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手也不能碰触对方,节目组发了手套——揽着妻子的侧颈、把握双方的距离时,丈夫必须戴上手套。
这个规则一出来,歌手以及首席舞者有些羞赧,影后还好,苏圣心则是最云淡风轻的。
NBA球员问:“闻香水儿?”
其他人回:“是的。”
他说:“我哪里懂这玩意儿?”
其他人则报以同情:“那就瞎编吧。橘子、橙子,莲花、鸢尾,雪松、广藿香、安息香,这些都是比较常见的。”
NBA球员又:“什么什么?除了橘子和橙子,剩下都是什么东西?”
结果登场的第一对就是NBA球员及男歌手。
NBA球员闻了闻,而后好像被那香气熏到了似的,顷刻间就皱起眉头并抬起头来,憋着气看着摄像头,说:“橘子。”
大家善意地笑起来。
结果“橘子”竟然对了。
他很兴奋,又大声说:“橙子!!!”
他又说:“莲花!!!”
他更兴奋了:“鸢尾!!!”
他再次喊:“雪松!!!”
他:“然后是什么香和什么香!我没记住!就那两个!!!”
自然不能算。
最后他一共说对三样成分,正确率25%。
他自我感觉已经很不错了,完全可算超常发挥或者算作弊成功,开开心心地走下来。
而后是国际大导与影后。
影后大方笑着,偏过颈子。国际大导欺过身子,没碰妻子的颈子,而是揽过她的肩头,嗅了嗅。
影后笑说:“我自己都嗅出三样了。”
可国际大导犹豫很久,问:“檀香?”
“嗐……!”她的老婆嫌弃道,“哪儿跟哪儿?这哪可能是檀香啊???”
“……”国际大导又嗅,“焚香?”
“你这鼻子……”影后已经嫌弃到了翻出白眼。
大导后来也摆烂了,开始乱说,重复着球员的话:“橘子!橙子!莲花!鸢尾……!”
最后,因为他记住了广藿香和安息香,又自己蒙对了“柠檬”,他正确率达到了30%,超过NBA球员。
钢琴家是第三个。首席舞者长相甜甜,一副十分幸福的样子。
被钢琴家嗅闻脖颈的时候,她抑制不住地笑出来,声音清脆,无比可爱。
比起球员以及大导,钢琴家懂的很多,对于“香气”是有研究的,最后正确率竟达到了60%,对了15样中的9样。
这很惊人,甚至达到调香师的入门门槛了。
昨天那对飞行嘉宾女女夫妻今天不在,苏圣心想:也不知道天才棋手在这时候会表现出什么反应。
大概又是呼吸不能了。
最后一对是苏圣心与商隐。
商隐垂着眸子,慢条斯理戴上白手套,又与苏圣心撞上视线,说:“宝贝儿,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输。即使是这种比赛。”
他的眼神认真锐利,苏圣心的一颗心脏竟无端地跳了一下。
商隐没再多说什么,他戴着手套的左手轻轻抚上苏圣心的脖颈,让苏圣心偏偏脖子。
苏圣心没挣扎,颈子轻轻偏向一边,拉长了。
白色手套是棉布的,那种礼仪式的。掌心隔着粗糙布料把着脖颈、碰着皮肤,拇指轻轻顶着喉结,苏圣心竟有一瞬间的呼吸困难。
他才发现自己敏感,也真痛恨这种敏感。
接着商隐鼻尖凑上。
隔着点距离。
他细细地嗅、认真辨认每种味道。
他一向有品位,对这东西算有研究。
那股香气极幽微地萦绕在二人之间,甜美无匹。
半晌后,商隐开口:“茉莉。”
商隐又嗅,几秒后又说:“玫瑰。”
商隐回答的时候并未抬头,而是直接说出来了。他唇间温热的气息一阵一阵扑在颈上,苏圣心颈子酥麻,身体微颤,他勉强才克制住了。
商隐又对了。
“前调……”商隐又说,“柠檬、朗姆酒、迷迭香,”顿了顿,“还有……焚香。”
成分实在难以确认,商隐鼻尖又凑近了些,连呼吸都扑在颈上。
因为需要分辨香气,商隐气息轻缓而绵长。他缓缓地呼吸、嗅闻,一口气息十分悠长,而后再慢慢地吐回去,扑在苏圣心的脖颈上。
颈上感觉酥酥麻麻,像有无数只小蚂蚁,而且那个感觉无穷无尽根本没有终点似的,苏圣心的两只瞳孔不自觉地涣散了下,对着前方摄影头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但他很快意识到了,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又恢复清明,故意瞥向其他的人用以转移注意力。
“中调……”似乎察觉到了苏圣心注意力的故意转移,商隐戴着手套掌着他的那只手加了些力,按着喉结,将苏圣心的注意力扯回来,让苏圣心里里外外全身心只能关注到唯一一点:他面前的人是谁,以及他们两个在做什么,并道,“除了茉莉和玫瑰,还有……芫荽。”
制片人含着些笑,摇摇头:“芫荽没有。”
“那……”商隐又仔细地嗅了很久,将每一缕气息都收入鼻端,一分钟后才再次开口,“天竺葵。”
与前面的几位嘉宾不同,他从没有询问语气也从没有猜测语气,全部都是肯定句,充分显示了商隐非常相信自己判断、从不喜欢左右摇摆的性格。
有些性格即使是隐藏也隐藏不了的。
制片看看手里表格,说:“天竺葵有。”
“至于后调,”商隐又说,“香根草、橡木苔、麝香、檀香,以及——”
制片又看看列表,说:“香根草、麝香、檀香有,橡木苔没有。”
苏圣心想:这狗鼻子真灵。
商隐突然笑了,一股气息喷在颈上:“他身体乳的味道,非常干扰我的判断。”
苏圣心:“…………”
“我应该还能嗅出一样。”商隐细细品味香气,然而许久都没进度。
每回商隐吸气时,苏圣心都又放心又不放心,因为很快那温热的气息、那酥痒的感觉,就又要来了。
这辨认的时间太长,屋子里的气息也渐渐变得粘稠起来。
商隐轻轻垂着眸子。香气一阵一阵扑着鼻端,入目处是一片白皙。苏圣心的肩颈处其实是有肌肉的,但还是莫名勾人。
几秒钟后,商隐说:“蜂蜜。”
他们像是两只小飞虫,陡然之间被一大滴恰好落下的蜜汁给淹没了。猝不及防,却又带着一种叫人无法呼吸空气的香甜。
说对了。
正是蜂蜜。
苏圣心及商隐夫妻的正确率是73%。
可以提前一天解锁真正的“牵手”。
赢了,商隐唇边浮现出了一点笑意。
而当那只手缓缓离开苏圣心的脖颈时,苏圣心竟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疲累,他双膝微微绵软,硬撑着自己,坐回到了沙发上。
侧颈好像已经没知觉了。
第7章 第四日(二)
午休时,商隐在房间里与高管们开了些会,出来时却依稀听见另一间房里的苏圣心在说话,而且语气极为怪异。
“……”商隐轻轻地走过去。
在门口,商隐听见苏圣心说了长长一段明显就是电影里头经典台词的东西,是英语,而且说了不止一遍,商隐一共听见三次。
而后房间里安静了会儿,电脑里的声音传来,还伴着一些背景声,应当就是苏圣心说的那段经典台词的原声。
一遍之后又是一遍,再之后是第三遍。
最后,苏圣心一共听了那段台词七八遍。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商隐脚步一直没动。
这明显是在浪费他作为“商总”的宝贵时间,但商隐竟然一直没动,他想知道苏圣心究竟是在干什么。
过了一阵子后,苏圣心的熟悉声音再一次传出来了。
依然还是那段台词。
商隐仔细咂摸了下。
他有极强的记忆力,很快他便发现了苏圣心这段台词的变化。
对其中几个地方,苏圣心仔细学习了下原片当中那位影帝的表演——他体会了下知名演员的幽微情绪,也分析了下那位演员的细节处理,再对着镜子念出台词,甚至录下自己的表现,再进行比较和精进。
果然,正如商隐想的那样,一分钟后,一模一样的语气就出现在了房间之内。很明显,苏圣心将他的表演录下来了,又紧接着放出来了。
他一遍遍演、一遍遍看、又一遍遍地精进。
商隐发现,他并不是机械地学。
对其中的两三句话,苏圣心似乎觉得他自己的处理方式更好、更有想象力,便没改。
这部经典战争电影商隐早年也看过一次,他咂摸了下,觉得对于这两三处,苏圣心的细节填充似乎的确更加饱满。
“……”商隐看看手表,他已经站了半个小时。
商隐走回房间,靠着床头,交叉着十指,想:那家伙还真喜欢这个。
什么顶流或者明星,商隐一向看不上。
皮囊里面脑子空空,整个圈子充满名利浮躁不堪。可能被骂演技的时候也想着最好学点东西,可实际上,用心思了还是没用、想办法了还是没想、花时间了还是没花,是一目了然的。
苏圣心能做到这样。
这并非是“装”就能装出来的,其他人想不到这些方法,更做不到——做不到准确模仿,更做不到最终超越,这完全是一个习惯。
商隐想起那天早上苏圣心说他其实是他父母的耻辱。那也许是因为,他父母对他的希望是给观众们听经典曲目,而他的选择是给观众们讲许多故事。
…………
到同一间活动中心,第四天的下午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商隐算了算,惊觉这节目居然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还多。
再来一个这么长,就过去了甚至超过二分之一。
之后再来一个这么长呢?就只剩下最后两天了。
此前以为会非常难熬,如今再看也并非如此。
挺快的。
今天下午的安排非常特殊也非常温馨。并非惯常的“点火”,而是,在可以交流之后,给夫妻们一个彼此敞开心扉的机会。
每对夫妻会按顺利进入一个私密房间,在那儿,丈夫、妻子可以分别询问对方一个问题,一个自己最想知道真正答案的问题,而对方也必须回答。摄影机会全程打开,但录音设备全部关闭。为保证夫妻的隐私,节目组甚至请了专业人员进行公证。
出来以后,夫妻可以自己说出他们交换的问题,也可以不说。
商隐以及苏圣心今天排在第三对儿。
第一对“交换问题”的嘉宾是NBA球员与大龄歌手。二十分钟后他们出来,NBA球员嘴角带了笑,大龄歌手则表现得十分羞赧。
第二对是国际大导以及影后。他们两个坦荡荡的,出来之后也仍然是坦荡荡的,影后一手拎着旗袍袅袅地走出来,道:“老夫老妻,想不出来问什么都!”
他们选了公开问题。屏幕上,影后想了很久很久,最后问:“你下辈子想当什么?”
国际大导想了想,回答:“你下辈子的老公。人、动物、植物,都行。”
等轮到了国际大导时,他也问:“你下辈子想当什么?”
影后笑:“那就,你下辈子的老婆吧。”
的确没什么意思,但很甜蜜。
之后是苏圣心与商隐二人。
房间布置十分简约,幽静清雅。小木屋在竹林之中,室内布置也很应景。窗子垂下几样竹编,墙壁上则设计出了高高低低的架子,摆着许许多多的竹筒,青色怡人,门上扣着一个挂牌,上面写着:【三生之约】。
二人面对面地坐着,桌上摆着两杯清茶。
知道录音已经关了,苏圣心笑了笑,问:“有点尴尬。咱们真的问问题么?”
商隐抬起眼皮看着对方,突然直接开口:“你第二天说的‘耻辱’,是什么意思?”
闻言苏圣心愣了一下。
商隐竟然直接问到如此隐私的问题。
可今天节目的规则是被提问的必须回答,他想了想,终于开口:“很简单的一个故事。我的家庭以及父母……商先生应该了解,结婚之前商先生也调查过了我的全家。他们两个一直致力将本国音乐推向世界,我小时候也一直是按这路子被培养的。”
商隐没说话。
苏圣心也不在意:“我小时候其实一直是他们的一个骄傲,参加过许多比赛,也获得过一些奖项。但有一天……16岁时吧,很神奇,我在大街上,真的是大街上,被个公司给相中了,对方说我可以进娱乐圈,当明星、挣大钱,还说,我可以靠这张脸爆红。我父母当然不屑一顾,他们认为我并不是那么肤浅的一个人,他们觉得,我也会凭着技术走到顶尖,被每个人尊敬,就像他们一样,他们认为这个职业是世界上最好的职业。但是——”
他顿了顿,道:“我自己去联系了那个经纪,答应拍摄一部短剧。那个短剧非常无聊甚至俗不可耐,我的父母当时以为我只是想多个经历,也没拦着。那部剧后,我竟然就有了粉丝、有了吹捧。紧接着到了高三,我想报考电影学院。”
商隐眼睛跳了一下。
苏圣心的声音非常平静:“家里当然炸了锅。我一意孤行,或者说执迷不悟、刚愎自用、固执已见,依然报了电影学院,与另条路渐行渐远,再不可能出成绩了。我的父母非常失望。大概为我已经在浮华中迷失自己了吧。他们年纪大了、思想古板,认为演员叫作‘戏子’,东西全都上不了台面,偶尔打开电视看看,也觉得电视上的那些东西无聊至极。而且我越出名他们就越愤怒,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他们年纪大了思想古板,认为我们这些所谓的明星让孩子们放弃正事儿,成天浪费时间追着明星跑,不学习不什么的,我们是社会毒瘤是国家危害。”“另外,他们偶尔也能见到娱乐圈的各种新闻,谁出轨了,谁睡粉了,谁赌博了,谁吸毒了……觉得圈子乌烟瘴气,下九流,根本不是正经人待的。”
商隐也淡淡看着他,突然道:“因为你不喜欢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弹古琴,始终就没喜欢过,性格如此。你喜欢更全面的形式、更直接的冲击和更复杂的故事,你喜欢用一辈子过千千万万种人生。”
“……”苏圣心抬眼。
他不觉得他刚才的那一番话透露出了这个意思。事实上,他只讲了客观情况,他父母的观念和想法,通篇没提他自己。
而与他和商隐只共处了几天而已。
录音根本没开,可商隐却说了下去:“据说,你本人是体验派吧?每一次都非常入戏。很多人甚至很多导演都认为这种方式对演员本身并不好。不过我觉着,对你这种人来说也未必真那么不好。你乐在其中。”
“……”这几天来,苏圣心第一次主动认认真真地盯着商隐。
商隐却是神色如常。
他看人极准。何况对方是他已经花了几天用了心思地观察过的。
“喜欢什么就做什么。”见苏圣心茶杯空了,商隐又倒了一杯递给对方,“好过勉强过一辈子。演员这个职业,每个年龄大概都有有每个年龄的限制,过了就没了。你那时候才16岁吧?竟然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联系那个经纪,倒干脆利落。”
第一次得到对那场叛逆的肯定,苏圣心道:“……谢谢。”
“没事。”商隐看着他,“你要没来这个圈子,我也没这么好的结婚对象,遇不到。”
“……”苏圣心又抬眸,二人视线正好碰上。
窗外恰时刮了点风,一阵竹香被吹进来。苏圣心的发梢随着那风晃动了下,商隐突然笑了笑,苏圣心也跟着笑了笑,笑过之后方察觉暧昧,便又低眸不语。
轮到苏圣心发问了。
两人一向针锋相对,苏圣心也想问上一个非常隐私的问题,可他又确实不了解商隐,搅着茶梗思考几秒后苏圣心才终于抬眸,问商隐:“商先生,你‘位置隐蔽,节目组查看不了’的纹身,究竟是在哪儿?是什么样?”
他想:难道是在……?
商隐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圣心,却干脆利落地回答了:“下腹。腹股沟。”
他不担心被偷听。他手下的节目组没这个胆子。
“……”苏圣心问,“纹的什么?”
商隐还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条链子。金属锁链。中学时候纹的东西,初二左右吧也就。”
“金属锁链?”苏圣心不懂了,问,“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商隐说,“当时刚刚懂些东西,欲望太盛频率太高,比起别人强烈很多,一个人一天弄几次。当时年纪小,但察觉到这样不行,简直成了原始动物,想克制克制,就在小腹上纹了这个。依我当时的外在情况,如果不想想办法,以后怕是要惹出事。”
“……”苏圣心问,“连接起了两边胯骨吗?”
“差不多。”商隐道,“不过还挺好看的。”
“有用吗?”苏圣心又问,他太好奇了。
“当时有。”商隐淡笑一下,“不过其实很快就能完全克制那些玩意儿了,很简单,原始冲动而已。这么多年过去,早就可以随心所欲了,不可能再被影响,更不可能再被掌控。后来懒得再洗掉而已,扔在那儿了。也算年少时的一件趣事,代表那时的一段经历,回过头倒也不羞耻。”
“那,”苏圣心又问,“将近20年过去了,商先生的身材也变成了现在这样。那条锁链没变形吗?”
当时的商隐,必然不可能是现在这样肌肉贲张的。
“倒没有。”商隐说,“锁链被向两头拉扯,看起来快断了而已。”
身上皮肤扯着锁链,仿佛已经扯到极致。但理所当然,那条锁链依然死崩着。
苏圣心点点头。
这确实算一个秘密。
如今凌厉风行杀伐果断的商总,八块腹肌身材成熟,浑身都能瞧出自律来,但腹股沟上竟然有条已经存在20年的、代表禁欲的锁链纹身。
他刚想说点什么,制片却已摇响铃铛,时间到了。
对“要不要分享答案”的问题,苏圣心摇了摇头。
…………
晚上《三生之约》节目组准备好了全部晚餐,四对嘉宾再回到木屋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苏圣心与商隐二人又分别走进浴室洗澡。
用喷头冲洗自己的脖子时,苏圣心的大脑当中又浮现出了上午的情形。
掌着自己脖颈的手、按着自己喉结的拇指,轻嗅着香水成分的声音、呼在自己肌肤的气息、绕在他们周围的香气,以及“他身体乳的味道非常干扰我的判断”那句话。
他又想到今天下午。
商隐突然问出来了非常私密的话题——他与父母的关系。
单刀直入,毫不避讳。
还是在这个按照规定必须回答的场合下。
过界了。
而且这次是故意的。
上午和下午,连续两次被那个人掌握主动并突破界限,苏圣心有些着恼。
他其实也说不清楚,他着恼的究竟是商隐的过界,还是商隐看破他甚至认同他时,他自己心里的那一跳。
正好商隐与之前的几天一样,拉开浴帘走过来,面对着苏圣心这一边,将两只手按上玻璃。
知道商隐正等着自己把两只手隔着玻璃抵上去,苏圣心这一天却并未配合。
被动一整天,他不喜欢。
苏圣心这时想起他今天也同样知道了商隐的一点隐秘——年少时的一个纹身。
于是他的眼睛扫了一下那个纹身的位置,而后嘴边挂着轻嘲,看着商隐,将两只手抬起来,两只食指勾在一起,向两边儿用力拉扯了一下。
好像锁链嵌在一起的两个环。
商隐看向他的手。
苏圣心还带着嘲,勾在一起的两手食指又向两边儿扯了几下,讽刺对方,意思是:你过界了,可你本人也没落着好儿,我也知道了一些东西。
商隐面上八风不动。
苏圣心的目的达到,便也不多留,两手食指伸直了、滑开,模仿出的锁链断裂,苏圣心笑了笑,没与商隐再玩儿手掌抵手掌的游戏,一转身,离开了。
商隐也推开玻璃门走出来,他望着苏圣心的背影,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颈子一侧的香气、演练台词的声音、讲述过往的语气,还有刚才,模仿锁链的互相勾扯的两只手指。
商隐解开浴袍带子又重新系了一遭。
浴袍下面,近20年来都没什么存在感的那个纹身,他甚至已经忘记了的那个纹身,突然间就又活泛了一下。
而且,连可以提前解锁“牵手”的苏圣心与商隐都依然是在禁令当中。
这天上午的活动是夫妻二人一块儿烹饪。
看了看食材清单,商隐与苏圣心两人简单地商量了下,一共决定了四道菜:蜜汁叉烧肉、辣椒爆牛肉粒、竹笙野菌汤、胡麻酱蔬菜沙拉。
苏圣心来节目之前突击补习了几道菜,商隐之前在美国时也是一个人照顾自己,烹饪技术还可以,毕竟读书读了十几年。
摄影机前,面向着灶台,苏圣心开始准备各种原料了。
先炖汤。
洗菜盘子在水池里。他捡起一个小杏鲍菇,两只手仔仔细细地搓了搓蘑菇的脑袋。
商隐走到他的身后,垂着眼睛,将一条可爱的围裙轻轻地围在了苏圣心身上。
苏圣心:“……”
商隐声音带着磁儿:“你忘了这个。”
商隐的手轻轻抵在苏圣心的后腰上,系着结。隔着薄薄的白衬衫,有时候没碰到他,有时候却又碰到了。
苏圣心只觉得自己腰眼处酥酥痒痒的,一阵阵麻。
他扔掉了那个蘑菇,两手把着灶台边沿。
打这个结的过程中商隐一直没说什么话,可他用的时间并不短,厨房里只有两个人轻轻呼吸的声音。
商隐不会系蝴蝶结,整个手法非常粗糙。
苏圣心也感觉到了,因此,当听见商隐说“系好了”时,他本能地反手一摸,想确认一下商隐刚才打的结是不是真被系好了。
谁知商隐仿佛是有完美主义的强迫症,系好之后还调整了一下,想把那结的两个圈儿给抻成一般大的,手没离开围裙系带,于是苏圣心这反手一摸,就正好摸在了商隐的手背上。
一下摸到一只温热的手,而且还是商隐的,苏圣心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还在节目里,本能地一下抽回了手。
两秒之后才觉得不对。
他们可是领证了的,他这反应十分可疑。
然而手已经抽回来了。
他感觉到了隐隐的危机。
他一直以为他完全能挥洒自如地表演完全程,可这才第五天。
紧紧交扣的手指、慢慢贴近的唇瓣、轻轻凑近的鼻端,以及昨天“交换秘密”环节中的问询、点破、理解与安抚,竟让他在意外地攥上对方的手背时,过电一般,本能地抽回了手。