背上。
旁边的弟子发出了声嗤笑。
江顾转过头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卫风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乖乖站远了些。
“江长老,久仰大名啊。”阮克己看着面前俊美的青年,笑道:“那日大殿匆匆一见,也没来得及同你认识一番。”
“阮长老客气。”江顾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
阮克己有些惊讶道:“江长老竟然认识我?”
站在江顾身后的卫风强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旁边的牧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听卫风提起过。”江顾扯了扯嘴,“这些年还要多谢阮长老关照他。”
江顾话里有话,再配上这似笑非笑的表情,意思再明显不过——小孩早就告过状了,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
阮克己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维持不住,他干笑了两声,“哪里哪里,这孩子身世坎坷无所依仗,宗门里的人对他都多有照拂,都是应该的。”
阮克己自然不会自己背这个锅——可不止我自己,宗门里都这样,谁让他年纪小没爹没妈还这么有钱呢。
“那日后我自要一一谢过。”江顾嘴角的笑意渐深。
那当然是要一个个地算账。
阮克己脸色有些难看,“江长老,您是大家族出来的,想必也理解,小孩子嘛,调皮些也无妨,教导几句便好,何必伤了和气,您说对吗?”
你们江家虽然势大,但阳华宗的水也不浅,你这么年轻根基尚浅,没必要为了个徒弟撕破脸。
江顾但笑不语。
站在旁边的卫风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深意,他十分厌恶阮克己,更不喜欢江顾笑着同他说话——毕竟江顾都没冲他笑这么多!阮克己这个刻薄鬼凭什么!
“师父,我们去那边吧。”卫风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江顾的袖子。
“失陪,小孩子闲不住。”江顾对阮克己点了点头,带着卫风离开。
刚走了没几步,卫风就凑上来小声道:“师父我跟你说,阮克己这老东西可不是个好人啊,他之前老是去我那儿搜刮东西,我借给他一千万中品灵石都没还呢,不,他那根本不是借,就是明抢!”
江顾在他刚出声的时候就捏了个隔音罩,这蠢货似乎根本没说悄悄话的意识,生怕别人听不到。
卫风挨得有些近,他伸手抵开了他的脑袋,“好好走路。”
卫风还沉浸在气愤之中没有在意,抓着他的袖子咬牙切齿,“师父你别和他玩,他阴险又歹毒,比那个老变态还要可恨。”
“卫风。”冷冽的声音带着丝微不可察的烦躁。
卫风愣了一下,疑惑道:“怎么了师父?”
“松手。”江顾垂眼看向被他攥得皱皱巴巴的袖子。
“哦……哦!”卫风赶紧松手,冲他露出了个乖巧又灿烂的笑容,还伸手给他拍了拍袖子上的褶皱。
江顾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及走就被凑上来的长老拦住了脚步。
拜师大典前还有段时间,江顾从未收过徒弟,并不清楚其中的流程,一路上同那些长老虚与委蛇客气寒暄,大家明面上和和气气,实则暗潮汹涌,大部分人都对他抱着警告和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