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眼皮往下翻动,手机光映在脸上,睫毛也像在发光。
才两个小时没看手机,手机里就塞满了各种未接来电、微信和信息,都是来祝他生日快乐的,家里人、朋友、还有些他压根不认识, 今天一大堆涌入的生日祝福把他的对话框挤了下去,沉到了最底下。
上个星期柏耳还在给他发家里猫猫的丑照,但从前两天开始,消息框里就完全没动静,对话框里的日期还停留在七天前。
读高中时柏耳几乎记得所有人生日,他爸他妈他朋友他的猫,唯独不记得他的。
装粉丝也不装得像一点,好歹生日这天骗骗他。
他给他爸妈回了个电话,回了几个重要朋友的消息,其他一键已读。
睡醒后处于脑子很清醒,但身体跟不上负担的状态,路默索性提前开了直播,也没通知,没过五分钟直播间就几千万人涌入。
路默平时除了演戏和销声匿迹也没区别,所以粉丝一见他直播,当时弹幕都疯了。
弹幕疯狂刷屏打招呼:
“[戴珍珠耳环的猫]默默!!”
“[哒哒哒小毛驴]老公!!”
“[不瘦三十斤不改名]啊啊啊啊!怎么提前开播啊,我还没化妆换衣服,还没准备好!”
“[早点睡觉]我也是,我还没焚香净手就捧起了手机!”
“[肉粽不是粽]今年好早啊!”
“[是唐不是糖]默默收到信了嘛,还有礼物。”
路默抬起眼皮,说了声大家好。
“[青梅屿]哥哥看上去状态不太好啊,是感冒了?”
“[做一说十]感觉心情好像也不太好,今天的路默莫名有种低压感。”
“[你的发]低压感+1”
“[橙子不是桔子不是柑子]低压感+2”
“[她也是]低压感+10086。”
屋里光线不是很好,路默拉开窗帘,让光透进来,眼尖的粉丝看见窗外被刮歪的树。
“[千千万万块红烧肉]那边是不是天气不好鸭?”
“[白色木桃子]是还在山上吗,身边有人吗?”
“[斐波那契数列]我看小薛微博说他这几天有事,所以是一个人在山上吗?”
路默拿了把刀慢慢削苹果,看了眼屏幕,扫了眼屏幕挑了两个紧要的问题回答:“信收到了,是,合作方有事。”
粉丝纷纷哭哭:
“[Nancy]:不要啊/哭哭,那真的是一个人啊,有蛋糕吃吗?”
“[是唐不是糖]:看外面天气也不好,出去走走也不行,听声音感觉像感冒了啊。”
“[愤怒的橘子]真的啊,默默注意身体呀,多穿一点。”
路默一边削苹果一边抽空看弹幕:“过两天就好了,没吃蛋糕,不爱吃甜的。”
“[过了这村还有店]不吃甜不吃辣不吃巧克力!”
“[默不作声]有按时吃药吗,今天要不早点休息吧,感觉状态都不太好,没事的。”
“[20岁的法令纹]是啊,早点休息吧。”
“[不婚不育保平安]快去吃了药休息!呜呜!”
路默撩了下眼皮:“没事,吃过药了,刚睡醒。”
计算机屏幕要大得多,操作起来方便,他索性换了计算机直播,直接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带着耳机,外面雨声也很大,没注意到角落里常年开震动的手机一直在震动、闪烁不停。
他半撩起眼皮看弹幕,弹幕闪得太快,几乎没看清就被新的刷屏了。
“[双头向日葵]进组几天了呀?”
“[是唐不是糖]感冒喝点姜糖水吧,去酒店前台要点,喝完好得快。”
“[shameful]带厚衣服了吗,多穿点,我看天气预报秋泽山这段时间都只有几度。”
“[路默开门路默开门路默开门]给你三秒接电话开门!你是不是耳背?我打十几个电话,敲了五分钟门你听不见?”
“[momo]哥哥收到信了吗?”
刷得太快,路默就捕捉到一条,答道:“信收到了。”
说完他隐隐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对,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在弹幕里面了,想翻上去看一眼又被淹没在弹幕里。
“[默默摸摸]那画呢?”
“[刺身鱼鱼]我雕了小雕塑,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喜欢QVQ。”
“[路默开门路默开门] 我他妈要冻死了,你是不是眼睛也不好使,你看一眼付费留言!!我花钱了!!!你看看我!”
“[南国的默默]呜呜信收到就好!”
路默就看到一闪而过的前两条,嗯了声:“雕塑和画也收到了,谢谢你们。”
“[默水笔]默默这部戏感觉怎么样啊,还顺利吗?”
“[路默开门路默开门]……!!!!开门!!”
“[是唐不是糖]秋泽山那边环境不好,山路很难走,注意安全。”
路默这才注意到有个ID叫路默开门,觉得这名字有点奇怪,而且说的话也奇奇怪怪的,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顶上去了。
他留意着ID准备下次看到念念,但就出现过一次后再也没看见,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弹幕上。
十来分钟后,弹幕逐渐不对劲。
“[米白色大瓦房]???卧槽!”
“[蓝色大鲸鱼]?啊啊啊怎么突然出现个人!”
“[提拉米苏味的路默]突然出现吓我一跳……”
“[泡默泡沫]?!哥哥身后那是酒店工作人员吗?”
路默意识到不对,立马摘下耳机,转过头。
柏耳站在茶几后面,倾盆大雨浇透了他半边肩膀,雨水顺着发沿滴下来,整个人都在冒水雾气,湿得像是整个人从水里淌过来。
他盯着路默,一根食指拎起手里的蛋糕带子,面无表情,语气阴森的像是刚从地狱爬上来:
“生日快乐,路默。”
第 11 章
外面狂风啪啪的拍打着窗户,听声音就知道有多猛烈,雨势也越来越大,砸在地上像冰雹。
柏耳把吹折了的□□熊太阳伞扔到垃圾桶里:“你这儿什么破地方。”
他出门没看天气预报,昨天看粉丝群里发的路透图山里天气还凑合,无风无雨,今天索性就穿了件薄风衣,顺了把他妹的太阳伞,结果衣服也湿了,伞也吹没了,回去还得被柏桃桃打一顿。
柏耳把衣服脱下来找挂钩:“来给你过生日来干嘛,从家开车开了几个小时,打你电话不接门不开,小薛也联系不上,吹风机呢,我要被冻死了。”
他只顾着自说自话,完全没注意到路默眼神复杂,并且直播还没关。
衣架被路默挂得有点高,他踮脚去够,露出一截细/白修长的腰,刚好被摄像头捕捉到,弹幕瞬间疯狂了:
[孤鸟]我操/操/操这是谁呀,哥哥朋友吗,霍清吗还是许诀?
[默默亲亲抱抱]醒醒!他俩都在国外!听声音感觉没见过小哥哥呀。
[未成年不得吃糖]专程来陪哥哥过生日吗,天哪。
[无法fu吸]啊啊啊啊啊这个腰我死了!!无法fu吸!
[十一次我爱他]卧槽比我的还细还白。
[是唐不是糖]关注点偏了吧,我只好奇他到底是谁,剧组新认识的朋友?
[像鱼没有自行车]应该不是,感觉是很熟悉的朋友,冒着风雨专门给哥哥过生日,关系很好了吧。
[末日卡丁车]呜呜谢谢谢谢小哥哥!!(边盯腰边道谢
路默扯了个枕头把摄像头遮住,站起身替他够衣架,拽下毛巾:“过来。”
“[星云之间]???腰呢(bushi人呢”
“[泡默泡沫]啊啊啊我黑屏了,手机出问题了?”
“[旺财鱼(已黑化]我也,啥都看不见了呜呜呜。”
柏耳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站过去,垂着头坐在沙发上,习惯性的让路默擦头发。
以前高中时有段时间柏耳父母出国,柏耳住在他家,洗完澡自觉找个凳子坐着,路默就拿着毛巾过来给他擦头,柏耳不喜欢别人碰他头发,但路默除外,路默揉他发丝的时候总是轻轻柔柔的,柏耳从一开始嫌弃,到后面成了主动端个小凳子坐下。
柏耳感受着发丝间熟悉的轻柔感,心里勉为其难的想偶尔舍弃自尊其实也能接受。
路默仔细给他揉着头发,语气低沉:“雨下这么大,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柏耳在享受之余翻了个白眼,把自己一天辗转腾挪累得要死的经历又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最终临了总结道:“再说,让你去接我不就没有惊喜了。”
没有惊喜=没有好感度了。
刚说完,柏耳就感觉到手上的力度重了几分。
路默手指穿过他的碎发,和往日的轻柔感相比,像是带起一丛丛小电流,带动的耳尖有点泛红,他下意识偏头想躲:“可以了。”
路默力道不疼但是比以前多了几分强势:“别动,头皮没吹干。”
路默突如其来的强势让柏耳喉头上下滚动,居然也罕见的没和路默互怼,乖乖的坐在凳子上被吹头发。
终于吹完头,柏耳低头就看见一堆信和画,好多已经拆开了,看来是已经看过了。
路默看了这么多画,眼光肯定变挑剔,万一自己画的他不喜欢怎么办?
思及此柏耳决定卖个惨:“对啊,我给你画了画当生日礼物,开了三个小时车,人都要吹傻了。”
可以了吧,不喜欢也能加个诚意分,多送点好感度。
路默:“你还给我画了画?”
柏耳捣蒜般点头观察他的表情,把蛋糕抱回胸前特地给他展示:“还给你买了蛋糕。”
路默盯着画,眼神却很奇怪,像是终于问出想问很久的问题:“这么喜欢和我呆一起,为什么在国外不联系我?”
柏耳却以为他在翻旧账,他思考了几秒,刚准备开口圆谎。
“算了。”
路默却好像突然不想听答案了,他移开眼神,弯下身捡起衣服:“去换睡衣。”
柏耳揉了揉鼻尖:“我没带……”
“穿我衣服。”
“哦。”
柏耳蹭进浴室后,路默随手把摄像头移开,几乎半小时没回,弹幕已经炸烟花了。
“[赶ddl勿扰]所以两人认识很久了?好几年没联系又突然顶着大雨专门赶来给哥哥过生日,感觉好微妙啊。”
“[娘口三三]啊是的,他是不是喜欢哥哥(小声。”
“[默默骑老虎]这也能磕?别乱猜,小说看多了吧。”
“[国家批发男朋友]所以到底是谁呀?”
路默撩起眼皮,点了支烟,盯着那句“是不是喜欢哥哥”。
[霓虹色的默默]??这么喜欢和我呆一起?是我理解的意思吗?
[月牙尖尖]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啊,完了是我想多了?只有我不正常吗?
[哆啦A梦的竹蜻蜓]浅磕一口……
[小鱼吃大鱼]哥哥说话收敛一点呀,很容易让人多想。
柏耳走后,路默维持着一个动作没动过,手上的烟都快烧到指尖,被烫到才触电般缩回手,双眼才重新聚焦,猩红色的烟光刺眼又焦灼。
谁让谁多想?
柏耳刚洗完澡出来,穿着路默的宽大的衣服,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柏耳把长一截的袖子挽上去,瞄了眼屏幕:“弹幕在问我是谁欸,你怎么说的?”
“普通朋友。”
柏耳难以置信,焦灼自己的好感度:“开了几个小时车来看你,蛋糕也送了,雨也淋了,画也画了,还普通,我俩就是普通朋友?你说!”
路默摁灭了猩红的烟头,像是摁灭一些暗潮汹涌,垂眸哑声道:“不早了,去睡。”
弹幕还在疯狂磕cp:
“[我可以单身但你俩必须结婚]打情骂俏吧这是在?”
“[shameful]不是?!有种小两口居家过日子的既视感。”
柏耳哼了声,也不听路默的,拿出手机在沙发上偷偷登游戏,收集了掉落的好感度,看到好感度涨了两百点,有点惊讶,看路默那态度还以为只能加几点呢,没想到有这么多。
收了好感的柏耳心情好不少,在一边乖乖玩手机等路默下播,等着等着就到睡着了。
过了会感觉到身子一轻,睁开眼发现自己被路默抱在怀里,迷迷糊糊想到好感度还没薅完,尽职尽责的睁开眼睛,一边试图挣扎一边道:“等等,我礼物还没给你。”
路默走向床,不由分说:“先睡觉。”
不行,今天能加的好感,绝不拖到明天。
他挣扎着迷糊着眼把画扒拉着拎过来,撑着眼皮扯开外面的油皮纸。
画卷慢慢展开,外框是花梨木,雕着白梨花,复古中又显轻盈。
不同于木白白白白平日色彩泛滥诡谲的风格,这是一幅素描,只有黑白灰。
图是去年领奖时,路默获得影帝,站在舞台上拿着奖杯,偌大的舞台、交错的光影,用简单的线条被重新呈现了出来。
最中间的人站在台上,慵懒的眉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意气风发。
在决定重新好好画一张后,柏耳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画面,他也没仔细看过,还是柏桃桃在家里放的时候,他无意瞟过一眼。
他尝试水彩水粉,但怎么上色都觉得不对,他最擅长掌控颜色,但用在路默身上却失效,怎么画都没有感觉,直到他抛开所有色彩,尝试用黑白灰来呈现,效果却非常好。
他画出来后想了会没想通,突然想到审美选修教授说过的,最高级的美感,往往用最基础的光影色彩呈现。
但这不是他平日的画风,柏耳还是不太确定他会不会喜欢,即使困得睁不开眼也要问一句:“还行吗?”
路默盯着画看了足足一分钟,给出了最高的评价:“感觉是回到了颁奖台,被重新颁了次奖。”
柏耳嗯了声,半蹲在画前,看着画里站在舞台上领奖的人。
台上的路默好像会发光,他罕见的带了点欣赏意味想。
路默站在柏耳身后,眼神从画转移垂眸到半蹲在地上的少年上。
少年半蹲在地上,光影映出碎发下的纤长睫毛和澄澈专注的眼神,常用的右手手指纤长,食指关节处有个长久刻苦而有的痂,像是见证和某种特殊荣耀。
这人一直在发光,路默想。
第 12 章
第二天破天荒的天气很好,柏耳睡到十点才醒,起来就看见路默的纸条,叮嘱他把桌上的姜汤喝了。
姜汤在锅里温着,隔着都能闻到辣味,他皱着眉头打算一点点抿,抿了一点发现挺甜,几口就喝完了。
他整身衣服昨晚都被雨淋湿了,洗漱完后随手在路默的衣柜里挑了件外套出门,准备给路默发消息问他剧组在哪,结果打开手机发现手机炸了。
唐立和柏桃桃至少弹了十几个电话和微信给他。
柏桃桃毕竟是和他相处了十几年的人,加上女生的第六感,嗅觉相当敏锐。
“昨天晚上的直播是不是你??!直播!我听声音就听出来是你!!”
“我就知道!你果然和默默有联系!”
“柏耳你个骗子!接电话!!!”
“你昨晚上没回家是不去找路默了!你给我接电话啊啊啊我要看路默!”
唐立则是给他弹了段直播回放过来:
“[视频]”
“卧槽,柏哥,视频里的人声音和你好像啊。”
“真的巨他妈像,你听听。”
“语气口癖也好像。”
他心里一紧,快速回想自己昨天应该没有露脸,柏桃桃那边估计是糊弄不过去,唐立还能糊弄下,他边敲字边关门出去去剧组:“这谁,不认识。”
对面回得很快:“好像是路默的朋友,感觉是老朋友,声音和你很像,就发给你看看哈哈。”
柏耳看他没怀疑自己,正打算糊弄说自己有事,就见对方蹦过来一句:“但我感觉他是弯的,而且喜欢路默。”
???!!
柏耳打字的手顿住,眯起眼睛:“你再说一遍?”
唐立没察觉到平静语气后的暴风雨,越发笃定:“他肯定暗恋路默!!”
柏耳忍住把对面这人拉黑的冲动打字:“你怎么看出来的。”
唐立如他所愿:“你想想,顶着大风大雪,从A市开四五个小时车来专门过生日,而且听默默的意思,从他俩出国后路默就再也没和他联系过,也没料到他会来找自己,这人不是暗恋路默是什么。”
“而且我敢肯定默默不喜欢他,默默是直男!”
柏耳:……直你/妈。
他顶了顶下颚,强迫自己从刺眼的消息框移开眼神,直接弹了语音过去,语气冷冽:
“昨天秋泽山没有大雪,山里最低温是5度,追星带点脑子,从A市开车只用三个小时四十分钟,而且,你怎么知道是路默不联系他,不是他拉黑路默?”
最后冷着脸打字又补上一击:“还有,凭什么得是他暗恋路默,不能是路默暗恋他?”
他说完就拉黑了唐立,越想越气想平息情绪上微博逛会,发现外面的世界更腥风血雨,广场超话里都是他。
昨天他直播也没几句话,就误闯那了几分钟,就这短短几分钟,有脑补成狗血重逢追夫的,有脑补破镜重圆的,还有脑补白月光替身的。
他越看血压越高,在漫天甜饼中,找到一篇他×路默的be文学产出,点了赞,残忍评论:“别磕了,be了。”
路默在化妆间,今天感冒好了不少,而且今天众人都发现路影帝心情好不少,还有余心和工作人员开几句玩笑。
路默闭着眼正在做妆发,小薛就走了进来:“路哥,柏哥呢?”
昨天柏耳打他电话,他当时没听见,半小时后才听到,赶紧联系了前台。
路默依然闭着眼,语气懒懒:“快到剧组了。”
小薛:“那就好,他没感冒吧,昨天雨那么大,柏哥居然特地赶来给你过生日,人好好。”
昨天路哥生日,他本想昨天怎么也得赶回来,但结束的太晚实在没办法,但没想到柏耳居然冒着雨来了。
路默睁开了眼:“只是人好?”
小薛完全没get到他路哥的言外之意,越找补越偏:“是啊,性格也好,又仗义,对朋友肯定都很上心。”
路默轻嘁了声,懒得理他闭上了眼。
小薛:?
总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但又没证据。
归鹄的导演李幸,获过众多国际大奖,以魔鬼般的严苛在业界闻名,这部戏为了尽可能还原场景,硬是排除万难,找到了交通不便又陡峭的秋泽山。
虽说地点偏远,但该有的却大手笔半点不落,从布景到摄制、拍摄都不马虎,相当精良。
临近开拍,片场内演员们都忙着化妆检查妆发,人多所有点混乱。
李导拿着剧本,急着给路默说个剧情,但在片场环视一圈,在黑压压的人头里没见到路默,问在场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他皱着眉头正准备离开,突然一瞥到熟悉的衣服,立马哎了声,大声道:“哎!路默!”
那人穿着黑色长风衣,衣服后背简约低调点缀着个高定logo,正背对着他低头玩手机,任李导喊了几声也没理他。
李导脾气暴躁,见演员到开拍时间了连服装都没换,管他是谁都开骂,半点面子都不留,索性拿着片场的喇叭,用全片场都听见的声音对着喊:“路默!!”
那人愣了下,意识到在喊自己,从手机上移开目光转过身:“李导?”
李幸也愣了下,喇叭还没放下,对着喇叭:“柏耳,你怎么在这儿?”
柏耳还没来得及制止他,李幸就接着举个喇叭声若洪钟,扩散到方圆十里问道:“你怎么还穿着路默的衣服?”
成功吸引了周围所有目光的柏耳:……谢谢,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像是做贼一样溜到李幸身边,把他喇叭放下来,生怕他再说下去身份证号都得报出来:“李叔,我跟着路默来的。”
李幸和兰启是大学同学,也是很好的朋友,在艺术上颇有交流,和柏家也有往来,柏耳小时候李幸还带他出去玩过,也算是看着柏耳长大的。
柏耳小时候除了他爸妈最怕的就是李幸,从学习到生活,对他有多好管得就有多严,完全把他当自家儿子。
李幸这才把喇叭放下,用长辈的目光审视他:“来干嘛,演戏?”
柏耳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跟着学习。”
李幸刚打算问个底朝天,突然制片过来找他,他摆摆手:“这会没工夫,下了戏再问你,别走远。”
看李幸转头走远,柏耳才松一口气,看到了个角落准备坐下时,李幸举着喇叭声若洪钟又来了句:“下次别穿路默衣服,我分不清你俩了都。”
好不容易藏起来又重新成为焦点的柏耳:……
他自暴自弃坐下,在片场等路默,从早上发消息给路默,到现在都没回复,他自顾自打开游戏,开始做每日任务和升级任务,做完后才美滋滋点开通知栏收好感。
昨晚可谓是大丰收,陆陆续续一共加了三百点好感,崽子已经升到7岁了,也解锁了新场景和更多的立绘。
他点开一张7岁的CG,图中的崽子已经从一个小团子长大成了穿着背带裤的小孩子。
小柏树手上拿着颜料板,眼睛红红的像刚哭过,背带裤是奶牛色,前面的白色衬衣上沾上了五颜六色的颜料,胸口有一个绿色的污垢,形状像是绿色的小芽。
柏耳盯着小柏树的胸口出神,看了许久,轻轻往下划。
下一张和这张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原先衣服上的乱七八糟的颜料,用画笔画成了一幅百花盛开的画,而所有花围绕的正中,就是胸口的那株小芽,小柏树的眼神也变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明显变开心了。
他三岁开始学画画,到六岁时还没学会和颜料和平共处,经常弄得到处都是,柏耳当时最喜欢的那件后背印着小熊的白衬衣也不能幸免,被弄脏后很难过,兰启就在他胸口就着颜料,随便改了一下,变成了开满鲜花的衣服。
柏耳坐在角落里,盯着立绘也不知看了多久,眼眶逐渐变红。
突然身子被一片阴影覆盖,柏耳使劲揉了揉眼眶,刚想抬头起身,面前的人就单膝跪地蹲在他面前,不动声色替他挡住所有人视线,声音带着慵懒的安抚感:“怎么了?”
被隔绝开的空间里有了安全感,柏耳眨了眨眼,刚想问你不是在拍戏怎么跑过来了,结果刚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
路默刚拍戏,手掌都是泥,抬起食指,用干净的指背给他擦了擦眼角:“谁惹你了。”
被碰到的一瞬间,柏耳眼泪像是触发了开关,一碰就往下掉,羞耻的偏过头,
路默轻笑:“怎么,我给你熬的姜糖水太难喝了?”
柏耳胡乱擦眼泪。
路默盯了他片刻,伸出手背轻轻抹了下他眼角:“下次给你熬糖水,不哭了,行吗?”
柏耳吸了口气,把眼泪憋回去:“谁要喝你熬的姜汤,那么难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