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好像有一件事被他遗忘了?
哦,一起睡啊。
无所谓,大家都是男人。
这种小事根本就不值得计较。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坐在一间别墅的客厅中。
他们两人面前各自放着一杯白烟袅袅的热红茶,旁边还配着几叠点心。
这家别墅的主人是一个大概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名叫秋丸真一,相貌还算清秀,只是一张脸总是板着,不见丝毫笑意,显得他整个人有些阴鸷深沉。
自夏油杰向秋丸真一说明了来意后,他沉默了很久,只是小口小口的喝着手中的红茶,没有一点要配合的样子。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来这儿是因为高层交给了他们一个任务,之前被户川彻看见,只是因为恰巧路过那儿,还真不是因为五条悟来的。
现在任务刚开始就有了要失败的预兆。
夏油杰眉心一跳,无奈只能再度劝道。
“秋丸先生,您要相信,我们与你们是站在同一战线的。”
“您的父亲秋丸彰于七日前遭人买凶杀害,那位下杀手的诅咒师至今下落不明,您把当时的一些细节告诉我们,也有助于我们找到那位诅咒师,帮您的父亲报仇。”
听到这儿,秋丸真一眉梢微动,第一次抬头看向夏油杰,“如果是真正杀害我父亲凶手的话,那么我的仇已经报了。”
“只能说天理巡回,报应不爽,光村正人在昨日意外死于降压药服用过量,即便是我父亲,在天之灵应该也能安息了吧。”
夏油杰眼睛微微睁大,他平时不关注新闻,显然没预料到会发生这件事,他第一反应是为秋丸真一高兴,但随后就发现自己之前准备的话没了用武之地。
“虽说主谋是那个光村正人,但是诅咒师也参与了吧,您不打算向那位诅咒师报复吗?”
家入硝子托腮问道,她嘴里叼了根烟,但是没点燃,随着她说话时肌肉的牵扯一动一动的。
秋丸真一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形式上的笑容,“诅咒师只是一把杀人的刀,如果光村正人铁了心要我父亲死的话,不是那个诅咒师,应该也会是别人。”
“但是我很好奇一件事。”
秋丸真一将手中的骨瓷茶杯轻轻放下,发出清脆一声响,不由的让人心神一震。
“为什么是我。”
闻言夏油杰嘴角的笑容一僵,家入硝子嚼着香烟滤嘴的动作顿了顿。
秋丸真一能在暗网上找户川彻买/凶/殺人,本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倒不如说,像他们这种钱财和权势到了一定程度的人,基本都和里世界有些许联系。
秋丸真一自然也多少知道一些咒术师的事情。
写字楼里白领聚集,各种贷款、加班的压力,本就容易滋生咒灵。
秋丸真一还是很想好好赚钱的,也不想因为咒灵无端造成一些财产和人员上的损失。
因此从他父亲秋丸彰开始就和固定的几个咒术师有联系,会邀请他们定期清除咒灵,有了这层关系在,秋丸真一对咒术界的了解实际上比夏油杰所想的要多一些。
咒术师清除咒灵,诅咒师则是叛逃的咒术师。
虽然这些人都有一些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力量,但作为这个社会的一份子,要想活的好、活的舒服,都离不开钱财。
因此咒术师叛逃后和各种有钱人搭上线是自然而然的事。
最直接的就是在暗网上接各种悬赏。
秋丸真一知道有不少诅咒师都接过杀人的活。
虽然他为父亲的死亡感到愤怒。
但是抛开感性,单纯用理性思考的话,无论是死去的父亲,还是杀死父亲的诅咒师,本质上与其他接单的诅咒师还有那些目标都没有区别——不过是暗网中万千任务的一个缩影罢了。
既然同样是诅咒师接单杀人,为什么别的诅咒师他们不去找,单单要找杀死他父亲的这个呢?
秋丸真一向来不吝于以最恶毒的想法来揣摩对方的来意。
他才不信这是出于好心。
那么只能是那个杀死父亲的诅咒师身上有些特殊之处。
换句话说,那个诅咒师身上有对方想要的东西。
“所以,为什么是我?”
秋丸真一再度重复了一遍,乌沉沉的眼珠一错不错的看向夏油杰,如同两汪深渊。
夏油杰与他对视半晌,倏的泄了气,向后一倒靠在椅背上。
“啊——真是的,我就知道瞒不过去,那些人还硬要我瞒着。”
“但是无所谓,我告诉你就是了。”
咒术界多年来一直在收集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
前不久,上层那边收到消息,一根宿傩的手指据说在半月前落到了一个名为神濑归的诅咒师手上,因此特意叫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过来回收。
但是神濑归行事相当低调,几乎很难找到他的踪迹。
最近一次露面,是被光村正人雇佣杀死秋丸彰,之后大概是钱赚够了可以有一段时间吃喝不愁,没有继续在暗网上活跃接任务。
因此夏油杰只能从秋丸彰这儿下手,试图找到些线索。
当然夏油杰解释的很笼统,知道太多关于咒术界的事对普通人来说并不安全,他只是点到为止的告诉秋丸真一,那个诅咒师身上有一个具有一定危险性的东西需要回收。
秋丸真一了然,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双手交叉置于膝盖上,身体略微前倾,“那么,他会死吗?”
夏油杰眼睛微微睁大,他此刻刚升上高专不久,前十几年普通人的生涯令他尚未直面过如此赤/裸的杀意。
秋丸真一慢悠悠解释,语气中带上了幽微的冷意,如同蔓延而上的毒雾。
“你们之前说要帮我报仇,那么你从神濑归手上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后,神濑归又会如何?”
“他会死吗?”
夏油杰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您放心,神濑归叛逃时犯下的罪行足够咒术界将他判处死刑。”
秋丸真一挑眉,“你们会将他就地格杀?”
眼前这两个人严格来说好像还是未成年的学生。
夏油杰摇头,“我们会将他带回去。”
“这样啊……”秋丸真人意味不明的勾起一个笑,他忽然放松靠在椅背上,端起红茶喝了一口,“好吧,你们问吧,我尽量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这场谈话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送走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之后,秋丸真人的神色冷了下来。
他向来注重结果。
为父亲报仇时,也是直接找上作为雇主的光村正人。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想对那个诅咒师下手。
只是理性告诉他神濑归只是被人雇佣的一把刀,过分执着于他是本末倒置。
秋丸真一将对于神濑归的憎恶压抑下来。
又随着光村正人的死而蠢蠢欲动。
不得不说,夏油杰的提议的确让他动心,但是他习惯自己掌控仇人的死亡,而不是依赖于他人。
所谓的咒术界派人将神濑归带回去,然后走流程执行死刑,这就好像将蛋糕放入一个不属于他的盒子,其中的变数相当多。
秋丸真一厌恶变数,他打算自己执行神濑归的死亡。
秋丸真一打通了孔时雨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绅士’介意再接一个任务吗?”
“目标是个诅咒师,时间不限,报酬两千万。”
“……好的,那你帮我问一下。”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孔时雨坐在和户川彻初次见面的酒吧。
户川彻照旧灰色薄卫衣、黑色长裤,半长的卷发遮住些许眉眼,整个人犹如一片剪影,几乎和酒吧角落的阴影融在一处。
他仔细看着孔时雨递给他的资料。
上面主要写了神濑归叛出咒术界后的“战绩”,看得出是个难缠的对手。
资料的第一页有一张模糊的照片,应当是在相当紧张的情况下匆忙偷拍的,镜头模糊的厉害,只能看得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以及那头黑白夹杂的短发。
“这次的目标有些特殊,”孔时雨转着手中的酒杯,冰球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点点光芒,“神濑归是个诅咒师。”
“其实这世上有一种叫做咒灵的存在。”
孔时雨斟酌着说道。
因为普通人看不见咒灵,所以一旦涉及到诅咒师的任务就会陷入相当的被动。
实际上在暗网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虽然暗网上各种任务都有,普通的雇佣兵也隐约知道有一群不同于普通人的存在,但是双方一直默认井水不犯河水。
户川彻是个普通人,但是既然雇主要求,那么孔时雨就将选择权交给了户川彻。
当然,在告知任务前,孔时雨也说明了这个任务的特殊性。
告知户川彻这个任务的目标不是普通人,牵扯到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会相当的危险。
不过报酬也与危险成正比。
君不见禅院甚尔能天天买咒具,主要就是因为他业务范围广,咒术师、诅咒师、普通人,三边的活都沾一点,时不时还去傍个富婆,虽然花钱如流水,但是进账也如流水。
当然,这是题外话。
昨天孔时雨在电话中告知危险性之后,静静等着户川彻的回复,虽然报酬很高,但是涉及到自己的性命多少都会犹豫一下。
结果户川彻答应的相当干脆。
因为神濑归身份特殊,孔时雨就约户川彻在酒吧见面,当面告知任务详情,顺带着给户川彻来一个关于咒灵与咒术界的科普。
“虽然我知道这听上去很离谱,但是咒灵、咒术师、诅咒师的确存在。”
“你如果在暗网待的久了,这些事多少都会知道一点。”
“另外,雇主说了你不是单打独斗,”孔时雨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因为神濑归手上似乎拿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咒术界的高层派出了两个咒术师追查他。”
“你大可以利用那两个咒术师,与他们合作也好,跟在他们身后顺藤摸瓜也罢,只要你能杀死神濑归,并将神濑归尸体的照片交给雇主就行。”
户川彻半眯着眼睛,神情在酒吧的阴影中有些看不分明。
孔时雨作为里世界有口皆碑的中介人,知道一些咒术界的事不稀奇。
但是现在看他说话的语气,似乎知道的远比户川彻想象的要多的多。
小四之所以一开始打算粗暴的毁灭这个世界,主要是因为咒灵这种犹如病毒一般、死不掉杀不尽的糟心玩意儿。
户川彻要想实现之前的承诺——即以毁灭世界为最后手段,在两个世界重合之前降低这个世界的危险性——势必要与咒术界接触。
这也是他一开始果断答应这个任务的原因。
他以为诅咒师是个深入咒术界的契机,结果孔时雨给了他更大的惊喜。
“嗯,咒灵啊……”
户川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
孔时雨觉得自己的黄金饭票快飞了,跟咒术界沾边的任务报酬多,他作为中介人抽成得到的钱也多,虽然单一个禅院甚尔就能给他带来大量的抽成,但是谁会嫌钱多?
孔时雨本来觉得户川彻如果能完成这个任务,是很有潜力拓宽业务渠道的。
但是没办法,咒灵这种犹如恐怖片厉鬼一般的存在,害怕是人之常情。
孔时雨情商很高,他刚想说几句顺势将这个话题揭过,就看见户川彻犹疑的指着他的肩膀。
“你是说停在你肩上的这个东西吗?”
孔时雨:“……”
他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向自己的肩膀。
户川彻的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连带着酒吧里动感的音乐都仿佛猛然变成了恐怖片的BGM。
理所当然的,孔时雨什么都没看到。
他立刻掏出之前禅院甚尔卖给他的能看见咒灵的眼镜戴上,顿时一只丑兮兮的蝇头映入眼帘,见到孔时雨看过来,还露出了一嘴尖牙。
这种感觉就好像突然被告知家里来了蟑螂。
四级咒灵木质球棒就可以击退,危险性不高。
就是长得太奇怪,光是要把它从身上赶出去就要做一番心里建设。
孔时雨僵硬了很久,刚下定决心打算动手,就看见旁边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一把抓住蝇头,然后果断将其捏碎。
恶心的黏液淅淅沥沥的从户川彻的指缝间淌下。
孔时雨转头看去,户川彻一脸认真的用纸巾擦着自己的手指,被他扔在桌上的蝇头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恢复着,肉块蠕动,整个场景看上去相当掉san。
“你……”
孔时雨满心震惊,然而刚出口一个字,就看见户川彻瞥了眼桌上的咒灵,拿起一旁的酒杯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孔时雨艰难说出了后半句,“你是咒术师?”
“我不是,”户川彻拿起酒杯,确认底下的咒灵有没有死绝,闻言抬眸看了过来,颇为淡定的说,“我只是看得见这些东西罢了,原来它们叫咒灵啊。”
孔时雨想到一个可能,“你是天与咒缚?”
户川彻闻言神色微动,“天与咒缚是什么?”
见户川彻看的见咒灵,孔时雨更没有隐瞒的必要,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黄金饭票又回来了,立刻详细的将自己已知的事情讲了一遍,也确定了户川彻只是看得见咒灵而已。
“……看得见咒灵却没有术式,虽然体质算的上人类中的佼佼者,但是并非□□得到强化的天与咒缚——你这种情况,被咒术界的人知道,可能会叫你去当辅助监督。”
户川彻抬眸,“辅助监督?”
“帮助咒术师做一些辅助工作,比如安抚被卷入的路人,下个帐之类的,但是据说做的最多的还是写各种各样的报告,不过报酬不少——咒术界缺人,哪怕是辅助监督也会给很高的工资,但是金额肯定不如工作危险的咒术师。”
户川彻想起了不久前,旅馆出现咒灵时那个站在一旁下帐的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他执起了桌上的酒杯,神情掩在澄澈的酒液后,“这么说,辅助监督也算是拔除咒灵的一线人员了?”
得到孔时雨肯定的回答后,户川彻敛下双眸,一口喝干了桌上的酒。
他在脑海中联系了被留在旅馆的小四。
“小四,你帮我做的那个身份上能不能再添加一些细节?”
小四:“可以是可以,但是时间要再多花两天。”
“没关系。”户川彻回答,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形。
“你打算走了?”看着户川彻喝空的酒杯,孔时雨挑眉问道。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才晚上九点半,对于某些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起码在这间酒吧里,目前还只有往里进的,很少有往外走的。
户川彻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无奈,“家里有个小孩子,如果我不催他的话他就不肯乖乖睡觉,所以我不能回去的太晚。”
孔时雨喝酒的动作一顿,忽然想起了某个日常被自己那不负责任的老爹一个人抛在家里的小孩。
脑海中不由的浮现了如下场景——左侧禅院惠一个人拍皮球,凄凄惨惨戚戚,禅院甚尔在酒吧搭讪,右侧户川彻正耐心的哄一个看不清脸的孩子睡觉,灯火昏黄,连滤镜都是暖色调的。
两个场景仿佛黑//童话与童话的区别。
两相对比忽然显得禅院惠更加可怜了。
孔时雨嘴角扯了扯,神情突然变得很复杂,他看向户川彻,轻咳一声,“你也有孩子?”
“路上捡到的,过几天打算送到警局去,”户川彻观察着孔时雨的神色,“怎么了?”
“不,没什么。”
那孩子还是捡的,亲生的禅院惠心酸程度忽然又上了一个台阶,隐隐约约竟有了些凄风苦雨的样子。
孔时雨喝了口酒,打散了脑海中过于夸张的场景。
他打算在酒吧中再待一会,就没有动,只是在户川彻离去时出声叮嘱:“虽然这个任务雇主对时间不做要求,但是……”
“我知道的,”户川彻轻轻笑了笑,眼中带着淡然的笃定,“我向来不喜欢拖拉。”
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酒吧变换的光影将他的轮廓勾勒的挺拔修长。
侧脸笼在黯淡的光线下,明明穿着打扮与酒吧的其他人相比朴素至极,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但是在某个时刻却如同一把入鞘的刀剑,平和内敛的神情下,带着一种近乎浑然天成的锐利。
孔时雨忽然想起了户川彻的代号。
“绅士”这个词,在提起的瞬间就能令人想起雪茄、西装还有在酒杯中摇晃的澄澈酒液。
但是说实话与户川彻身上朦胧的烟火气并不相称。
在最开始听到这个代号的时候,孔时雨很难将其与面前卫衣卷发、神情温和的青年联系起来。
但是就在刚刚,他忽然觉得这个代号确实很合适。
对户川彻来说,“绅士”这个词并非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而是枪口的硝烟、刀上的血痕,是一种在危机与死亡中孕育而出的沉稳凝练的优雅。
“等等,”孔时雨叫住户川彻,眼中带着一丝隐晦的好奇,“方便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将‘绅士’作为代号吗?”
户川彻神情微动,一时间没有说话。
孔时雨立刻补充:“如果不方便的话……”
“没关系,”户川彻摇头,“我只是想起取代号时的场景了。”
“其实主要有两个原因。”户川彻重新坐在孔时雨身旁。
“首先,代号作为一个称呼,是可以在未见到本人的情况下帮助构建初步印象的,就像我们一提到大和抚子,脑海中就自动浮现一个温柔的女性形象。”
“‘绅士’这个词和我本人南辕北辙,如果有人刻意寻找我的话,即便知道代号不能和人划等号,也会下意识的将视线更多的放在那些西装革履、举止文雅的人身上,从而把我忽视掉。”
孔时雨恍然,“确实。”
但随后户川彻话锋一转,“不过那只是我后来发现的好处。”
“把‘绅士’当代号,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取代号的时候在酒馆喝酒,一转头刚好看到了一张电影海报,那张海报上映着一男一女,男的西装革履,我联想到‘绅士’这个词,就随口说了出来。”
孔时雨顿时有种挖掘宝箱结果只挖到了一张纸的感觉,“就这样?”
户川彻颔首:“就这样。姓名也好,代号也好,都只是用于区分的一个称呼,其本质上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单纯追求沟通效率的话,反倒是包含了性别、地区、出生年月的身份代码能传达更多的信息。”
“所以代号于我没有区别,只是凑巧,如果当时我看到的是吊灯,我会将代号定为‘吊灯’也说不定。”
户川彻笑了笑。
但是实际上他取代号的那个酒馆因为太过破旧,天花板上的灯修修补补,像是由多种灯具拼接而成的抽样艺术品,很难用“吊灯”来形容,扭曲到户川彻轻轻瞥一眼就掠过了。
里世界的人大多有一个复杂的过去,但是与其他人五花八门的规矩不同,户川彻的性格好的出奇。
孔时雨知道控制好奇心的重要性,但是他想起自己之前调查的户川彻那空白一片的背景,此刻有了填充的可能,就免不了试探的迈出一步。
“看来那个酒馆不一般。”孔时雨喝了口酒,笑着说道。
“确实不一般,”户川彻的神情有些无奈,“破的像是上世纪的古董,下雨天的时候还漏水,客人说了几次老板也不修。”
“但是除此之外,那家酒馆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信息交换的枢纽罢了,老板兼顾汇总和收发任务的工作,”户川彻勾起一个温吞的笑,“其实我的过往并不出彩,只是当了一段时间的杀手,后来又进了mafia工作,之后就金盆洗手了。”
“类似的经历应该很多人都有。”户川彻摊手。
“那为什么现在又复出了?”孔时雨感兴趣的问。
“这个啊……”户川彻细思片刻,抬头认真道:“因为接了个任务,可能需要我毁灭世界。”
孔时雨:“……”
他用一种“你在逗我的表情”看了户川彻半晌,最后朝他举了举酒杯,“那我助你成功?”
户川彻笑着颔首,“承你吉言。”
回去的时候,户川彻走在一条没什么人的小道上。
一墙之隔就是喧嚣的车水马龙,再往里走一点,就可以看见一些招牌上的灯管散发着斑斓的光。
明明不是同一个地点,不是同一个国家,甚至不是同一个世界,但是一些过于久远的记忆就这么在某个相似的场景,突兀的浮现在脑海。
户川彻看着眼前稍显陈旧的小路,某一时刻忽然觉得道路尽头不是他和五条悟暂时落脚的旅馆,而是很多年之前那家破旧的小酒馆。
落了漆的门扉在夜色下摇摇欲坠,一开门就是扑面而来的酒气。
你不知道邻座的人是雇佣兵还是哪个鼎鼎有名的杀手,更不知道他们是能顺利活到白天,还是在出了酒馆的下一刻就被不知道哪来的子弹射中眉心——因此整个酒馆充斥着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癫狂气质,各色/欲/望在生死面前被放到无限大。
户川彻大概是当时最冷静的人。
他没有目标,也没有欲望。
在医院醒来后就直接离去,甚至没有和救了他的影山茂夫打个招呼。
之后整个人就犹如幽魂一般在世界各处漫无目的游荡。
偶尔在黑市接点散活,举枪、拉保险栓、射击,然后看着子弹穿破皮肉,在某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取走目标的性命。
户川彻据此获得了不少的酬劳。
但是与其他一有钱就拿去挥霍的亡命徒不同,他明明做了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危险工作,却从来没有大宗的消费,除了保养枪械的日常花销之外,其他消费仅是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存。
小四将那个时候的户川彻形容为一片已经焚烧殆尽的灰烬,轻飘飘的,风一吹就可以消散的了无踪迹,但偏偏有什么硬生生的坠着,强硬的逼迫着他留在这世间。
取代号的事情也是个意外。
户川彻在穿越后的最初几年活的始终像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他不欲在这个世界留下太多的痕迹,和雇主交接时甚至不留下姓名,只是提供联系方式,于是其他人对他的称呼多半就是那串电话号码。
只是或许是因为开在意大利的关系,那个酒馆的老板格外的老派,总是执着于一些无用的仪式感,在得知户川彻只提供联系方式的时候,他盯着户川彻看了半晌,摇了摇手中用以记录的纸张。
“只提供联系方式的话,我不好记录,雇主那边也不好称呼你。”
户川彻面无表情,“你们交接任务的话一定需要一个称呼吗?”
老板吐了口烟,“当然,三岁小孩子都知道要称呼名字,这是基本的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