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与仙人扫落花—— by归鸿落雪

作者:归鸿落雪  录入:05-17

江顾修炼这么多年,第一次体会到灵力用之不竭的滋味。
识海中的灵力疯狂涌动,耳边传来了隐约的雷声,江顾很快意识到自己即将渡劫突破化神后期,但现在是在卫暝州的紫府中,并不是渡劫的最佳地点。
而且他看中的灵脉和府邸还没拿到手。
于是他当机立断压下了体内的灵力,缓缓睁开了眼睛。
岸边,卫风已经被雷劫劈得焦黑,人也已经昏迷不醒,显然已经是突破结束。
江顾走上岸,拿起他的手腕探查,果不其然,这小子竟然直接从炼气五层筑基成功,体内的丹田光滑圆润,识海已经从巴掌大变成了湖泊大小。
卫风无意识地痉挛了一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师父……”
江顾面无表情地抽出了手,一脚将他踢进了温泉水中,消失在了原地。
几个时辰后,沉底的小鲛人才缓缓吐了串水泡。
“咳咳咳!”卫风被水呛醒,手忙脚乱地扒到了岸边。
他一条鲛竟然险些被淹死!
卫风惊魂未定地抹了把脸上的水,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自从他被那老变态扔进温泉里之后他就疼得意识模糊了,压根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死变态死死扣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动,他好像是咬了对方一口,迷迷糊糊好像梦见了师父……
这大概是铺天盖地的痛苦中唯一一点安慰了。
卫风使劲搓了搓脸,确定那老变态不在之后,才从水中跳了出来,然后就被自己轻盈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有些惊喜地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灵力,拓宽的经脉和丹田,还有粗壮了不止一倍的火灵根,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应当是渡了个劫。
“我筑基了?我筑基了!”他兴奋地直接蹦了起来。
“师父,我筑基啦——”他大喊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开始往外跑。
只是在穿过他爹的紫府时,有好几个上等的秘境已经被人粗暴地挖走,整座紫府最豪华的府邸也直接被连地基拔开,空荡荡地留了数个空洞在原地。
“……”卫风呆滞了一瞬。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老东西。”卫风咬牙切齿地瞪着那几个空洞,满脸肉疼,他爹留下的自然都是好东西,但这老变态挖走的都是好东西里的好东西,极品的灵脉和洞府,他都没舍得打开过。
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占的便宜,这就是老变态帮他洗灵根的代价。
早晚他要想办法夺回来!
卫风恨恨了半晌才离开了紫府,御剑出了云海之后,直直奔向了清平峰。
这下师父终于不能收莫道津当徒弟了!
他以后就是江顾唯一的关门弟子!

“师父!”卫风急匆匆地跑进了洞府。
之前江顾设置的结界还对他有限制, 但是自从连续几天晚上他梦游哐哐撞结界把江顾从入定中吵醒之后,他就可以在结界中来去自如了。
“师父,我筑基啦!我——”他兴高采烈地跑进洞府,在看清眼前的场景时声音戛然而止。
江顾和解拂雪正对坐在矮几两侧, 闻声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卫风往后退了一步, 规规矩矩地对他行弟子礼,乖巧道:“弟子见过师父。”
而后又看向解拂雪, 耷拉着脸不情不愿道:“见过解副宗主。”
尤其是那个“副”字咬得格外重。
“江长老果然会调教弟子,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卫风竟然都筑基了。”解拂雪笑着望向江顾, “难怪宗门里那么多弟子挤破头都想来清平峰。”
“是他自己勤奋。”江顾面不改色道。
这便是赤裸裸的敷衍了,阳华宗谁人不知卫风懒惰成性,指望他勤奋刻苦修炼还不如指望猪会上树。
但很显然卫风不这么觉得,他悄摸地挪到了江顾身后,嘚瑟地冲解拂雪做了个鬼脸。
解拂雪只当没看见, 笑着对江顾道:“既然卫风已经筑基, 那此次宗门大比理该参加,江长老便不要推辞了。”
“自然。”江顾点了点头, 开口送客, “解副宗主慢走。”
不知是不是有意, 重音也咬在了一个“副”字上。
解拂雪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待出了清平峰才狠狠地甩了下袖子,啐道:“师徒一个德行!”
阳华宗上下都知道虽然邬和致是阳华宗的宗主,但实际上宗内统管大小事宜的掌权人是解拂雪, 只是邬和致把着宗主印不放, 诸位长老弟子卖她面子,平日里都尊称她声解宗主, 解拂雪自然也很受用。
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不识相的。
比如卫风。
比如江顾。
“哈哈哈哈师父,你有没有看见刚才解拂雪的那张老脸,都绿了!”卫风毫不客气地霸占了方才解拂雪坐的位置,稀奇地看着这张小案几,“这桌子还挺好看的。”
“出去不过短短两日,为何筑基了?”江顾明知故问。
“师父,我自然是有奇遇!”卫风张口就来,略去了“老变态”的存在,将之前的遭遇掐头去尾半真半假地说了,着重刻画自己是如何坚强,锻体洗髓硬是一声没吭,最后孤身一人英勇地渡了雷劫。
“……”江顾想起他洗灵根时鬼哭狼嚎的样子,沉默了片刻,“不错。”
卫风自以为编造得天衣无缝,毫不谦虚地接受了他的夸奖,而后小心试探道:“那师父,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收莫道津为徒了?”
“嗯。”江顾原本也没有这个打算。
卫风顿时喜形于色,见他神色冷淡又敛起了笑,找补道:“师父,其实这样正好,咱们洞府本来就不大,我们两个人住刚刚够。”
江顾不置可否,“手腕。”
卫风立马坐直了身子,将手腕递给了他。
江顾往他体内探入了一丝灵力,查探后道:“你刚筑基,境界还不稳固,平日里修炼不可落下。”
“好的师父。”卫风一脸纯良的点头,和在云海中的模样判若两人。
江顾看着他,心中有些疑惑,卫风将卫暝州紫府和青渡二人的事情和盘托出,却又刻意隐瞒了事情中“周怀明”的存在。
他想不出卫风这么做的理由。
既然将紫府的秘密都告知了“江顾”,那便说明他已经对自己非常信任,合该将“周怀明”的存在也告诉他,而后再借他之手将人除去,以绝后患。
但卫风没有。
实际上连卫风自己也没想明白,他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毕竟师父现在伤还没好,贸然和那老变态对上肯定要吃亏,再者要是师父真的杀了那个老变态……
卫风垂下头,拽了拽腿上的衣摆。
还是他自己来杀吧。
“师父,解拂雪来是要您也参加宗门大比吗?”卫风皱起了眉,“这个老妪真是心肠歹毒!”
“如何说?”江顾问。
卫风一说八卦便来了精神,盘腿坐在他对面道:“师父你有所不知,阳华宗宗门大比三年一次,分为弟子大比和长老大比,弟子间一般是同等境界上的切磋,而且有各峰长老看着,输赢都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但是长老间就不止切磋这么简单了,各峰长老有私仇私怨的,大都挑这种时候下毒手,而且他们之间拉帮结派,专门针对一些年轻的长老,好点的话元气大伤,若是稍有不慎,陨落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许多长老都不会参加。”
“解拂雪就欺负你是新来的!”卫风越说越气,愤愤地拍了一下桌子,“师父,你参加了正中他们下怀。”
“是我自己想参加。”江顾神色平静道。
“师父?”卫风不理解。
江顾神情冷淡地坐在他对面,那张清绝殊胜的脸覆了层淡淡的霜色,“他们替我教徒弟,我自然也要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他一贯奉行有仇必报斩草除根,既然宗门大比陨落是常有的事情,那就不能怪他将事情做绝了。
卫风有些震惊又有些惊喜地看着他,“师父,你要替我报仇吗?”
“自己的仇自己报。”江顾无情地击碎了他的幻想,“三个月后宗门大比,你至少需要突破到筑基中期。”
卫风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
要知道就算是宗门内单灵根的弟子,从筑基初期突破到筑基中期,三到五年也是常有的事情。
他短短两日从炼气五层筑基只是误打误撞碰了大运,这并不代表着他还能继续走狗屎运!
卫风看着江顾欲言又止,“师父,这……会不会太快了?”
“你的仇人不会觉得快。”江顾长袖一扫,面前的案几顿时消失,“既然提前回来,便开始修炼。”
卫风目光呆滞地坐在原地,忽然想起自己休沐是有五天假期,而他下山和江顾请了三天的假,但现在才过了两日!
“师父,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许多东西落在了拢云城!”卫风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往山洞外跑,“我先回去取——”
一声闷响过后,卫风捂着撞到的鼻子疼得面目狰狞,使劲跺了两下脚无声地张大了嘴。
好他娘的疼!!!
江顾缓缓压平嘴角,眼底的恶趣味一闪而过,语气却十分正经,“不必麻烦,我让玄之衍帮你带回来。”
卫风转过身来冲他艰难地挤出了丝微笑,“多谢师父。”
“为师该做的。”江顾心情愉悦了几分。
卫风认命地耷拉下了脑袋,苦哈哈地走进了自己的小山洞里。
几日后。
玄之衍站在清平峰的山脚下,看着面前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的好友,颇有些幸灾乐祸,“让你一声不吭提前回来,让你师父逮住了吧?”
“快别提了。”卫风抹了把脸上的汗,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我今早为了等你过来都多绕了三趟山,东西你都带回来了?”
“放心,一件不少。”玄之衍拍了拍腰间一连串的储物袋,“江长老都给我传信了,我敢不上心吗。”
卫风长叹了一声仰面躺倒在地,望着蒙蒙亮的天喃喃道:“我的假期……没了。”
玄之衍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透春峰上几天课就又放假了。”
“你不明白,我不会放假了……师父他不会再让我休息了。”卫风欲哭无泪地望着天。
三个月内突破到筑基中期,他不吃不喝不睡都不可能!
“偶尔也要劳逸结合一下嘛。”玄之衍将储物袋一股脑塞给他,拍了拍他的肚子,“话说你师父这是要让你炼体吗?都给你练得有点轮廓了。”
“师父说这样以防万一,等哪天失去灵力逃命能快些。”卫风忍着腿脚的酸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我要继续跑了,慢了我师父真抽我。”
玄之衍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带上了几分同情,又有点不可言说的艳羡,“你师父对你是真的上心,你一定不要辜负他的良苦用心。”
“那肯定。”卫风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背着那些储物袋步履轻快地就跑上了山。
“嘶。”玄之衍抬手揉了揉肩膀,望着他的背影失笑,“手劲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江顾站在峰顶看着卫风徒手从峭壁上攀上来,看向了旁边的香炉,“迟了半炷香。”
卫风也不做辩解,咧嘴冲他一笑,从背后拿出了柄剑鞘,双手递了上去,“师父,给,您的剑鞘。”
原本通体雪白的剑鞘上被镶嵌了枚通体莹润的蓝玉,在背面用小篆刻上了江顾的名字,看上去较之前……浮夸了许多。
江顾不是很想接。
卫风满眼期待地望着他,“师父,您试试?”
江顾召出了剑。
灵力带来的罡风席卷过峰顶,冲入奔腾不息的无尽云海,白衣修士执剑而立,眉眼疏阔,周身萧肃,像是误入凡尘的仙人。
卫风看得恍惚了一瞬,“师父……真好看。”
江顾手腕一翻,长剑入鞘,剑身闪过凛冽的寒光,映出了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卫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我是说剑鞘——嗷!师父我错了——嗷!”
事实证明,镶了玉的的剑鞘抽人会更疼。

卫风买来的东西将整个山洞塞得满满当当。
“师父, 你看咱们洞府是不是有点小啊?”卫风凑到江顾面前,想伸手给他捏肩膀。
江顾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爪子,毕竟不久之前卫风刚用这双手抓穿他的肩膀,“洞府无须太大。”
“可是东西真的放不开了。”卫风眼巴巴地望着他, “师父你看, 我平日里要炼丹需要炼丹房,每次都要花上许多灵石排好久的队才能轮上;除了炼丹我还要学画符, 但是洞中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更别说炼器、阵法、琴音……师父, 柳献和玄之衍他们的洞府都可大了。”
“你可以回连云峰。”江顾不为所动。
“这可不行!”卫风见他不让自己捏肩膀, 干脆换了一边拽他的袖子, 放软了声音道:“师父,你是我在阳华宗唯一的亲人了,我待在你身边才能安心,你要是赶我回连云峰,我就又成孤家寡人了, 到时候谁都能来欺负我两下, 我们隔得这么远我向师父求救都来不及。对我来说,这世上再没有比清平峰更好的去处了……”
他在清平峰就像小动物忽然认了地, 死活不肯再挪窝了。
他温声软语地讨饶, “师父, 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不要赶我走。”
江顾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何时赶你了?”
“那我们就扩建洞府吧!”卫风笑眯眯地托着腮蹲在他跟前,笑得比山上的野花还灿烂, “舒适的洞府才能更好地修炼!”
“没必要。”江顾拽出袖子, 目不斜视地掠过了他。
简直是油盐不进。
卫风失望地叹了口气,郁闷了片刻之后又颠颠地追了上去, “师父,师父求求你了,我真的很需要一个大洞府,师父!”
江顾原以为晾他两天此事便可以作罢,但他低估了卫风的执着程度,不管是清晨练剑跑山还是白日上课碰见,又或者晚上入定修炼,他总要用那张蠢脸摆出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求他扩建洞府。
这天晚上江顾正入定修炼,肩膀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两下。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周围一派安静,除了卫风那小山洞中明晃晃的夜明珠之外,一切如常。
看着空荡荡的小山洞,江顾目光一顿,缓缓抬起了头。
只见山洞的洞顶上趴着个似鲛非鲛似鸢非鸢的东西,他的手臂紧紧攀附在岩壁上,一人多高的翅膀耷拉着,而刚才砸到他肩膀的东西是这玩意儿垂悬下来的鲛尾,上面银蓝色的鳞片已经掉了好几块,露出了里面粉白的肉,几根尚且完好的羽毛也晃晃悠悠落在了地上。
卫风闭着眼睛还在睡,只是他梦游也不安稳,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声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大洞府,师父,我要大山洞,这里太小根本爬不开……翅膀伸不直,尾巴也泡不了水……师父,你好狠的心!”
“…………”江顾抬起手,默默抵开了试图往他身上贴的大鲛尾。
连着好几天晚上,卫风睡着后都会化成神鸢鲛在洞中怨气四溢地爬行,让江顾不胜其扰。
卫风甚至焦虑到哗哗掉鳞片和羽毛。
江顾看着到处都是鳞片和羽毛的洞府,又看着蹲在面前一脸乖巧无辜的卫风,太阳穴隐隐作痛,第一次明白那些长老说养徒弟折腾人是什么意思。
“随你。”他松了口。
卫风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搂住了他,不等他将人推开,这小子自己就赶忙松了手,兴高采烈道:“谢谢师父!”
江顾微微蹙眉。
卫风举手发誓道:“师父,我保证不会耽误修炼。”
江顾这才点了头。
卫风虽然想一出是一出,但对他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行动力极强,知道江顾爱清静,便趁着白日他去透春峰教课的时间,砸了灵石请人来修缮。
短短一日,江顾再回到清平峰,甚至已经修好了从山脚到洞府的一条盘山宽路。
江顾看着峰顶拔地而起的奢华殿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师父,好不好看?”卫风也是刚上完课回来,新奇的看着新“山洞”,拉着江顾进去看,“师父,我可是请的拢云城最有名的建筑工匠,几千个修士用灵力修建……对了师父,我还让他们专门建了处温泉……”
江顾看着房间中陈列的古宝和上等的法器,隐隐觉得眼熟。
“我将连云峰的好东西全都搬来了,还从我父亲的紫府中挑了一些。”卫风笑眯眯道。
其实他将全部家底都搬来了清平峰,甚至悄悄将云海紫府的入口迁到了殿后的温泉下,他给江顾用自然都是用最好的,那些寻常凡物和简陋的山洞根本配不上他仙人般的师父,几千万极品灵石砸进去,能换他师父个笑也是好的。
可惜江顾没笑,反应也淡淡。
卫风也不气馁,带着他进了最大的房间,“师父,这是您的房间,您平日里穿得衣裳、惯用的东西都安置好了,您只管修炼便好。”
江顾勉强满意了一些。
不过洞府大确实有好处,起码江顾半夜不会再被卫风掉的鳞片砸到,能安心修炼一整晚,而且卫风折腾了许多房间来画符炼丹种灵草锻琴音,忙起来便不会在他眼前晃悠招人烦,十分地清静——
“师父!”窗户外冒出来了只脑袋。
江顾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何事?”
卫风绕到门口,从背后掏出了一沓符纸,“师父,沈长老给我们布置了课业,明天要交上一道混元松静符,我上课时记下了,但……吃了颗辟谷丹就忘了。”
实际上完全不是辟谷丹的错,而是这混元符实在太过复杂,前前后后近百处要点,他在房间中画得头晕眼花,连一半都完不成,而后他便果断来找江顾了。
江顾懒得跟他废话,“画一遍我看看。”
卫风坐到了书桌后,心情忐忑地拿起了毛笔沾了朱砂,屏息凝神,按照白日上课里记住的顺序开始画符。
江顾站在旁边看着他画,尽管看起来行笔流畅,但灵力不足,时间长了之后手腕也在微微发抖,在画至一半的时候,卫风笔尖忽然稍有停顿,似乎有些犹豫。
“继续。”江顾出声道。
卫风转头看向他,“师父,该往哪?”
“右。”江顾道。
卫风拿着毛笔往右,下一步依旧没能记清楚,眼看笔画就要断开,他心中正急,身后的江顾忽然俯身下来握住了他拿笔的那只手。
冷冽清淡的血腥味瞬间将他包裹,卫风呼吸一窒,瞥见了那只修长劲瘦的手掌,那只手宽大有力,覆在他的手背上,毫不犹豫地带着他落笔。
烛火摇曳,墙上落下了两道亲密交叠的人影,卫风紧张地僵直着后背,江顾就在他身后,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颈项,带着细微的痒意,他却只敢死死盯着桌上的符纸,竭力让自己凝神专注,却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去瞄江顾堆叠在自己腕间的宽袖。
至于那混元符究竟是怎么画的,他还是没能记住。
“记住了吗?”江顾垂眼问他。
“记、记住了。”卫风磕巴了一下,觉得这房间里有些闷热,鼻尖沁出了些细小的汗珠。
江顾松开了他的手,直起身子道:“再画一遍我看看。”
他方才特意放缓了速度,甚至教了卫风如何引导灵力,这混元符是出了名的难画且无用,沈庾信真是吃饱了撑得布置这种作业。
卫风不知道江顾的想法,硬着头皮换了张符纸,在江顾冷淡的目光中,艰难地画出了……一半。
“师、师父对不起,”卫风眼巴巴地抬起头看向他,愧疚道:“我没记住。”
“无妨,这混元松静符一般是用做将死之人聚魂凝魄,比寻常符咒复杂上许多。”江顾见他断了笔画,便不再手把手教他,而是重新拿了张符纸,“你跟着我画。”
这次画符就容易了许多,卫风不敢再胡思乱想,聚精会神地盯着江顾手中的毛笔,一笔一划跟着画了下来,江顾特意放慢了速度,一道符画了足足两刻钟才收了最后一笔。
卫风画完符长舒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掏出印章来盖上,举起来给江顾瞧,“师父,你看。”
“不错。”江顾点了点头。
虽然手法尚且稚嫩,但只教了两次就能画出来已经非常不错了,他当初为了学会这道符耗费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后来才知道这符并无大用,只不过有些长老喜欢用来磨炼弟子的耐性。
卫风得到表扬十分雀跃,喜滋滋地将那画好的符收起来,起身对江顾行礼,“今夜打扰师父休息了,弟子告退。”
“去吧。”江顾低头去收桌上的纸笔。
忽然有枚青绿色的印章压在了符纸上,连带着一枚椭圆形状的玉佩。
“师父,这是给你刻的印章和咱们清平峰的令牌。”卫风道:“记得收好啊。”
“嗯。”江顾对这些东西并不在意,拿起来就准备扔进抽屉里。
还不等他放下,门口就传来了卫风期待的声音,“师父,这两个都是我亲手做的。”
江顾拿着印章和令牌抬眼看向他。
卫风扒在门框上,笑眯眯地指了指他手边的锦盒,“放那里面最好了师父。”
啰嗦的东西。
江顾按照他的要求把印章和玉佩都放进盒子里,卫风才心满意足地抱着符纸离开。
透春峰。
玄之衍和卫风柳献几个一起蹲在炼丹炉旁边等着出丹,卫风靠在墙上盯着自己的右手翻来覆去地看,终于有人受不了询问出声:“卫风,你手怎么了?”
卫风嘿嘿笑了两声,“没怎么。”
柳献好奇地看向玄之衍,玄之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其实昨天沈长老布置了个混元松静符,我死活画不出来,然后我就去找我师父帮忙了。”卫风咧嘴笑道:“然后我师父就握着我的手亲自教我怎么画这混元符,教了好久呢。”
旁边的柳献和玄之衍面面相觑,玄之衍不解道:“然后?”
“然后我就走了啊。”卫风给他看自己的手,“重点是我师父手把手教的!”
“这不应该是……很正常吗?”柳献弱弱道:“师父也经常手把手教我画符的。”
卫风震惊地看着他,“是吗?”
“当然是了,画符不仅要记笔画还要记轻重缓急,复杂一些的要灵力指引,通常都是手把手教画。”玄之衍道:“你之前在炼气的院子中学的都是些基础符咒,不用亲自教,现在到了筑基院,以后学符都是长老亲自指点,这有何稀奇?”
“师父一靠近我就忍不住紧张发抖。”柳献叹了口气道:“每次师父都说我手腕僵硬,他靠那么近我不僵硬才怪,吓死人。”
玄之衍深有同感,“所以我学符学得最慢,我要是灵力导错了师父能给我把手指捏断。”
“……”卫风脸上空白一片。
推书 20234-05-16 :替身攻们为我打起》:[近代现代] 《替身攻们为我打起来了》全集 作者:倾觞一尽【完结】晋江VIP2024-5-9完结  总书评数:2022 当前被收藏数:5383 营养液数:2250 文章积分:116,366,920  文案  主受,闻峋(攻)x姜渔(受)  闻峋有一个很漂亮的小男朋友,可爱又黏人,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